书名:与顶流男神组cp后[穿书] 作者:五枚金币 文案: 甜嗓天后虞砂穿越到一本她看过的言情小说中,成了万人唾骂的“花瓶美人”。 女团出道,唱跳不行。 人设万人迷,逢男必组cp,堪称业界毒瘤。 早穿三个月,虞砂可以逆风翻盘,重造人设,凭着一口亮嗓,成为实力歌手,走上人生巅峰。 偏偏,她穿越的时间点!出道夜—— 面对虎视眈眈的媒体,C位出道的虞砂泪眼迷离,婊里婊气,“感谢我的粉丝,感谢大家对我实力的认可。” 媒体:!!! 大众:??? 粉丝:姐姐,我们爱你! 当晚,热搜爆炸,各个版面屠版 《虞砂出道夜动情落泪,直言自己靠实力》 对此,虞砂毫不在意,并在微博上倒贴起顶级流量K.G男团 虞砂:@K.G组合 师兄,我是新出道的练习生,请多多关照(* ̄︶ ̄) 大众/媒体: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个月后,一档综艺横空出世,他们被疯狂打脸。 【宝贝,这是物竞天择的娱乐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人有所期待?】 【食用指南】 *苏文,爽文,女主非善,她想要的东西不会等人来给,她会自己拿 *半架空,不指代任何明星 *1V1,双C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娱乐圈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砂,谢玄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新生 “我们的第一名,C位!虞砂!总计43243532票,恭喜我们的女团top虞砂!” 众星捧月,聚光灯闪光灯投向呆坐一旁、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虞砂,在无数声“滚出去”中,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最中央的王座。 “她凭什么第一名——” “黑幕——我操节目组的全家。” 虞砂捧住话筒,低下头,海藻般的头发遮住大半表情。 这......是哪里? 她不是已经死掉了? 虞砂清楚记得挣扎的无力感,钢筋直挺挺戳进她的腹部,她该出现在华夏日报的头条里《甜嗓天后虞砂车祸离世,R公司高层集体哀悼》,而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头一抽一抽地疼,眼泪慢慢溢出,这具身体的记忆,风卷残云般灌进脑子里,与某处重合。 大概两三年前,虞砂拿到一个剧本,根据流行小说《女团燃烧》改编,那时正是她转型的急迫期,对待每个剧本都有无比热情。那本小说,文笔剧情都不可考究,剧情转折无比生硬,女主形象也浮夸,她认真看了两遍,出于对羽毛的爱惜,她婉拒剧组邀请。虞砂当时还和经纪人开玩笑,“全书唯一可取就是女主的名字,这是黑粉为我写的同人文?” 小说中,女主角也叫虞砂。她是一个唱跳不佳的女团练习生,在粉丝的追捧下,在一款名叫“你选之秀”的全民选秀节目中C位出道,凭借极大的话题性,跻身流量女星行列,后又与顶级流量谢玄苏恋爱,不知怎么,又成了影后。 头晕。 虞砂咬紧牙,曾经模糊的剧情也慢慢清晰起来,她终于可以掌握这具身体更多的信息。 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法注意到主持人的脸色,台下的导演皱眉挥掌,满脸不耐烦用嘴型催促‘怎么搞的?让她快点发表感言,节目全程直播,没时间给她流泪’。 主持清了清嗓子,强忍厌恶给虞砂下台阶,“虞砂,好啦,你是第一名还哭什么?” 说着,伸手拍了拍虞砂的肩膀,很用力。 虞砂已经差不多吸收完信息,他的打断还是让她晃了一下,可身边人又开始用力用手指压她的肩膀。 她终于抬起脸,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楚楚可怜捧住话筒,时时低头抽泣,除了她粉丝以外的剩余观众都开始跺脚,发出唏嘘的声音,以表示对她的不满。 虞砂看着台下黑掉一半的应援灯,又落了几滴泪,缓缓开口,“谢谢粉丝对我的支持,我真的很感激。” “除了感谢粉丝,虞砂还有什么特别想要感激的人吗?” 主持人不怀好意,决赛前,虞砂被华美公司高层包养的传闻沸沸扬扬,为了点击率,导演组已经暗示主持人要把话题往这个方面引导,虞砂是一个没脑子没后台的花瓶,节目组和经纪公司达成一致,决定牺牲虞砂给女团其他成员铺路。 虞砂嘴角笑意很淡,眼神闪烁,有粉丝察觉到不妙,哑着嗓子喊,“姐姐,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虞砂更深低下头,瘦削的脊骨紧紧绷直,灯束打下,似乎一折就断。她注视着装饰精美的指甲,嘴角挂起笑意,“也感谢观众对我实力的认可,我觉得我就是第一名。” 微博热搜炸了。 【虞砂出道】 【虞砂 C位】 【虞砂感谢观众】 【虞砂当之无愧】 【华美公司诈骗消费者】 【虞砂滚出娱乐圈】 ...... 前二十条热搜,与虞砂有关十七条,三条“沸”,大V营销号纷纷下场嘲讽,虞砂的出道宣传微博下,全是黑粉的评论。 【美美子的娇妻:虞砂的出道是对其他女团成员的侮辱。】点赞3.2万 【X战神:虞砂这个白莲婊,拿了第一名就不哭了,还笑得那么嚣张,我早就说她是个心机婊。】点赞1.7万 【冰淇奶酪:(微笑)大家拨打消费者投诉电话1008623,华美公司黑幕,欺诈消费者!】点赞1万 ...... 果然,这个话题又爆了,大众如何议论虞砂?自不量力的新人?还是心机婊? 虞砂怎么会在意,这就是她想要的话题度,榨干全团独揽所有热度。 “别看了。” 经纪人袁集抽走虞砂的手机,“别搭理这些网络喷子,我送你回公寓。还有,你今天为什么......” 虞砂恹恹的,“袁哥,我胃好痛,帮我买瓶冰牛奶吧。” 袁集回头看了眼窝在座椅里的虞砂,巴掌大的脸一片惨白,额间的冷汗顺着眉骨滚落,奄奄一息的脆弱。 责备只能压回嗓子,他抽出一支烟,拉开车门,“你等会。” 他走远,虞砂收起脸上的脆弱,急切翻找自己随身的皮包,找到一份沾了血的信,将它折小塞进胸口,才又捂额躺下。 真是个傻子。 虞砂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个身体的虞砂已经不堪网络暴力选择自杀了,记忆里最后一道声音,是不同于她的决绝。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火,我没本事,我不该留在这里,我去死好了吧?!哈哈哈,我要死在你们面前,我要死在直播里,我要让你们这些杀人犯愧疚,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吞下去......我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决赛前,原身吃了很多安眠药,她人生最光耀的时候,就是决赛日,这也是她选择自我毁灭的时候,收到黑粉寄来的花圈,她没有哭。被人追着辱骂,她也只是低着头逃走,即将看到光芒,她却选择将一切都结束。 虞砂将手枕在脑后,透过天窗看外面的星空,不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一本小说?也不确定她是否需要按照剧情路线走下去? 小说中并没有详细描述原身遭遇的网络暴力,原身也并没有自杀过,她的一生顺风顺水有些不真实,就像故事城堡中的公主。现在的一切,都似乎与真实接轨,袒露在虞砂面前的是与曾经那个世界一致的残酷。 “想这些有什么用......经纪合约已经签了,后悔也没有用。” 曾经的身体她并没有留念,唯一值得惋惜是化为云烟的富贵,前世争争抢抢,也不知道便宜谁? 虞砂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脑子里的信息。 这个世界与她曾经的世界有些许不同。 曾经那个世界乐坛新秀云集,华语乐坛是世界音乐的圣地。这个世界的华国却歌坛凋零。并且,这个世界追求“德艺双馨”,每个艺人都有相对应的人设,那个世界并不在意细节,天王天后常在演唱会与观众对殴。 “我改变不了世界,只能改变自己。” 走实力歌手道路太难,大环境在这里,她只能向明星、演员道路上走。 想到秀星与演员之间的壁垒,虞砂捏了捏鼻梁。她有一张清纯的脸,不具备侵略性,见人总是低头含蓄地笑,虞砂试着收敛神情,学着过去那样挑高眉,微抬下巴,目光散漫扫过车视镜,果然,气势发生改变。 “和我那张脸很像。” 稚气和怯弱一时间抹灭不掉,虞砂抚摸上自己的脸,努力挤出几个刻薄的表情,她不能一直维持这个人设,限制太大,秀星本来就没什么影视资源,她不能去挑角色,就必须要适应每个角色。 善良的、尖酸的、白莲女主、恶毒女配。只要有机会,她就不能因“我不行”而错失。 “公司给我的人设是娇滴滴的花瓶美人,哪怕我会唱歌,也不能显露出来。” 华美与她签订的协议里就有“关于人设”的规则。不更改人设除了怕“偶像失格”造成固定粉丝流失,也是避免公司内部同一人设的资源浪费。资源必定优先有名气的人,另一个人必然被冷落。 虞砂不想止步“秀星”,她的野望不止如此。她需要“自救”,慢慢改变人设,一步步将自己推到大众面前。 伪装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对于她来说,有些困难。前世,她十五岁出道,叱咤歌坛十年,十年日复一日的生活,早已养成习惯,就算不刻意表露,说话行为也会带上一点过去的影子。花费精力伪装自己是个“废物”,这对虞砂来说,太不划算。况且,她也不想走黑红路线,流量社会,新人就像韭菜,一茬又一茬,走黑红路线,只会越来越没底线,最后成为公司捧新人的工具。 现在最重要是向公司证明自己的价值,主持人的引导让她明白,她处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地位。 “怎么做......按照剧情那样,在首次公演上摔一跤换跌打药的代言,再与代言厂商的总公司继续合作?” 她是先拿代言推广稳定商业价值,还是进一步向公司展示自己的“潜在价值”? 虞砂划开手机屏幕,看着微博下越来越多的评论,毫不在意扯了下嘴角,这些路人黑并不长情,说到底也是出于优越感的跟风,《你选之秀》收视爆棚,庞大的观众基数,放大了讨厌她观众的数量,这些路人黑聚在一起,看起来就会有点吓人,其实放眼全国,比例也不算高,真正的大众还没有认识虞砂。 反正也是给她送流量,虞砂没有波动接受他们的辱骂。 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比上辈子被林卓玉diss更羞辱,感谢这个世界的含蓄。 【方宝子的妹妹:虞砂你是个垃圾!】点赞2万 手指擦在“方宝子”上,虞砂似乎想到什么,恶意勾起嘴角,发了今晚第一条微博 YF女团-虞砂:@YF女团-方宝子祝贺阿宝出道成功(微笑) 队友粉啊......使劲骂呀,骂她的每条评论,她会做成PPT放映给队友看哦~她不在乎不代表她不会恶作剧,在她印象里,方宝子一直都亲亲热热叫她好姐妹。 “你的牛奶,胃痛就不要喝冷的。” 袁集敲了敲窗户,虞砂推开车门,找了个垃圾桶,在里面翻出一个应援袋。因为是租借场地外,垃圾桶都比较干净,她面色难看,拧开热牛奶瓶盖,皱着鼻子咕咚咕咚饮了一大口,又低头撑着膝盖。 袁集看不懂虞砂,他总觉得今天的她更外......寂寞? 虞砂紧紧攥着瓶身,等待牛奶起作用。她的胃翻江倒海,一阵阵上涌,没一会儿,她就憋不住,扶着垃圾桶对着应援袋呕吐起来。 她很讨厌牛奶,曾经减肥催吐就用牛奶做润滑剂,现在这个习惯也带到这具身体上,她吐得筋疲力尽,越来越分不清穿越是一场梦还是事实? 原身吞了安眠药还有残留,她要自救,出道嚣张的话已经惹怒大众,她如果被曝光去医院,只会被观众认为卖惨无极限。 医生会问,为什么要吞安眠药? 她怎么回答? 不小心吃多了? “漱漱口——” 袁集将开了口的矿泉水递给她,虞砂手下一抖,洒了一半,她的手指紧紧抠着瓶身,敛目沉静,鸦般的睫毛上下起伏,袁集以为她会哭,她只是更深垂下头,看着应援袋里的呕吐物,低低咒骂,“脏死了。” “嗯?” “袁哥,帮我再买一瓶消毒水吧,免洗除菌液也行。” “好。” 夜风中又只有虞砂一个人,她看着瓶中一半的牛奶,二话不说直接饮尽,伸展手臂,做一投篮,将塑料瓶砸向一直在偷拍的狗仔,“出来。” 黑衣牛仔裤、头戴鸭舌帽的少年点头哈腰从草丛钻出来,身骨瘦削,带着少年特有的顽劣气味,探出的一双眼睛亮如星辰,“虞砂姐,我真不是故意蹲守你,这不,我们接到消息,说K.G男团谢玄苏会从皇朝会所出来......见您在这里,顺手嘛。” 张诚野没想到虞砂眼睛那么尖,他以为他藏得很好,现在被发现了,他连忙删除照片表诚意。他确实接到消息来这里逮一个大新闻,皇朝会所与女团租借的场地相距不远,他等了很久,不见目标人物,见最近风头大盛的虞砂吐得七上八下,就手痒,没想到...... 虞砂听到谁的名字,一下挺直背骨,不复刚才的虚弱颓然,双目眈眈盯着张诚野,慢条斯理擦着嘴角,“谢玄苏~师兄耶?” 她的脑子,将谢玄苏与价值画上等号,她明白她的机会来了。 张诚野看着慢慢靠近的虞砂,紧紧抱住相机,“虞砂姐......” 娱乐圈都是人设,虞砂哪里有舞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她,让张诚野感觉到危险,明明是不经意的动作,却有一种参照模板后的僵硬,一颦一笑都似乎按照固定的姿态,挑不出错误的完美。 哪有完美的人,过分完美就显得古怪。 他来不及后退,虞砂已经握住他的相机长镜头,修饰精美的指甲上下敲点,“那个,帅哥,帮个忙呗~” 第2章 炒作 “咦,就你一人,这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吧?” 张诚野手心全是汗,他一眼不眨看着解开衬扣的虞砂,此时此景,他的第六感响作一团,虞砂每靠近一点,他就不由向后退缩。 “胆子那么小,做什么狗仔?不怕被人打?” 虞砂勾出他的工作牌,轻轻掸,“张诚野?华野娱乐?我记住了。” 交□□仔,上辈子虞砂做得太熟练了,华夏一半的新闻工作者都与她有或多或少的友谊,有人评价她用了一个词“准”,她为人滴水不漏,轻易就能掌握对方需要什么。 年纪不大略带稚气,衣服装饰也朴素。华野娱乐——工牌简陋,闻所未闻。娱乐报社还是网络自媒体? 需要晋升机会的年轻人,真是一个好的下手目标,呵。 张诚野咽了咽口水,试图狡辩,“我们是新媒体行业,不是狗仔。现在是法制社会,也不能打人......” 虞砂懒得再和他纠缠,直截了当压低嗓音,“帅哥~一会儿将我和谢玄苏拍在一张照片里,然后将这些照片带回去交给你的头儿,告诉他,如果你们放料,我和谢玄苏夜会,我的经纪公司会给你们发律师函,索赔六万。” “啊?” 虞砂拉近他的工作牌,眼睛眯起,“照我说的做。” 张诚野失声惊呼,“你要和谢玄苏炒绯闻,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发律师函,我不问你要钱就算客气。” 虞砂一笑,“我可不是炒绯闻,而是在帮他哦。找个脑子灵光的给你解惑,记住,保密哦。” 不等张诚野说些什么,虞砂像一只花蝴蝶离开。 大概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刚找好出镜的角度,谢玄苏就压低帽檐,从皇朝会所出来了。 男人只露一截光洁的下巴,行色匆匆。 张诚野来不及思考,赶忙照着虞砂的嘱咐连拍了好几张,一边拍一边啧啧感叹,虞砂真是天生的演员,脸上的窘迫羞怯变化莫测,就真的好似约会归来,鬼鬼祟祟的动作也不显得猥琐,反而有少女怀春的焦虑感。 靠,明白虞砂为什么要解开衬扣,衣衫不整的模样确实引人遐想。 两人擦身而过,虞砂甚至能闻到谢玄苏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广藿香、黑加仑、木樨、雪松......冷香也能那么香甜? 谢玄苏没有停留,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虞砂,更没有瞥到草丛里偷拍的张诚野,虞砂目送他离开。 昏暗的街灯,虞砂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她突然地伸展手臂向后仰头,似乎要把自己的影子狠狠甩下。灯光打在她脸上,幽暗的表情似乎要浸出水来。 张诚野看不懂她,虞砂是魔女,明明是操盘手却在收盘时露出被迫游戏的困怠,不在乎为什么又要费尽心力? 他的嗓子痒痒,还想再问什么,虞砂却毫不留情迎向拿着除菌液的袁集,看都不看他,仿佛两人相遇是易碎的梦,风吹散,缘分就散了。 张诚野眼睁睁看着他们驱车离开,徒留他一个人像个傻瓜半蹲在原地。 “搞什么啊?” “算了,找个脑子灵光的?对了!” 他也不多想,直接拨通了合作伙伴兼死党董晨的电话,那话那头刚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低骂,张诚野就扬着嗓子喊,“老三别睡了,你在工作室?我马上来,有事找你商量。” 车飞驰着,袁集见虞砂一遍遍用除菌液搓手,看似随意问,“什么时候有洁癖的?” 虞砂一愣,眼中神色莫名,“今天有的。” 袁集意味不明笑了一下,“下次不许任性,我不仅是你一个人的经纪人。” 袁集负责是整个YF女团,今日特别照顾虞砂本就不符合规定,若是团内有人多嘴说上一句,他也逃不开部门大会训斥。女团这种东西,经纪人不偏心是不可能的,火的成员有更多公告,需要经纪人更加操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总是有一些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三番四次也很烦。 虞砂舔了舔嘴唇,“如果可能,袁哥两年后能带我吗?” 两年后,女团解散。 袁集早就有这心思,虞砂的势头最猛,她也没有与华美公司签订太久的合约,是一个绝佳的合作对象。 但他不能直接表露心思,两年对于一个女团来说,太久了。一切皆有变数,国产女团的寿命最多只有一年,不能一飞冲天,就只有泯然众人的下场。比起爱豆,他更愿意接手演员,最重要,他不确定虞砂能不能熬到两年,公司决策层并不看好虞砂,虞砂出人意料的爆红,在他们眼里是异军突起,不能持久。 “也许那时候虞砂就看不上我了。” 虞砂眼中似乎有光芒,“怎么会,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我永远不会忘记袁哥的栽培。” 聪明人都懂,虞砂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两人告别时,关系亲近不少。 刷卡上楼,虞砂没有选择走电梯,而是换另一头的快速通道,迎着绿色指示标一步步走在台阶上,虞砂面无表情,盘算着该怎么面对队友,原身的自杀离不开她们的漠视蛊惑,适应那个世界的直来直去的撕逼,现在不动声色的勾心斗角让人反胃。 看着门口的对讲机,虞砂习惯性柔和表情,从包里掏出除菌液摇晃着,使劲喷洒,才捏着湿漉漉的门把手,刷开了门。 方宝子等了很久,见她进来,脸上立刻挤出笑容,兴冲冲迎了上来,“虞砂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留着你最爱的鸡爪。” 虞砂低头看她的眼睛,被她注视着,方宝子不由地移开了视线,“对了,虞砂,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 虞砂笑得更温婉,“是有点不舒服。” 原身的安眠药是你给的,不停暗示没有人喜欢她的人也是你,看到虞砂还活着一定很意外吧?如果虞砂死了,C位出道就是你了? “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方宝子满脸担忧,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她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站在精致妆容打扮的虞砂面前,丑陋就像一只鸭子。虞砂身上有她从未闻过的消毒水的味道,配合她要笑不笑的表情,格外震慑。 越看越嫉妒,嫉妒几乎要晕过去,指甲已经戳进肉里,方宝子习惯低垂下脑袋,掩饰自己眼里的怨恨。 虞砂侧目瞥到站在房间门口的杜美冰,朝她笑笑,故意用还有些湿润的手掌拍方宝子的脑袋,略重揉了揉,“睡一觉就好了,第一名的压力很大呢。” 方宝子脸色变了,虞砂却毫不在意,绕进自己房间,抽出一沓洗漱用品,杜美冰喊她,“虞砂——” “嗯?” “你现在很漂亮。” 虞砂随心整理手里的物品,“我一直都是组合门面担当。” 杜美冰不说话,方宝子却更恨,她急促惊呼,“美冰,虞砂累了,你就别拉着她说话,明天还要早起。” 虞砂再说些什么刺激她的话,方宝子可能会气晕过去。 杜美冰甩上门,整个客厅只有虞砂、方宝子两人,气氛一下子僵住,虞砂自顾自走进浴室,方宝子怔了片刻,敲着磨砂门急切问,“虞砂,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虞砂掏出沾血的信封,小心翼翼用指甲划开涂层,嘲笑勾起嘴角,“当然,虞砂与方宝子一直是朋友。” 原身,到死都把方宝子当朋友,遗书里甚至宽慰方宝子不要为她难过,希望她好好生活下去,祝愿她大红大紫。 可惜,她并不是那个虞砂。 方宝子像得到什么保证,喃喃叨叨离开了,水流冲过地面,淅淅沥沥的响声,虞砂蹲在角落里,读完原身的遗书,然后将它撕碎丢进马桶冲掉。 虞砂,这是娱乐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娱乐圈,你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实力,只有一张脸,你怎么能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生存?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不用写遗书乞求媒体的垂怜,他们是吸血鬼,不是天使,如果有来世,别那么辛苦了。 水,一直流淌着,虞砂挤了一大捧除菌液搓洗自己的双手,她清洗指甲的每一丝缝隙,直至指尖发白。 她已经身陷泥泞,要把自己拔出沼泽不容易,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方法,洁癖不过是自己的心太脏,执迷肉体的干净,可说到底,她能干净的只有“手”。 “谢玄苏,这是一次提醒。” 她追求双赢,更不想得罪人,在羽翼未丰时,她害怕结仇任何前辈。这一次她要借用谢玄苏来撕资源,她有一个必须要拿下的综艺,她找到一条比剧情更好的道路。 “我的经纪公司不择手段,你要面对的除了日渐贪婪的公司,还有源源不断贴上来的师妹们,这一次我帮你练练手,让你的粉丝熟悉一下套路,我会很快辟谣。” 原身被经纪公司安了一个“人见人爱”的人设,在她还是练习生时,就疯狂炒作她与导师的cp,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好好栽培虞砂的想法。海选时,虞砂坦言自己是网拍模特,无背景无公司,《你选之秀》中一大堆被原公司送来的特培生,虞砂在他们中,就是活生生的棋子,用了也不会得罪人,她的红是意外,根本不在公司的剧本中。 如果她和谢玄苏有绯闻,公司会加大力度炒作两人,提高虞砂的知名度,榨干谢玄苏的最后价值,毕竟谢玄苏马上就要合约期满,凭他现在的身价,他不可能留在华美。 虞砂不想只当经纪公司的提线木偶,如果可以,她会用自己“愚蠢”的方式,一步步逼着经纪公司打消一开始的设定。 虞砂仅仅、只不过是个花瓶美人。 . “好了,你来看看这个标题怎么样,《谢玄苏密会圈内女友,亲昵同行疑似恋情曝光!》。” 董晨揉揉酸疼的手臂,满脸兴奋,“只要虞砂按照约定告我们,我们经营的几个营销号就能成为圈内一流爆料号。” 两人大学期间就组建了“圈爆料”“圈绯闻”“圈有料”等系列营销号,一直苦于没有独家新闻,在同行间默默无闻,这次“谢虞绯闻”若是能闯出一点名气,区区六万块又算什么,虞砂既然要告,必定会源源不断买热搜保持热度,六万块能换来一次完整的曝光机会,董晨求之不得。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虞砂要这么做?她不怕我反咬一口,直接爆料她私联营销号炒绯闻?” 张诚野抖了抖打印出来的八卦绯闻,眉头皱得死死的。 董晨不屑拉开一罐咖啡,“你有证据吗?现在这个社会,就算你录音都没用,私联你?你有她联系方式吗?啥都没有,我们可是营销号,谁会相信营销号片面之词?” “再说了,你这猪脑子,爆料似是而非的虞砂私联营销号,还不如爆料谢虞绯闻,谢玄苏是什么样的流量,虞砂又是什么样的流量,你就算是猪,也干不出把财神爷往外推的事。而且吧......虞砂这样子也不是在炒绯闻啊,看不懂看不懂。” 董晨也不懂虞砂的骚操作,按道理女方不辟谣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毕竟可以借着谢玄苏蹭热度,可虞砂急吼吼跑出来撇清两人的关系,不仅不会被谢玄苏粉丝感激,更有可能结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了,我现在就发?” “发吧发吧,记得发在谢玄苏超话,我眯一会儿,两小时后,换我来当值。” 凌晨1:23,坐拥两百万粉丝的圈爆料阴阴瑟瑟地预告了“国内顶流恋情”,预热半小时后,熬夜吃瓜的群众刷到了谢玄苏超话的! 圈爆料:顶级男神夜会出道新人,是女神太撩人,还是男神按耐不住。深夜晚瓜,皇朝会所门口惊现野鸳鸯,美玉姐姐,这是你们的哥哥吗? 圈有料:转发/《谢玄苏密会圈内女友,亲昵同行疑似恋情曝光!》 ...... 九宫格长图,配有一张动图,隐隐约约可见谢玄苏的模样,而当事人女主角虞砂,完完整整展示着自己的脸蛋。 谢玄苏粉丝:艹!这女的要蹭哥哥热度!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董晨安排的热搜就空降十七位。 网上翻天覆地,虞砂关了手机,一觉自然醒,睡得非常舒服。 第3章 好戏开场 “虞砂,你是故意的?” 袁集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虞砂自在坐在沙发上,捧着热茶杯泪眼婆娑,“袁哥,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昨天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有狗仔在偷拍,我更不知道他会误解我和谢玄苏。” 袁集不说话,深吸一口气,“你说,接下去该怎么办?” 虞砂只是落泪,十足的小绵羊姿态。 于是,他换了个口吻,听上去似乎有点高兴,“昨天谢玄苏是去见力扬娱乐的副总。你嘴巴紧一点,他早有打算脱团签下家,华美对他意见很大,这次绯闻,上层有意保你舍他,他的工作室是不会有回应的,你也不要回应,就让这件事情慢慢冷下来。马上会有一档综艺节目签你,成员嘉宾就有谢玄苏,抓住这次机会,你会成为女团第一个走出去的队员。” 如她所料,虞砂散下的头发刚好挡住自己嘴角的深意,再抬起头,她又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姿态,“可是,可是师兄那里真的不会生气吗?” “会不会......不大好?我的粉丝也很不喜欢我炒CP。” 选秀出道,走的又不是美艳路线,虞砂吸引的女粉较少,支撑她走到第一的,大多是舍得氪金的男粉,爆CP等于自杀。 袁集冷笑两声,看着虞砂唯唯诺诺的样子,彻底打消了怀疑,“娱乐圈就是这样,不是你吃他,就是他吃你。这档综艺难得,跨过这步,你就不是秀星,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若不是你这次绯闻,节目组考虑的可是方宝子。” 说着,他亲昵拍了拍虞砂的肩膀,“最近几天放你的假,好好休息,等我拿到合同,你先签下来。” 偶像转型难如登天,谢玄苏纵横全网那么久,也只接到三部大男主剧,流量捧红他,也限制了他。虞砂能有这次机会,捆绑谢玄苏借壳向上爬,摆脱“选秀后遗症”已经是上天眷顾。 虞砂连连点头出了会议室,楼梯口果不其然看到咬紧牙关的方宝子,她努力挤出笑意,“虞砂,早上好啊——” “不早了,我要回去补美容觉,你商演加油哦。” 方宝子的洗衣粉商演合同签订也是今天,虞砂故意拖延了半小时,让自己和方宝子撞在一起。 方宝子......拿出你的本事来,千万不要手软哦~ 虞砂趾高气昂走远,方宝子退到墙角,死死抵住墙壁不让自己瘫倒。 凭什么?! 凭什么虞砂可以接综艺,可以拿代言,可以和谢玄苏炒绯闻,而她却只能拿洗衣粉的推广,去给商家站台宣传?!同样女团出道,为什么虞砂越来越火,而她却被人嘲笑,出道即巅峰? 她不甘心! “不行......不能让虞砂那么如愿,对了,谢玄苏,我可以......” 方宝子嘴角挂起恶毒的笑容,她翻动手机,很快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咦,已经4:21了,方宝子还没有想到主意?” 躺在美容院按摩床上的虞砂打个小小的哈欠,四周水雾蒙蒙,屋内燃着香料,热气熏得她有些醉,她是舍得花钱的人,一万八一次的唤肤SPA,她刷卡也绝不手软。无父无母无房贷确实让她松了一口气,她与原身处境相似,都是孤儿,心性却天差地别。原身省了小半辈子钱,刚好够她做几次SPA,她从不在乎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已经出道,能变现的商业价值太多了。 未来?只要她想要,没什么享受不起的。 饮了口龙井,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毛巾,注视镜面中半裸的自己。 漂亮丰润的身体,该有肉的地方圆润,该瘦削的地方不盈一握,细腻羊脂玉般的肌肤,肩骨有形,比她曾经的身体更加年轻。唉,才19岁,如花的年龄...... 面孔倒是与她那张脸差不多,只是现在的容貌更加稚嫩。青春晃目,嫩得如茶叶尖头,含在嘴里先尝到水汽。虞砂不觉抚摸自己的脸庞,一片香腻。 前世,虞砂15岁出道,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25岁就磋磨全部天真,练就金刚不坏,油盐不进的镇定。不管她的歌迷还是她的黑粉,对她的形容总是一致——冷酷。 不是颇有柔意的冷美人,而是冷酷,足以证明她的不可亲近。 数千场演出,仅仅因为雨天打滑失误过一次。在众星沉迷放纵时,她始终保持零绯闻,克己复礼。她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算不上天赋绝顶,这样的不合群,让她慢慢被主流排斥。有时候,完美就算一种罪。 林卓玉与她或敌或友,虞砂记得斥责她的每一句话。 [你把修身养性的精力用在提升自己技能上,你会有更大的成就。] 她回答林卓玉,[我只是普通人,技能提升已经到达顶峰,我不可能再精进,不如用这种方式让公众记住自己,毕竟他们对我什么时候人设崩塌更感兴趣。] 那时候她20岁,就有如此清晰的认知,事实如她所想,三年后“歌王诞生”节目输送两个可以顶替她的新生歌手,她已经走到歌唱事业峰顶。 [人设?我的天吼,乐坛需要人设?你疯球了?] [......] 虞砂捂脸,翻了个身,咯咯笑出声。 她真的很好笑,在不需要人设的地方执着人设,在需要人设的地方,又对固定的人设嗤之以鼻。说到底,她真的是林卓玉嘴里,虚伪的人.渣,走到哪里都不安份。 “既然我是人.渣,你们为什么要对这样的我抱有期待?” 叮铃铃。 手机响了。 不出所料,是袁集。 虞砂颠倒手中的手机,嘴角慢慢渗出笑容,“看来我们的方宝子女士搞了个大新闻?” 电话接通,劈头盖脸是袁集的训斥。 “你在哪里?十五分钟,我要在华美会议室见到你!” “袁哥,我在STY美容会所,才醒,怎么了?有急事?我尽力赶回来。” 软软糯糯的鼻音,虞砂故意没有喝水,嗓子还有些沙哑,一副久睡才醒的困倦。 电话那头话音一滞,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你才醒......好啊!” 突如其来的扬声让虞砂“本能”发出一声惊呼,电话那头意识到语气重了,降低声调随意安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注意安全,不用着急了。对了,你的微博账号密码还有谁知道?” 虞砂唯唯诺诺,“我不知道......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袁集不耐烦,低低咒骂一句,“蠢货。公司给你的密码你改了吗?” “不敢改,木子姐说有时候广告需要她来发,我怕她忘记新密码。” 虞砂嘴角的笑意更加深,看似随意补充,“对哦,木子姐有我的密码。” “嘟嘟嘟——” 袁集甩了电话。 虞砂丢掉手机又躺回按摩床上,按铃叫来推拿师。既然不需要她着急,她就再做一个项目,这个至尊皇家推油感觉不错。 至于袁集怎么处理,已经不需要她多虑。林森这个吃里扒外的助理,没事就协同化妆师给她穿小鞋,早八百年就要开掉了。第三次比赛,居然让虞砂穿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唱歌跳舞,害得虞砂摔了一跤,手肘青了半个月。 “木子姐......拜拜咯。” 虞砂这边悠悠闲闲,袁集这边恨不得烧起来。 今天4:30,虞砂的微博发送了这样一条微博—— YF女团-虞砂:@圈爆料 不要脸的营销号,我和谢玄苏师兄没什么,等着收律师函吧! 底下齐刷刷粉丝评论 【白砂糖最爱甜:支持姐姐维权,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砂糖骑士:@谢玄苏粉丝进来挨打。】 【......】 “平日里给我搞什么小动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居然做龌蹉的事,当我傻子?” 虞砂是个傻的,不代表他也是,这个贱人还故意学着虞砂的腔调发微博? “林森,其他人呢?给我滚进来——” 被痛骂抬不起头来的林森哆哆嗦嗦向后退,“袁哥,都在外面呢......你别生气。” 袁集看上去有些累,搓着鼻梁骨不耐烦挥手,“给我查出来、是、谁、搞、的、鬼——然后、你给我滚。”不争气的东西,小小一个助理也敢命令自己的衣食父母?公司给她那么高的工资不是让她拿摇钱树撒气的。 “袁哥——” 林森哀求,回应她是摔来的茶杯。 方宝子听着里面的动静,小心翼翼推开门,“袁哥,别气了。” 袁集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双目空洞注视着天花板,他的语气森森,带着不怀好意的嘲讽,“方宝子,你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公关部极力压热搜,焦头烂额上报消息,说怎么也挡不住,各个平台全面推送,已然成了此年度第一个大瓜。谢玄苏那边还没有动作,可不见得会一直没动作,公关经理打爆了电话,求爹求娘,女团的内斗让他们背了锅,这些小心眼的家伙,隐隐有与袁集结仇的架势。 袁集左右逢源,叱咤华美那么久,第二次被人打得措手不及。上一次还是华美一哥吸.毒被警察带走。 “袁哥,怎么可能?!我和虞砂是好姐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虞砂微博密码......让我盗号,我也没这本事。” 方宝子略带哭腔,似乎真的为虞砂着急,袁集也不看她的戏码,冷冷哼了声,“也不见得要盗号。” 女团队员的微博是公司统一负责的,每个人的原始密码都有规律,只要有心,就能推断出其他人的密码,都是生日日期加姓名首字母大小写。思量到此,袁集慢慢垂下头,捏着桌面上的保温水杯,轻轻扣了扣桌沿。 “杜美冰、苏薇手机交出来。” 女团四人到了三位,袁集也不在乎虞砂到不到场,这场大戏她是主角,却不是关键。三人并排站着,脸色各异,方宝子又恨又得意,恨袁集偏爱虞砂,又得意自己不需要交手机,眼见就要洗去嫌疑。 想到背锅的......方宝子嘴角压抑不住笑意。 “凭什么?” 苏薇照旧沉默,杜美冰炸了,“你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袁集被激怒,笑腾腾站起身,“好啊,你不交手机,从明天起所有活动全部暂停,CU杂志采访你也别去了。” 方宝子暗喜,这是要封杀杜美冰? 杜美冰死咬牙关,不情不愿将手机递给袁集,眼眶憋着泪。她母亲还在住院,被封杀她就交不起医药费,她的母亲就要等死。 她交出手机,苏薇也顺着拿出手机,方宝子有恃无恐,当然不会放弃巴结袁集的机会,也飞快划开屏幕锁,将手机递到袁集手里,就差没有充当袁集的助手,帮他翻查证据。 每个人手机上都有微博,袁集看似无目的翻来翻去,一会儿就将三部手机都丢到桌子上,波澜不惊道,“方宝子、苏薇出去。” 杜美冰感觉到不妙,脊背微微颤抖,“凭什么让她们出去?” 袁集不怒反笑,“给你脸你不要!” 苏薇想避开,方宝子却扯住她的衣袖,逼着她立定,她要看杜美冰的笑话,可不能离开。 “你的微博登录,为什么一输入虞砂的账号,就直接弹出完整的账号名?” 只有登录过虞砂的微博才有可能留有登录痕迹,杜美冰手脚冰凉,几乎站不住,她明白她被人整了,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杜美冰慢慢蹲下,她抱着膝,惊愕扫视剩余两人的脸,这两个队友中,一定有人在算计她,究竟是谁? 方宝子表面震惊,阴暗面却悄然滋生,这只是开始...... 第4章 谢玄苏 “小姐,还要再重一点吗?” 推拿师的力道很合适,虞砂无意识“嗯”了声,肩头的力量略重几分。 手机震动,虞砂看,杜美冰? “今天我累了,就到这里吧,这是小费。” 推拿师心领神会,快速带着工具箱离开,将房间留给虞砂。 接通电话,那头沉默很久,好一会儿才有沙哑的声音,“对不起,虞砂,对不起。” 袁集命令她道歉,还要求她在微博上置顶道歉信,他这么做是打算完全放弃她,杜美冰整个世界都塌了,她知道如果那么做,她的前途就全完了......母亲......对不起,她好累,她想睡一觉。 杜美冰用尽全力,她的声音在颤抖,风声呼啸透过听筒传来,虞砂感觉不妙,立刻厉声制止,“不管你现在干什么,马上回到房间,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杜美冰哆嗦着嘴唇,看着脚底下的形形色色的行人,三十二层高楼,风很大,吹得她眼泪都干了,她闭上眼睛,想要再迈一步,不想,虞砂又说话了,“想想你妈,养你那么大不容易。” 杜美冰终于声嘶力竭哭出来,“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只要虞砂开腔,几乎崩溃的杜美冰会愿意说出自己的所有恐惧和委屈,她现在愿意告诉虞砂所有秘密。 虞砂只是冷笑,“防备点身边的人,这就是娱乐圈。我们不仅是队友还是竞争对手,你对你的敌人推心置腹?” 杜美冰愣住,电话那头似乎是个恶魔,记忆里那个软弱的虞砂“嘭”碎成砂砾,与他们所有人楚汉分界,她几乎握不住手机。 虞砂“循循善诱”,语调低了几分,逐渐显露出前世的冷酷淡漠,“找出来谁陷害你的,可以吗?亲手把诬陷你的人找出来,当成一局狼人杀,你只有三个对手,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你退圈吧,太笨了。” 杜美冰愣了好久,最终,“好。” 一个字,用尽她现在所有的勇气。电话那头的恶魔“哼”笑一声,毫不犹豫挂掉电话。 想不开?人总有想不开的时候,有些事必须要自己想明白,她又不是神,怎么可以庇护每个人呢?更何况,她没有时间与方宝子牵扯,有杜美冰压制她,堵她的心,方宝子也不敢再做些什么。 虞砂戳了戳小腿肚,唉声叹气,“每天要锻炼咯,又肥了点。当爱豆,好惨。” . “谢哥别打游戏了,网上都炸了,你就不看看嘛?” 助理小张推了推谢玄苏的胳膊,害他手下一抖,直接被人爆了头。 “靠,一边去,好不容易匹配一群神队友,高手过招只差分秒,别骚扰我。” 老头背心大裤衩的顶流谢玄苏颠覆以往的公众形象,头发乱糟糟窝在电脑椅上,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一点也没有屏幕里的不食人间烟火,孤高清冷,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攥着鼠标。 “哥——” “我死了,有事烧纸。” “哥——” “你烦不烦?” “你被人戴了绿帽子了!” 谢玄苏一僵,终于从吃鸡中回过神,他的声音懒洋洋,漆黑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小张,嘴角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哪个游戏?” 小张被他王之深情震得肝痛,这张脸如论看多少次都看不腻,他本以为他已经产生抗体,没想到,再一次折服在老板的老爷裤头下。 “哥——请阅。” 谢玄苏接过手机,矜贵点了点下巴,“跪安吧。” 小张假意后退,心中默数十个数,在第七秒时,他被喊停了。 “靠,啥意思,蹭我一个人还不够,她还要蹭整个团,这个女的好绝!” 微博赫然—— YF女团-虞砂:@K.G组合师兄,我是新出道的练习生,请多多关照。(爱心) 下一秒。 “靠,不小心点了赞咋办?” “我靠,你们这是黑粉吧,截什么图,我想取消都来不及了!” 小张捂住额,不忍直视。跟谢玄苏三年,他当真像网上酸唧唧的“归来仍是少年”,任娱乐圈风吹雨打,他始终不曾变过。 “哥——要不然你发博解释一下,你用我的微博点赞,对你影响不大好,毕竟......你的粉丝都知道我是你的助理,间接地,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不用看也知道,谢玄苏的粉丝——美玉姐姐们已经开始日工作室不负责任,夹带私货了。 谢玄苏露出招牌笑容,眉目英俊,两排牙齿衬得嘴唇饮血般鲜红,“sorry,经纪人改了我的微博密码,我已经半年没有登录微博了。所以,为了不让粉丝误会,拜托你今天开始追虞砂,干巴爹~” “啊?” 小张脸色难看,“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您的粉丝前月才误会我虐待你,这次让他们知道我‘公款追星’他们非剁了我不可。” “再说了,追星是会产生感情的,我好怕被洗脑成虞砂的粉丝,她们秀星洗脑很有一套的,什么‘姐姐只有我们了’我怕我自己会真情实感。哥,我那么爱你,万一被洗脑成双担,进化为cp粉,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玄苏不为所动,“我也是选秀出道,英雄莫问出身。如果你真的被洗成cp粉,我一定会将你送给虞砂,告诉她,我的助理爬墙了。” 看来是没得说了,小张硬着头皮假装切错号,一不做二不休,给虞砂买了鲜花榜。 【@谢玄苏的助理小张 我刚给@YF女团-虞砂赠送了500朵鲜花,获得1000爱慕值,感觉自己萌萌哒!饭圈的亲们,快来送花应援吧!(链接)】 五分钟,收获一千条辱骂后,小张怂怂删了博,发了一则道歉信。 【对不起,切错号。引以为戒,绝不再犯。】 这条毫无愧疚感的致歉仿佛热油洒水,憋了气的美玉姐姐们一拥而上,请命开除这个不负责任爬墙的助理。 “手机拿来。” 谢玄苏看着皱眉的小张,伸出手指勾勾,小张一脸惊恐,“哥——你千万不能用我的号撕粉丝!为我不值得!脏了您的手!”您爽了,他就要被人泼粪的。 谢玄苏嗤笑,“长得不美,想得挺美。我刚看到虞砂一张挺漂亮的演出照,让我仔细瞧瞧造型师是谁?” 都是华美的艺人,可以共享造型师,谢玄苏受够了专属造型师打造贵公子的执念,最近几次红毯秀,造型师恨不得他披上黄袍戴上冠冕。虞砂的这个造型师就很好啊,清清爽爽,素面朝天,看上去非常干净。 小张一言难尽,他不敢告诉谢玄苏,这张演出照中的虞砂被穿了小鞋。女艺人,正经演出,粉底居然比队友黑了一个色号,连眼妆都没有,简直失礼。幸亏底子好,撑得起来,换个人灯光一打,准变成丫鬟。 谢玄苏手指轻轻摩挲屏幕,照片里的虞砂未经修饰,眼睫藏着泪,灯光下闪耀光泽,看上去丧气又可怜,似乎有无数话却不能说,照片里还有另一个人,小小的个子满脸甜甜的笑,虞砂在她的左下角,逊色几分。 “这女的是谁?” 谢玄苏点了点,样子有几分兴趣,小张凑上来,“哦,方宝子啊——虞砂女团的第二名,很甜吧,她很讨宅男喜欢的。” 小张对她兴趣不大,有虞砂珠玉在前,瞎了眼才能注意到方宝子,更何况这女的一脸浓妆也挡不住额角的痘痘,小张更是不屑,跟着谢玄苏见过不少大场面,那些趾高气昂的女演员才是神形俱佳的美人。不过,联想到方宝子对二次元宅男的吸引,小张坏笑碰了碰谢玄苏的胳膊,“哥~有感觉?” 谢玄苏不笑了,“怎么可能?” “也对,有虞砂在,哥怎么可能看上她。” 谢玄苏有些困倦,打个哈欠打算结束今日的闲扯,“我不喜欢哭唧唧的女孩子。艺人还是把鼻毛剪下比较好。你看这,黑乎乎的一根,我强迫症都犯了。” 图片拉大无数倍,小张瞪大眼,终于看清方宝子鼻尖那簇黑的是什么东西。 小张:......不晓得虞砂知不知道老板是这样龟毛的人? 被议论的虞砂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袁集的狂风暴雨。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保养很好,英俊儒雅的面孔不见一条皱纹,似笑非笑的神情也非常迷人,如果不是他一直左右疾走,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会多一些气度。 虞砂低垂着头,不自觉将袁集与曾经的经纪人裴肖萗对比,眼中有怀念,却绝非为了故人。 光彩照人的十年,隔着记忆追忆过去,恍恍惚惚,就像一场梦。虞砂忘记很多细节,她的过去在慢慢消失,也许有一天,她会忘记曾经的风光,她清楚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可能重现曾经的乐坛盛世。星光璀璨,灼灼耀目,天才如泉水,喷涌砸破江海,轰轰烈烈倾覆平凡。 那是一个普通人为之窒息的世界。 “你在不在听?” 袁集低下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虞砂眼中还有怀念,空荡荡的,直直看向他。 ......袁集松了手,拧了把裤脚,似乎要擦去什么丧气的东西。 虞砂?她确实是虞砂。 他心有戚戚漱嗓子,“你为什么还要发那条微博,明明事情可以解决,你居然又推波助澜!” 虞砂眼眶积蓄泪水,顺势落下,委屈巴巴回道,“我以为这样可以缓解我和师兄的关系,毕竟我只把他当师兄。” 袁集简直要炸开,他的脑子里无数飞翔的牛一个接一个咬尾巴,组成一串字母 MLGB。 “你怎么能......” 骂人的话他不想说,强硬塞在嘴里,虞砂却不知好歹接道,“那么聪明?” 她略不好意思挠了挠脖颈,脸颊有些红,“袁哥你别感激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为我这件事情操心不少,我也要为你解忧。我想了好久,只有明确向谢玄苏师兄表示我对他的感情和对组合其他师兄一样纯洁,他才不会介意被我拖着上热搜。” 拖着......上热搜? 糟多无处吐,袁集以为自己会被气出脑淤血,但对上虞砂的那双真挚的眼睛,他又奇迹般消气了。 神他妈的纯洁感情,自己啥人设你不知道?没出道就敢拉着导师炒cp的猛人,你那条讨好卖乖的微博只会让吃瓜群众误会你想拉着整个组合炒作。 算了算了,她只是脑筋简单又蠢,无心办坏事...... “你休息吧,我要想想。” 虞砂这么乱搞,杜美冰也不用道歉了。袁集扫了眼虞砂大粉整理的证据,他们得知虞砂被组合队友作弄后,通过一系列对比微博来源,判断出这个小人可能是苏薇。 女团四人,虞砂用的iPhoneX,苏薇用iPhone 7 方宝子是大米而杜美冰却是美秀手机,这次虞砂被盗号发的那条微博,来源刚好是iPhone7。 袁集眉头皱起,简单回复,【我知道了。】 不管这个人下手的人是谁,背锅的只能是杜美冰,谁让她被人动了手脚又被直接逮住。袁集给过她机会,若是当时杜美冰不那么激动,老老实实单独留下来,这个动手的人就是苏薇了。比起无趣的苏薇,杜美冰更有潜力,他也不想舍弃她。 唉......现在不需要别人背锅了,虞砂自己跑出来出头了。 手机震动,袁集烦躁接听,“发律师函吧,没办法。” 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情愿做出这个决定。 第5章 指导 20:00,微博流量日顶峰,虞砂所在的华美公司官博发了这样一条微博,十分钟后,YF女团、K.G组合转发。 【严正声明】 【近日,微博用户@圈爆料 所发布的提及“谢玄苏虞砂夜会”、“绯闻”、“圈内女友”等均系无中生有,恶意诽谤,已经严重侵害谢玄苏先生、虞砂女士的个人名誉及公众形象,造成相当恶劣的社会影响,为澄清事实,我司作出如下声明: 1.立即删除与此有关一切不实信息,避免承担不必要的法律责任。 2.置顶道歉信,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华美娱乐。】 声明是华美一贯的嚣张跋扈,明明有求于人,却恨不得让营销号舔自己的鞋,作为华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华美有一般小公司没有的底气。 转发、评论齐刷刷的支持维权,袁集看向投影屏,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除了他还坐着一排公关负责人。 “他们删了吗?” “没有。” 袁集面容狰狞,“那就告!” 他费心思说通决策层放手对虞砂的压榨,全程交给他负责,本想借着绯闻大干一场,谁知道搞出这种事,综艺肯定会泡汤,他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另一个机会?他现在只想找个人发泄怒火。 为首的负责人面露难色,“没有切实的经济损失,这种官司也赔不到多少钱,反而给营销号送了流量,立案开庭至少也要几个月,如果营销号源源不断炒作,我怕......” 他们不怕打官司,华美有一流的律师团法律部,只是沾上营销号的腥,会给人做嫁衣。 袁集深吸一口气,又幽幽吐出,“这种情况索赔有多少?” 负责人低头翻阅资料,“原则上五万到十万之间,唯一破例是耀星传媒一姐告的名誉侵权案,有二十四万,但她那次是特殊情况。” “尽可能让他们出点血。” 负责人点了点头,袁集心意已决,看样子这次不撒撒气,心里不会痛快,他们听章程办事,要告就告吧,不过想到什么,他还是开口提醒,“这种官司要求赔偿损失费太高,会被做文章,我们只能尽可能。”最多要一些精神损失费,他们开价几百万,法院也不可能判的。 袁集阴森森,“那就尽力。” 负责人是他老友,两人大学同校又一起留学,比其他人多了一段香火情,也许怕他脑淤血,他递给袁集一份文件,拍了拍他肩膀带着几个下属离开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袁集一目十行浏览文件,他的眉毛有时皱起,有时大喜,表情变化多端,好像唱京剧,“好啊,苦尽甘来——” 负责人是公关部的头儿,有自己的一手消息来源,文件上赫然写着《约会十九天》栏目组拟邀请嘉宾——华美公司谢玄苏、虞砂。 袁集担忧的事终于可以放下,他长吁一口气,恢复精气神。早该料到,苹果台高层重组后,尾大不掉,信息交替一团糟,这次虞砂炒绯闻来得太快,去得也快,他们一贯作风就是炒作CP,谢玄苏是华美确定的人选之一,这次“谢虞”绯闻闹得那么猛,让节目组负责人误会华美打算力捧虞砂,仿若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为了攀住热度炒火节目,负责人连夜赶工给秘书处送去一份完整的拟邀请名单,秘书处负责人是个不耐烦的,她盖章确认过的事情绝不可能更改,加上她是老台长的儿媳,也没有人敢说道什么。 今晚八点华美公司正式辟谣,可邀请名单已经盖章签字,为时已晚,节目组负责人除了暗自诅咒袁集,也没什么办法,虞砂合同已经板上钉钉。 “虞砂,你真的运气好。” 看到这份名单,袁集泄了劲,他拨通老友电话,打算约日子请他吃饭,“老王你够意思——嫂子有空吗?改日约了吃饭,我这里几个不成器的艺人还指望你多照顾一二。”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袁集站起身笑,“其他几个也就不牢你费心,主要是虞砂和庄楚宇,我很看重他们。” “......” “老王,我干经纪人也十几年了,什么人能火我当然知道,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华美,虞砂只是一个跳板,现在华美的状况你我都清楚,该找找后路。” “......不仅是艺人问题......还有......税......”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袁集也跟着压低嗓音,“是啊,老子做牛做马那么些年,可不能去背锅,华美欺人太甚。” “......” 两人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寄予厚望的虞砂此时正躺在床上,支着手肘和杜美冰说话,身前还摊着一个平板,光芒一闪一闪,好像是数独游戏。 “虞砂。” 虞砂不理她,“没事别留着。” 杜美冰不再傲慢,经历这一切,她收敛很多,“姐——” 虞砂看向她,似笑非笑,“拉帮结派?” 杜美冰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是方宝子“甜美气愤”的嗓音。 “冰冰,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你冷冰冰的,对虞砂也不是太关心,但我相信你的人品。这件事我有个怀疑,你看,这是虞砂粉丝整理的证据,我觉得这事可能是苏薇下手故意整你们两人。你看苏薇平日阴阳怪气的,我们喊她吃饭,她还不乐意,整天一副大小姐脾气,真有钱出什么道,我听人说,苏薇是小三的孩子,她妈妈就不是好东西,之前闹到原配面前被人扇了好几个耳光。啧,我们以后防备些她......” 虞砂听乐了,杜美冰见她不说话,自己关了手机安安静静坐在床沿边,低头想心思。 “你是劝我一起孤立苏薇?” 杜美冰摇头,“我觉得是方宝子干的,我相信苏薇。” 虞砂舔了下嘴唇,“证据。” 杜美冰没有证据,虞砂走到房门口锁死门,方宝子、苏薇都不在公寓,虞砂还是照旧谨慎,她一把拽起杜美冰,强迫她看向自己,“我没时间参与你们。方宝子给出证据,你不信,就要推翻这个证据,找出你需要的。如果你执意相信你的判断、你的第六感,那么,你不需要证据。现在就可以针对方宝子报仇雪恨。” 杜美冰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她想避开视线,却被虞砂按住,“找我是想我帮你出主意还是期望我同仇敌忾?你觉得我傻?以后你发觉你搞错了,还可以把罪名推到我头上,自我安慰,是我影响你的决定?” 她打开门,揪住杜美冰的衣领,将她推搡出门,杜美冰像失了魂,被虞砂的质问打蒙,她张嘴又合上,她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想法,虞砂轻易戳中她心底某一处,她确实期望虞砂给予她建议,只要虞砂肯定她,只要有个人肯定她,她就可以理直气壮认定方宝子有罪。 对上虞砂居高临下的眼神,面前的虞砂还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她身上有杜美冰从未看到过的东西,影子很长很长,被她踩在脚底下。 虞砂冷冷道,“自己想清楚,你要做什么样的人,然后永远不要后悔你的选择。” 杜美冰手足无措,虞砂却笑了,“小心,我松手咯。”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笑容,杜美冰晃神,失去虞砂的支撑,她脚底一软,瘫坐在地,虞砂并没有搀她,反而扶着门,意味深长道,“游戏还没有结束哦~你的游戏由你开始,由你结束。” 杜美冰恍然如梦,点头又摇头,虞砂已经锁上门。 背靠着房门,虞砂拨弄指甲,方宝子确实很聪明,她想挑拨女团内部的关系,一定会做的很干净,她吃准了杜美冰不敢找苏薇质问。可惜,虞砂从来都不需要证据,她只要自己的思路畅通,那她就是对的。错与对,只有善人才会执着,如果杜美冰想明白这一点,她任何时候都能爬的起来,再也不需要旁人给予她肯定与勇气。 “内斗既可以锻炼侦察与反侦察能力,又能锤炼思维能力,这可比玩数独游戏锻炼大脑,可惜,我时间太少了,偶然玩一次,也能放松身心。”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叉掉游戏,虞砂点开搜索搜索记录。 “咦,苹果台负责人关系网我已经整理成文档,为什么转换不成思维导图,好麻烦哦~” 虞砂托着腮,看上去天真烂漫,袁集看到这幕一定会失声惊呼,他误以为的侥幸,全都在虞砂的计划中,如此心性,可惜,仅仅、只不过是一个花瓶美人。 想到什么,虞砂低头笑,“我真是个人.渣。” 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恋爱十九天》名单晚送两个小时,她就只能让袁集出手,找个人来背锅咯,她是必定要拿下这个综艺的,关乎她前程的事情,她不可能做出牺牲。杜美冰应该要感激上苍,名单成功上报,从栏目组负责人微博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定数,虞砂才慈悲为怀帮她解围。 “谢玄苏那边也松了口气吧,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见面了,虽然不喜欢贵公子,但互利双赢的事情,我不会拒绝。流量啊——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具身体拔出泥潭?” 虞砂并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前世她辉煌不再,也能在最后几年,凭借一己之力在R公司撕出一席之地,成功拥有3.21%的股份,这一辈子,她怎么可能甘心做一个为公司赚钱的机器? 这次绯闻受益者是谢玄苏,他近半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作品,借此一闹,刚好可以固粉,全程他都无错,只有虞砂这个“心机女”反复横跳,吸引注意,更何况,虞砂帮他解决一个大患,华美公司要借用他炒绯闻捧新秀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这次一闹,他们暂时不敢为所欲为,就算下次再有师妹贴上去,多数也会变成“虞砂谢玄苏”cp粉手撕“小三粉”,反而解放他。 新生代太迅猛了,娱乐圈,就算美人也会看腻的。虞砂费尽心力将自己涂上油反复炙烤,就为了多一点曝光率,谢玄苏却只要安安静静坐着,等闹剧落定,收获一批爱怜粉,真的,是不能比。 “不过,谢玄苏应该会避开我吧。哼,把恋爱综艺变成兄妹综艺也挺好玩的,只要够新鲜,两人都能获利,当然,这次获利更多是我。” 虞砂无惧任何没剧本的节目,她的人生处处都是剧本。 第6章 签约综艺 “虞砂小姐,欢迎你加入《恋爱十九天》。” 金丝眼镜一本正经握了握虞砂的手,虞砂脸颊绯红,低头看鞋尖,小声“嗯”。袁集捏着资料,上来解围,“不好意思陈导,我们虞砂比较害羞。” 金丝眼镜也不在意,“袁哥多□□□□,小姑娘底子很好,开朗点会更吸粉。” 两人奉承一番,虞砂只是盯着合同傻笑,十足没见过世面的傻妞。 出了办公大厦,袁集心情很好,见虞砂还呆愣愣的,手把手指导,“回去就背台词、体味人设。你唱跳不行,成团公演我将你安排到角落,划划水就行。这个节目很重要,上星,你懂我的意思。” 团内嗨破天也就几个愿意买票的粉丝,没有浪费精力的必要,有舍才有得,两个档期撞在一起,袁集很快就舍弃了公演。 “袁哥......我是C位,我的粉丝花了很多钱,如果让他们看到我在角落,他们会生气的。” 虞砂急了,脸上涨得通红,眼睛里又有了眼泪,袁集怕她哭,连忙训斥,“哭什么?我明白你关爱粉丝,但你的实力你也知道,送你到舞台中央,你再摔个大马趴,不是丢人?你的黑粉大多讽刺你的实力,少出风头,□□就会下来。” “我......不......”呆在角落怎么刷脸?她还需要慢慢“提高实力”,她最大的黑料就是实力。 袁集见她钻牛角尖,头一抽一抽疼,但他是一流经纪人,很快就想到两全的主意,“我给你配了个助理,每天背台本五页,我让她抽背你,做得到就站中间,做不到就去角落。” 虞砂没有异议,这事就敲定。 当天下午,一个梳着马尾辫的中年女人就找到了虞砂,她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一双黑色圆眼镜,看上去沉默寡言。助理往丑的找,少言做事牢靠优先,为了虞砂,袁集费了大心思。 虞砂一眼就满意,但她还是假意忐忑去给助理季姨倒水,神色几分讪讪。 季姨当然不会是不知好歹的,她接过虞砂的水,小小抿了一口,动作麻利开始询问基本信息,是否有固定的化妆师,是否有服装赞助品牌,喜欢什么食物,有什么特别嗜好......一切有条不紊询问完,季姨收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爽朗一笑,“虞砂,我是你的新助理,你别嫌弃季姨老。我做了二十四年助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都明白,我上一个老板退圈我才来跟你,爱一行敬一行,你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嘱咐季姨,季姨签了合同,不可能泄露你的秘密。” 虞砂殷殷切切抬头打量她,嘴唇嚅嗫,“以后你和我住在一起吗?我的房间有些小......” 季姨眉头一抖,掏出手机记下,“马上就有大房间了。” 季姨的工资是华美发的,虞砂并没有完全信任她,不过有这样的一个助理,会方便很多。就像现在,她“随意”的一句话,季姨都会上心,这样的才是助理,林森对比之下,简直不是东西。 “那......季姨你先休息,我还要跟老师学舞蹈,你累了可以先回去,我自己可以的。” 季姨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反而问,“虞砂,你什么时候下课?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最近排便怎么样?有没有头晕虚汗?” 虞砂一一回答。季姨帮她整理随身物品又用携带的小锁锁住包,将其中一把钥匙交给虞砂,自己拿着水杯告假离开。 两个小时还差十分钟,季姨已经等在教室门口,见她出来,递毛巾又送上一壶温的花茶,虞砂很满意,任由她蹲下帮自己整理裤脚、换鞋。 专业的助理该有的职业素养,这种助理价格不菲,袁集怕是把自己手下的配额给她用掉了。 戴着季姨准备的墨镜,楼下有等待的保姆车,车内餐桌上有煲好的靓汤,虞砂“受宠若惊”,季姨没有因为虞砂年纪小就糊弄她,车开得又稳又快,灯光照耀,虞砂重生后,第一次感觉到舒心。 她终于有了价值。 车停在公寓楼下,季姨为她提包送她上楼,全程没有要她动一根手指,进了门,季姨没有告别,反而套着鞋套跟她一起进了房间,她们撞上喝着牛奶的方宝子,见到季姨的那一刻,方宝子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她刻意拧出笑容迎向她们,“阿姨你是谁?” 季姨含笑,不开口,老板没有搭话,她不可以先开口。 虞砂故意冷了方宝子半分钟,等她头皮发硬,脸上的假笑挂不住才恍然大悟般回应,“你说季姨啊?她是我的助理。” 季姨这才搭话,两人的对峙她看懂几分,看向方宝子的眼神也不善,不管虞砂是怎么样的人,只要她是老板,合同没有解除前,她做的选择都是对的,季姨只站在她身边。 “请问女士你是?” 方宝子指甲戳进肉里,脸上笑意僵住,“我是虞砂的队友方宝子,你好。” “哦,抱歉,现在认识了,方宝子女士,你也好。” “你!” 方宝子两眼恨不得喷出火,她是华美的助理,在接手虞砂前一定会有相应的资料,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家老板的队友!她是故意的!虞砂这个贱货,捡了条会咬人的狗。 虞砂出了气,扯着季姨的胳膊钻进房间,扑在床上哈哈大笑。 “你看她的脸色,哈哈,季姨你真给力。” 装白莲太过会显得虚假,适当情况下也要给季姨透透底,自己讨厌的人,季姨也要明白。这种小女生的脾气,季姨也会懂的。 季姨也跟着她笑,“季姨在这娱乐圈呆了几十年,什么人能火,季姨门清,虞砂别和她置气,不值得。我们虞砂是要成为大明星的,方宝子已经到头了。” 适合的奉承,季姨总不吝啬说,见虞砂不好意思捂住脸,她才投入工作,用挑剔的眼光扫视全部布局,很快确定了几种方案,虞砂笑够了抬起头,季姨已经拿着iPad等着了。 “虞砂,这里有几种装潢示意图,有喜欢的风格吗?” 既然要搬,就要最合适的。虞砂眼睛慢慢亮起来,她怀疑问,“季姨,我已经可以搬走了吗?” 季姨微笑点头,“当然,我给公司的申请已经批复,最迟一周,虞砂就可以和季姨住了。” 已经批复了? 虞砂嘴角慢慢勾起,她的眼神照旧清澈,带着童真的稚气,“太好了,谢谢季姨。” 看来季姨有直接对接华美后勤部的权限,才三个小时,她就搞定一切...... 夜风暗沉,季茹走在小区的过道上,想到新老板,她低下头笑了一下,“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付了钱,就是工作。” 她摘掉眼镜丢进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马不停蹄打电话,“陈sir,我是季茹,对,有事......我的老板虞砂需要一个造型师,不要原来那个,嗯,对,如果可以,我能申请与成姐共享营养师、健身教练吗?我的老板底子很好,就是没人管......公司?公司那里不需要考虑,袁集给我的权限可以做小账,不用走团队账目......嗯,谢谢。” 手机微微发烫,季茹没有停息,继续下一个电话,四九城的夜生活才开始,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休息,接手新人都是从零开始的,她马上要去联系数据库统计,虞砂需要一个定制的“黑粉”监控APP。 挂了季茹的电话,陈锋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小张,脸色不复刚才的柔和,厉声呵斥,“蠢东西,你还知道你是谢玄苏的助理?我看就是一头猪也比你做得好,别以为谢玄苏重感情你就瞎搞,我最后警告一次,你的工资是从华美里发的,再搞砸,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小张百口莫辩,谢玄苏已经就点错赞向陈锋致歉过了,但陈锋显然不打算放过他,“陈sir......” 陈锋不听他说,“张德,最后一次,滚出去。” 门被敲响了,谢玄苏斜靠在门口,长腿一勾,懒洋洋朝着里面喊,“陈哥,是我的错,我怕你忘记了,特意来再和你说一遍。” 小张感激看向门口,自家老板最帅,瞧这笔挺的西装裤,潇洒不羁的发型,配上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皮鞋......等会,这行头?!老板怎么穿得那么正式?哇,除了公开场合,老板从未那么穿过?! 陈锋脸色缓和几分,给谢玄苏面子,“玄苏啊,今天累了吧,我听华副总说,你又签了部综艺,恭喜啊——” 华盛是谢玄苏的经纪人,也是华美公司的副总经理,更是华美集团的小皇子,就算助理总负责的陈锋也要给他相应的敬重。 谢玄苏下巴微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从门口缓缓走来,他身形颀长,眉目英挺,灯光下镀上一层暖绒绒的金色,看上去格外高不可攀。 “《恋爱十九天》,和我曾经的绯闻女友,谈不上恭喜吧?” 陈锋知道他要给张德打抱不平,心中微愤,面上却不露,“虞砂?是个美人,华美也打算捧她,袁集刚给她调了个特助,风头正盛。玄苏你是师兄不会在意的吧?” 谢玄苏挑高眉,整个人说不出的懒散轻佻,“介意?怎么会?搭档一个美女,我求之不得。录制时间那么长,咱们师兄妹好好培养感情~” 第7章 公演 如果虞砂知道谢玄苏是个没心眼的家伙,自己辛辛苦苦给他人做嫁衣,这个受益者还毫不在意,足够她郁闷一阵。 不管怎么样,时间还是一天天过去,虞砂重复练舞吊嗓背台词一系列准备,在搬进新居的第二天,女团公演开始了。 自古团队会混战,各家比拼实力的时候到了。YF女团中,除了苏薇人气逊色点,其他三人一直僵持着,虞砂家出了名的会虐粉,几期比赛中,虞砂是最有争议的偶像,她的粉丝为她遮风挡雨,战斗出一条血路,自然不会怕其他队友家。初次公演在确定出道人员前就已经确定了公演时间,虞砂家管理一直在积极准备着。 “虞砂放心飞,砂糖永相随。我们会一直支持你,姐姐,别怕。” 虞砂坐在车上,按下车窗和陪着车跑的粉丝说话,“谢谢你们,我会为你们站起来,总有一天,我能让你们大大方方说出,你们的偶像是虞砂。” 虞砂去过自己的超话,置顶的规则第一条就是“不许与路人争辩,接受所有善意批评,不许骂人”。 下面的评论也可怜兮兮的,粉丝抱团取暖,有人甚至说“不敢告诉朋友自己喜欢虞砂”。 偶像实力决定粉丝底气,说到底还是她太差,才会连累粉丝一起挨骂。 前世她也有很多粉丝,与现在“砂糖”不同,她曾经的粉丝叫“食人鲨”,光是从名称就可以看出粉丝构成,她“不争不抢”,她的粉丝却不是吃素的,也许是华夏乐坛喜欢亲自上场撕逼的缘故,除了虞砂的粉丝“食人鲨”大多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她的粉丝一直都是网络一霸。她从不管粉圈,可也不喜欢自己的粉丝如过街老鼠一样,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 扒住车窗的女孩子愣了一下,她拼命摇晃头上戴着的应援头饰,很大声哭出来,“姐姐——你一定要站起来!” 虞砂给她递面纸,“你们都来看我演出吗?” “我们都来了!” “半小时后见。” “姐姐加油,我们为你准备了一块大灯牌,你一会儿就能看到!我们团票是全团第一!” 车开快了,粉丝追不上,虞砂重新按回车窗。看着越来越近的红毯,虞砂靠在椅背上,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成为明星后才能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与粉丝生生相惜,他们助你星途顺畅,为你劈荆斩棘,明明是陌生人,却能非常非常爱你。 “虞砂,下车吧。” 季姨已经等在门口,她撑着一把大黑伞,“今天小雨,我给你的鞋底加了防滑贴纸,你一会儿注意安全,脚下可能会比较涩。” 虞砂整理发型,推开季姨的伞,“一会儿还要淋雨,我现在先适应一下,不然一会儿打喷嚏就好笑了。” 进门,她的眉毛就没舒展过,看到在淋雨的她,除了杜美冰也跟着出来淋雨,剩下两个人只是冷眼旁观,觉得虞砂太做作。 又没有记者,多淋小半小时,不是自己找罪受。 方宝子打定主意,一会儿要艳压虞砂,此时对着镜子反复看妆容。这个女团她和虞砂实力相当,屈居第二她憋了一肚子气,看着被保安拦住的粉丝,她眼神不屑,苏薇还真是个废物,黄色灯牌那么少,早点退圈算了,自取其辱。 晚上七点,YF女团第一次公演开始! 虞砂率先从准备区走出来,她的粉丝开始疯狂呐喊,似乎要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将手按在嘴角,飞去一吻,和虞砂无数次演唱会开场一样,鞠躬致谢。 谢谢砂糖,也感谢食人鲨,从今天开始,有新朋友陪我一起走。 音乐炸起,无数灯光扫射开来,其余三人也依次登上舞台,这一次,虞砂站在最中央的位置,换了化妆师又租借新款长裙,虞砂早就不是那个缩在舞台角落避让所有视线的女孩,她坦坦荡荡站在舞台上,对着粉丝挥手,细软的雨滴落在她的头上、眉间、眼睫,为她晕上一层水色。 两首主打歌,一首个人独唱,虞砂不敢发挥全部的实力,太快的进步会让人怀疑,她极尽可能唱稳每个音,在方宝子声嘶力竭的嘶吼中,她牢牢按住耳返,对每一位粉丝微笑。 “人生......如梦。” “虞砂!虞砂!虞砂!” “方宝子!方宝子!” “苏薇!” “杜美冰!杜美冰!” “只争朝夕......” “虞砂!虞砂!虞砂——” “......” 唱到最后,整个场上只有一声声沙哑的“虞砂”,其他队友粉喊不过这些疯狂的粉丝,他们很多都哭了,看着他们喜欢的偶像,在台上尽情表演。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小姑娘,而是真正的偶像,可以感动粉丝,他们见证了虞砂的进步,进步太大,他们只能用嘶吼来回应,他们告诉虞砂,砂糖一直在,一直一直守护她。 YF女团,谁是真正的高人气,已经分明。 季茹站在袁集身边,感慨道,“出道后,虞砂成长很多,已经有了明星该有的素质。” 台下观众隔得远看不清,季茹却清晰看到刚才一个旋转跳跃中,虞砂扭了脚,但她丝毫没有表情变化,立刻调整自己的身体,她跳得满头汗,动作虽然笨拙,却能看出是刻苦训练后的样子,虞砂没天赋,但她真的尽力了。 袁集不说话,他有些看不懂虞砂,明明像只快要褪去丑陋绒毛的天鹅,却散发凤凰才有的光芒,越来越洒脱的动作里,他能看到很多巨星的影子,他们和现在的虞砂一样:自信、潇洒、不可一世、舞台上她就是王。 ....... 表演很累,穿着长裙更累,虞砂软在扶手椅上,季茹在帮她整理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你的粉丝送了很多东西。” “还回去吧,我不要他们的东西。季姨,你帮我的粉丝联系一下大巴车吧,天黑了,早点送他们回酒店,如果可以,能帮他们买一些润嗓子的茶吗?” 季姨温柔笑,“我就知道你不要,我把贵重物品都交给后援会退还了,剩下一些信件小手工,我帮你收在箱子里,有空发个微博感谢这些孩子吧。你要求的东西,我马上去办。” 虞砂阖眼,季茹听不到她回应,低头看,睡着了。 她太累了,下雨很冷,空旷的舞台阵阵寒风,吹得她头皮发麻,嘴唇颤抖,熬到现在没出错,虞砂尽了力。 季茹将虞砂托付给袁集,才匆匆联系还留着的粉丝,方宝子见她走了,立刻不怀好意靠近袁集,嘴里娇滴滴抱怨,“袁哥,我感冒了。今天太累了,我只穿短裙短袖,浑身发抖。” 袁集看了眼嘴唇惨白的虞砂,“那就多喝点热水。” 见方宝子还有愤愤,调转话题质问,“今天怎么搞的?上来就打一个喷嚏,声音放大无数倍,你没有听到在场的人都在笑吗?” 方宝子恨恨看了虞砂一眼,准备给袁集上眼药,“虞砂也真是,不告诉我提前淋雨是为了怕打喷嚏,早说我也就陪她一起去了,袁哥你看她,还把我们当一个团的人吗?” 咋冷咋热身体都会有应激反应。 方宝子恨啊,她都买好营销号,就等着今天虞砂出丑,没想到虞砂居然进步那么大,现在可好,钱都花了,只能打水漂。她不会那么蠢,把虞砂今天的表演推送出去,肉眼可见的进步,推广出去让她吸粉啊? 想到今晚全场虞砂粉丝的喊声,方宝子怨恨瞥了眼手机,后援会负责人向她道歉,她也不想听,自己的粉丝居然那么没用,出道她和虞砂仅差两万多票,一票五块,也就十万多块钱的事情,居然让她第二名出道了,今天团票,她都下场催票了,居然还没有比过虞砂粉丝。 简直丢人,没钱去打白条,去打工,去借!他们都是死人吗? 凭什么又输给虞砂? 想到满场的“虞砂”,她咬紧牙齿,什么人吸什么样的粉,那些没素质的东西,居然喊那么响,是不是偷偷带了喇叭进来,她要给监管会写举报信,那些玩忽职守的保安一定是收了虞砂恶臭粉丝的钱,才公然放水。 袁集不想听她倒苦水,方宝子这种人他见多了,早就脱敏了。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既然打喷嚏就去喝点姜茶,别感冒,明天还有广告拍摄,养足精神。” 方宝子眼睛一转,立刻提出诉求,“袁哥——木子姐离开后,我们三个就没有人照顾,什么时候新助理才能报道呀,我厨艺好差的,最近水煮鸡蛋都吃腻了。”林森是她表姐的朋友,一直非常照顾她,现在林森被开了,她不得不搜罗其他帮手。 哼,她拖上其他两人,袁集也没有办法无视她的要求吧,她才不要共用助理,她也要和虞砂一样,有专门照顾的人。 袁集意味不明地笑,“当然,忘记和你们说了,你们的私人助理已经安排妥当,明早就能见到她们了。你们都是YT女团成员,也是我的签约艺人,我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当然,助理确实是助理,不可能是特助。 “那真的感谢您——” 方宝子满脸甜笑,在袁集看不见的角度,她又狠狠刮了虞砂一眼。该死的虞砂,还有那个该死的杜美冰,最近啥毛病,像狗一样盯着她,眼神怪渗人的,该不会被她妈传染上神经病吧? 女团内斗风云暗涌,却与虞砂无关了,她如约进了《恋爱十九天》节目组,顺便又在袁集的帮助下,签了一个新网综的飞行嘉宾。自从袁集表态后,虞砂的资源好了不少,袁集有自己的门路,已经帮她相看一些代言,想必不出个把月,她就能有新的收入。 第8章 叫哥哥 《恋爱十九天》听起来甜甜的,似乎是一档恋爱综艺,可了解到录制场地,所有粉红泡泡都会消失。 单纯的恋爱养成,虞砂不会花费那么多心思。双方模拟情侣总有一方要扮演“需要照顾”的角色,虞砂的人设决定了她一定是“弱势”的那方,真人秀中,观众大多喜欢落落大方的女性,而不是一有事就急着找人帮忙的粘人精。虞砂需要这个综艺“洗白”“吸粉”,慢慢扩延人设的“有力点”,一直让她处于“被保护”、“被娇宠”的位置,她永远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观众心目中的形象。 《恋爱十九天》恰恰符合虞砂的预想。 将六位嘉宾两两组队投之荒岛,双方协力,在少量的食物补给下生活十九天,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要双方一起创造,完全完整地从零开始。这种结合“荒野求生”“相依为命”“男女搭配”元素的综艺,很容易吸引到不同年龄阶级的粉。更何况,这档节目调了很好的配置,节目组颇有野心将目标群体定制为“全年龄段”,就不可能瞎剪辑一气,故意贬低一方嘉宾,捧角。虞砂对这档节目报以期待。 节目说是十九天,但考虑天气缘故,节目组与虞砂签订是整整三十天的录制,如果不出状况,三组嘉宾录制可以剪辑十期。不间断三十天呆在没有淡水的海岛上是不可能的,但为了最大程度保持真实感,嘉宾只允许用“打工”的方式,离开海岛,也为了真实性,虞砂他们拿到的台本只有第一期,这也是怕他们第一次组队无法很快熟络做出的让步。 袁集为虞砂费了不少心思,虞砂拿到手的台本自己的人设还算讨喜,虽然依旧娇娇弱弱,可什么事情也会去帮忙,不是完全“抱大腿”,不过虞砂感觉到奇怪,谢玄苏准备跑路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华美娱乐居然还给了谢玄苏“男友力爆棚”的台本? 是谢玄苏人脉太广,还是华美娱乐专业慈善?按照前世R公司的章程,凡是背叛公司、不识好歹的人,就算花一大笔钱,也要雪藏封杀以儆效尤。同样是商业公司,虞砂不相信其中没有阴谋。 看着直升机邻座,盖着太阳帽酣睡的谢玄苏,虞砂自嘲勾了下嘴角,关她什么事?皇帝不急太监急,当事人还能睡得那么开心,她一个“师妹”咸吃萝卜淡操心? 见时间还早,她拿出台本,假意翻阅,其实心不在焉观察四周。 直升机上不只她和谢玄苏两人,这档节目邀请的六位嘉宾都在,为了节约空间的缘故,除了他们六人和总导演,其他人都端着马扎坐在走道上,虞砂转头,坐在她身后的苏千云对她笑了笑,她是一个很妩媚的女人,风情万种,虞砂善意点点头,脑子翻出人物资料。 四花旦之一,与卜兴文结婚后暂退娱乐圈,近两年才复出,夫妻两人都是力扬的艺人,是这次栏目组请来助阵的夫妻档。虞砂眼神扫过苏千云的食指,上面裹着纱布,一眼,她就收回探究的视线。 妻子手指受伤,丈夫还要执意参加这种耗费体力的综艺,可见他们夫妻二人已经陷入困境。娱乐圈就是这样,不管你曾经多么辉煌,摔下去,就有无数新人将你曾经的东西瓜分,你想要二度翻红,难上加难。这样也好,他们夫妻二人比虞砂更重视这次机会,绝对不会搞幺蛾子的。 再看前排的另一组新人,印星海、鄂语风。虞砂眯起眼睛。 耀星传媒主打艺人,炙手可热的影视剧小生小花,自带上千营销号,年龄与她和谢玄苏相仿,人设也接近,是他们难缠的对手。 虞砂捏了捏鼻梁,谢玄苏已经坐稳顶流宝座,印星海难压制他的风头,可她不一样,鄂语风已经有一部被认可的影视作品,而她只是刚冒头的选秀新人,对对碰,只能她吃亏。更何况耀星是出了名的会炒作艳压,自己稍有不妥,上千营销号齐踩就会安排上。 不行......该想想办法,一开始就压住鄂语风发挥。 虞砂想得烦躁无比,指甲狠狠戳进肉里。突然左肩一重,她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身躯绷直,伸长脖子,依着她的人更是自然凑到她脖颈处,轻轻蹭。太阳帽也盖住她的脸,她与谢玄苏皮肤紧贴着,口腔鼻尖都是草木烘干后特有的清香。 谢玄苏。 虞砂被他靠着出了一层薄汗,她并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年轻英俊的异性,但她只慌了片刻,很快就调整心跳,伸出指头无意识去推他。 不动。 虞砂再戳。 依旧不动。 季姨看出她的状况,走过来捧住谢玄苏的头,对虞砂比了个口型,示意她身边人睡得很熟。也许是季姨的手指有些冷,谢玄苏睡得不安逸,咕哝着什么又靠向另一头,季姨松了手,没料到他又重新凑过来,依偎在虞砂身边。 虞砂没办法,只能配合季姨挪动谢玄苏的上半身,又给他拿掉靠枕,谢玄苏才老老实实固定睡姿。他现在的样子很孩子气,高挺的鼻梁轻轻嗅着,就像一只幼兽,整个人都是虞砂畏惧的天真。 虞砂收起台本。 飞机颠簸了一下,虞砂几乎条件反射看向谢玄苏,果然他撞了下脑袋,皱着眉向后躲,继续沉浸梦乡。看他睡得不舒服,虞砂叹口气,将自己的扶手拉直按下,将两张椅子拼成一张,搬着谢玄苏的脑袋让他仰躺下,她自己接过季姨准备的马扎坐到舷窗边。 窗外白云如絮,星星点点。天空湛蓝,耳边是气流刮动的声音,虞砂此时此刻说不出的感觉,她如此渺小,比下方的景致更加孱弱,只要一阵风,她就能吹散。 “虞砂......” 谢玄苏呓语,大概是在睡梦中的缘故,他吐字很轻,每个字眼都黏黏糊糊粘在一起,虞砂被他的“深情”震了一惊,还以为自己与谢玄苏有过故事,旁人也侧目,好奇看向他们,谢玄苏却不说话。 午后两点,阳光刚刚合适。海拔千多米的高空没有一丝云朵遮挡,无数金色的光束散在谢玄苏的脸上,他的眉、他的唇,他的整张面孔,美好像个梦。 太阳帽掉在地上,装满了光,虞砂靠近,半蹲想要捡起帽子,谢玄苏又唤了她的名字,这一次他的声音很委屈,尾调上扬,他说,“钻木取火是伪科学,我们不行的。” . 飞机安全落在海岛中心,导演组给大家举办了一次盛大的欢迎仪式,从轰天剧震的礼花中,虞砂才真正见识到这档节目耗费的人力物力。 近百名工作人员穿着红马甲,戴着一模一样的小红帽,上面有黑体字“恋爱十九天”,组成一个“欢迎”的方阵。有三辆花车整装待发,身材妖娆、身穿比基尼的模特给他们献花,也不知道为何,他们都偏爱虞砂,别人不过一捧两捧,虞砂抱都抱不下,谢玄苏见她走得困难,搀了她一把,没想到鲜花落了他半肩,淡黄的花粉让他一个接一个打喷嚏。 “如梦如幻......” 太吵,虞砂要凑到谢玄苏耳边攀着他的手臂大声喊,他才能听清。大概是欢乐的气氛感染谢玄苏,他看向虞砂的眼神也是欢快的,纤密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从虞砂的角度,他真的没有防备自己。 其实谢玄苏生过虞砂的气,也因为和陈锋的针锋相对有过意见,但他天性洒脱,并不记仇,背台本的过程中,他甚至幻想过虞砂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再像网上一样容易哭,她哭了自己该怎么哄,虞砂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妹妹。 从踩着红毯的那刻,谢玄苏就恢复贵公子的气派,也不知道从哪里抽来一把折扇,半扶着虞砂的肩,招摇过市。两人一深一浅走在地毯上,谢玄苏时不时折下扇子挡两人的脸,窃窃私语。摄像机镜头下,两人就像古时,纨绔公子带着亲妹子逛庙会,肆意张扬、无需畏惧旁人视线。 “虞砂咱们商量一下——” 谢玄苏的嗓音很温柔,带着少年的清朗,欢快响在虞砂耳边,哄得她耳朵痒痒的。 “师兄你说什么——” “能别叫我师兄吗?” 虞砂一怔,谢玄苏发觉她不笑了,她眼梢燃起兴奋冷下来,迟疑片刻,她落了谢玄苏一步,低头道歉,“谢前辈,对不起。” 谢玄苏喉口一哽,看着垂头丧气的虞砂,他不知所措,他本意不是这样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称呼我——哥。” 虞砂等着就是这句话。 从一开始,虞砂就不打算炒cp,她要谢玄苏亲口让她称呼自己“哥”。 了解过谢玄苏的为人,虞砂知道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他不喜欢同公司师妹奉承自己,自然不会忍受整整三十天,虞砂像个复读机跟在他身后喊“师兄”,为了不让虞砂误会,他必定会避开任何亲昵的称呼,算来算去,只有“哥”既亲近又有距离。 虞砂脸上挂起羞涩的笑容,她点点头,伸手牵住谢玄苏的衣袖,就像所有腼腆的妹妹,退一步躲到谢玄苏身后,“哥——” 眉梢眼角因兴奋晕上一层红,虞砂的声音微微发抖,谢玄苏很满意两人现在的关系,他垂下睫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妹妹”,和他看过的那张演唱会照片不同,现在她的眉目是鲜活的,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带着崇拜和敬仰,激动看着自己。 因为合作,谢玄苏了解过虞砂,知道她是孤儿,也许她内心一直渴望有个可以照顾自己的哥哥,想到这,谢玄苏心底软软的,他伸手弹了虞砂的额头,眼神温柔,“虞砂妹妹。” 就在虞砂以为他还要展露自己“源源不断”兄长爱,谢玄苏突然收拢表情,一本正经问,“你抽签运气怎么样?” 第9章 打乱节奏 “还行......” 轰鸣的直升机起飞的声音下,虞砂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有底气,谢玄苏挠了挠眼睑,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腾空抛起,用手盖住,“猜正面反面。” “正面,1。” 谢玄苏打开,果然是正面。 “再来一次。” “正面......” “再来。” “......正面。” 又是正面! 谢玄苏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见鬼了,连抛三次,三次都是正面,这概率不对吧?不信邪的他又试了七八次,除了最后一次,虞砂猜的反面,其他都是正面。 事实证明,除了最后一次外,其他也都是正面。 谢玄苏彻底服气,他拍着虞砂的肩膀,一副将生死全部置于虞砂手的郑重,“一会儿抽签你上,一定要拿到上上签。” 虞砂也郑重点点头,“放心,哥。” 阳光下,谢玄苏的眉梢镀上一层暖暖的光,桃花眼天真弯着,无公害的笑容如有实质,轻轻震动虞砂的心,她受不住谢玄苏坦然的视线,垂下头注视脚尖。 真是个蠢货......居然把入镜头的机会让给自己,居然相信她会为他们抽到一支好签。 条件优越的活动区域会影响她的发挥,她来这里是刷脸,不是享受。困难求生的区域会获得更多关注,也更能表现出同心协力,后期剪辑也会延长该区域嘉宾的时长,虞砂已经打听清楚,节目组抽签使用是竹签,不同长度的签子制作也不同,为了避免横劈产生的旁刺,制作人会特意打磨签子,打磨越光滑,签尾就越短,代表的区域也越差,只要她第一个去抽,一定能摸出她想要的。 她不是谢玄苏,只凭运气决定命运,她要的是充分的把握,早在五天前,她就在反复尝试抽签。 谢玄苏全然不知道身边人是怎样的心思,他略显兴奋朝着摄像师炫耀虞砂的“特殊才华”,摄像师也被她的“好运气”震惊,对着他们比个赞。刚才抛硬币的过程被完完整整拍下,等她抽出中下签,一定会被剪辑成对比,没有什么比春风得意被泼冷水更引人发笑。虞砂捏紧拳,指甲触碰掌中软肉,再看向谢玄苏,她重新挂上羞涩的微笑。 只有她一个人明白,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奇迹”。 抛硬币她玩过很多次,失眠的夜晚,独自一人的虞砂呆在偌大的房间,一次一次抛掷手中的硬币,无目的机械性的游戏让她觉得自在,硬币每一次抛起,她都可以分辨硬币正反面晃动的不同光泽。 其实,硬币在下落时已经确定了正反。 就好像她,一直都是人.渣。 “怎么又不高兴了?” 暖风刮过虞砂的耳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谢玄苏已经用手指抬起虞砂的下巴,让她看自己的眼睛,虞砂想避开视线,谢玄苏却笑了,鲜艳嘴唇洁白牙齿,“你别有心理负担,不管结果怎么样,咱都一起扛。” 虞砂轻吸口气,瞥过摄像机,不动声色甩开谢玄苏亲昵束缚,“哥,你就别立flag,没有小屋,砍树可都是你。” “你哥我可是很强壮的!” 虞砂狐疑看向他的胳膊,他连忙竖起手臂做健美先生招牌动作,虞砂弯下腰笑,谢玄苏收了动作揉揉虞砂的脑袋,“没关系的。” 虞砂一怔,在头发遮掩下,她嘴角勾起深沉的微笑。 哦,那她不必内疚了。 时间过得很快,季茹只来得及将整理好的背包交给虞砂,就被节目组催促着离开了。虞砂目送他们,她注意到谢玄苏的助理在给谢玄苏塞积木,还为了塞下这个积木,把食物拿出来?再看谢玄苏,虞砂的眼神有些同情,看来华美公司真的苛待他,居然只给他这种素质的助理,甚至不如自己? “好了,大家把自己的行礼拿出来吧,我们要求过的,最多一个包,要拿出违.禁物品。现在,工作人员去检查。” 节目已经开始录制,六人也乖宝宝般站在小屋外,等待着工作人员检查。 虞砂满不在乎将拉链拉开,她相信季姨。至于节目组说的违.禁品,想必只是通讯工具之类的,节目组声明过,不许带通讯工具,可当她看到工作人员把压缩饼干、肉干条、净水片等必要物品收走时,她脸上的表情挂不住,她的眉紧蹙,如果不是在摄像机下,可能会冷脸。 这和台本写的并不一样,她讨厌一切不守规矩的。 “为什么要收这些?” 她的包基本上空了,季姨耐心细致的准备,几乎全是节目组的雷点,他们甚至连红糖姜茶都拿走了。 工作人员笑而不语,虞砂转头看其他人,除了谢玄苏留了不少东西,其他人几乎和她一样的情况。 虞砂看向摄像机,脸上挂满不解。摄像机前,她要贴合人设。 “导演叔叔,饮用水也是违.禁品?可是甜夫山泉,我们节目的赞助商啊,你不怕金主爸爸生气,撤去投资?” 鄂语风先开口,她说完洋洋得意瞥了虞砂一眼,似乎在向她宣战。虞砂想压她风头,她何尝不想压住虞砂风头,搭档谢玄苏的虞砂,让她不安。 虞砂觉得有些好笑,她没有必要抢这个风头,因为除了必要的讲解规则,这些都会被剪掉。不过,看鄂语风洋洋得意的样子,虞砂垂下眼睫,不动声色掩饰眼中的深幽。 “必要生存工具节目组会提供,我们可是野外求生节目,可不能让你们衣食不愁,凡是节目组能提供的,都不允许留下。” “导演叔叔,这样不太好吧?” “......” 两人一唱一和,就“不好嘛?”“只能这样”尬聊十几分钟,虞砂将脸侧过,频繁捏手指。 “怎么了?” 谢玄苏果然低下头与她咬耳朵,“无聊?” 他一点也没有不自在,挺高兴告诉虞砂,“我的东西留下不少,我们晚点可以玩积木,我还给你买了一个小风车,咱们可以把它挂在小屋上。”还没有抽签,谢玄苏已经将小屋看成自己的预留物,在他看来,有虞砂在,拿上上签,轻而易举。 虞砂小小牵了下谢玄苏的衣角,让他弯下身。谢玄苏的流量在这里,如论什么时候镜头都不会少,她和他一组,已经领跑其他人。 谢玄苏配合她,果然凑过来,虞砂小心看了眼鄂语风,见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先高兴起来,将手里的东西摊给谢玄苏看,“你选一个颜色。” 她手里是一红一黑两根皮筋,她一直套在手腕上,现在全撸下来,摊在手掌上任由谢玄苏选择。 谢玄苏虽然不知道虞砂想干些什么,但还是配合选个黑色。 “你看,我给你表演魔术。” 虞砂见谢玄苏陪她玩,脸上的笑容压抑不住,她将皮筋套在食指和中指上,合拢手指,做握拳姿势。 “看!” 她一张开手,皮筋就跑到无名指和小指上。 “我厉害吗?” 谢玄苏没有眨眼,现在搞不明白,颇有兴趣又让她表演一遍,虞砂一边表演,一边洋洋得意教他,“你看,我事先将除大拇指外其它手指都塞到皮筋里......就这样。” “你哪里学来的?” “我的粉丝教我的,他们才是真的厉害,上一次还变了一个帽子抓鸽子的魔术,我看了好几遍。” 虞砂的粉丝中不少二次元宅男,网上学到不少小魔术,可能是虞砂感兴趣的缘故,他们参加演唱会的都有拿手好戏,上次公演为了逗她开心,粉丝沿路给她表演不少小花招。 “那他们还真厉害!” 谢玄苏羡慕看着她,虞砂连忙商业互吹,“哥,你的粉丝也多才多艺,上次还见他们以你的名义举办才艺比赛,如果不是我的水平太差,我也想参加。” 余光扫过,在场的人已经停止讲话,摄像机也不知道对着他们拍了多久,喋喋不休拉着导演努力蹭镜头的鄂语风鼻子差点气歪,虞砂以退为进,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还顺便帮粉丝造了个“魔术爱好者”的人设。 导演也感兴趣,朝着谢玄苏笑道,“上热搜那次,我夫人也看到了,她还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多才多艺,我记得有个小姑娘,吹得笛子不输她。” 导演的夫人国家一级笛子演奏家,他这么说略显夸张,可也算对谢玄苏粉丝的肯定。 鄂语风怕他们继续深聊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导演,快宣布规则吧,天要黑了,我还想早点休息呢。” 导演明显还有话没有说完,被鄂语风一催促,脸色有些难看,硬邦邦道,“时间确实不早了,大家收拾一下背包准备抽签。这一次我们的签子有三支,上上签分配A区和一千兑换积分、中上签分配B区和五百兑换积分、至于中下签就是剩下的C区,积分只有三百。区域划分图在这里,选定后节目组会给你们任务纸条,咱们五天交一次任务,做不到的就会被惩罚。” “好了,现在各组代表上前,抽签吧。” 各组都是派女士出场,虞砂见工作人员拿着竹筒过来,伸长脖子,时不时兴奋回头看谢玄苏,表演就像个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小姑娘。 “咱们爱幼,年纪小的先来......” 导演还没有喊出虞砂的名字,鄂语风已经上前一步,毫不顾忌抽出一支,见其他人在看她,她虚情假意捂住嘴,“抱歉,我刚才没有听到,要不然我放下去?” 虞砂瞳孔微缩,被人突然扰乱节奏让她烦躁,看着笑颜如花一点也没有歉意的鄂语风,她别过头,不说话。 这也太蠢了吧......她不知道节目组最喜欢拍内部不合的场景吗? 谢玄苏以为她生气,眉拧着,就在大家哈哈一笑,打算打圆场时,谢玄苏突然发作,“放回去,按规矩来。”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谢玄苏会出头,看他挑高的眉,怒极反笑的神情,鄂语风心里打起鼓,送回去?不可能,这多没面子,她不。 “我说放回去,你没有听到?” 眼见两人僵持着,虞砂深吸一口气,伸手抓出一支签,是不是中下签她也管不了,放任谢玄苏怼鄂语风只会显得谢玄苏很没风度。 “哥,我抽完了。”大哥,别吵了,你没看到摄像机对着你吗? 谢玄苏走过来,他背着光,烈日悬空模糊他身形轮廓,他一步步向虞砂走来,坚定攥住虞砂的手腕,孩子气别过脸,虞砂能看到他的鼻子尖轻轻嗅下,长长的睫毛在晃动,虞砂知道他在生气,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玄苏,只能颇为头疼叹口气,笑着绕到他左侧,举着签子哄,“咱们要自己造房子了,哥,你的风铃只能挂在树枝上了。” 虽然出了意外,但她还是抽到她想要的签子,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谢玄苏低下头看满脸笑容的虞砂,“你惹我生气,你完了。你要和我一起砍树。” 第10章 准备 “现在来根据需要挑选工具,每种物品都有相应的积分价格,一人一样轮着挑选,虞砂你先。” 这一次鄂语风没有假装听不到,导演也压根没给她表演的机会,她抽到A区开心得很,现在只是抱着胸恶意满满打量着满地物品。 “妹,你一会儿先拿饮用水。” 谢玄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看着手里可怜兮兮的五百积分,认真嘱托,“我们积分太少,省着点用。” 一瓶饮用水五十积分,是在场商品中最昂贵的,节目组美其名曰帮助他们节约用水。 虞砂点点头,看着成堆的饮用水,她换了个目标,先兑换了两双手套,每双10积分,她用掉20积分。 换了东西回去,谢玄苏不赞同问,“你拿这个干嘛?” 虞砂认真看着他,“砍树。你和我一人一双。”她不可能让谢玄苏承担所有压力,她要C区就一定能撑下去,再者,剧本中两人只要砍一会儿树,她去找节目组求饶,节目组就会给予他们木材,只需拼装,就能搭建美观的小木屋。 谢玄苏不说话,虞砂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修长的脖颈微微绷紧,良久,他才垂下眼睑,“一双就够,我刚才开玩笑的。” “那就给你换洗,反正不能退了。” 谢玄苏想拍她脑袋,不料虞砂吐着舌头避开,他去抓虞砂,突然瞥到什么,脸色瞬间下来,虞砂听到他低声咒骂,赶忙回过头,她眼睁睁见鄂语风将三把斧子都兑换走。 “我.日.仙人板板。” 谢玄苏是真的生气了,鄂语风明显是故意的,听到他们要砍树,故意将他们的工具全部兑换走。 虞砂学着他的腔调,也很小声骂,“我......ri......仙人板板。” 谢玄苏这下也顾不上生气,虎着脸扯她面皮,“不许骂人,谁许你学我?” 虞砂挣扎,“这下你就不生气了,咱们同仇敌忾鄙视她。” 谢玄苏被她逗乐,强忍笑意侧过脸,他没有注意到虞砂嘴角的深意。 鄂语风太过了,她得罪可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苏千云一组,只有鄂语风一组有屋子,其他人可都指望斧子砍树生火取暖盖房子,为了不给虞砂留后路,她把自己和苏千云的关系彻底搞僵。 果然苏千云挑选物资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又轮到虞砂,虞砂像兔子一样,抱起钢丝锯就跑去结算,生怕鄂语风再掺一脚,她一开始就看重钢丝锯,这东西可比斧子省力,为了这档节目,虞砂做了很多功课。 又用掉五十积分,虞砂计算还需要兑换的商品,又想到什么,她将东西塞到谢玄苏怀里,蹲下,在沙滩上勾画公式,计算准确的积分值。 “七十加三十五,唔,一百零五,还有......” 故意嘟起嘴,镜头前故意扮可爱,虞砂被自己小小恶心下,可观众就是吃这套,她靠观众粉丝喜爱过活,有什么办法,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有趣。 她喜不喜欢......重要吗?如果按照本性生活,没有人会喜欢她的。 谢玄苏也蹲下,他听着虞砂的念叨,就在她还没有写出答案前,先一步爆出答案,虞砂点点戳戳,干脆抛开树枝,将谢玄苏一推,“你好烦哦。” 谢玄苏不生气,伸展长腿侧着身看她,“这样就快多了,我看你算得好艰难。” 因为在装可爱呀~ 虞砂觉得有些累,在谢玄苏身边她总是会被他感染,他骨子里的善意如阳光,炙烤她每一寸肌肤,让她如同蜡像,融化虚假的外表,疲惫瘫软在地上。她要求自己不能休息,哪怕精疲力尽也要站起来,可看到谢玄苏,她还是会腹诽,你看他也懒散着,自己也歇一歇吧,镜头不在拍你的,就算拍到也不一定播出来。 可导演喊她,虞砂还是“蹭”一下站起来,眼中再也没有犹豫和迟疑。 她蹦蹦跳跳向前跑,沙子细软,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滩上,感觉自己就像个傻.逼。 她果然不可能放弃表演......算了,她一生不会有改变的,像上辈子那样也挺好。 这一次她拿了两只睡袋,一共一百积分。 一百七十,她还需要净水片、绷带、铁锅、消毒水、姜茶还有速食品。 照旧依次挑选,虞砂一样样拿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她想要挑选消毒水时,却发觉只有一瓶。 鄂语风拿走了两瓶。 虞砂看向面露难色的苏千云,她一直捂着自己的手指,卜兴文也看向她,眼里似乎有哀求,他们很需要这瓶消毒水,虞砂摸了好几遍瓶身,拿起又放下,最终她拿了一包食盐。 与苏千云擦身而过时,苏千云低声感谢,“谢谢虞砂。” 户外劳动难免剐蹭,没有消毒水会很不方便,虞砂拿食盐也是想配置生理盐水,可盐水哪里比得上消毒水,他们夫妻两人都清楚,看向虞砂的眼神很感激。 虞砂低下头,捧着东西快走几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夫妻交涉,慌不择路逃到谢玄苏身边。 她只是在表演,她故意拿起又放下就是为了在镜头面前表现自己的善良,本来就打算让苏千云夫妻感激自己,干嘛做贼一样逃走? 虞砂也不知道为什么压抑不住内心的快乐,她被苏千云感谢的那刻,她的脑子并没有太多东西,意外之中的感激还是让她惊慌失措,找不到理由安抚跳动的心脏。 谢玄苏一脸幽怨看着她,“虞砂妹妹,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机器人不需要吃喝吧?你拿了那么多东西,偏偏没有饮用水,你不会以为海水可以喝吧?” 虞砂被他一打岔,脑子翻涌的快乐也退到一边,她开始摸索口袋里的小纸条,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字,她得意扬扬,“饮用水太贵了,咱们自己提炼水,想喝多少喝多少。” 谢玄苏郑重接过虞砂的纸条,低着头仔细看了会,怀疑问,“你确定这个方法能提炼出水?” “我是在野外求生吧借鉴来的方法,上百驴友亲身检验,成功率非常高,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你看,我还画了示意图,我们有一个大铁锅,比他们的小桶方便很多。” 虞砂说话时,眼梢弯起,眼珠却一动不动,熟悉的人该明白,她又在念准备好的台词。 千度贴吧在搜罗代言人,虞砂要打这个主意。如果她给公众的印象是千度贴吧忠实用户,那她的经纪人就很容易能帮她撕下这个资源。 谢玄苏选择相信她,他伸出手想去揉虞砂的头,却被她避开,“哈哈,碰不着。” “哥好伤心,虞砂妹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玄苏假意生气,虞砂偷偷瞥,见他不搭理自己,弯下腰将头顶蹭到他的手臂旁,委屈瘪嘴,“还不是我用了士力洗发水,片片丝滑不可挡。” 士力是节目赞助商之一,虞砂cue品牌这段话必定不可能剪掉,连带的前面那段千度贴吧也不会剪掉,节目总要求剧情完整的。 谢玄苏嘴角笑容淡了几分,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看出点什么不对劲,他认真注视虞砂的眼睛,虞砂没有躲闪,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对她有利,她都理直气壮。 看来谢玄苏品出什么不对劲......虞砂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她假意笑得很开心,对着谢玄苏摆摆手,“我去挑剩下的东西,哥,再见。” 有所察觉就避开点她,对她太好,她也不会领情,干嘛......对她这种人那么好? “等下。” 谢玄苏喊停她,将自己戴着的遮阳帽套在她脑袋上,“芬兰太阳帽,套住所有丝滑。” 芬兰服饰也是节目组的赞助商之一。 何必呢......谢玄苏,善良过头就显得有些傻了。 虞砂不知何种心情,她面向谢玄苏倒退几步,突然转过身落荒而逃,“导演,我还有东西要兑换呢!” 也许在逃避着什么,虞砂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兑换一件商品就送回一件,她不再追求镜头,又恰好真的累了,就抱着膝将东西一个垒一个,堆在角落。 拿完所有装备,虞砂看着剩下的一百一十积分,将它拆开,兑换一瓶矿泉水,一个打火机,三袋沈师傅方便面。 谢玄苏捧着东西走过来装包,他已经抽取了五日任务——建造属于自己的小屋。 虞砂帮他把东西向包里装,他们积分太少,比起其他两组,看上去有些寒酸。 “大家都收拾好物品了吗?天要黑了,工作人员会送你们到指定区域,《恋爱十九天》全体出发。” 谢玄苏手忙脚乱拉拉链,虞砂也急了,其他人都差不多收拾好了,导演也没有等他们的意思,也来不及多考虑,虞砂拽起剩下的一个包,夹起睡袋就向前跑。 谢玄苏小跑跟在身后,气喘吁吁喊她,“看不出来,虞砂妹妹,你力气挺大的。” 虞砂脚下一刹,啪啪将手里的睡袋塞到谢玄苏手里,“哥——你撑住!我去帮你占位置。” 说着,提着一口气冲到最前面。 导演组只安排一艘船,去晚的人会被安排到船尾,若是中午十二点,拍些海水也没什么,可现在已经临近日落,如果弄湿了衣服可能会感冒。 谢玄苏眼看着虞砂手掌一撑,翻身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滚到船舱里,她也没有一点在意形象的样子,连爬带滚,扑到想要的位置上,毫不客气横着身体一躺,占了中间两个位置。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鄂语风阴阳怪气朝虞砂喊,“看不出来啊,虞砂老师蛮有活力的,一个人占的了两个位置。” 帮妻子占位置的卜兴文有些尴尬,连带着苏千云脸上也有愤愤,鄂语风一组跑得慢,只能坐在靠近船尾的位置,也不知道她哪来脾气,对着一旁印星海嚷起来,“都怪我跑得慢,没能帮你占个位置,不像谢老师能吃个现成的。” 虞砂心中一荡,觉得自己似乎太出风头了,按照台本中,这种事情理应男方来做。 谢玄苏没受鄂语风挑拨,他的鬓角微湿,嘴唇因为运动显得干燥鲜红,根本不在乎地坐到虞砂身边,舒展长腿,往舱布上一靠,懒洋洋道,“妹子争气,我有什么办法?哥也享受一下妹妹的照顾。” 鄂语风还想说什么,沉默不语充当背景板的印星海终于忍不住,伸手拽她一把,面色沉郁,“语风——” 别丢人现眼了,没发现整个船舱都在看她吗?自己得罪多少人还不清楚吗? 轰拉—— 汽船预热响动着,哗然的重音压倒船舱内一切喧闹的人语,虞砂闭上眼睛养神,谢玄苏侧过头看她的睡颜,虞砂的妆容很淡,能看到根根睫毛自然卷翘着,她的嘴角还维持着笑意,不知为何,谢玄苏总觉得她很累。 和她相处,谢玄苏发觉虞砂总是在看远方,她的目光永远在追逐,永远在漫无目的游动,有时候对他笑,她也是先勾起嘴角,慢慢拧起眼梢,才眼神柔和,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有计划的,似乎她永远在表演,从未真心表达情绪。 虞砂突然睁开眼,对上谢玄苏探究的视线,谢玄苏心虚想避开,不想,虞砂朝他露出大大的笑脸,“哥,我睡一会,到了记得喊我。” 这一刻,谢玄苏又觉得虞砂是真的开心。 风呼啦啦吹,海水沫刮进船舱,其他人都在叫嚷躲避,虞砂只是收拢下手臂,又安心睡去。 这一次,她放下嘴角的弧度。 第11章 锦囊 虞砂和谢玄苏到达C区时,天已经昏暗,两人搀扶着下了船,深一脚浅一脚涉水淌过浅滩,谢玄苏将虞砂的胳膊搭在手臂上,帮她举高行李,虞砂憋着气避免扑打来的海水,整个面孔紧紧皱在一起。 节目组真的太缺德,还差五六十米就赶他们下船,海水淹没大腿,虞砂觉得两人不像参加游戏,更像情侣结伴投海自.杀,然后被巡逻的海警双双拷走。 寂静星夜,只有海浪的声音,偶尔不知名的虫叫,虞砂呛进一口苦涩的海水,整个人差点站不稳,还好谢玄苏眼疾手快将她向自己怀里一扯,避免一脚踏空扑进海里。 “我都说我来背你,你逞强什么?” “哥,我九十七斤,加上那么多行李,至少一百二三十,海水那么大阻力,你真的不行。” “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 虞砂伸长脖子急喘两口气,“实践的结果就是在第一个浪打来时,你我双双沉海。” 谢玄苏不说话。 虞砂迎着溅起的海水,无目的向身侧一瞄,撞上无情绪的一双眼睛,谢玄苏不笑时,周身气场都沉淀下来,鼻梁又高又直,薄唇无情抿着,“别动。” 他将肩带套到虞砂的肩膀上,左手扶住虞砂的后背,右手穿过她的腿弯,就这么轻轻一抬,虞砂整个人就落到他怀里。 “哥——你整个人在晃啊?” “闭嘴。” “......” 虞砂感觉到谢玄苏咬牙切齿,他的呼吸很沉重,每一步他都尽力走稳,行李很重,肩带硌得虞砂肩膀很疼,整个上半身不由向后坠,谢玄苏手指紧紧托住她的腿弯,生怕不留情就让她滑落。她的脚掌沉在海水中,谢玄苏每走一步,她都能清楚感知水流溢过趾缝的滑腻,虞砂抬头看星星,一点都不担心。身边这个人,不会伤害到她。 终于到海滩,谢玄苏刚放下虞砂就往沙滩一趟,半死不活喘息,虞砂蹲在他身边,一会儿摸他的脑袋,一会又用手指帮他擦眼睫上的海水。 “哥,我去生个火,你这样是要感冒的。” 海风阵阵,吹得虞砂头皮发麻。 “让我喘口气,咱们一起去。这孤岛也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别一个人往树林里跑。” 谢玄苏挣扎想站起来,他小腿受凉抽筋,刚撑起半边身,又重重摔下去。虞砂伸手拽他,他们又试了几次,谢玄苏脸上腾着冷汗,感觉越来越冷,虞砂决定让他在这里等。 “我和跟拍老师一起去,哥你放心吧,节目组既然安排了这个小岛,一定检查过的。” 谢玄苏没办法,只能说,“一会儿我好点就去找你,你别乱跑。” 虞砂“哦”了声,翻出工具就往树林走。 独自一人,虞砂觉得自由,步子不免快了些,跟拍有些跟不上她,朝着她喊,“虞砂老师等等我。” 月光朦胧,虞砂突然转头,被海浪打湿的头发一丝一缕贴在脸颊上,偶尔几丝沉沉坠着,她已经戴上手套,正在整理指头上空隙,也没有笑容,更没有言语,只是轻飘飘抬起眸看了身后人一眼。 跟拍心中一晃,总觉得现在的她有种说不出的气质,他无法用语言形容,总归是一个介于冷漠与傲慢之间的词汇。 见身后人跟上,虞砂也不停留,她很快就挑选中一棵适合的树。 海岛都是经济木,也没有不能砍的,虞砂将视线从灌木移到乔木上,她伸手丈量树干的粗细,这里的树木都太细了,根系却很发达,虬曲蜿蜒,虞砂选中一棵,也不用钢丝锯,直接压弯一脚踩上去,稍微一用力,树干就断了。 今天夜色太晚,明早可以去捡一些被雷劈断的树杈,或者是被风吹倒的,这种刚砍断的树,很难点燃。 她转过身,才发现脚下踩着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波光粼粼的海面倒影着月亮,大概是月色静美,她迎着月光向前走,岩石边缘是断裂的缝隙,朝下看是翻涌的海浪,黑乎乎的岩层一直延展,向地心,虞砂跪下,探出上半身去看缝隙最低端,有穿杂的海风迎面吹拂,虞砂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固执更深弯下身。 “虞砂老师,好危险哟,快离开——” 跟拍快吓尿了,他没想到虞砂会这么虎,看她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攀着岩壁向下滑,怕出事,他连忙搁置摄像机就向虞砂那边踱,岩石风吹雨打过,也不知道牢不牢固,他真的怕死了。 “拿着。” 虞砂用牙咬下左手的手套丢给跟拍,立起身,风吹过她披散的发,清澈见底的眼眸遥遥望着海岸线,“节目组不会安排藏宝洞了吧?” 一脸懵逼的跟拍,“......” 靠,她怎么发现的?!这可是第二期任务,探寻海贼王的宝藏。 不应该呀......不会导演故意放水吧? “你们居然把锦囊袋吊在这里?” 虞砂见摄像机还在拍摄,轻松迈开步子,岩缝宽阔,她走在边缘处,一点也看不出紧张,时不时低下头打量着什么,好像在计算方位,突然她停下走动,还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从裤兜夹出一团白色的东西。 月光下,极细的丝线浸透光泽,虞砂的手异常灵巧,轻而易举捋顺鱼线,跟拍来不及阻止,虞砂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出一个钩子,垂手一系,又轻轻一甩,轻轻松松就勾上来什么东西。 “尼龙鱼线,你值得拥有。” 拿到锦囊,虞砂心情挺好和一脸菜色的跟拍开玩笑,“是谁那么有品位,锦囊上串着亮片,我说什么东西一闪一闪,还以为是萤火虫呢,谁知道居然是被风吹着翻动的袋子。” 岩层断裂处钉着固定用的铁钉,若无特殊用处,节目组不会费这劲,虞砂刚才一直在摸缝隙下的钉孔,月光不够明亮,一点闪动肉眼是观察不到的,只是虞砂不想解释。 “虞砂老师......你有一手啊?” 居然轻轻松松就把东西勾上来了,合着您上辈子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啊,那么熟练? “很简单的一个计算公式。风速四级——7m/s、高度15米,假设g=9.8牛顿/千克,根据伯努利方程,得出一定的风压-风速关系,计算风的动压力为wp=......” “等会!” 跟拍受不了,扬高声调问,“虞砂老师,您真的这样算出来?” 虞砂笑眯眯,“当然、假的。” 她掂掂手里的锦囊袋,“瞎说骗你的。” “......那您怎么那么轻松就钩出节目组、精心布置的?” 虞砂竖起一根手指,对着跟拍摇,“我把钩子扔下去,然后摇啊摇、甩啊甩,东西就挂住了。” 跟拍:......行吧。 “都钩出来了,还用放回去吗?” 跟拍:“......我去找导演组商量,等会。”为了更好照顾艺人,防备突发情况,跟拍都配备对讲机,以便及时与节目组联系。 虞砂等了好一会,跟拍一脸无奈走过来,“导演说你破坏节目组道具,惩罚你们两个任务同时进行。” “......先别告诉哥。” 虞砂回到原地时,谢玄苏已经恢复了精气神,正兴致勃勃挖着沙坑,他的外套系在腰间,白衬衣湿漉漉贴在身上,几乎透明,虞砂远远瞥了眼,他脊骨挺直,劲瘦的腰身找不出一点赘肉,感觉到虞砂的靠近,谢玄苏飞快解下腰间的外套披在身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虞砂见此,很假地叫了声,“啊——” “你叫什么?” 谢玄苏用还算干净的小指撇额头散下的刘海,他的发质细软,衬得皮肤月光般莹润,虞砂见过不少男明星,从未找到能像谢玄苏这般同时兼备少年英气与纯真的。 难怪纵横流量圈六年还没有被大众看腻,天生吃着这碗饭。 “美色当前,微微惊呼以示尊敬。” 谢玄苏狐疑看向她,“怎么突然耍起流氓?” 虞砂坐到他身边,托着下巴对谢玄苏笑,劳保手套老土俗气,被她笑容一闪,也显得可爱起来,“因为我高兴。”是真的高兴,来到这片孤岛,她觉得自己很自由,天地仿佛只有她和星星。 谢玄苏忙着整理她带回来的树枝,没空搭理她,虞砂抱着膝歪着脑袋看他,空洞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光彩,她的视线飞过头顶的星空,越过无限的空间,最终归于一片坦荡的黑,她的瞳孔清楚倒影星空,心里却只有一片黑。 “天!居然燃不了!” 谢玄苏的低骂让虞砂坠下凡尘,她扭着脖子走向他,“哥,你的积木呢?贡献出来吧,咱们没有引火油,只能从干燥的物品下手了。” 谢玄苏不乐意,“这是我珍藏的特别纪念款。” “那就用拼图,我看你包里有块完整的,咱们可以烧好久。” “......”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看着烧起来的树枝,还有没有烧完的拼图,虞砂打个哈欠钻进自己的睡袋,“哥,晚安。” 谢玄苏早就躺在旁边,他无意识“嗯”了声,虞砂知道他快睡着了,她也很累,可现在还不能睡,她在算计什么时候自己偷偷把额外任务完成,这次是她自作主张,没有必要连累谢玄苏。 想到什么,她叹口气。 身边的谢玄苏翻了个身,探出一只手,将自己的外套扔给她,嘴里不清楚咕哝着,“嫌冷?把外套罩在脑袋上,就没有风吹了......” 谢玄苏的外套上有虞砂第一次闻过的味道,明明是冷香却如此甜腻,虞砂突然间,很安心,她依言将外套罩在脸上,温暖干燥的衣料轻轻刮着她的脸颊,她蹭了蹭,安心陷入梦境中。 她的梦境带她回到出道前的十五岁,孤儿院的阿姨将一个饭盒交到她手里,对她说,“虞砂,你别恨我。” 梦中的虞砂摇头又点头,阿姨想去揉她的脑袋,却不敢,阿姨在愧疚,没有企业愿意资助民办孤儿院,他们只能逼着年纪大的孩子自谋生路,以期反哺其他更小的孩子,这是穷人特有的自救。 虞砂那时有没有恨过阿姨,她自己也忘记了。十年时光磋磨,她忘了很多东西。娱乐圈的路并非一帆风顺,她也摔倒过,满身泥泞差点爬不起来,可她最后还是站起来,她学会了骗人,学会了算计,学会争自己能拿到的东西。 有人笑她,有人骂她,有人看不起她,可她就站在那里,谁都别想推倒她。 只要她一直站着,以她名义建造的孤儿院,就能一直一直存在着,她不敢像其他天王天后一样放荡随性,并非她本性坚守,而是不敢。 她怕她身上的一点污渍,会将根基不稳的她拖入万丈深渊。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机关算尽、没有底气的人.渣,有没有快乐,重要吗?有时候,人活着不能只为了快乐。 “虞砂......别哭了。” 有人擦拭她的脸,他的动作温柔,让她想起了阿姨,赌气,虞砂死死咬住牙,“我不可能哭。” “乖——没事的。” “睡吧......我守着你。” 第12章 应对 “你的意思是不能提供木材了?” 虞砂擦着防晒霜,关了录音设备和跟拍交涉,“而且明天可能下雨?” 跟拍一脸苦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导演组说运送木材的货船在内海出事,答应的木材全都滚散,现在导演组已经在想办法,可也不可能在明天下午五点前,将货送到。”节目组提供的木材也不是普通的木头,都是预定的最新科技的人造原木,个大量轻,有卡槽,可以简单DIY小屋。 节目是有台本的,不可能让大明星真的动手去砍树,虞砂的选项台本中就有砍一会树,手受伤然后向节目组撒娇,哭着求导演给木材的戏码,这也在节目组的规划中,现在出了意外,可能真的要他们亲自动手砍树造房子。 “马上要下雨,我们能申请先撤去安全的地方吗?” 没有房子,整个区域没有躲避的地方,一旦大风暴,后果不堪设想。 跟拍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不可以,节目组签了协议,赞助商不会承担损失的,你们这五天除非真正意外情况,否则不可能撤离。” 若明天下雨只是正常风雨,他们提前撤走,所造成的损失全是节目组承担,台长不可能同意的。 “那我们换另一个话题,除了我们还有一组也没有房子,他们怎么安排?” “卜老师夫妇所在区域有空旷的山洞,可以暂时躲避。” 虞砂冷笑连连,“只有我们那么倒霉?我们活该?” 跟拍从没见过虞砂这样子,被她的气势唬住,虞砂挑高眉,因缺水而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再换个话题,这是节目组造成的失误,该怎么补偿我和谢玄苏?” 这个,导演倒是给了相应的数字,跟拍刚想说出节目组的诚意,虞砂却摇了摇手指,“先说明,我们不缺钱,也不要钱。” 这可把跟拍难住了,他支支吾吾,“其他我也做不了主,您有什么要求,我可以代为传达。” 虞砂在听到消息后就想出了合理的补偿要求,现在也不慌不忙,慢慢立起三根手指 “1.节目组要为我和谢玄苏准备单独的、至少二十分钟的宣传片花,每期都要有。我知道贵台有规定,这些片花不可能在上星播出,但贵台有自己的网络播出平台,我希望能看到这些片花随着正片一起宣传。” “2.我不是很喜欢粉色的气泡和爱心,后期剪辑时,请避免我与谢玄苏老师之间不当的气氛渲染。” “3.我与谢玄苏老师会尽力配合贵台安排,也请贵台尊重我们的付出,我不希望任何一个有用的镜头被恶意剪辑。” 三个要求惊呆了跟拍,他不敢相信上下打量着嘴角微笑的虞砂,若非事出意外,跟拍都要怀疑这是虞砂经纪公司的暗中布置,简直,把苹果台后路都堵住了。 他犹豫片刻,捂着对讲机退到一边,虞砂也不着急,靠在棕榈树上掸指甲,她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眼中光彩,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要最大可能争取利益。 好一会儿,跟拍才重新走过来,“虞砂老师,节目组同意您的2、3要求,但是第一条,他们让我转告您,片花不可能只剪辑您这一组,嘉宾签订的合约都是一样的,但节目组作出补偿让步,您的这组,可以获得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段。根据合约——片花时长不能超过主片最高时长的37%,节目组可以作出最大诚意的让步:您和谢玄苏老师的组合剪辑、个人剪辑累计不少于18分21秒。” 虞砂比了个ok的手势,低声警告,“少一秒,我都会去法院告你们。” 跟拍苦笑,“苹果台诚意合作两位,不可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补充条约会移交两位经纪公司,我们一切走法律程序。” 虞砂打哈欠,伸了伸懒腰,“那就合作愉快咯~” 刺眼的阳光洒在脸上,虞砂的眼睫全是金色,她一开始就知道要给节目组留余地,她也清楚,这是节目组最大可能的让步,如果虞砂继续坚持上面三条要求,节目组可能会恼羞成怒。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虞砂不怕辛苦,她怕辛苦没有用处。 “谢玄苏老师那里,也是这个意思?” 虞砂一脸倦容,“我去说服他,如果他不答应,我服从他的意见,咱们再商量其他方式。” “......那麻烦虞砂老师了。” 谢玄苏站在树荫下,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好一会儿,他才放轻脚步,悄悄离开。 虞砂找到谢玄苏,他已经搞起来一个制水装置,四角支撑的木头架子高高挂着,昨天的木材他们都点了火,现在这架子明显是谢玄苏现砍的树,最下面烧着一口铁锅,顶端堆着大大小小几片棕榈叶,有模有样。 “没有木桶,我把积木盒拆出来当盛水盒,现在搁那儿。” 虞砂打量着他,谢玄苏单手插兜,上身略显后靠,整个人说不出的散漫,他的鼻尖有水痕,阳光下亮闪闪的,“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她清醒就没看到谢玄苏,还以为他在洗漱,没想到,他已经做了那么多事。这么多工作量,就算睡,也睡不了几个小时,真辛苦,可精神气也是真的好,虞砂像他这样熬一晚,脸色一定是苍白的,不可能只是眼下微青。 谢玄苏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侧过脸干咳声,“新环境,失眠。” “伸手。” 虞砂突然向他伸出手,谢玄苏一怔,将自己的左手搁在虞砂的手掌上。 “不是这只手,另一只。” 谢玄苏不想伸出,虞砂强制拽出来,扯开一看,果然掌心都磨破皮了。 “好了,接下去换我来砍树吧,你就帮忙修剪一下多余的树枝,将它们放树下晒一晒,咱们可能要面对好几天的暴风雨了。” 虞砂一边帮他清理伤口,一边夸大危险程度,将导演组的要求说了一遍,当然她也提了她的解决方式,只是一点而过,也没有试图‘说服’他。 “嗯,就这样,我还没有盖过房子,试着玩一玩也挺好。” 虞砂低着脑袋“哦”了声,也不知道在不在听,好一会儿,谢玄苏感觉虞砂低下头,他的手掌痒痒,她在舔他掌心破皮,湿润的感觉让他很不自然,想要缩回手,却被虞砂强制固定住,“口水里有酶,可以消毒,你要是嫌脏,一会儿用矿泉水冲一冲,最近几天就别戴手套了,小心感染。” 他们只有矿泉水,虞砂舍不得喝一口,却舍得让他洗手,谢玄苏喉口痒痒的,他看不懂虞砂,今早的她和两人相处时不同,自然而然的精明,让他的心脏猛烈颤动着,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来自哪里,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这样鲜活的虞砂,明艳耀目。 一人“负伤。',这样的环境又是她求来的,虞砂也不抱怨,拎着钢丝锯就冲进了树林,这一次她要挑小的棕榈树下手,不就是砍树造房子,虞砂可以的。 就在虞砂挥汗如雨,谢玄苏拎着一小桶水来了,看着翘起裤脚,撩高袖口的灰头土脸的虞砂,谢玄苏将水放一边,上前接替她的位置。 “让我来。” “你不好好养伤,来这里干嘛?水都集满了?” 虞砂不愿意将钢丝锯给他,她喘着气,固执两臂拉伸,使劲左右摇晃着,随着她的动作,中间的铁线一点点溢进棕榈树的树身,这颗树再锯一点就可以踹倒。 谢玄苏强制夺走虞砂手里的工具,“喝口水吧,从昨晚开始,你一点东西都没吃,你以为你是铁打的?” 虞砂争不过他,也就不勉强,她让谢玄苏再套上一双自己的手套,又仔细帮他在手掌的位置,垫了几块干净的面纸,“我休息会,你再砍一棵树换我来,咱们轮着,差不多□□棵树也就够了。” 她一说话,额间的汗水就顺着滚落,有些摔在眼睫上,有些直接被她用手臂擦去,谢玄苏低头看她为自己忙活,长长的睫毛一晃晃,弱不可闻“嗯”了声。 帮谢玄苏做好准备工作,虞砂整个人都软下来,她一步挪一步,将脑袋埋进水桶,一口口喝水,有个人陪着她真好,还能帮她带水。 虞砂一口气喝了大半桶水,走路都能感觉肚子里的水在晃动,砍树的工作由谢玄苏接替,她也不能闲着,要想办法将棕榈树叶一个接一个串起来,还要找一些干枯大叶的藤蔓,这些东西是要做屋顶的,不牢固很容易被风吹走,她可不想下大雨出来找躲雨的地方。 时间过去很快,阳光慢慢开始暗淡,虞砂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谢玄苏,他还像磕了药般卖力砍树,碗口粗细的棕榈树横七竖八倒了好多棵,把虞砂吓了一跳。 “哥——你疯了?你以为你是绿巨人,用力过猛会肌肉拉伤!” 谢玄苏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他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出美好的肌肉线条,他不是纯粹的瘦削,仔细看,隐隐能看到腹肌,刘海贴在额上,一双眼眸亮如星子,狼狈又野性,虞砂看不惯贵公子落难,怎么看怎么可怜。 “不是说好了,咱们换着来吗?” 虞砂喋喋不休抱怨,谢玄苏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用力过猛,哥检讨。” “你还笑!” 虞砂帮他脱手套,黏黏糊糊让她不敢用力,她很怕一拉开就是血肉模糊一团,平日谢玄苏最多去健身房练一圈,哪里这么损耗着,还好还好,扯开手套只是闷红,她仔细翻看两只手,翻来倒去,确定没事,才继续叨叨,“你不是力气大吗?继续砍啊——最好整个手烂掉!” 谢玄苏只笑不回答,眼神温柔。 虞砂骂了骂觉得没意思,主动弯下腰帮他拖树,“这次你别逞强,垫着毛巾,咱们一人一棵,慢慢来。” 大概是怕虞砂继续骂他,这次谢玄苏老实很多,虞砂拖着树,努力借助脚底的力量向后拽,恍惚间,她好像回到前世的十六岁。 那时候她只是伴舞,被人故意安排去后台搬道具,那是一个很大的天使雕像,她用尽全力拖拽着,沉重的石像表情怜悯,无动于衷俯视她的动作。她委屈极了,又不能掉眼泪,只能低下头幻想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灵,突然变身,让在场所有欺负她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懊恼向她道歉。 可现实不是幻想,趾高气昂的女歌手重重踩在她的手上,用力碾她的手指,她的手指被坚不可摧的石像阻挡着,逐渐变得红肿充血,每个指甲盖都痛得厉害。 她记得女歌手说的那句话,高高在上的怜悯,女歌手问会场布置,“你说,她怎么活得那么像狗呢?” ...... “拖不动了?哥也累了,咱们就躺着这歇歇。” 不等虞砂反应,谢玄苏干脆摊开四肢躺在沙滩上,虞砂看了会,也丢下手里的树干,躺到他身边,夕阳照在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眼眶蓄满泪水。 若前世也有人让她累了就歇歇,该多好啊...... 第13章 出海 “月明星稀,虞砂妹妹唱首歌吧,这么好的气氛?” 木材准备好了还有修剪旁枝等工作,能找个地方坐下,谢玄苏也慢慢放松神情,开始拿虞砂开玩笑,虞砂连连摆头,“哥,你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你忘了我流传最广的那个鬼畜视频,‘别爱我,没理由’,你是我哥,我不想伤害你。” 虞砂被黑主要原因还是德不配位,她的实力太差,却C位出道,让人看不起。 “你公演我也听了,有进步。今天再试一试吧,跟拍老师,咱不录了,你就唱给哥听听。” 虞砂捂住脸,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唱了?” 虞砂早有想法让大众慢慢改变对自己的印象,只是最近很少有发挥机会,现在有一个面向大众的综艺节目为平台,虞砂跃跃欲试。 唱太好会显得早有准备,她想了想挑了首自己出道夜唱的歌,非常认真唱完整首歌。 谢玄苏捂着脸笑,“唱得挺好的——” 跟拍也在笑,确实挺好的,音域稳准,吐字清晰,就是虞砂故意变了调,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像垂死的百灵鸟,清醒又压抑。 虞砂也跟着笑,他们不知道这是属于虞砂的独特唱法。前世,每一次演唱会后她都会用这种腔调变调一首歌,作为给粉丝的谢礼,她是出了名的甜嗓,故意压低音,反而有腐烂的魅力,虽然腔调古怪,却比原唱更加洗脑。林卓玉不懂她的恶兴趣,说了她很多次,可慢慢地,她也开始接受虞砂的唱法,有时候也会交流经验。美丽不一定是完美无瑕的,有时候摧毁也是美丽。 谢玄苏笑够了,神态认真起来,“你变了升降调?C调为基础,你去掉前面的音型?” 虞砂垂下头笑,“哥,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随便唱唱的。”是的,不仅变了调,她还试着将乐谱换曲列,她的脑子排列的不是歌词,而是一个个乱七八糟的符号,她唱一句,符号就依照序列变一次。 在框架内随心创作,只要她愿意,随便一首曲子,她可以换数十种唱法。 谢玄苏垂眸掰开树枝,突然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虞砂“受宠若惊”,十动然拒,“哥,你教我屈才了。” 她并不把心思放在唱歌上,在这个世界,只要你贴上流量明星的标签,普通大众就会本能排斥你的作品,即便你的作品还可以,但事实就是,流量明星还是靠自己粉丝养活,很难进入大众视线。 谢玄苏似乎明白什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唱歌就会尽力唱好,有没有人欣赏根本不在意,虞砂不是他,也不可能像他。 她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两人根本不是一种人,谢玄苏是太阳,虞砂却是暗物质,当她露出本性,所有被她伪善面孔吸引的人,都避之不及。她欣赏谢玄苏,却不敢成为他。 “差不多了,咱们试着将它们堆成三角形吧。” 木材太少,没有专门固定用的铁钉,只有少数藤蔓,虞砂已经不敢奢求好看,只祈求它别在风雨中散架。 谢玄苏帮了大忙,男女力气有差距,大部分工作都由他包下,不管怎样,好歹在夕阳完全沉下山时,拼凑出屋子的轮廓,虞砂半跪在地上,将树干更深插进沙子里,帮谢玄苏捆绑顶端结构。 他们找了很多棕榈叶,干枯的、残缺的、新鲜的,各种各样,虞砂拆了自己的毛巾抽出线,作为简易的绳子,一圈一圈绕在树干上,试图填满叶片与支架的空隙,一层不够,就两层三层,最终呈现在月光下是仿若绿色蚕茧的大个三角形,很丑,可好歹算个临时庇护所。 一开始两人就没有想过弄个门,费了老大劲才从一个稍大点缝隙里钻进去 “闷热。” 谢玄苏皱着鼻子,虞砂也有些受不了植物憋闷产生的气味,“下雨可能会好一点,有水气渗进来。” 让她在屋子里开个洞她是不愿意的,他们是用这个屋子来挡雨,虞砂恨不得每个缝隙都捂得严严实实,“天气晴朗咱们还是睡在外面,这里容易窒息。” 人在里面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勉强蹲着,就算躺下,高个子的谢玄苏也必须要蜷缩身体才能勉强挡住小腿,个子稍小一些的虞砂也不能说睡得很舒服,只能说比谢玄苏要好一些。 两人试着换姿势,虞砂坐在地上抱住膝,腰可以挺直,身体也能靠在木架上,比躺下舒服多了。 “可以坐着睡,我刚才感觉到有风在吹我的背,这里还是有缝隙,咱们待会再去捡一些大叶,将它完完全全盖住。” 谢玄苏用手撑起上半身,伸展脖颈将下巴搭在虞砂的膝盖上,像没骨头般伏着她的小腿对她微笑,“你一直都那么精力充沛?” 两人身体相贴,热量一点点渗来,虞砂心中一动,再看谢玄苏眼里干干净净,她收起污秽的心思,身体略向后靠,“你一说我就有点累了,刚才一直紧绷着,总想着会被淋成落汤鸡也就没心思考虑其它。” 两人齐齐打了个哈欠,猫一样半闭眼。 虞砂与谢玄苏并没有相似的外貌,却有相似的神情,静静贴在一起,就像一大一小两只猫。 “休息吧,我也累了。” 谢玄苏当真闭上眼,就想伏在虞砂膝盖上睡着,虞砂伸手去捏他的耳朵,顺着耳垂向下扯,“不能现在睡着,先去吃点东西。” “你先吃吧......” 谢玄苏的声音含含糊糊,虞砂无奈将手背垫在他下巴处,轻轻一抬,帮他翻了个身,虞砂从另一边挤出去,回头看着已经快要睡过去的谢玄苏,“我去煮点东西,你先睡一会儿。” 回答她是谢玄苏绵长的呼吸声,虞砂有些无奈,她的手背上残余他的体温,虞砂抬起手嗅,隐隐约约有香味,谢玄苏还真是精致,流落荒岛还能保持优雅,香水腌入味了? 跟拍看到她靠近,连忙藏起手里的火腿肠,节目组不允许他们给嘉宾提供额外的食物的,可没想到虞砂并不是来索要食物,而是借船?! “你可以跟着一起,我想去钓些鱼,食物不够的。” 跟拍知道她有鱼线,可他没想过虞砂会那么大胆,一个人就敢在夜晚出海。 “你不要命啊,小心海龙王——” 虞砂略抬头,月光照在她瞳孔里,只留下小小一个光斑,“龙王不会收我的。”至少也要让她活到25岁。 她口吻坚定,纤弱的手指就搭在跟拍的右肩上,震得他一哆嗦,“天黑没太阳,早点出发吧。” 为了节目效果,导演组还是同意虞砂出海,只不过他们只能在距离岸边一公里处,还必须穿好救生衣。虞砂站在船头,跟拍窝在船中央,月光下,虞砂的影子很长,她的眉目全是模糊的,气温下降,她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凝固为很淡的烟痕。 她一点点喘气,面孔越来越模糊...... 月光下,跟拍捕捉到她手指缠着的东西,她也不需要低下头,只是两指间摩挲,就将丝线捋顺,没有鱼竿,就用细树干代替,虞砂在海滩上捡到晒死的海贝,将肉剥了下来,作成饵料,钓鱼是靠耐心,虞砂就这样坐在船头,将竿子握在手中,沉默等待着。 风一直在吹,她的头发乱糟糟束在脑后,偶尔几根头发吹到虞砂嘴里,她只是顺着脸颊撇开,不做多余的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跟拍昏昏欲睡,头一磕一磕,虞砂突然站起身,后退两步,突然猛地一抬臂,被拽出海面的猎物还挂着一串的水珠,波光粼粼甩过,虞砂满脸砸着腥味的海水,她凶狠将到手的猎物就地摔死,是一条扁平的鱼,颜色灰黑,后脊处有大小不一的背鳍。 黑稠。 “什么东西!啊,啥东西?” 跟拍不认识,凑过脑袋去翻看,鱼死的很彻底,微张嘴巴,眼白翻着,跟拍啧啧感叹,“能吃吗?” 虞砂语气轻快,“能吃。”他们运气很好,船下游过黑稠鱼群。 跟拍悻悻缩回手,看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鱼,连忙捂着对讲机和导演组汇报,好怕虞砂钓上来一条保护动物,万一节目播出,有动物学家发现这是国家几级保护动物,他们要被观众骂死。 得到准确名称,跟拍收敛声音,再看地面,没一会儿工夫,虞砂又干净利落摔死好几条鱼,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黑稠鱼,跟拍再看虞砂,眼神敬佩。 这姐,全能啊—— 又等了很久,大概先前的运气都用掉了,虞砂没能再钓上一条鱼,将满地死鱼捡到船内的篓子里,跟拍看她处理鱼肚肠,血腥的液体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尽海里。 “为什么要先提前摔死?用水养着能吃新鲜的。” 虞砂手下一顿,“太残忍。” 跟拍不解,“哇,虞砂老师,你把鱼摔死就不残忍吗?放在国外你可以是要被批判的。” 虞砂将刨去鳞的黑稠放进海水里甩了甩,“痛苦只有一瞬,远比钩破嘴唇苟延残喘来得痛快。”早晚要杀死它们,给它们一个缓冲期,在逐渐浑浊的水里做梦,不如一开始就没希望,干脆利落死去。鱼若是有感情,明知死期还要欺骗自己要努力跳跃出木桶,才是真的痛苦。 跟拍不说话,马达发动,虞砂自己去驾驶船,这是近海,控制方向便可,前世她开过游艇,这小船比游艇简单的多,海风吹过她的眼睫,她突然对着海面大声喊“我回来了——” 这刻,她仿佛在另一具躯体中清醒过来。 游艇、舞会、士绅名流、倒入海中的龙舌兰、随着海波起伏的黄金叶。 . 谢玄苏做了一个梦,梦中虞砂一直在削苹果,他看得胆战心惊,他想要靠近,虞砂却越来越远,他喊虞砂的名字,虞砂却突然笑了一下,“你想要吗?” 猛地,他坐了起来,闷热的空气让他烦躁,钻出小屋,他看到不远处虞砂插着树枝在烤鱼,和梦里不一样,他向她靠近,虞砂就距离他越来越近。 “闻着味来的?哥,你想要烤鱼吗?” 火光中,虞砂的脸被照得发红,她轻飘飘将视线投来,如有实质,谢玄苏一瞬安心。 第14章 遇险 雨还是下了,整整三天,整个海岛都被雨雾覆盖,青葱绿植探出根系,吮吸来之不易的水分。 虞砂闷了三天,只得空在停雨的那伙出去透个气,对于谢玄苏来说,下雨不是太难忍受的事情,他头发短,借着下雨还能去洗个澡,看着顶着湿气的谢玄苏,虞砂避开一点位置。 “虞砂妹妹换你了。” 虞砂也需要清洗,只是这一次虞砂紧锁着眉,表情隐忍,谢玄苏心中一咯噔,觉得似乎有事瞒着他,可他刚想开口,虞砂又笑起来。 “这次我要好好洗洗头,你别催。” 虞砂等不起了,已经三天都在下雨,距离五天任务结束还有一天,趁着今天雨有些小,赶快去把藏宝洞的任务完成。 临走前,为了怕谢玄苏追上来,她故意假装洗澡。 “你注意点安全,有什么事就喊我。” 虞砂不屑,“哥,我又不是智障,洗个澡能出什么事。” 跟拍已经坐好准备等在门口,他先虞砂一步躲到树林中,看着虞砂擦着脸上的雨水出现。青色的山影就横在她身后,虞砂的妆容完全卸掉,水墨一般的脸,眼珠黑白分明,嘴唇浮红,只有一点血色,远远看,像凛冬红梅上的落雪。 “咱们行动快点。” 节目组准备的锦囊袋她已经拆开,纸条要求她向左走五百米,再向上攀爬。虞砂当时把东西钩出来,现在就不能死板按照规则。 如果按照正常节奏,她该来到缝隙最底端的海滩上,然后再按照指示,可惜,海滩已经被淹没,虞砂退而求其次,选择攀上另一座高崖,借助更高的地势,凭肉眼估摸地址。这里有太多能攀登的岩壁,光秃秃的红褐色岩壁掺杂一点灰绿,从容横躺在树荫中,如果找错地方,一天就要费在这里。 近日降雨,海水波涛汹涌拍在悬崖处,足足淹没曾经一半的位置,无数滋长的绿苔顺着岩缝迅速蔓延,这种保留种子的植物,能在短短几天内完成生长繁衍一系列生命奇迹。 “太危险了,虞砂老师完不成任务也没事,不要拿命去拼啊——” 跟拍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太靠近,可他还要防备虞砂发疯,只能硬着头皮逼着自己接近虞砂,虞砂知道他害怕,迅速判断方向,重新走到他身边。 一阵扑来的浪,大片海水浇在虞砂的背上,虞砂被拍得一个踉跄,低头捂住眼睛,跟拍赶快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到自己身边,“天啊,那么高的浪!” “太危险了!” 跟拍心生退意,想当年他也是敢跟着战地记者走南闯北的人,如今果然是老了。 虞砂被打得脊骨生痛,脸上却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清出视线投向远方,“去那座山崖,你把便携式摄像头挂我身上,你就不用跟着了。” “那怎么行!” 虞砂根本不给他着急的时间,自顾自背着包,“你举着摄像机,只靠两条腿是上不去的,万一出了意外,这个摄像机可就是十几万。” “可!” “大叔,没必要为了一点工资卖命,我喜欢攀岩,年纪也轻,手脚比你灵活,又不是垂直九十度,就是爬山,能有什么危险。” 跟拍见她目光坚毅,就知道说不通,只能摘下摄像头递给她固定,下崖的路被雨水冲刷地泥泞,虞砂走得很重,踩稳才换一只脚,每一次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你在这等着,我自己上去。” 到了变道口,虞砂重新整了下着装,拴紧背包带,躬身向上攀,雨水冲在她的额头上,夹杂着泥沙,虞砂呸了好几口,也吐不干净嘴里的脏质。 节目组没考虑到会让嘉宾在下雨天寻找藏宝洞,一开始就只可能往深处藏,绝没有直接挂张指示牌,简简单单堆积在什么地方,而且节目组也说过,C区没有可以藏人的山洞,不然虞砂他们就不必急吼吼造房子。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东西藏在一个地下洞窟。 下了三天雨......虞砂脸色有些难看,地下洞窟汩汩进水,能不能进人是疑问,东西会不会被冲走又是另一个疑问。 不管了,先去找,找不到再说。 虞砂在细雨中注视周遭景物,环视没有什么人造的痕迹。既然是任务,绝对没有为难嘉宾使其无法完成的道理,他们组两个人,一定会涉及选择,节目组会给予嘉宾两条路,嘉宾自己选择,既然这样,只要考虑岔路口。 虞砂擦干表盘的水渍,判断时间,径直向前攀爬,四周的景色她都不在意,游戏都有自己的规则,只要找到规则的共同性。 果然,低头走了一段距离,虞砂果然看到两条小道,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如果谢玄苏也在,就不需要判断,只要两人分开行动,就能找到洞窟。为了节约时间,虞砂没有打算一条一条试,既然是刻意安排,只要从节目目的开始逆推。 为了增加游戏趣味性,一定会玩弄嘉宾,两个没有通讯工具,交流全靠跑和喊,没什么比在精疲力尽时,发现自己跑错方向更加绝望。假设虞砂的思维是分开行动,那么这就是正常的思路,两条路,正常人都会选择拆组独自行动,当一个人在路上看到明确的标志时,就会直接去找另一个同伴,而不是独自找出藏宝洞。 当他兴冲冲跑去找到自己的同伴,两人汇合后去探索藏宝洞,却发现被人欺骗,这样才是真的疲惫又绝望。 节目组不会变态到搞个再反转,都是大明星,没谁脾气那么好,一而再再而三被戏弄。所以,绝无可能两人换方向探索另一条路,发现又被误导这种事情。 一次叫有趣,两次就是彻底的戏耍。 所以只要找到特殊标志,立刻调转方向去另一条路就行。 虞砂随便挑了条路,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大大的红色标志“此处有宝”,看来节目组也害怕太远的距离会让自己的嘉宾生气,尽力缩短无谓距离,意思意思让走个几十米。 虞砂没有迟疑,直接调转方向。雨天行路要比晴天困难多,海岛又多风沙,虞砂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尽头处找到一个人工痕迹的洞窟。可能先前也是雨打风吹溶成的自然窟,虞砂沾了点水,有浅红色的溶解物,看来节目组就地取材,二次加工这个岩洞。 仰面,最顶端三个孔洞,虞砂试着用手指触摸,可以简单穿过小指,这三个孔洞一定是钻孔机悬挂时遗留下的痕迹。 找对地方了。 深洞不停溢水,也不知道什么结构,愣是拦截出一段一米长的横沟,靠近虞砂的一哇水,里面并没有东西,雨水澄清,一眼可以望到底。 看来是里面那个,虞砂隐隐能瞥到横沟内侧还有一个洞,青翠的茅草被水冲刷开,松松垮垮落了几根在四周,虞砂脑子模拟情景: 节目组在这里挖了坑,里面放着“宝藏”,也许怕他们太容易找到,他们还在这里布置了伪装,只是一场大雨将一切都冲刷走,只有汩汩灌水的深洞和遗留下的道具。 要想进去,必定要经过靠近门口这个深窟,石壁太滑,晴天还能借力攀爬,现在只能凌空荡过去,虞砂想定注意,抬头注意头顶的三个圆孔。 如果自己抠住上面的圆孔,脚下一蹬,就可以甩出一股力,将自己摔到横沟里。 虞砂擦干净眼睫上的雨水,淌着水流,抬手借助拇指的捏力抠牢,她缓缓弯下膝盖,借着手臂的力量将上半身慢慢吊起,脱离地面,全身的重量只在一只胳膊上,她的脚下是深近三米的水洞,摔下去必死无疑,虞砂咬紧牙,手指因为紧张微微抽搐,她不敢低头,心脏狂跳。 没什么好害怕的,想想前世参加《大冒险》在澳门塔蹦极时......她不可能害怕。 用力,每一次轻轻的晃动,她都能感觉手指在下滑,湿腻的岩石并不牢固,指腹下很多细碎的杂质,它们隔着虞砂的皮肤,让她慢慢升起恐惧。 右腿碰到岩壁,虞砂狠狠一踹,带起的力让她整个人向前扑,只是一晃,虞砂就松开手,说不清是再也没力气支撑,还是脑子合理的命令。 噗通,她砸到横沟中,无数冰冷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浇透她束起的长发,虞砂面无表情用手臂擦去眼睛上雾气,狂跳的心脏用力收缩,她能感觉到整个身体在颤抖。 恐惧,凌空的无力感再次袭来,虞砂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成功了,不要害怕。 她哆哆嗦嗦从冰水中爬起来,她的推断是正确的,她探头就能看到深洞里波光粼粼的彩色,晃动的水波中沉睡着节目组安排的“宝藏”,是......王冠? 虞砂没有停留,她迅速从口袋抽出钩子鱼线,将东西钓上来,入手沉甸甸的重量,真是一个漂亮的宝石王冠,虞砂抚摸银制的镂空花纹,上面刻着“恋爱十九天”。 “够了......就是你。” 虞砂嘴角扬起弧度,舒展手臂将王冠向外一抛,“要出去咯。” 重复刚才的动作,没什么好为难的,虞砂虽然心中不安,但还是将手重新抠住圆孔。 慢慢缩回腿,然后悬高,接着用脚去踹岩壁,然后等着荡起来...... 一切都如想象那样,直到她的身体刚好荡回深洞正上方时,她的食指捏不住圆孔! 完了...... 向下坠的时候,虞砂意识到自己完蛋了,可身体比意识坚强,还在垂死挣扎,她的拇指极力争取零点几秒的自救时间,这短短的时间,避免她直挺挺落尽深水中,让她多多少少可以抠住深洞边缘 “啊!” 洞窟太软,又被雨水浸泡,虞砂身下的部分塌下,她整个人被一股力一扯,就要摔进盛满水的洞窟里。 不!不能死!虞砂至少要活到25岁!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口鼻全是水,虞砂在污浊的水里睁着眼,她的指甲戳进泥里,死死抠住地面,她知道,如果两分钟内她不能呼吸空气,她很有可能会慢慢失去体力,最后呛死在水中。 紧贴身侧上的泥土在一点点分崩离析,她阻止不了泥土的崩塌,她能感觉到,只要她的手指在用力,随着她的动作,更多的地方下陷。 要......死在这里了吗? 虞砂的意识慢慢涣散,她看到很多光,迎面而来窜进她的眼睛里,虞砂吐出憋在嘴里的气,不再挣扎,她明白,这次,她真的把自己玩完了。 后悔吗?她总是这样,明知有风险偏要勉强,后悔了吗...... 虞砂......怎么可能会后悔。 她说过,无论什么时候,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就是这样固执己见的人.渣。 恍惚间,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衣服,将她往身后一甩,虞砂被砸得一个踉跄,整个人伏在地上急急喘气。 那人跪在她旁边,用力压住她的上半身,死死按她的肩头,“虞砂......虞砂!” 是......谢玄苏。 虞砂听出是谁,他念她的名字时,牙齿上下磕碰,他在发抖,一种恐惧到极限的颤抖。 谢玄苏一遍遍念她的名字,恶狠狠攥她的肩膀,他颤抖了很久,最终泄了力,伏在她背上,骂道,“我以为你死了......你刚才差点就死了。” 虞砂被他压得喘不上气,她伸手去推谢玄苏,谢玄苏却自己起来了,虞砂翻身躺在地上,面无表情看着谢玄苏,她的眼睛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大喜大悲,反而冷淡抹去眼睫上的水渍。 男人衣服散乱,眼睛通红,握紧的拳隐隐可以看到青筋,他不想看虞砂,极力忍耐心中的怒火,最终只是硬邦邦问,“为什么要一个人行动?你觉得我是个拖累?” 虞砂想开口,谢玄苏却突然喊出声,“是我自作多情,你怎么可能把我这个蠢货当成朋友?” 虞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面前的谢玄苏哭了。 他的脸上余红未消,只有眼角处,逐渐湿润,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更多泪,但是刚才吓人的一幕,配合虞砂安然无恙的淡漠,谢玄苏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虞砂喊他,“哥——” 谢玄苏却别过头,虞砂又喊,“谢玄苏。” 他终于看向她,虞砂嬉皮笑脸从地上爬起来,满是泥土的手,捡起摔在地上的王冠,讨好扣在谢玄苏头上,“铛铛铛,看,小王子。” 谢玄苏被她气笑,咬牙切齿骂,“你完了,你真的惹我生气了。” 第15章 朋友 淅淅沥沥的雨滴搭在树叶上,虞砂听着雨声,再看背过身,不理她的谢玄苏。 真的惹他生气了,回来后两人没说过一句话,前世虞砂没有朋友,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他,只能学电视里演的那样,可怜兮兮用手指去戳谢玄苏的后背,“哥——我冷。” 谢玄苏身形一动,却避得更远些,小屋只有一点点大,他再怎么挪动,距离虞砂也只有半臂远。 虞砂摩挲录音设备,见两人的都关了,此时也不再伪装,从身后绕着他的腰,轻轻贴上去,谢玄苏一怔,想要挣扎,虞砂却不似平时,无波无澜道,“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拖累,我真的把你当朋友,不出意外,你也会是我圈内唯一的朋友。” 谢玄苏听着冷淡的声音,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虞砂就该是这种无情的样子。 虞砂抱着他,将脸轻轻贴在谢玄苏背上,“我会试着不对你撒谎。” 谢玄苏感觉到虞砂脸颊的温度,她就像一只小动物小心翼翼蹭他的身体,试图讨好他,笨拙却有效,谢玄苏本来就对她狠不下心,现在虞砂一番推心置腹,他再也生不起气。 “我生气是因为你不爱惜自己。” 拿命开玩笑,虞砂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后悔,拼到让谢玄苏胆战心惊。 昏热的空间,虞砂窝着身,轻轻的叹息,“我就是这样的人,有点可怕吧?” 谢玄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他才翻过身将虞砂抱进怀里,闻着虞砂的发顶,谢玄苏哀求,“试着改变一下?” 虞砂收敛神情,遗憾望着他的眼睛,“不能是现在,我要先在娱乐圈站稳脚。” 她的眼珠黑白分明,无动于衷的冷淡,见他哀哀看着自己,突然侧过头,努力掩饰自己的野心,谢玄苏捧住她的脸,将她拉得近些,用温暖的手指去擦拭不存在的灰尘,他抚摸她闭上的眼睛,压着睫毛,轻轻用力,虞砂始终不想看他,两人呼吸纠缠—— “......我们是朋友?” 虞砂听着谢玄苏平稳的心跳,“只要你愿意。” 和谢玄苏相处的几天,虞砂前所未有的快乐,虽然习惯一个人,可有时候也会孤独。 “既然我们是朋友,有事别一个人扛,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谢玄苏笑得很开心,英挺的眉目全是少年意气。 虞砂睫毛微颤,能轻易许诺“永远的”都不知道这个字眼有多沉重,她很讨厌承诺,没有期限的承诺,但这一刻,面对谢玄苏,她选择了相信。 相信他的真心,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将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一瞬。 她可以无条件容忍谢玄苏对自己的伤害,一次。算作救命之恩,她一直恩仇分明。 好一会儿,虞砂才说,“只要你把我当成朋友,我就是你朋友。” 谢玄苏满足闭上眼,他捏了把虞砂的脸,“睡吧,困了。” 虞砂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推醒昏昏欲睡的谢玄苏,“欸,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应该不缺朋友吧?” 谢玄苏咕哝着,“谁说我不缺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翻个身,虞砂趴在他身上,帮他扯开眼皮,“你的队友呢?” “公司一开始就把他们绑了CP,我稍微亲近些,他们的粉丝就像疯了骂我倒贴,我又不贱。” 虞砂闷笑,“合作过的男女艺人呢?你之前不是还有个绯闻女友?” 谢玄苏拍她手,半抬眼帘,“我的绯闻女友只有你吧?” 想到什么,虞砂捧着对方的脸,用力揉了揉,有些得意,“喂,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吗?往你身上贴的人,只有我炒作成功。” 既然他们是朋友,虞砂也没有不能说的,“我的公司本来都要放弃我了,因为我捆绑你撕下这个综艺,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我。” 谢玄苏闭上眼睛笑,“也只有你一个人出来辟谣的,如果你想和我组CP,我可以配合你。” “别——饶了你的粉丝吧。” 组CP,CP粉越多,艺人恋爱越容易元气大伤,谢玄苏25岁,早晚会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她很难爱上一个人,更别提结婚,谢玄苏的后果可以预料。 之前怕他,现在舍不得利用他,虞砂翻到谢玄苏身边,举起他的一只手,无意识反复摩挲指骨,“说真的,我这人挺坏的,你要是受不了我,直接疏远就行,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两人现在是朋友,以后观念不同不想继续做朋友,就好聚好散。朋友不像情人,分手还要扯皮,谈什么付出,吵一通青春,如果真的有那天,虞砂一定干脆利落,绝不牵扯。 她还想说些什么,谢玄苏却“嘘”声,“睡觉吧,你是什么人我以后自然会了解。” 虞砂蹭了蹭他的脸,“晚安吧,阿玄。” “阿玄?” 谢玄苏轻笑,压低嗓音凑到她耳边,呼出的热气鼓得虞砂耳朵痒痒,“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谢玄苏吗?” “给我取名的那天,我妈听到窗外有学生在喊‘谢玄苏爆了’,她觉得谢玄苏挺好听,刚好我爸也姓谢,就定下我的名字,直到我满月,我妈才知道,那天的学生是在喊‘谢玄,苏爆了’,她面子过不去,就到处说,她喜欢东晋名将谢玄,所以给我取名谢玄苏。也是这个原因,我的小名就是‘阿玄’——” 他睁开眼,眼梢全是笑意,“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有人喊他“谢玄苏”、“玄苏”、“小苏”......虞砂却喊他“阿玄”。 虞砂,此时此刻,是相信命运的。它让谢玄苏来到自己身边,让她苍白的人生终于有了色彩。 但她还是矜持昂起下巴,“封.建迷.信要不得。” . “跟拍老师,明天还会下雨吗?” 已经落了四天雨,抬头就是昏昏欲睡的夕阳,虞砂将最后一块鱼干递给谢玄苏,铁锅里煮着最后一块方便面,她只预留五天的食物,节目组说过,五天完成一次任务,如果海岛继续下雨,节目组不会允许他们将时间全部耗损在这里,一定会送他们出岛。 “听说还要下两天,明天五点咱们就出海,新的任务明早交予你们。” 虞砂松了口气,“再呆两天我就要饿死了。” 节目组是真的狠,他们也是真的虎,就简单的食物,凉水澡,生生耗了五天,当然辛苦是有回报的,虞砂敢说,没有一个明星能像他们这样,出海打渔,命悬一线,这样真实无间断的拍摄剪辑出来,才是真的吸引眼球。 “虞砂老师你太谦虚了,我看你们状态很好,再呆半个月都没问题。” 今早树林游出一条圆头灰蛇,被虞砂逮住,两人剥皮抽筋,三下五除二就烧烤起来,跟拍一边拍一边胆颤,暗自祈祷这不是保护动物。 虞砂笑笑并不接话。 她明白跟拍的意思,那条可怜的灰蛇不是一开始就出现在那里,是虞砂早起故意抓来的,这五天她太出彩,为了不让谢玄苏沦为自己的陪衬,她故意交出机会让他彰显男子魅力,可惜,谢玄苏怕蛇怕得要死,她威逼利诱,他都死活不敢去,直到虞砂冲上去,按住那条蛇,谢玄苏才哆哆嗦嗦,帮她按住蛇头。 按住就好办多了,她哆嗦着尖叫出声,假装怕得要命故作坚强的样子,谢玄苏就硬着头皮,用手里的瑞士军刀结果了它。 想到什么,虞砂对着一脸不开心的谢玄苏眨眨眼,谢玄苏撇过头,表示不想搭理她。 虞砂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当他宰完那条蛇,瑟瑟发抖的虞砂一点都不害怕了,故意凑到他耳边,“阿玄,其实这条蛇是我抓来的,你看,你可以的,加油宝贝,我帮你一起战胜弱点。” 谢玄苏极力克制才没挥拳打掉她的牙,自从两人袒露心声,虞砂也放弃了伪装,逐渐露出恶劣的本性。 “喂,吃不吃?” 谢玄苏瓮声瓮气递来烤热的鱼干,虞砂也不客气,撕了一半又还回去,“哥,面煮开了吗?我饿。” 他手下一抖,差点摔掉手里盛面的贝壳,每次虞砂故意服软一定有目的,看着笑靥如花的虞砂,谢玄苏狐疑看了好几眼,还是将贝壳递给她。 “小心烫。” 虞砂接过,极其夸张凑过嗅了一口气,“哇——哥,你煮面好香啊,天啊,太好吃了吧,我吃过的所有面,这个最好吃。” 极其夸张的语言动作,虞砂一甩头发,就将脸埋下,饿死鬼投胎一样,连汤带水往嘴里倒完面,舔了舔通红的嘴唇。 谢玄苏:......真的那么好吃? 尝一口,也就普普通通的味道,泡得时间有点长,面条都泡发了,吃起来软绵绵的,没劲道,但是看虞砂吃得那么香,他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两人吃完晚饭,天也正式黑下来,跟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两人关了录音设备,虞砂开始喝水,不停地喝水,谢玄苏看她埋在积木桶里,好一会儿才带着潮气抬起头。 她的眼睫、她的额间碎发湿漉漉的,配合她皱起的眉,隐忍的不耐烦。 “怎么了?” 虞砂伸出舌头给他看,“烫红了,痛死我。” 谢玄苏捏着她的下巴看嘴唇,“红肿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吃那么快?” 刚煮开的面,她也不顾及,直接往下咽,谢玄苏还以为不怎么热,没想到她痛得厉害,要靠冷水降温。 “沈师傅的系列代言人要到期了,咱们有人能捞到,也算对得起那三包方便面。” 谢玄苏皱眉,手指用力,捏得虞砂惨叫连连,“万一捞不到?” 挣扎开谢玄苏的桎梏,虞砂扇着风,眉目轻快,“没有就没有呗,总要试一试我才安心。” 谢玄苏学着她笑,凑近去碰她的额头,他的眼神温柔,说出的话却格外锋利,“不许有下次,如果你再伤害自己,我就当着摄像机喊,XXX的东西真是难吃死了,连猪食都不如。” 虞砂一脸苦笑,耸拉着脑袋,极不情愿“哦”了声。 谢玄苏嘴角微微挑起,他找到阻止虞砂胡作非为的办法了。 第16章 第二期任务 “体验生活?节目组这么没新意?” 找到工作,存活五天,不得以明星的身份向粉丝索要物资。 “我们要尽力表现自己,体验生活三组一起进行,太轻松容易的一组会被观众嫌弃,太普通又会被人盖住风头,你说我们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比较好?” 虞砂用手包住两人的录音设备,快船引擎的轰鸣声,遮盖所有私语。她并非完全依靠在栏杆上,只有手肘压着,向后仰身,伸出脚去踩溅起的浪花,海风吹拂她的头发,太阳隐在薄雾中,光线刚刚好,手背能看清血管,有时她会眯起眼睛,逃避直射的光线。 谢玄苏换了个姿势,景色那么好,他不想扫兴,见虞砂喋喋不休,苍白的脸颊双唇一张一合,他突然生了玩笑心意,故意撇过头,对着虞砂威胁地笑,“休息会,不然我就亲你,对着摄像机。” 果然,虞砂呛了口气,不停地咳嗽,“你要不要那么孩子气?” 虽然嘴里不认同,虞砂还是换了话题,“你喜欢海钓吗?” 景色确实不错,安静的海面如雾蒸腾,呼吸咸腥的海风,偶然能听到海鸥的鸣叫,等他们安定下来,可以约个世时间,避开记者,来这休息几天。 “没试过,也许会喜欢。” 听到谢玄苏回答,虞砂翻个身,兴致勃勃指导,“挺有意思的,寒暖流交汇处有丰富的有机质,鱼群会在那里觅食,只要追踪到方向,很容易就能有收获,马来西亚海钓业已经成熟,只需几百美元,就能聘到经验丰富的向导。” 上一世,她经常跟着靠山出海钓鱼,靠山喜欢驰骋征服四海的感觉,虞砂更喜欢灯红酒绿的名利场,总是心不在焉附和,现在看来,当初她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难怪,那人总说,“你太急了,有些事急不来。” 急着成名,急着获利,急着站稳,她有太多理由理直气壮地去争去抢,根本不会后悔的。 “懂得挺多?” 谢玄苏舒展手臂,迎着海风,干燥的刘海被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顶好的相貌,少年意气又兼备男人的丰朗,虞砂感叹,“记录片看的,我一直想试一次。” 她无法解释前世,只能这么说。 “那我就陪你来一次,下次你可不能一个人出海,再把我抛在脑后。” 虞砂尴尬笑了两声,举手投降,“大少爷,这事就翻篇吧,我不敢了。” 谢玄苏低下头,仔细注视虞砂的眼睛,虞砂想转过脸,却被他按住,“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说谎,你说谎时眼珠子是不动的。” 虞砂也不挣扎,坦荡昂起下巴,主动配合他,“你看吧。” 谢玄苏只是看了一眼,就不自然别开视线,手却不松开,依旧捧着虞砂的脸,虞砂的温度比他略低一些,指腹下皮肤滑腻且冰冷,如同早春的雪,稀稀落落挂在枝头,阳光晒散会蒸出细渺的气,有时候谢玄苏都怀疑虞砂是冰雪雕刻的,气息冰凉,举止也有种超脱世界的寒意。 风一直在吹,虞砂打了个喷嚏,甩着脑袋,谢玄苏似乎被烫到,迅速抽回手,不自然在裤腿上蹭了蹭。 “大哥,我别过头,没有喷到你,你有洁癖?” 虞砂的表情受伤,“哇,你别蹭,蹭破皮了。” 谢玄苏恼羞成怒咬紧牙,“你好吵。” 虞砂:......行吧,你高兴就好。 到达西平县,才九点四十,其他两组已经到了,坐在节目组安排的茶馆里喝茶。 鄂语风照旧鼻孔朝天,见到虞砂就重重哼了声,一副“我不欢迎你”的姿态。她脸上妆容精致,搭配服装也是品牌赞助的,比起素颜朝天,衣着简单的虞砂,多了几分盛气凌人,印星海在她身边照旧没有存在感,虞砂对着印星海眨眨眼,他脸上还没有回应笑容,就被鄂语风狠狠拧了把,直接扯开,脸色也逐渐不好看。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人相处并不算融洽。 苏千云夫妇倒是热情,招呼他们快点坐,还不忘给虞砂脸上喷保湿水。 虞砂刚坐下,导演就从暗处跳出来,摆了个pose,迫不及待要求嘉宾组队出发。 “限时五天,这五天你们要想办法打工养活自己,节目组只提供起始资金50元,不得向粉丝求助,也不能暗示路人给予帮助,必须依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生存资金,如果节目组发现有人作弊,立刻送入惩罚模式。我觉得大家不会想知道,惩罚模式究竟是哪些?” 录制节目的地点,粉丝后援会都有了解,为了更好的节目效果,节目组一开始就禁止粉丝跟拍,但还是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偷拍者,别看现在这条街里安静祥和,一但嘉宾中有人出意外,肯定会有“路人”冲上来关怀,这些躲起来的粉丝,节目组没办法控制,只能从源头来约束嘉宾。 虞砂眺望,眼睛微微眯起,谢玄苏一转过头,虞砂就有所察觉,对着他意味深长笑了一下。 “怎么?” “我看到我的粉丝了。” 不等谢玄苏回头看,虞砂就攥住他的手腕拖着向前走,“先去找节目组要赞助的服装,这五天我们换洗只有两套,有点寒酸。” 谢玄苏跟在她身后。他看着虞砂与工作人员交涉,虞砂嘴甜,姐姐地叫,不一会儿就说通工作人员,拿回一大袋的衣服。 “我们先去开间钟点房,洗个澡。这里有招待所吗?摄像大叔——” 跟拍摇摇头,又挥了挥自己手里的地图,看样子节目组是不会给予他们帮助的。 虞砂接过地图,将它塞到谢玄苏手里,自己撒腿找小摊贩,谢玄苏一个不留神,虞砂就已经选定目标,和一个卖矿泉水的阿姨交流起来。 “地图里不会告诉我们哪个旅店便宜,只能找当地人问。运气不错,就在前面。” 虞砂捋着散下的头发,谢玄苏也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看似随意露齿笑,“你会粤语?” 老阿姨明显不会说普通话,虞砂能和她无障碍交流,可见虞砂对粤语颇有了解,甚至可以称得上擅长。 在谢玄苏记忆中,虞砂从未离开四九城。他看不懂虞砂,总觉得她身上披着浓重的雾气,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靠得很近,有时候,他又觉得是井中月,一触就散。 “本来就会啊——” 虞砂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我的男神是导学顺,他的歌我都唱过,也为了唱对词,自学了粤语。” 导学顺是四大天王之一,现在还未退出乐坛。虞砂说这话,眼睛一动不动,谢玄苏只需一瞥,就知道她又在撒谎,虞砂越认真越是假话。 满嘴谎言的小骗子,哼。 谢玄苏故意板着脸,认真凝视虞砂的眼睛,直到她头皮发麻,想要继续补充谎言的漏洞,谢玄苏才笑起来,他不在意弹虞砂的额头,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轻飘飘道,“虞砂妹妹好厉害——” 语气真诚,虞砂不自在抖抖肩,推开他向前快走。 她知道谢玄苏有所怀疑,但重生这种事,谁都不敢想,也找不出证据。她不仅会粤语,英语、日语、韩语都有所涉猎,世界巡演她开了不只一次,为了答谢各国粉丝,她多多少少要学一点该国语言。 只要她不说,不,就算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人发现不对劲,只要她故意说一些深奥的词汇,搭配得意洋洋的表情,注意到她的人就会误会她是在操人设,伪装学霸。 想明白这点,虞砂也不再躲避,见光华招待所就在不远处,她对着谢玄苏伸出手,“钱。” 谢玄苏递给她四张十块的纸币,“剩下十块咱们要买点东西吃。”不能全部给你。 虞砂不满意,继续伸着手,两人为了十块钱拉锯战,虞砂伸手指去戳谢玄苏的手臂,“哥,你是万千少女迷恋的偶像男神,可能可以那么抠,连十块钱都不给我?” 谢玄苏不甘示弱,“妹,你是万千少男迷恋的少女偶像,你怎么能拿哥哥最后的生活费?” “给我。” “四十够了。” “一小时25块,咱们两个人至少要两小时。” “哥很快的,妹,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 跟拍快要笑疯了,扯了十几分钟皮,最终虞砂妥协了,“那就一个小时吧,我要吹头发,我先洗。” 旅店的老板娘没有和节目组联系过,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这伙人搞什么,见走进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说租一小时淋浴房,她也只是从电视剧上微微滑过视线,收钱递钥匙,虞砂问她要肥皂,她随意拉开身边的抽屉 “你自己拿咯——” 电视剧也不知道演到哪里,老板娘滴眼泪,“天杀的老东西,这么好的媳妇哟——” 虞砂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打扰她,连忙招手让谢玄苏进来。进旅店之前,谢玄苏害怕自己被粉丝认出,戴上口罩还要了一副墨镜,正鬼鬼祟祟藏在门口。 老板娘随意一瞥,啧了两声,抓了把瓜子,“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一个小时够干嘛......一代不如一代。” 老板娘暗自嘀咕,不等她吐槽完,一个举着摄像机的中年男人也跟上了。 这下老板娘急了,瓜子也不嗑了,忙朝着三人喊,“不要瞎搞——你们这样我要报警的!” 造孽哦,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做出这种事,做这种事居然还带着拍片子的,这是搞嘛? 谢玄苏被她凶了一下,推着虞砂就往上跑,跟拍蹬蹬蹬追在后面,老板娘怕出事,连忙锁了抽屉去喊他们,“前天刚来扫黄,你们这么搞要出事的——我不租,快点下来!” 虞砂又臊又好笑,弯着腰不想解释,脸憋得通红,跟拍见她看过来,夹着摄像机就往上跑,一点也没有帮他们解围的意思,谢玄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交涉,“那个大妈,我们不是拍片子——” “三个人更不行了!” 老板娘很正直,眼看就要跑上来,谢玄苏还想说什么,虞砂一把揪着他就往房间里塞,“快快快,快进来,锁上门她就进不来了!” 谢玄苏懵懵懂懂,一时间找不到其他办法,跟在虞砂后面飞快落锁,门外老板娘拍门砰砰砰,门内虞砂笑得哈哈哈,他站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咱们跑什么?”直接解释不就好了? 虞砂已经站到窗口,抓着窗帘,听他喊话,很快转了下头,眼睛里的算计还未完全消退,看上去如同深夜海面被灯光照亮的热带鱼,一闪而过却不容忽视。 谢玄苏微怔,尴尬的燥热慢慢消退,虞砂很快就将视线投向跟拍老师,看似随意道,“老师,摄像机放放吧,咱们洗澡又不能放出来,你也累了,休息休息吧?” 跟拍当然乐意,他转着给自己找茶杯,虞砂对着谢玄苏眨眨眼,“哥——你看楼下那个寿司摊挺干净的,咱们洗完澡就去吃寿司吧?” 第17章 粉丝 水哗啦啦响,磨砂玻璃隐隐约约投射一个人影,谢玄苏不敢多看,虞砂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他心神不宁,站到她原先呆着的位置,找到那个寿司摊,谢玄苏看了一会,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怎么了? 看到我的粉丝了。 ...... 突然想到什么,谢玄苏眉头跳了一下,大概心里有了预估,再看那个寿司摊,谢玄苏渐渐发觉出什么不对劲。摊主是个年轻女人,白胖高挺,心思显然也不在摊子上,时不时和旁边的人说话,四下打量着,好像急切寻找什么人。她携带的材料也不是无品牌的火腿肠,而是价格昂贵的意大利火腿。 明显是为了某个人服务,不计代价只想让某人开心。 虞砂的粉丝? 她居然记得自己的粉丝,记性真的不错。 不等谢玄苏多想,浴室传来虞砂的歌声,大概是高兴吧,虞砂有些肆无忌惮,哼唱的曲调谢玄苏从未听过,轻快悠扬又带着一点洒脱,这曲子明显是有歌词的,虞砂好几次扬出一个音,又生生憋回。 被温水覆盖,无数水滴滚在她的肌肤上,带给她温度,五日酸劳仿佛污渍,被冲刷干净,她全身每一块骨头,没有一个地方不舒适。 这么好的气氛不唱歌可惜了,不过虞砂也没有得意忘形,惊艳绝伦的歌词,虞砂不敢唱出来,只是挑了一首小调,她最喜欢的。 浴室没有时钟,她也交出了手机,现在只能凭着感觉来判断时间,虞砂唱这首歌千千万万遍,每一个音符她都烂熟于心,整首歌4分17秒,虞砂重复了7遍,爽快按停淋浴,裹上浴袍出来。 一身水汽,她路过谢玄苏身侧,歪着脑袋擦头发,催促他快点洗漱,谢玄苏能闻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不浓烈却有家的温馨,不显露自己的锋利,某种角度,虞砂确实是好妻子的人选。 浴室还残余虞砂的味道,谢玄苏推上门,扶手上挂着干净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虞砂帮准备的,他一件件看,最后一件,他突然脸红起来。 是......深蓝色的内裤。 材料紧致,弹性十足,谢玄苏对着腰身比划一下,很合身。 不知道该感谢节目组准备体贴,还是感激虞砂从里到外考虑周到。一想到对方的手指触摸过,谢玄苏有些耳热,连带的动作都轻柔几分,他将衣服捧起来丢到一旁的竹篮里,拨开淋浴头,温热的水顺着身体淌下。 突然,想到虞砂回头看的眼神,谢玄苏的动作僵住。 虞砂对着镜子给脸拍保湿水,浴室传来谢玄苏的歌声,是她刚才唱的曲调,不过谢玄苏即兴填了词,虞砂怕他尴尬,收了手里的化妆品,打开吹风机。 两种不同的声音里,谢玄苏放开了,大概也是知道虞砂在吹头发的缘故,谢玄苏新词更甜,情.爱.欲.望,好好一首小情歌被他唱得像荤曲,热辣的歌词夹杂在轰鸣的吹风响声中,虞砂灵感乍现,也轻轻跟在他后唱,他说前一句,她就抢先一步,唱出下一句 “我的宝贝,我想要你躺在我身边,用力撕咬我的肩膀。” “可惜我不喜欢粗鲁的举动,如果你愿意可以带我去看维也纳的风光,绮丽郁金香不必淌过四海。” “你如水流抚摸我的肌肤,我能嗅到你的芬芳,你如果爱我就让我肆意妄为,我想你低泣如喘。” “......你也是我的宝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一个人沉醉。” “那就用力拥抱我,让我知道你爱我,我想你亲吻我任何地方,我从始至终都是你俘虏。” 骚不过,这种暧昧的气氛,一想到对面的人是谢玄苏,虞砂就有些吃不消,谢玄苏那边已经有些急,什么话都乞求出口,仿佛等待她的回答,虞砂头皮发麻,只能喊,“帅哥,你很辣,天还没黑,先别为艺术献身。” 谢玄苏消音,虞砂也收敛心情整理淡妆,她已经很久没自己化妆了,现在握着眉笔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虞砂左右摆弄挂着的耳饰。 没一会儿,谢玄苏从浴室走了出来,他见到虞砂那瞬还有些不自然,可虞砂并不在意,按着他的肩膀帮他吹头发,“你身上怎么那么冷?” 正常人洗完澡皮肤都会熏得有些粉,谢玄苏的脸颊、手指却是冷的。 “洗冷水澡习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虞砂见时间不早,这时候也来不及推他回去再冲一次,只好倒杯热水让他暖暖身体,“天还不算最热,洗冷水澡容易感冒,下次别那么任性,像个小孩子。” 谢玄苏恼了,皱紧眉巡视四周,见跟拍在玩手机,无人注意到他们,恶狠狠在虞砂手背上轻轻咬了一下,“你才是小孩子!” 他不用力,虞砂只觉得手背一阵酥麻,连带着手臂也痒了下,她慌忙回头,谢玄苏却从她手里抢出吹风机,反倒把她按在凳子上,帮她吹头发。 被解放双手,虞砂也有时间化妆,谢玄苏见她翻出眼影盘挑选颜色,略挑起眉,将吹风机举得高些,避免吹散她软笔上的粉末。 一小时急了点,不过还是赶在超时前交还钥匙,两人一前一后朝寿司摊走,摊主见虞砂差点兴奋撅过去,她的手臂是哆嗦着,看向虞砂的眼神也非常热情,虞砂假意不知,轻轻询问价格。 女人激动扬高语调,“五块,不,两块!所有品种都是两块!” 两块成本都不够,可她来的目的就是照顾虞砂,她是虞砂全国粉丝后援会的负责人之一,得到消息后,就带着家藏最好的火腿,飞了大半个中国来到这里,找了很多关系才能在这条街上支摊子。 “我要两个!” 虞砂转头戳戳谢玄苏的手臂,“好便宜,这五天我们都吃寿司吧,可以省好多钱。” 谢玄苏见摊主目光不善盯着自己,反倒主动抓住虞砂的手臂,亲昵贴在一起,有恃无恐侧脸眯她。两家粉丝撕过,自然算不上友好,见这个男的一直贴着自己爱豆,乔琳琳恨不得跳起来打他的膝盖。 呜呜呜,姐姐真漂亮,脾气也好好,呜,她在对自己笑,男人滚开! “钱在这里,你有零钱找吗?” 虞砂递给一张五块纸币。 咬牙切齿准备在谢玄苏那份里面吐口水的乔琳琳被虞砂唤醒,立刻抢过她手里的钱,“我没有零钱,但是姐、你可以今晚再来吃,我下次只收你一块。” 晚上给姐姐做生鱼片,姐姐辛苦了,瘦了好多,呜。 虞砂眨眼睛笑,“那谢谢你啦。” 被美色击中的乔琳琳最后也没有给谢玄苏吐口水,她如梦初醒般看着两人相携着离开,又恨又伤心,旁边切火腿的胖哥也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乔琳琳没好气去敲胖哥的背,“喂,胖子,姐姐来了,你咋一句话不说,哆嗦成这样?” 胖哥是后援会站哥,一直追行程,见乔琳琳要来摆摊,二话不说过来帮她打下手。 “我怕我吓到她,啊啊啊,姐——你晚上一定要来,我错了。” 错过与虞砂交流,胖哥追悔莫及,他也是真的不敢,虞砂男粉比较多,路人骂得很难听,说他们垂涎虞砂美色,才那么卖力投票让她出道,就像□□.丝追捧女主播一样,他们这些男粉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被骂多了,就有了心理阴影,也觉得自己不该出现虞砂面前。他真的只把虞砂当女儿宠,绝对没有龌蹉的心思,可他的性别让他无法解释。 虞砂出道被骂,说她装可怜博同情,他们所有粉丝便都喊她“姐姐”,他们想告诉她,他们绝非因为可怜她而喜欢她,虞砂公演告诉他们,她会为他们站起来,粉丝更加坚定喊她“姐姐”,他们相信,总有一天,虞砂会光芒四射,站在舞台上,感动更多的粉丝,成为可以保护他们的人。 乔琳琳不等胖哥感动完,观察到什么,狠狠戳了戳胖哥的手,“靠,假宝玉啥时候和姐姐关系那么好了?他居然要姐姐喂给他?!” 胖哥也难以置信。 虞砂又挑了块寿司托着喂给他,“有干净卫生的东西,再好不过。” 这条街上不只是她的粉丝,还有很多其他嘉宾的粉丝,她不确定其他人会不会使坏,她只相信自己的粉丝,前世有歌星喝了陌生人递来的矿泉水被毒哑,她不得不在意。 手里的寿司材料优质,入口香软,饭粒包着厚厚一层鱼子酱,刚好补充最近缺失的蛋白质和维生素,满满一盒火腿丝,怎么也不可能两块,这是节目组的漏洞,没有要求物品要适合物价,就算被发现,只要虞砂不和他们相认,节目组也奈何不了她。 谢玄苏鼓着腮帮,很快吞咽下嘴里的食物,“我以为你不会占粉丝的便宜。”味道真的不错。 虞砂一愣,挑起右眉,“有些账不能这么算,我一直在占便宜,有恃无恐。” 粉丝追星本来就是有出无进的交易,如果一笔笔算清,那些粉丝为她花费的精力金钱怎么可能算得清?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谢玄苏并未体会她的感慨,只觉得此时此刻,她近在咫尺又恍如云端,不同于前些日子,现在他已经可以毫不顾忌将她拖入凡间,弯腰叼起一块寿司,谢玄苏仰头,伸指头去塞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道,“大哲学家,别说得那么深奥,听不懂。” 虞砂侧目看他,颔敛唇笑,这是她最喜欢的傲慢神态,谢玄苏没有一点不自然,反而脉脉与她对视,虞砂动动手指,看着只余火腿丝的塑料盒,也学着谢玄苏的动作,仰头,将剩余的食物倾倒在嘴里,大口咀嚼,“不懂就别想了,哲学没什么用。你还饿吗?这里还有一盒,吃饱咱们要干活了。” 第18章 将错就错 “喂,你跟着我干嘛?” 鄂语风防备扫视紧随在身后的虞砂,连带着敌视看向谢玄苏,谢玄苏当她不存在,虞砂却当着摄像机逗弄起来,“大小姐,这条路那么宽,我怎么走是我的事吧?” “你!” “嗯?” 虞砂懒洋洋竖起根指头,比划一下,“你走这边,我走那边,咱们划个三八线。” 说罢,鄂语风当真顺从她的安排,拉着印星海跳到另一边,回头恶狠狠瞪她,“不许跟着我们,学人精。” 说着,蹬蹬蹬跑起来,见虞砂果然没跟上,回头得意做了个鬼脸,“呸。” 虞砂不理她,整理身上的红风衣,舒展手臂,将它从肩头扯下一段,宽松搭在臂弯处,坠下的铁片牌叮铃铃砸在青石地砖上,内衬是优雅款女士衬衫,搭配嚣张的红色风衣,虞砂有说不出的鲜妍,她的美不再浮于表面,反而沉淀出阴郁的俊秀。 她的气势又改变了。 谢玄苏已经习惯虞砂的变装,每次她显露出锐利的气势,就是有所图谋,捂住录音设备,谢玄苏撞上虞砂的肩膀,随意一拨弄,帮她也关了设备,见摄像机还对着他们,谢玄苏不由想叹气,“你干嘛?之前对鄂语风避之不及,现在故意逗她?” 虞砂略抬起下巴,贴上他的耳朵,“炒CP啊,她和印星海没有CP感,反而和我的模式贴近“欢喜冤家”,节目组拉不成他们的CP,一定会骚操作,与其被迫营业,不如一开始就主动出击,再怎么样,她也比我火,何乐不为?” 圈内炒作不限于异性CP,虞砂不排斥炒作,只要她是获利者。 说着,虞砂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她讨厌死我,如果知道自己和我拉了CP,一定会大闹耀星。” 鄂语风的父亲是耀星高层,她被宠得无法无天,一旦自己和她的CP小有规模,她一定会让她爸下场封号,啧啧啧,上千营销号大战CP粉,有意思。 谢玄苏哭笑不得,虞砂又开口,“咱们跟着她,恶心她。刚才你做得很好,没忘记关录音设备,伸手,虞砂妹妹奖励你。” 谢玄苏还没有回过神,手掌已经被虞砂塞了一块巧克力,“哪来的?” “你的粉丝给的,她们也给我一块。” 谢玄苏剥开锡纸壳,丢进嘴里,“原来刚才你假意上厕所,是去勾搭我的粉丝了?” 虞砂意味不明笑了下,“是厕所偶遇,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重要吗?他们的粉丝关系并不好,虞砂也想着改善,能追来的都是前线,在圈内或多或少都有一定影响力,她和谢玄苏是朋友,没有瞒着他们,都是人,谁能没几个朋友,圈内互相照应,又没有竞争,再好不过。 吃完巧克力,谢玄苏伸指头去捻嘴角的碎粒,“你不是要追上鄂语风吗?他们要走远了。” 虞砂不急,按在开关处,指甲轻轻拨弄,“她会拉小提琴,节目组会为她准备展示才艺的地方,只有西餐厅才会安排乐手,地图上只标注一个西餐厅,西冷牛排馆。” 谢玄苏低头收敛眼中的神情,果然是虞砂,万事周到,事事算计。 . 看到虞砂走进来,鄂语风嘴角的笑意挂不住了。 节目组怎么搞的?!一个小小的西餐厅哪里需要两个乐手?让虞砂来,想干嘛?唱歌跳舞?又不是夜总会,她会弹琴吗?! 她刚想发怒,找导演算账,没想到虞砂向她走过来,含笑的虞砂眉目温柔,肉麻地拍她的脑袋,“大小姐也在?好巧哦。” “巧个屁,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有?我是来应聘服务员的,不行吗?” 虞砂声音委屈,伸手挠挠下巴,长长的睫毛上下扫动,鄂语风瞥了眼,就想吐。见摄像头对着自己,鄂语风只能压下心中的愤怒,咬牙切齿,“行啊——这店也不是我开的,你愿意端茶倒水,我管得了?” “你想管着我吗?” 虞砂居然笑了,还对着她说莫名其妙的话,鄂语风热血冲头,口快骂,“我管你个大头鬼!”最好忙得灰头土脸被自己狠狠艳压,她倒要看看虞砂会不会跪下给客人擦皮鞋。 虞砂意味深长勾起笑容,“大小姐,咱们要相互照应。” “我有印星海,谁要你照顾,滚出我的视线,去找你的谢玄苏。” 奸.夫.淫.妇,之前联起手针对她,现在居然想和解,想得美,她讨厌死虞砂这个白莲花。 虞砂收敛表情,看上去生气了,她的眉目冰霜,唯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注视鄂语风,冻得鄂语风一哆嗦。 鄂语风:靠,这白莲精不会要动手打人吧?只要她敢,就找爸爸封杀她! 没想到,虞砂只是狠狠摔下一句话,“什么我的谢玄苏,他是我哥。” 鄂语风:这三八说个毛球?你们啥关系关我屁事?解释嘛东西?没上过高中理解力就那么差吗? 谢玄苏靠着圆柱,憋笑,虞砂走到他身边撞了下他的肩膀,“别笑了,你一笑我就想笑。” “你别那么欺负她,我哈哈哈,忍不住。” 虞砂和鄂语风根本不在一个频道里,虞砂这边“情意绵绵”,鄂语风恨不得扎小人,谢玄苏看了一场大戏,现在感慨颇多,“你演霸道女总裁——” 话未说完,虞砂伸手堵住他的嘴,谢玄苏居高临下可以看清她脸上每一丝波动,虞砂压抑眼中思量,抬起头,两人相距不过一指,他能清楚感知虞砂手指的温度,虞砂向他的身上压,谢玄苏自觉向后靠,最后无可躲避被她按在圆柱上,“注意点。” 虞砂指了指腰间的录音器,威胁戳了下谢玄苏的嘴唇,“刚表扬你,你就又犯老毛病。” 谢玄苏嘴角慢慢弯起,露出整齐的牙,虞砂来不及抽回手,被他一下叼住,她用力,谢玄苏却不放开,还恶作剧般用舌头舔她的指尖,虞砂火了,一不做二不休用指头压着谢玄苏的舌尖往下,谢玄苏狡黠笑,一下子避开,牙齿用力,灵活的舌头直接盖住她的指甲。 这样虞砂彻底不能动。 “阿玄——” 虞砂收敛笑意,端肃拧眉,努力想装出生气的样子,谢玄苏却笑,他松开牙齿,“我知道你没生气,你现在骗不了我。” “哼。” 虞砂冷笑,在他的肩头擦干食指上的唾液,“你就拿捏我吧,也不知道哪根脑筋坏了,误会你是个好人。” 谢玄苏摊开手,“我已经很老实了,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你说你想扮演服务员,我巴巴跟着来,还不算个好人?“ 说着,将下巴压在虞砂的肩头,趁着跟拍不在,故意道,“平时你欺负我,偶然也要让让我吧。” 虞砂不曾有过知心好友,虽然觉得两人相处有些暧昧,但看谢玄苏眼睛干干净净,自觉想岔了,叹了口气,还是妥协,“我有洁癖,下次别这样,会舔到消毒液。” 既然是真心交朋友,虞砂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这和她日常的精明算计不同,若是一般人,虞砂根本不会考虑对方的心情,不如她的、不值得费心的,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她早就“手滑”一巴掌拍上去。 谢玄苏神情困倦,似乎不甚在意,懒洋洋打断,“去找经理吧。” 就在虞砂转身时,懒散的谢玄苏意味深长笑了下,笑意一晃而过,等他站稳,手插到裤兜里,他又是那个优雅贵公子。 越了解虞砂为人,他越觉得自在,她的满腹算计只用在旁人身上,对待自己的朋友,一点黑暗的心思都会自责很久,像她这样的人,纯粹又坦荡。 西冷牛排馆也是节目组安排好的,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入职。虞砂隔了一层木板与谢玄苏说话,在换衣室并没有录音器也没有摄像头,她神情都软了。 “咱们就呆一天,拍够镜头就去找其他工作。” “嗯。” “老板一定会照顾我们,烫的东西别去端,烫了手不合算,你负责帮客人递前菜吧,别去后厨,又累又闷。” “嗯。” 谢玄苏有搭没搭应着,他知道虞砂是在为他考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耐,事无巨细的安排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可能在虞砂心目中,自己过于正直,需要她手把手指导。 可他也在娱乐圈呆了六年,怎么可能完全天真? 想到什么,他脸上的不耐细细按下,只余若有所思的深笑—— 虞砂并没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自顾自思索着,“找一份工作哪有那么容易,这个牛排馆明显人员饱和,肯定是为了节目效果刻意安排的临时员工,我去过其他西餐店,服务员都停不下来,哪有一个客人一个侍者的道理。” 前世《美丽人间》她扮演就是服务小妹,为了更贴合角色,她在异国他乡真实体验了十天的服务员生活,那时候每天忙到一躺下就会睡着,她的手脚没有一处不酸痛。 谢玄苏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几分,“噢?看来你有所了解,给我讲讲一会儿该做些什么吧。” 他对虞砂一切经历都感兴趣。 虞砂不在意抬腿褪下短裙,将它踩到脚下,换上牛排馆提供的新制服,“也不知道这家西餐馆有没有那么考究,前菜会先上一盘水果沙拉,你需要帮客人拌匀千岛酱,再倒一杯甜酒。如果客人有需要,你还要帮他们铺好餐垫,千万别触碰到客人的肢体,同性也需要注意,有些人很烦的,一靠近就骂你性.骚扰......” 虞砂的描述中,谢玄苏渐渐能想象出某个场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虞砂面带微笑弯腰询问,“请问,先生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他压低嗓音笑了会。感谢命运,还好她成了明星。 谢玄苏难以想象她在小餐馆卑躬屈膝的模样,那不是虞砂,也不可能是她。 第19章 美人救美 中午,可能是录制节目的缘故,牛排馆的人不算少,虞砂整理衣领,习惯性卷起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她全身饰品很少,手腕上的机械手表算一个,女性很难驾驭宝蓝色的大圆盘,虞砂请人摘掉一截表带又装点了镜面,气势柔和不少,搭配她刚刚好。 男人最好的饰品是腕表,女人也一样。 铁艺门镜面反射,隐隐约约能看出自己的轮廓,高发髻职业装,如果换上双黑高跟,典型的办公女性。 这套制服还是太正式,能凸显她的知性美却显得不可亲近。不管怎么样,虞砂还是站到门口,学着领班的样子挺直后背等待客人。 “请问几位?” 一个穿着崭新皮鞋,头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进门,虞砂直接上前,捎带强势将他从其他服务生手下劫走,这种客人一看就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会磋磨她却不会太过分。 “两位,你慢点。” 开始了。 虞砂嘴角浮上笑意,歉意躬身引导,“抱歉先生,请。” 男人也紧张,频频看她,额角溢出薄汗,也许认出她是谁,见她脸上挂上歉意的笑,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今天是我和我夫人结婚二十年纪念日,请帮我作参考,我要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布置任务了。 虞砂假意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很快接话,“那我先为您安排情侣座,这边请。” 她一边走一侧身看,“请问需要我们为您提供祝贺歌曲服务吗?我店提供庆祝服务,不需要额外费用。” 男人松了口气,可能是在台词范围内,他不假思索道,“不需要,我的夫人爱静。如果可以请将店里的音乐调低音量。” 这是布置与店长的交流任务,虞砂含笑点头,“好的,这就为您安排。” 给他倒了杯茶,安排好菜单,虞砂立即去找店长。 店长显然也是有台本的,一见她就说,“店里的音乐不能调低,但我们可以提供小提琴演奏服务,用来取代音乐,你需要说通顾客。” 虞砂抱着菜单,要笑不笑,“店长,我找你并不是这件事。你有iPad吗?可以联网那种?” 店长被她问蒙,脱口而出,“你要它干嘛?” 虞砂也不解释,伸出食指勾了勾,脸颊笑意温柔,“先给我嘛~” 拿到自己想到的东西,虞砂低头划拉屏幕,时不时抬臂扶一下发髻,形色间有鲜妍的妩媚,她的大腿贴得很紧,走动时带起一阵香风,谢玄苏与她擦肩,喊她的名字,她竖起食指,似有疑惑,回头轻轻瞥他。 “怎么?” 谢玄苏嘴角带笑,“走路别玩平板,像个小孩子,真让人操心。” 虞砂挑高眉,似有深思抿唇,“这是你的回击?” “是我的爱,虞砂妹妹。” 他将食指压在嘴唇,轻轻一按,虞砂刚想说什么,谢玄苏推着着餐车转身就走,虞砂长久注视他离去的背影,修身的牛仔裤白衬衫,包裹紧翘的臀部,修长的脖颈打着领带,上衣口袋还插着一支钢笔,整个人说不出的禁.欲.性.感。 居然被比下去了? 虞砂哼笑,捏了捏耳坠,扬起面又是含而不露的风情,听室内欢快的歌曲,虞砂脚下每一步都踩着韵拍,似乎要和谢玄苏一决高下,镜头下,她无论正面侧面,都是完美的弧度。 “先生,您好。这里是我为您选择的六种商品,希望您的夫人会喜欢。” ipad上截了十几张图,有价格对比,甚至还有商店地址,最远不过一公里,都是可以店家配送的商品。男人显然没想到虞砂会准备那么充分,挑选的商品也不是华而不实的奢侈品,这多少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好。 趁着他心情好,虞砂连忙伏下身建议,“是这样的,先生,我店来了一名优秀的乐手,擅长小提琴,您的夫人爱静,一定会喜欢优雅的轻音乐,是否需要为您安排?” 她说话不喜欢用“一定”“肯定”,在她意识中,绝对词汇是对乙方的施压,会给人潜意识的威胁感。 男人被她猛地建议砸晕了,慌忙中就答应下来,当他想起自己还有几句台词时,一切已经来不及,虞砂根本不等他反悔,直接去找鄂语风,要求她一会儿来19号桌演奏。 鄂语风换了公主裙,百无聊赖靠在吧台上,橙色的小提琴倚着她的小腿,身边的印星海也换上白西装,两人凑在一起很登对,就是谁也不看谁,气氛冷冷。 当虞砂走进两人的视线,气氛一下活跃,鄂语风脸上的懒怠褪下,双眉蹙起,警惕望着她。 虞砂从花篮里抽出一支红玫瑰,用小刀旋转削掉尖刺,递给鄂语风,“拿着,我的客人是庆祝结婚纪念日的夫妻,一会儿将鲜花送给女士。” 鄂语风迟疑片刻,还是顺从接过,口吻不客气,“知道了,还有事?” 摄像机在拍他们,虞砂表演般柔和神态,关切凑过脸,“你的琴弦需要擦松香吗?” 鄂语风就这样倚在吧台上,支着手肘搁脑袋看她,“你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我的东西就算断掉,也不要你假好心。” 别以为她没看到摄像机,只有这时候白莲才会耐心表演。 虞砂的脸距离鄂语风只有两指,她恶作剧般撅起嘴啵了个气泡,见鄂语风吓得后避,笑意深了几分,漫不经心道,“好的,大小姐。” 被虞砂一戏弄,鄂语风演奏时也心神不宁,她知道虞砂不怀好意,但她又搞不懂虞砂究竟想干嘛,看着她绕着自己转来转去,她就烦。 “先生,您的黑椒牛排。” 虞砂弯腰为夫妻二人上菜,妻子似乎第一次来牛排馆,并不会用刀叉,虞砂表演般,挑起、翻面、切割,她的表情谦和,动作异常爽利,刀叉折射银光,反衬虞砂的脸颊上大大小小的光斑,近看远看,都不可亲近。这样冷酷的人,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整块牛排被切割成大小一致的肉块,每块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鄂语风歪着脑袋拉琴,满是恶意想,虞砂退圈后去当服务员也不错。 环境限制,鄂语风的动作不能放开,这个餐馆从未配备过小提琴手,她只能站在走廊里演奏,牛排溢出的油烟让她面色难看,她皱着鼻子向后歪,似乎想避开窜来的烟雾。 “让——啊!” 有服务员端着热铁锅从鄂语风身边挤过,却被她的动作冲撞,手下一震,没有抓牢,扑面盖来的辣汤就要往鄂语风头上泼,幸好虞砂眼疾手快将她一拉,鄂语风被她拽倒,虞砂就在那瞬旋下风衣,往鄂语风头上一罩,按着她避开泼来的热汤。 哗啦。 刮起的热风漾起虞砂细碎的发,她本能眯起眼。 一锅热汤全部泼到地上。 滋。 洒落在地的花椒被热油滚过,滋滋作响,旁人听得头皮发麻,要是这油泼到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跟拍吓得要死,摄像机都顾不上,一群人蜂拥而来,凑着观察鄂语风的情况。 “没事吧?” 虞砂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那个人并不是在问她,鄂语风尖着嗓子回骂,“你说我有没有事?” 她转过头,才发现刚才是她自作多情,那人已经挤到鄂语风身边。 鄂语风被她推到身后,并没有被溅到,可她哪里是能忍的人,大喊大叫,这里不舒服那里痛,吓得一群人热锅蚂蚁般绕着她转。 虞砂挤在众人中间,却没有人注意到她,她退后两步。 谢玄苏冲上前,挤开人群,抓起虞砂的右臂。上面溅着两滴汤汁,皮肤一点点红,他皱起眉,“去用冷水冲冲?” “就一点,没事。” 虞砂不甚在意,反而撸下袖子,鄂语风被众人簇拥着,正在大发脾气,虞砂身边只有谢玄苏,她看了会,转过头出了包围圈。 谢玄苏跟在她身后,走到后厨,虞砂才重新卷起袖口,谢玄苏见她垂下眼睫,心中一颤,走上前捏住她的肩骨,“我在你身边。” 你不是一个人,也不必羡慕别人的众星捧月。 虞砂无所谓耸耸肩,“我知道。” 谢玄苏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到水龙头下,看着激流的水柱,谢玄苏频频皱眉,虞砂微仰起脸,她的后脑勺靠在谢玄苏的肩膀,轻轻蹭了蹭,“谢谢阿玄的关心。” 谢玄苏垂着眼用指腹帮助清洗手臂,“冲冲冷水,如果还痛,我去让节目组买药膏。” “我哪有那么娇气?” 虞砂反倒笑起来,抽出自己的手臂,清澈的水珠顺着手背滚落,一滴滴串成珠子落到地上,谢玄苏看着满不在乎的虞砂,她溜达着,抽出厨房的吸油毛巾,一点点擦拭手掌,目光跳向远方,“闹剧快收场了?” 帮鄂语风挡了这劫,满足“英雄救美”的戏码,她的荧幕形象会更立体,等一切安静下来,她再去安慰惊慌失措的鄂语风。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的自己,远比乱喊乱叫将救命英雄抛在一旁的鄂语风吸粉多。 谢玄苏沉默,虽然早就了解虞砂的为人,可还是会为她感到惊心。她过得太苦了,她太懂如何讨别人喜欢,却忘了,自己也需要快乐。他不想虞砂每一个举动都在思索有没有意义,他不想她过得那么累。 大致察觉到谢玄苏的抗拒,虞砂敏感转过头,看着距离自己一米的谢玄苏,她伸出手,又颓然放下。 果然,还是害怕了,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害怕? 虞砂强撑起笑容,自己退后半步,“阿玄,那里乱糟糟的,你就留在这里吧?” 慌乱到不知所言,节目还在录制,怎么能让谢玄苏留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后厨?可,虞砂也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自己要当着谢玄苏的面表演,她就觉得自己太无耻。 谢玄苏淡笑下,抬起头,走上前抓住虞砂手里的毛巾,帮她擦拭手臂上的水珠,“你我之间不需要谢谢,再有下次,我会生气的。” 他照旧站在她身边,照旧看着她,照旧宽容她一切花招。 虞砂踮起脚,猛地搂住谢玄苏的脖颈,将额头按在他的下巴处,疯狂摇脑袋,“阿玄——阿玄,我好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玄苏被她勒得喘不过气,笑着咳嗽,“虞砂妹妹,你的猎物要跑了,快行动起来。” 虞砂死死箍了下谢玄苏的腰,风一样跑出去,他的身上还遗留虞砂拥抱的温度,谢玄苏低下头,很淡笑了一下。 他知道虞砂不是好人,可她还是自己的朋友。她不会改,他也不会改。 第20章 游戏推广 乔琳琳等到了天黑,终于等到一身疲惫的虞砂。 她的姐姐,披星戴月向她走来,画面美得她想尖叫,路灯昏黄,虞砂眉目轻舒,时不时侧过脸对着谢玄苏笑一下,那笑容几乎可以融化月亮。 “抱歉,久等了。” 牛排馆提供晚餐,但虞砂拒绝了,她知道,如果她不来,乔琳琳可能会等一整个晚上,还会忧心忡忡,疑神疑鬼。 “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份!” 乔琳琳欢快将打包好的东西递给她,趁着虞砂没注意,飞快去脚去踢身边的胖哥,胖哥不敢应,更用力向角落里挤,似乎害怕自己被虞砂发现,他忘记他的豪情壮志,只想躲起来,呜呜。 谢玄苏倒是注意到努力将自己变成隐形人的胖哥,有些好笑对虞砂说,“再来一份,我今天太饿了。” 虞砂利落拿出钱递给乔琳琳,这下胖哥必须要起来帮忙,他含胸收腹,努力维持体面,握着寿士刀的手也放慢动作,谢玄苏见他时不时抽搐一下脸颊肌肉,努力拧出完美的笑容,谢玄苏强忍笑意,伸手碰了碰虞砂的手臂。 其实虞砂早就注意到胖哥了,只是胖哥太害羞,她也不好意思和他说话。 没一会儿,寿司就卷好了,乔琳琳故意让出机会,胖哥努力绷直脸,硬邦邦道,“钱,给我。东西,给你。” 虞砂含着笑将东西递给他,胖哥像被烫了手,飞快抽走钱,然后将东西往虞砂手里塞,就别开脑袋,一副“我很酷”不愿交涉的模样。 虞砂很轻说了声,“谢谢,辛苦了。” 谢谢你们跟过来,谢谢你们的喜爱。 走出去一条街,迎着晚风,虞砂伸手臂让谢玄苏帮她系纽扣,天空几颗明亮的星星,月亮却在云层中,她仰起脸呵气,轻松感慨,“明天也是个好天气,可惜节目组另有安排。” 两人刚下晚班,导演就通知他们,节目组接到赞助商的电话,要求节目中加塞广告,赞助商是一家游戏公司,所以明早他们需要另找与该公司游戏相关的职业。 虽然两人也不打算一直在牛排馆打工,但节目组突然的临时任务,还是打乱两人的节奏,好脾气如谢玄苏都皱起眉,虞砂一反常态,当她得知谢玄苏会打游戏后,没二话就应下了。 “其实你不必为我考虑那么多。” 他知道虞砂在为他找素材,虞砂说过她并不会打游戏,这次任务主要也是为了谢玄苏,不然虞砂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下来。 虞砂伸手从脑后穿过发丝,轻轻抓了把,“你我之间不用计较那么多,我不会打游戏你可以教我啊,我每天也挺无聊的,学会以后你带我一起玩。” 她按着哈欠,继续道,“别管明天,先找地方休息吧,我好困。” 牛排馆一天工资75,两人一共150元,找个房间住,至少要用掉七八十,虞砂有点舍不得花这个钱。在此之前两人计划过,打三天工,省个两三百,刚好可以凑凑去租个小烧烤摊,任务最后期限还能丰富一下剪辑素材。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大概就拿些报纸,找个长椅凑合一晚上,不过看着身边疲惫的谢玄苏,虞砂犹豫了。 谢玄苏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盛夏夜晚,天气燥热,蚊虫飞舞,让他在外面凑合一晚上,谢玄苏也没什么,但是让虞砂陪他一起,他会心疼。 见虞砂频频看他,欲言又止,谢玄苏干脆装傻充愣,只当不知道她的心思,等两人到了白天的招待所,虞砂认命般叹气,老老实实从钱包里掏出钞票开钟点房。 老板娘总算知道他们的身份,虽然没给他们打折,但送来了一些水果餐点,虞砂去帮摄像大叔打地铺,小小的房间挤上三个人,总觉得热气散不开。 谢玄苏打开空调,机器年久失修,制冷效果并不怎么好,他试着拨弄清洗一下扇片,嗡嗡声,空调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掉。 虞砂站在他身后,捧着水盆举高,方便他清洗毛巾,谢玄苏一脚还踩着柜门,居高临下一瞥,即便在他的阴影下,依旧看得清虞砂鼻尖渗出的汗滴,她仰面皱眉,认真盯着空调机,好像要看出什么花来,谢玄苏突然想逗逗她,抓着毛巾对着勾食指,示意虞砂上前。 “要洗毛巾?” 虞砂用小腿去够旁边的小板凳,上半身向他倾斜,更加用力举高水盆。灯色橙黄,一片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得眸色近乎金黄,她的眼睛很少杂质,一动不动看着,有种静谧的美。 谢玄苏想说什么,却觉得现在不该说什么。 虞砂见他不动作,略显疑惑,突然,室内的灯光炸断,一晃神,她眼前全是黑暗,视网膜中有一晃而过光斑,五颜六色,正是骤暗后的生理反应,虞砂闭眼又睁眼,适应一会,才勉强在黑暗中瞧出谢玄苏的轮廓。 “停电了?” 黑暗中自上而下传来谢玄苏的声音,他吐字清晰,每个字眼摩擦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质感,像丝绸擦拭镜面,温润矜贵,“电路老化,等会儿吧,可能有人来修。” 夏天大功率电器一起开,这样的小旅馆并不经常维修,很容易烧断电线,谢玄苏之前在三亚拍戏也遇到过,现在也不显得着急,他慢悠悠从电视桌上跳下来,虞砂已经跪坐在地上,用手捧着脸,黑藻般的头发顺着肩膀滑落,她有下没下喘气,好像非常疲惫,只有黑暗中,她才会不顾及掩饰自己的困倦。 虞砂其实很容易疲惫,只不过平常无法表示出来,小小的打哈气会显得慵懒优雅,死僵着面孔却是失礼,她累了,也不会表露出来。 身边只有谢玄苏、没有摄像头、一片黑暗,这让她自在,她几乎下一秒就要睡着。 虞砂打着哈欠抱住膝,只是说了句“来电喊我”,就迷迷糊糊阖上眼。 门外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的谈话声,这些都让她觉得安心。谢玄苏看着团起身子的虞砂,帮她披了件衣服,“你睡吧。” 这一觉,就是第二天七点,中途通电,谢玄苏试图叫醒她,但虞砂缩在地板上,死死攥着衣角,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他伸出的手停住了。 “十分钟,我去洗个澡。” 虞砂看着坐在椅子上翻地图的谢玄苏,走进浴室又绕出来,食指屈起敲了敲门框,“哥,看下哪里有网吧。” 昨天她想过,想要最直接宣传游戏,只有进入游戏,真正体验一把游戏的快乐,要把打游戏变成工作,最快捷的方式只有职业代练。 谢玄苏早有打算,“天翔网吧,距离旅店一千二百米,通宵营业。” 他醒得比较早,导演组已经和他商量差不多,他有《仙逆天下》的账号,倒是不需要节目组提供额外的账号,导演也乐得悠闲,直接当甩手掌柜。 像是没想到谢玄苏早做准备,虞砂愣了下,眼角慢慢浮起笑意,“那接下去我就听你的。” . 赞助节目的钱唐游戏公司有点意思,虽然虞砂没玩过他家的游戏,却也听说过这个国内数一数二游戏公司,他们花大价钱赞助节目,虞砂没太意外,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一款冷门游戏《仙逆天下》,据她所了解,这款游戏并不畅销。 钱唐的当家产品是一款名叫《王者联盟》的爪机游戏,一上市就被广大消费者追捧,一度成为氪金榜单蝉联22月的销售冠军,有过月流水几十亿的辉煌。众所周知,这款游戏是抄袭之作,它的研发团队曾被告上法庭,直到钱唐公司将原版权百分百收购,才平息这场“版权风波”。 也许是不缺钱,就要追求情怀。钱唐游戏公司开始独立自主研究新游戏,《仙逆天下》就是一款立足中国风的仙侠游戏,钱唐公司从编剧到画风,甚至声优,都下了一番血本,可惜公测后,无声无息扑街了,这款号称“国内顶级阵容”的游戏,直至现在也在勉强支撑服务器。 虞砂安安静静坐在谢玄苏身边,看着他操作着角色御剑飞行,谢玄苏把耳麦戴在虞砂头上,她能清晰听到伴奏的高昂笛子声,一股侠气充溢内心,虞砂有点不明白这样的游戏怎么会扑成这样? “我去黑市发个带老板的帖子,你帮我盯着角色,别让她摔下去死掉。” 虞砂手忙脚乱操作这个【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看谢玄苏操作很简单,真的上手,虞砂怎么也控制不住酝气的时间长短,总是会飞一半,突然失去力度,从剑身上滑下去,等谢玄苏回过神,抽出手接过鼠标,他的角色已经躺在地上等着回血。 爆出的金灿灿装备,虞砂慌乱动键盘的CTRT+F5,试图捡起来,耳朵因为燥热显得通红,谢玄苏盯着屏幕看一会,突然捂住脸隐忍笑了两声。 “算了,我把我的小号交给你,你先拿他练练手。” 笨拙异常的虞砂呆呆愣愣,见谢玄苏要给自己账号,忙不急摆手拒绝,“会死,不要。” 她不玩游戏,可她也明白这些装备都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她知道自己的水平,上手只会白白毁了谢玄苏的账号。 谢玄苏第一次见这样的虞砂,支着右肘压在桌子上,靠着脑袋对她坏笑,“试一试?我的小号等级低,掉级也没关系。” 他的左手依旧搭在键盘上,时不时弹着上下移动键,保持角色飞行平稳。 见虞砂还是不敢,谢玄苏又开口骗,“有些任务只能两人组队,这个游戏挺简单的,你再试一试,一定可以很快上手,虞砂妹妹,你那么聪明,难道还害怕了?” 虞砂心动了,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蠢货,这种全民游戏,怎么可能一直死? “行吧,不过我先说好了,你掉级掉装备别怨我。” 谢玄苏当然不会怪她,帮她开了电脑,直接登录账号。 【我真的长得很帅】 “试试——” 第21章 战斗 “啊啊啊——又死了?!” 虞砂抓狂挠自己的头发,整个下午她都耗在游戏里,连吃饭都只用了一杯豆浆,这样刻苦,她还是惨烈扑在各个角落:炎龙洞、水月天、湖光山色...... 这个【我真的长得很帅】的男角色已经被她毁得差不多,大概是她爆出来的装备太好,三五个玩家像发现行走的储蓄卡,谨慎地围在她身边,等她扑街,就飞快拾取她爆出的装备。 “我要疯了——” 虞砂委屈趴到电脑桌上,歪着脑袋锤桌面,“这个游戏怎么难的那么不科学?” 她总算明白这个游戏为什么会扑街,实在太难操作,不仅要控制气力值,还要查看疲倦度,孕气长短,稍有不慎,就会被自己的大招打死,光是御剑飞行,她就练了三个小时,现在勉强可以绕个剑来峰。 桌上散着几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数据对比,虞砂甚至还画出不同情况下,该按哪些键,她试图将游戏的规律找出来,可......这游戏根本没有规律!动不动就窜出一团焰火,她被困死在九州烈焰岛。 谢玄苏已经带了两批老板下副本,现在联系到第三批,也许是见虞砂太为难,他抽出空敲敲桌面,建议道,“我带着你下一次副本,你一直飞来飞去的,挺无聊。” 虞砂很心动,虽然这游戏挺麻烦,可渐渐她也体味到乐趣,见谢玄苏操作猛如虎,虞砂含蓄暗示,“会不会太麻烦你?” 话虽那么说,却不眨一下盯着他,渴望抿着唇。谢玄苏直接一个回城卷轴,将自己的小号卷了过来。 虞砂盯着屏幕,一群人已经守在副本门口,等着十几分钟后,副本开启。 【昨夜星辰:长得帅,你咋把自己的情缘喊来了?操作怎么样?不行一会儿给我们当奶妈。】 虞砂操作是个男号,头顶还有与谢玄苏配套的情缘标识【情比金坚】 谢玄苏呵呵一笑,指下飞点—— 【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星辰哥哥~人家老公超厉害哒(* ̄︶ ̄)一会儿亮瞎你们的眼】 虞砂:...... 【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一会儿麻烦铃铛姐姐奶我们】 【奈铃的铃铛:行,那你们守好龙,喷火就开嘲讽。我来选肉奶。】 只是四人小团,威胁系数不大,昨夜星辰也没当回事,看虞砂一身金装,头顶着【2019春季赛季第四名】,还以为她是个大神,有操作如此犀利的女朋友,技术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虞砂紧张地不行,频频转头去看谢玄苏,“真的没关系吗?万一团灭——” “安心,有我在。” 谢玄苏不甚在意,他习惯性往旁边摸下,似乎想拿什么东西,手底落空,他才想起来现在是在网吧,不可能有可乐,他摸摸鼻子,又将视线转回屏幕。 虞砂点开装备,一股脑将防御、攻击装备,能穿上的全部穿上。 昨夜星辰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私戳女友 【昨夜星辰:小宝,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长得帅,有点点不对劲?光系穿个鸡儿赤狐袍?】 【奈铃的铃铛:可能是想炫耀......毕竟女朋友在这里,你以前不也那么干过,玄影枪到手,也在我面前显摆了好几天。】 【昨夜星辰:可是,他穿两双靴子什么意思?速度可以叠加了?】 【奈铃的铃铛:......游戏开始了】 进了密道,昨夜星辰就明白自己被坑了! 虞砂开始放大招,对着五级小野怪放大招?! 轰隆隆的法术特效,大块砸下的火团还伴随着零落飘散的花瓣,整个氛围森酷又浪漫,乌发玄衣的修士单手举起气团,深沉道,“让诸天尝尝吾的怒火——” 也许情缘号就在附近,角色还非常霸总地点亮情话模式,“吾爱,吾是你的刀剑,为你死战——”说着,谢玄苏操作的角色头顶开始冒粉色星星,娇娇俏俏比了个爱心,探出的狐狸耳朵抖了抖。 呃呃呃,这是触发情侣模式?! 火雨中,昨夜星辰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野怪一起凉掉。 【昨夜星辰:真的帅,你现在发力太早了吧?(微笑)】 虞砂立即转头看谢玄苏,不知所措握着鼠标,谢玄苏头疼捂额,“先嗑两瓶气力丹,我来解释。” 屏幕里,白衣女号婊里婊气发了一段话 【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老公想给我放烟火吗?好浪漫哦(°‵′)】 “你真的要走这个风格?” 组队最讨厌什么样的队友,绝对是谢玄苏虞砂这样的,不仅菜还贱。 谢玄苏挑起眉,“不行吗?” 虞砂转头看屏幕,昨夜星辰已经快气撅过去 【昨夜星辰:绝天峰放真爱烟火,不过999金,哥们,你一身金装,用得着抠吗?】 虞砂过意不去,只能愧疚回【嗯。】 结果两人误会了,还以为她偏要在秘境里耍酷,气得操作不稳,直接一波被火龙带走,虞砂看了看死的不能再死的队友,也没有吝惜手里的复活丹,直接将他们复活。 看着自己的角色又站起来,昨夜星辰心里不是滋味,戳了戳女友 【昨夜星辰:复活丹一粒1000金,这是炫富新招式吗?】 女友并没有回复他,反而一个弹跳点亮沐雨琴技能,化奶妈为攻击,还好她的角色可奶可攻,她算看出来,对面那个所谓大神,绝逼是个氪金白痴。 随着她一起跳起来还有谢玄苏操作的白狐女,她十爪锋利,一个瞬移,就跃到火龙头顶,只见两下银闪,火龙直接掉了一半血。 【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星辰哥哥开嘲讽,我来结果它】 “锋芒毕露,雷霆暴击——!” 昨夜星辰没有耽误,直接一个甩尾,腾跃而起,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狙击符号出现在火龙头顶,火龙被锁定,不得不将攻击打向他,谢玄苏横抽出一把长剑—— 【昨夜星辰:帝王金!卧槽,长得帅,你是夜王?!】 每年一次竞技赛,只有第一名才能拿到游戏赠送的“帝王金”剑,这可是花钱都买不了的好东西,战斗直接可以触发狂暴模式,直接点燃绝地战场,绞杀技能限定内的一切敌人,上一个拿下帝王金的是大名鼎鼎的逍遥侠客“夜晚的星星”。 跪了,是他不识好歹,给夜王递酒。 虞砂既不会飞也不会跳,只能缩在技能打不掉的地方,静静观战。 谢玄苏不愧是老手,三下五除二,就甩出漂亮的剑花,气力值只耗损丝毫,他甚至有余力横扫千军,直接碾压包围圈内所有野怪。 游戏特效做的很逼真,虞砂甚至能看清野怪身躯被切开那瞬的银光,白衣白发的妖狐少女,娇笑声声,从一头瞬移到另一侧,她的手里抓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剑,随着她的移动,越来越多的怪物被砍杀。 气力用尽,谢玄苏操作角色从空中轻飘飘落到虞砂身边,走进虞砂角色的技能圈,白狐女像是变了个人,撒娇拉住玄衣男的手,“阿政,小狐回来了,爪爪痛痛,要抱抱。” 虞砂:这个游戏居然能吃角色的狗粮? 【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哎呀,人家才不是夜王啦,这把剑是老公送给我哒,我老公很厉害吧(* ̄︶ ̄)】 被推出来的虞砂一脸懵逼,她连这剑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再看谢玄苏一脸为难的样子,她决定为他解围。 【我真的长得很帅:嗯。】 越说越错,她干脆就一直高冷。 昨夜星辰又忍不住戳了戳女友。 【昨夜星辰:这是个壕啊?夜王那把剑,开价五十万他都不愿意卖,这哥们花了多少钱拿下的?】 女友冷笑,【人家有女友,你还想舔着脸凑上去抱大腿?那换个女号啊——】 【昨夜星辰:唉,我只是羡慕一下,又没想干嘛,你生什么气?就是觉得这样的土豪也会出来接单,觉得有些神奇,就像我们之前在南站滴到的劳斯莱斯,有钱人的世界我还真不懂。】 信息后面一个通红的叉叉,显示私聊失败,女友拉黑他了。 昨夜星辰这下老实了,乖乖走到前面为他们开路,谢玄苏照旧开大招,野怪还没有靠近,就被他绞杀一干二净,虞砂跟在他们后面,动不动就被卡在石头缝里出不去,两人显得鲜明的对比,可偏偏,谢玄苏捧着她,动不动就娇声喊“老公好棒~” 虞砂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越来越麻木,谢玄苏表演上头,举止越来越夸张,两人搭配在一起,就是最经典的组合“心机绿茶白莲女+沉默寡言备胎男”。 【长得帅不是人.渣就是坏:里面就是最终BOSS,星辰哥哥开道,铃铛姐姐清理伴生怪,我来处理BOSS。】 【奈铃的铃铛:OK】 【昨夜星辰:好的。老婆你理理我呗,别生气,我错了,我给你买包。】 虞砂侧过头问谢玄苏,“那我干什么?找个地方躲起来?” 谢玄苏手下微顿,他半敛眸,仔细想想,舔了下鲜红的嘴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还缺一个人吸引火力,你的角色刚好,一会儿拜托你去喂BOSS,等它出了防御圈,我再来斩杀它。” 虞砂大惊失色,“有你这样带妹上分的吗?” 谢玄苏低笑一下,敲了敲屏幕,“虞砂妹妹,是我操作的女角色,现在你可是我的男朋友呢?做出点牺牲不是应该的?” 来不及多说,昨夜星辰已经大招杀上去,刀光剑影,浓雾中探出一根鲜红的触手,紧接其后就是震撼全场的嘶吼,“来者何人,速速退去,否则死——” 【昨夜星辰:老婆退后,是伴生兽吸血章鱼,让我来逗逗它。】 说罢,他立即服用“蓝瓶口服液”,积蓄气力,虞砂还没有搞清楚该从哪个角度冲上去,昨夜星辰就给她做了示范,只见一道光芒,昨夜星辰放大招“神降怒火”,枝叶弯曲的铜蔓死死束缚住血红色章鱼,无数从天而降的铁剑,直直戳进章鱼柔软的躯体,伴随着一道道天雷,章鱼被激怒,所有触手全部朝天伸展。 “死死死——” 一百级的伴生兽皮糙肉厚,玩家单打独斗很困难,一个大招只持续十五秒,削弱怪物一小半的血,昨夜星辰就被挣脱开的触手直接砸出去! 铃铛换了装备,银袍红缨枪,气势泠然,飞行靴一踩,凌空而起,直截了当挑住被打得只剩一丝血的昨夜星辰。 大概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昨夜星辰很闲地刷屏 【昨夜星辰:我领盒饭了,你们干巴爹。】 【昨夜星辰:嘤嘤嘤,老婆你原谅我啦?呜呜】 “吵死了!” 谢玄苏飞快屏蔽聊天框,铃铛也支撑不了多久,不多想,他直接安排道,“虞砂,去东南角,绕过去,我去牵制它,你把孽龙引出包围圈。” “好。” 虞砂吸了口气,操作角色瞬移到东南角,章鱼被她吸引,一根鲜红的巨大触手就要砸过来,只见一道银光,谢玄苏闪到她身前,尖爪一划,无数花瓣从怪物触手旁窜出,生生挡下怪物的攻击,角色借力空翻,直接踩上怪物的脑袋。 白狐女娇笑,“来追我啊~丑八怪。” 虞砂看着自己角色身上的红光,知道这是触发情侣模式里的“生死相随”。 “虞砂!开万宗朝拜!” “好。” 白狐女完全被章鱼牵制住,虞砂操作的角色嘶吼一声,化为盘龙,巨大的身躯俯窥秘境,血红的眸色闪动着,他道,“伤吾爱者,死不足惜。” 天色骤黑,有浓重的乌云压来,只见下一瞬,以龙身为界限,金色璀璨的光芒直射而出,威严的盘龙舒展身体,巨大的龙头向下审视,被困住的白狐女急急喊道,“相公救我——” 一瞬,璀璨至极的佛手印震天撼地压下,木鱼声、力士扛鼎声,夹杂在细细碎碎的朝拜声中,“吾皇万岁万万岁——” 章鱼的最后一丝血被虞砂的大招榨干,谢玄苏操作着角色飞速向前窜,他要赶在孽龙醒来前,斩断它的龙角,虞砂的大招已经放完,只凭铃铛和她不足以对抗一百五十级,血量三万的BOSS。 虞砂也没闲着,她磕了两瓶丹,养足气力,也紧随上前。 地洞深邃幽暗,谢玄苏却没有一丝阻碍,走得很熟练,有他在前面开道,虞砂根本不需要自己操作,只要等着谢玄苏使用“真爱迁移”将她瞬移到目的地就行。 游戏CG做的极其奢华,无数腾空而来的星星碎片,伴随激昂的战斗乐,虞砂当真有种与谢玄苏并肩作战的澎湃。 “你左我右,斩断它的角。” 谢玄苏丢了把剑,虞砂低头一看,居然是那把帝王剑! “你给我干嘛?!” 不等虞砂多说,谢玄苏又抽出一把一模一样,只是稍显小巧一些的长剑。 “帝王剑是两把,雌雄双剑,我之前一个人没办法使用这个技能,你来陪我开鸳鸯剑。” 说这话时,他甚至转过头对着虞砂轻松愉快地笑,虞砂微怒,“先别试技能,你以后有机会可以慢慢试,现在先弄死它。” 谢玄苏笑得很温柔,“只是游戏,没必要一直都要赢,别过得那么累。” 没必要一直都要赢,她已经很好了。 虞砂一怔,耳麦里传来BOSS特有的嘶吼声,它已经从沉睡中醒来。 是吗?也对,这只是游戏,赢或输,她都已经宣传过游戏了。 “怎么开鸳鸯剑?” 谢玄苏朝她靠近,他的手指骨分明,按在她的键盘上,仿佛按在她的心上,耳麦里的怪物还在嘶吼,背景音乐也悲壮起来,一声声尖利的鸣铮声,谢玄苏朝她露出一个举世无双的笑容,“我教你。” 随着他的动作,屏幕里两把剑撞击到一起,无数飘起的彩带绕着周身,白狐女跃起落到玄衣男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脖子,“相公,生同寝死同穴。” 一道撕裂天幕的剑芒,孽龙嘶吼惨烈,屏幕飘满血红的减血符号,白狐女与玄衣男共享生命,一点点熬到孽龙陨落,他们彼此间相互扶持,傲立在狂乱的风暴中,黑发白发相互纠缠。 “打完,收工。” 第22章 约战 结清账目,他们这一天净赚三百块,远比牛排馆来得多。 虞砂看着略显疲惫的谢玄苏,“差不多,休息休息吧,已经九点了。” 谢玄苏手指没停,反而建议虞砂开着小号跟着他跑,“我带你去逛逛,这个游戏有些地点风光不错。” 屏幕最顶端一串串划过的系统提示吸引了虞砂的视线 【暮春寒少侠向广陵君少侠发射真爱烟火,道“有本事抢我女人,有本事单挑,老子不砍*你”。祝愿他们情谊天长地久。】 【暮春寒少侠向广陵君少侠发射真爱烟火,道“今晚剑来峰,不来的是狗,小**你胆子很肥”。祝愿他们情谊天长地久。】 【暮春寒......】 虞砂:...... 看出虞砂的疑问,谢玄苏嘴角漾起笑意,为她解释,“因为广告太多,公司取消了跨服大喇叭,现在不管是约架还是告白,都只能在绝天峰放烟火,因为每次字数限制,最多只有二十字,所以要想表达清楚意思,需要连续放几个。” 虞砂很感兴趣,央求道,“哥,带我去剑来峰,我要去看!” 谢玄苏抱怨着,“打架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绝天峰,也给你放几个烟花。” 等到了绝天峰,他要放七八十个“倾城之恋”,包场黄金档,好好显摆一下。 “我不!” 虞砂极力争取,“为情而战!你错过了一百多年前为爱决斗的普希金,你一定不能错过今天的暮春寒。” “行吧——” 虽然不乐意,但虞砂高兴,谢玄苏还应了下来。 他召唤出自己的兽宠白羽凤凰,向虞砂的角色发出邀请。虞砂点了确定,没想到下一秒,谢玄苏的兽宠直接转到虞砂手里,玄衣男下摆荡起,脚下闪动明亮的法阵,只是一瞬,他就搂着白狐女踏上凤背。 想到什么,虞砂突然喊停,“我记得我的角色可以变身的,那我能不能变成龙来载你?” 谢玄苏怔了半刻,嘴角挂起戏谑的笑,“可以,但你确定要让我骑?” “那有什么的......你耍什么流氓?” 虞砂总算转过脑筋,看着一本正经的谢玄苏,她狐疑上下扫视他,“你被人魂穿了?” 谢玄苏反倒问她,“我刚才表达什么特殊含义了吗?” 虞砂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谢玄苏还飘着笑意,手下一操作,直接化为九尾狐,白乎乎的绒尾卷起虞砂的角色,四蹄迈开,甩到自己后背上。 “虞砂,长按F5键。” 变身后,谢玄苏的操作多了很多,手指不停地弹跳着,虞砂见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派轻松,知道他还留有余地,她看了会,好奇凑上去窥谢玄苏的屏,与虞砂的不同,他的屏幕上有大大小小若干个线路,他们的形象出现在小地图上,每一次移动都稳定又快速。 可谓老司机。 “你练多久能练成这样?” 谢玄苏抬眼看她,鲜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不留情的话,“练习?我第一次变身载人,没练习过。” 妖修都可以两种形态行动,只是没人能让谢玄苏甘心变为兽形。充当坐骑,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仙逆天下》中的玩家,除非特别亲密,也很少愿意直降身份给其他人当坐骑,最多共骑兽宠。 虞砂一无所知,兴奋询问着沿途的山峰峻岭,表情轻快,眉目鲜活,谢玄苏瞥了眼,突然发觉这样也不错,至少现在,虞砂是真的很快乐。 他想了想,突然道,“咱们从山峰顶端跳过去,我带你闯一下禁制。” 虞砂:“你想玩就玩呗,我又不懂,反正我跟着你,按住F5不撒手。” 谢玄苏轻笑,“那就按住了,咱们要飞叻。” 话音未落,虞砂眼前的视角就改变,屏幕中出现的画面颠倒翻动,俯冲而下,她控制不住尖叫,当真有种坐过山车的快.感,白色狐尾描绘逼真,紧紧缠住角色的腰身,墨色长袍随着冲击波一点点漾起,如同静谧湖面随风溅起的涟漪,虞砂更用力按住F5键。 “从东到西,总共十七个禁制。” 随着谢玄苏手指的跳动,九尾白狐周身溢出淡青色的火焰,她的双目变为赤红,淡色花瓣旋转在她身侧,漂浮晃动,直挺挺如同子弹般,射向前方的屏障,随着花瓣的攻势,白狐也势不可挡撞向屏障。 电光火石,所到之处一片疲软,看似坚固的禁制在谢玄苏手下如同小孩子的玩具,毫无反抗之力。 “咱们向上。” 破开的禁制夹杂丝缕电光,虞砂看到自己的角色在掉血,谢玄苏操控的白狐情况也一样,只是他根本不在乎,点了兽化大招,白狐微微扬起头,口吐人言,“红尘千载,妾身就带相公走一遭,妾身倒要看看,有谁敢挡我们。” 虞砂:又在秀恩爱。 风雷炸起,无数黑漩出现在身侧,随着谢玄苏的操控,白狐轻轻松松跃起,舒展脖颈向着月空,她的红眸也在跃居正空时,溢出一丝薄烟,她整个都在虚化...... 天雷砸下,白狐咆哮,九根狐尾死死护住玄衣男,迎着雷光撞去—— 下一秒,CG开启,虞砂只能看到屏幕一片黑,偶然有一两道闪光,一双狐眸血腥凝视着她。 “这叫什么招式?” 虞砂心跳微微加速,谢玄苏却趁着这功夫喝了口水,懒洋洋回道,“天狐的执念~” 他说得惬意又轻松,他们已经来到了剑来峰。 完整的一大块青石,四角漂浮着龙形圆柱,时不时有一两颗移动的流星,整个山峰显得十分空旷。虞砂看着乌泱泱挤在一起的玩家,“他们在哪里决斗?” 谢玄苏眯了她一眼,“在顶端,只不过旁人无法旁观,等个半小时,咱们能看到胜负。” 虞砂觉得没意思,她丧气缩起肩膀,靠在椅背上,唉声叹气,“我连决斗的暮春寒也错过了。” 她闷了好一会儿,见谢玄苏不说话,便转头戳他。 “等会,广陵君已经接受我的对战邀请,你真想上去看看,我就帮你上去打一次。” 虞砂竖起耳朵,凑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不停倒数的数字,好奇揉他的耳朵,“他怎么会接受你的邀请,你认识他?” 谢玄苏懒洋洋回捏住她的手指,“我说我是正义路人,他自信他能单挑两个,就答应我的邀请。” 其实是谢玄苏与广陵君赌了潇湘笛,如果谢玄苏输了就要将装备给他,他赢了则需要给谢玄苏五千金。 数字倒数结束。 白狐女立在原地,等待着浮起。 虞砂又凑近些,谢玄苏刚一落地就飞速展开攻击,这个广陵君也不是菜鸡,他刚挑剑打落暮春寒,白狐女就鬼魅般窜到他的身后,堪堪一爪。 【广陵君:美女你好,加个微信呗。】 回应他是更加锐利的攻击,衣袂飘飘的白衣少侠急退两步,张扬抓出一把扇子,挡在脸侧,周身肆意邪风。 “他会从后背偷袭,他的角色有隐身效果。” 谢玄苏一边攻击一边给虞砂讲解,广陵君并未放弃骚扰他,左右一个美女,上下一个冤家,浪得恨不得挤出水。 虞砂看了牙痒痒,催促,“甩个大招压死他。” 谢玄苏不为所动,平静道,“我的角色比他耗损体力要少,耗着他,直接发大招,只要他躲开我就输了。” 虞砂不懂战略,虽然内心着急,还是闭了嘴,眼巴巴看着屏幕里的白狐女上下跳动,时不时伸出爪子攻击一下。 【广陵君:小妹妹辣得很,不会是人.妖吧?咱可说了,咱可不会对男人手下留情。】 “虞砂,开麦骂他。” “啊?” “没听到他说骂我是人.妖吗?” 谢玄苏显得有些委屈,可怜巴巴朝虞砂眨眼睛,“我最讨厌别人喊我人.妖。” “可你。”开的就是人.妖号啊。 心里吐槽,虞砂还是顺从开了麦,怪里怪气开口,“对面的,你说谁是人.妖?我可是正正经经纯妹子。” 对面也开了麦,声音不同于角色的豪爽,夹着一丝抖音,虞砂能听出他在微微咽口水,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女神,是你吗?女神!” 他突然大喊一声,“虞砂女神,我爱爱爱爱爱你,我是你粉丝,是你吗?一定是你,你就算变成灰,我也能辨别出你独特的嗓音!” 虞砂心中一惊,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没想到游戏中自己会被人认出来,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粉丝。 谢玄苏眯起眼睛,示意她关麦,虞砂手忙脚乱切了。 不等她说什么,谢玄苏自己连了麦。 “不好意思,变声器忘记关了。” 对面的声音更加颤抖,“靠,假宝玉!你怎么和我女神在一起?别想骗我,老子驰骋江湖那么多年,开没开变声器,我会分不出来?” “对了,录节目,你们在录节目?!女神在你身边吗?女神我爱你啊!我的微博ID是五湖四海唯虞独尊,女神你看看我啊——” 谢玄苏直接一个大招结果了他。 漂动的狐火中,谢玄苏转过头对着虞砂很淡笑了一下,“他好吵哦。” 第23章 烧烤 “干杯。” 小旅馆里,虞砂和谢玄苏碰了碰杯,随着他们的动作,冰块相互碰撞,虞砂抬手舔了口杯沿,指腹下湿腻,冷得她眯起眼睛。 谢玄苏觉得她很像一只猫,喜怒哀乐能很清楚表现出来。不,猫没有她那么可爱,至少不会理直气壮凶人。 “明早准备一下材料,还有三天,足够咱们支个摊子。” 资金足够,虞砂也懒散下来,今天玩太累,她站起身去推窗户,隔着纱窗并不能看清不远处的海洋,有一张看得见的网阻挡视线,她独自看了会,突然伸展手臂,对着夜空大声喊,“喵——” 天很晚了,她不敢大喊大叫,心情难以压抑,她只能假装自己是一只野猫,自由自在“喵”一声。 谢玄苏侧坐在地板上,听到动静,缓慢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压抑不住,“就那么开心?” 虞砂猛地转过身,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为数不多的快乐,今天算是之一。” 她很难满足,靠山形容她“欲壑难填”,她总是苛求自己,已经很好,偏要更好。追求永无止境,烦恼也永无止境。 “你的未来还很长,你会越来越快乐。” 月色朦胧,小桔灯照亮谢玄苏的上半张脸,他像空山新雨冒出的鲜笋,从头到脚都是让人愉快的气息,虞砂向他靠近一步,俯视他的轮廓,谢玄苏认真望着她,直到她移开视线,他听见虞砂先是叹息声,又幽幽道,“有你在身边,我会更快乐。” 她的声音由轻至重,谢玄苏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就在脸颊处,她慢慢蹲下身,向他肩膀处靠近,“阿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谢玄苏看似随意用食指擦过她的脸颊,“嗯,那就永远在我身边。” 虞砂轻笑,并没有回答。 谢玄苏,你又犯老毛病......哪有什么是能永恒的,她的未来......她早就看到了。 . 接下的一天,虞砂他们一直跑场地、购买材料,因为上节目,一切都要合理合法,跑器材厂、定购签子,还要联系食材供货商......事情多得做不完,虞砂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 更让他们头疼,有些商铺,一看到他们身后跟着摄像师,就以为他们是新闻记者,根本不允许他们靠近,也不听他们解释。谢玄苏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垂头丧气,不过半天时间。虞砂倒没有太多感慨,她前世没少碰壁,不过看谢玄苏嘴唇干燥,热得额头渗汗,她还是心疼了。 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场地,她就去求助粉丝,和他们凑个摊。 也许是看他们四处碰壁太惨,节目组出面帮他们解决了场地问题,与一家凌晨开门的烧烤店共用门面。 “晚上才开门,咱们只能熬夜。” 被折磨了一天,谢玄苏看起来颓然不少,他出身富贵,众星捧月地长大,从未被人驱赶,也没有被人放狗追过,看着虞砂挤出笑容,一家一家店弯腰询问,他更加沉默。 虞砂倒没有太在意,整理手里的铁签,还高兴对谢玄苏摆摆手,“老板娘真好,还愿意借我们工具,咱们的食材也可以向他们购买,可以省下好多时间。” 谢玄苏突然抓住她的手,“对不起。” 虞砂一怔,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你干什么坏事?” 谢玄苏侧过脸不想说话,虞砂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谢玄苏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向任何人都是带笑的深情,突然委屈起来,让她忍不住心疼。 “我是哥哥,应该我来做这些事。”他不喜欢虞砂强颜欢笑,更不喜欢她被人冷落时,还要顾及他的心情。 虞砂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噗嗤笑起来,“没关系,我习惯了。没什么是应该不应该的,我知道你下不来面子,反正咱们两人一体,谁去都一样。” 让一个大少爷去街上卑躬屈膝讨好商家,虞砂不敢想象。 谢玄苏脸上的神情突然严肃,他伸出手,强硬固执地捏住虞砂的脸颊,“你不需要习惯,也没有必要习惯。” 虞砂心中软软的,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把他的脸,目光温柔,“那快点成长,然后保护我。” 谢玄苏认真“嗯”了声,很快就抽开手,主动帮她清洗油腻的大肠。 水流哗啦啦,虞砂歪着脑袋看,灯光下,能清楚看清时钟上的指针,现在已经22:30,距离烧烤店开门还有一个半小时,他们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食材的准备工作。 争分夺秒,两人都是第一次干这样的活,动不动就着急乱喊 什么金针菇为什么洗完就散开了?猪肉块太软,铁签戳不进去?一根签子究竟串多少香菇? 没有人能帮他们,整个后厨只有他们和一个跟拍,没人可以指教,虞砂只能凭经验,两人动作越来越熟练,虽然到最后也没有完全将食材串成签子,但已经可以应付一部分的顾客。 “开门了!快快快,哥,我去路口拉客人,张大姐家都是老顾客,不会来试我们的烧烤的。” 这一次,谢玄苏并没有让虞砂去,他利落摘下围裙丢给虞砂,俊朗的脸庞挂着笑容,“我去,凭哥的美色,一定能骗进来几个小姑娘。” 虞砂想争,但看谢玄苏一脸坚决,她只能笑着举高手,示意自己不出去,“行,我给你搞后勤,客人点单就送进来,我帮你们烤。” 夜风袭袭,谢玄苏走进幽暗的小道,对着电线杆整理下衣袖,他略显满意捏了下巴,又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片刻,还是解开领口最上端的两粒纽扣,抓乱了发型。 镜头下,他全身镀着暖洋洋的橙光,举手投足都有种落魄的风流,落难的金丝雀,动人心魄。 靠,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东十路站街的流莺。 不等他换另一个造型,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摸近,谢玄苏有所察觉转过身,那两人也被他吓了一跳,小巧的那个人影跳起来锤一下旁边的人,大声嚷,“操,什么东西!” 谢玄苏皱紧眉。 旁边的人似乎认出他,连忙伸手捂那人的嘴,“嘘嘘嘘,假宝玉。” 谢玄苏总算听出来,来的人是谁。 他眯起眼,笑得很风流,一只手攥住领口,又重新系好纽扣,“来吃烧烤的吗?” 胖哥还捂着乔琳琳的嘴,听此连连点头,自己姐姐和谢玄苏一组,有谢玄苏的地方一定有姐姐,他们肯定要跟着去。 也不知道乔琳琳他们怎么找过来的,谢玄苏手一指,将他们引着向内走。 乔琳琳见身后跟着摄像师,连忙从包里抽出粉扑给自己补妆,害怕自己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发现,两人找来前都做了伪装,胖哥换下他的彩T,换上别扭的西装,乔琳琳更猛,直接买了一套COSPLAY的衣服,从头到脚包装。 虞砂兴奋地出来迎接客人,手上提着水壶,还捏着菜单。 “欢迎光临,这里有菜单,点完很快就能上菜,我给你们倒杯水。” 看到一身油烟、头发乱糟糟的虞砂,乔琳琳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死死扯住裙摆,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的姐姐,呜呜呜,她好心疼,姐姐的指甲都剪掉了,脸上也没有化妆,姐姐太惨了! 她杀节目组! 胖哥比她冷静不少,他连忙站起身接过菜单,二话不说直接每样来十份,连价格都没看。 “先上那么多,我们现在不饿,不用着急。”呜,姐姐,千万不要烫到手。 虞砂觉得两人有些眼熟,但看乔琳琳,又觉得不是,她很快点头,“好的。” 谢玄苏跟她一起进了厨房,帮她取菜,趁着跟拍没有跟上,飞快擦过虞砂的耳朵,“外面是你的粉丝,寿司摊的两人。” 虞砂一怔,“他们还没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的,我刚出去,就撞上他们。” 虞砂手下顿了顿,帮他们多拿了几串肉,这些都是她准备的,绝对干净,“怎么没看到你的粉丝?” 按理,谢玄苏的粉丝远比虞砂的多,除了在厕所撞上的三个女生,就没看到其他人,既然她的粉丝能摸进来,谢玄苏的粉丝也可以吧? 谢玄苏耸耸肩,“不清楚。” 他们不知道,在找到虞砂前,乔琳琳和胖哥已经抓出好几个美玉姐姐,将她们举报到剧目组。节目组为了防止粉丝破坏录制,想了个阴招,互相举报制度。如果可以抓出其他家的粉丝,你家就可以光明正大被节目组录用。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他们成功赢得节目组的信任,被外聘为职业游客,专门去帮嘉宾暖场,不然他们也没有办法摸清虞砂在哪里。 就像现在,咬着姐姐亲手烤的肉,乔琳琳眼泪哗啦啦掉下来,抽着鼻子发信息给闺蜜炫耀,胖哥则实诚很多,一个劲猛吃,虞砂时不时转出来,笑眯眯给他们添茶。 他们两人,一共消灭了两百五十二串,吃得撑得不行,虞砂送他们出去,“路上小心点,早点回家,别再逗留了。” 摸着肚子的乔琳琳一愣,不可思议瞪大眼看虞砂,“你——” 虞砂眨眨眼,用嘴型比了个“谢谢”。 除了粉丝,谁还能接受她差劲的厨艺?烤肉她怕烤不熟,刷了好多油,吃起来有点老,调料也撒太多,咸了。 没留时间给乔琳琳感动,虞砂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内走,影子在她身后,拉得很长,她的脚步是欢快的,神态也是落魄的。 谢玄苏就站在店门口,见她走进来,向她伸出手。 虞砂没有将手搁在他的掌心上,反而撞了下他的肩,在他的笑意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谢玄苏也不在意,自顾自向里走,两人肩并肩。 乔琳琳看了会,用手肘去戳胖哥,“算了,不黑假宝玉了,姐姐在圈内有个朋友也挺好的。” 虞砂走到谢玄苏身边,就不再一个人,那么寂寞。 第24章 飞奔 剩下两日任务完成时段,乔琳琳没有再出现,虞砂他们运气不怎么样,真正的客人要么认出他们是谁,要求合照,要么痛骂虞砂做的东西难吃,总之每一次交流都很累。 当节目组通知他们素材溢出,可以找地方休息时,他们不约而同将呆着这个沿海城镇的最后一天,花在宾馆睡觉。 这一次节目组出资,他们住上城镇最好的酒店,有贴心的服务,可口的饭菜,他们却失眠了。 谢玄苏提着红酒找到虞砂时,她站在落地窗边,窗帘大张大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她抱着胸斜倚在墙壁旁,平淡遥望海平面。 咚咚咚。 “虞砂老师,有您的□□,请查收。” 虞砂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是谁,她只是略侧过下巴,扬起脖颈,“请问帅哥,是特殊服务吗?” 嗓音带着戏谑的笑意,谢玄苏本能想笑,可他还是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忠贞不屈的样子,扬高声调,“只是红酒服务,如果您一定要我做些什么,清纯如白纸的我,只能为您拔个火罐。” “坐吧,酒杯搁在那个柜子里。” 落地窗旁有小圆桌,坐两个人也显得宽敞。 谢玄苏给虞砂倒酒,虞砂不急着,继续看着夕阳,直到天上的云彩向前运动一厘米,才慢慢转开视线,玉色的右臂支在桌面上,她懒散捏住下颌骨,有下没下按压脸。 她很无聊。 谢玄苏双手相叠,压着酒杯,修剪干净的指甲时不时轻敲杯沿。他没有用专用的脆薄的红酒杯,而是厚底的玻璃杯,红酒就在他的手掌下,晃动着,偶然有一点溅起,估摸着也碰到了谢玄苏的掌心。 虞砂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夕阳下举杯,“敬美人——” 谢玄苏和她碰了碰杯,“敬我的虞砂美人。” 虞砂喝了两口,突然大笑起来,她忍耐不住般推开酒杯,从原地站起身,谢玄苏也跟着她站起来,阳光暖色,照得虞砂脸上每一丝绒毛都能看清,她的脸有种柔软的感觉,这和她平日的凌厉不同。 “我发现,我真的不能同你客气。” 谢玄苏说话自然而然,她却在耳骨中将“我的”两字绕了好几遍,越想越想笑。 不等谢玄苏说什么,虞砂又自顾自开口,“欸,你说节目组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任务?我们才录了两三个素材,他们就嫌多?” 这五天,他们换了三份工作,总共也只有三份素材,就这样,节目组还嫌多? 谢玄苏抿了口红酒,慢慢道,“鄂语风那组一直在牛排馆打工,他们的素材相对我们要少一些,节目组为了平衡考虑,自然会缩少我们的录制时间。” “至于接下来的任务......大多是与海洋有关,有意义又能体现社会价值的?” 虞砂赞许拍了拍谢玄苏的肩膀,从他手里接过酒杯,在另一头抿了下,她的唇印鲜明压在光洁的杯口,鲜艳诱人,如午后佛寺的曼歌,融化圣明的纯欲,“有进步。” 对面的人低下头,就着虞砂的手,舔了口酒。虞砂并没有发现,只觉得手背上一点凉意,她习惯性一甩,却被谢玄苏攥住,她的眼神还在思索什么,轻飘飘转过头,无实质朝他笑了下。 谢玄苏是没什么心思的人,能想出那么多是动过脑子的,在与虞砂的接触交往中,他慢慢开始接受虞砂的思维模式,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波逐流,任由节目组推着向前。虞砂很高兴他的改变,以至于忽视身边人的一些心思。 “心情好,咱们出去逛逛。” 只要虞砂对他笑,谢玄苏就不可能拒绝她的邀请。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虞砂穿着一件轻薄的内衬,空荡荡的牛仔裙,走路带着热风,夹杂在谢玄苏的身侧,熏得他有些燥。更让他避之不及,虞砂时不时捞起自己的头发,洁白的颈项,阳光下晃目。 海滩零散滞留一些游客,虞砂将租来的车钥匙丢给谢玄苏,示意他带自己顺着沿海公路兜风。 虞砂一上车就按下敞篷,踢掉高跟鞋,俯身去叼点烟器挂着的水果糖,谢玄苏瞥到一眼,轻咳移开视线。 披散头发窝在座位上的虞砂很像一条美女蛇,腰肢扭动,饱满的胸脯被束缚在真丝内衬中,任由她挤压出各种夸张的形状。她张着口,舌尖一点,如同野兽,抛起食物,又用嘴叼住。 “开......怎么不动?” 嘴里塞了好几颗糖,虞砂吐字含糊不清,她的食指在音箱上戳了戳,车内突然炸起重金属的摇滚乐。 喧闹的音乐中,她时不时舔舐自己的手指,炙热的眼神却盯着方向盘。 她手痒了。 速度对于她是致命的吸引,她也同样珍惜自己的生命。脚下踩着油门,她的身体被两种欲.望控制,只要车轮飞速转动,她就有窒息的快.感。 她想将车栽进大海,求生欲又克制滋长的欲,这是两种极端的情绪:毁灭、生存。纸醉金迷的成人世界虽然疯狂,但在那里,她是绝对孤傲的王,克己复礼生活着,遵守一切制定出来的规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她又是叛逃法律的野兽,时刻想将自己撕碎。 “你来试试?” 谢玄苏读懂她眼中炽热的渴望,此时此刻的虞砂是狩猎的鲨鱼,于暗处贪婪注视自己的猎物。 可他印象中,虞砂是一个考了两次科二的,绝对晕方向盘患者? 跳下车,虞砂斜靠在车门上,揪住谢玄苏的衣领,兴奋贴着他的脸颊,用力磨蹭,“一会儿害怕就叫出来,我可不会停。” 谢玄苏顺从扬起脸,两人的嘴角擦在一起,虞砂的唇是火热的,她的眼神也是火辣的,谢玄苏能感觉出,她已经完全兴奋。 好想,咬住她的嘴唇......大概会露出无辜的可怜表情吧? 血红的福特野马如狂怒的野兽,毫无顾忌向前冲奔,操控它的狂徒,甩掉墨镜,后倾身体,时不时用指甲敲打方向盘,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狂躁的机器野兽搭配淡漠的冰山美人,每一个动作都在刺激谢玄苏的感官。 海岸线很长,长到看不见尽头,这似乎是一条无止境的公路,鲜黄的警戒线,车轮碾压而过,留下一道深深的摩擦痕迹。 一片落叶刮到前窗上,被风力狠狠砸到地上,虞砂用烧坏马达的架势向前狂飙一段路,又渐渐放缓了速度,她的车速越慢,她脸上的笑意越凝重,直到半山腰处,她稳稳将车停靠下来,她才如释重负伏在方向盘上喘息。 “开心了?” 谢玄苏递给她一张面纸,虞砂有气无力接过,“回程你来吧,节目组追得够呛,回去准要骂我们。” 就算不拍摄,节目组也会跟着,保障他们的安全。 果不其然,两人换了位置,后方嘶厉的鸣笛声就追了上来,导演涨红脸从车里翻出来,使劲拍他们的车窗,“虞砂!我知道刚才开车是你,下来接受批评。” 虞砂摇下车窗,脸上笑意灿烂,“张导视力不错嘛——” 导演咳口气,双眉紧皱,“你不知道谢玄苏老师开车不超过五十迈?更别提飙那么快,要我给你报名赛车锦标赛吗?!” 握着方向盘的谢玄苏推了下鼻子上的墨镜,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两声,“我可以开快的。” 导演瞪大眼睛,“你做梦!你们两个不可能再在我的节目里碰一下方向盘!永不!” 今天回去,他就修改游戏规则,无论什么时刻,决不允许嘉宾开车! “既然这样......那么——” 不妙的开场词,谢玄苏侧过脸,对着虞砂笑,鲜红的嘴唇因舔舐而显得湿润,虞砂现在很想和他接吻,“抓紧。” “哈哈哈。” 马达的轰鸣声中,虞砂在狂笑,谢玄苏也学着她的样子丢掉墨镜,后轮碾过黑色镜片,只留下呆滞的导演和泛白的碎末。谢玄苏的眼睛严肃注视着前方,狂躁起来的野马再也不会停歇,它如闪电,势不可挡向前。 谢玄苏比虞砂开得更快,若虞砂是发泄的野兽,谢玄苏就如穷途末路、孤注一掷的赌徒。 “咱们不回头吗?” 虞砂伸手去摸谢玄苏的脸颊,指甲刮过他的耳骨,停留在他的脖颈处。 谢玄苏的脖颈修长温热,虞砂透过皮肉,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向前有路绕回去,咱们的油还够,可以开一圈。” 谢玄苏气定神闲,声音温润干净,他某些方面具有绝佳的模仿天赋,此时此刻,虞砂确定他和自己是一类人。 “那就向前走吧......我也不喜欢回头。”人生所有选择都不能回头,有的只是弥补和懊悔。 虞砂伸出手,透过车窗,丈量海面的长度,不过只是堪堪半个巴掌,七厘米。世界很小很小,只要你愿意,伸出手遮住眼睛用力一握,整个世界就都在你手里。 谢玄苏“嗯”了声,就在嘶鸣的响声中,虞砂靠到他的椅背上,轻轻吻了下谢玄苏的右脸颊。 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捏了下,谢玄苏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虞砂依恋的吻,像某个信号。 她允许谢玄苏进入她的内心世界,比朋友更加亲近的关系——密友,这一刻,她承认,他们的灵魂是相似的。 良久,谢玄苏轻笑竖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怕吗?怕就叫出来,反正我也不会停。” 虞砂也笑。 他把从虞砂身上学到的东西都用到她身上了......当然十分可爱。 第25章 逃离孤岛 他们又回到海岛上,这一次迎接他们的是持续十日的特殊游戏。 逃离孤岛。 “节目组玩这么不正能量的游戏,不怕举报?” 嘉宾角色扮演,一个人作为幕后黑手,剩下的嘉宾为鱼肉,相互欺骗,达成【全杀】或【反杀】两个结局。 拿到新的任务,虞砂先拿谢玄苏开起玩笑,“哥,你猜错了,这次任务与海洋没关系。” 谢玄苏嘴里嚼着口香糖,听着她说话,突然吐出嘴里的残渣,用纸包住丢进垃圾桶,“你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 没有说过的话,虞砂就不承认,“哪里?有录音吗?造谣可是犯法的。” 听到这,谢玄苏才伸手去捏虞砂的脸,“再胡说,就把你关在笼子里。” 虞砂主动将脸凑上去,照旧在笑,“我本意就是如此。” 她的眼神很认真,甚至弯起眼梢,若有所思舔着嘴唇。谢玄苏甚至能看清她嘴唇的纹路,每一丝都浸润水光,鲜嫩诱人。 游戏任务要求很明确,每组嘉宾都要选出一人交给节目组,达成被绑架的前提条件,【逃离孤岛】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孤狼复仇】。 字面上的意思,每组都会出现一人被绑架,另一个人救援的情况,被选中的人会被节目组带到其他地方,关押起来,等待被同伴的救援,救援成功后,两人汇合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游戏,逃离这里。 谢玄苏并不同意,被关起来的那个人不会太舒服,天气炎热,他怕虞砂受不了苦又不愿意说出来,“还是我去,你更擅长推理。我们要赶在其他嘉宾完成之前完成任务。” 说话时,谢玄苏挂起微笑,他有充足的理由说服虞砂,她很看重结果,会被他说动。 可虞砂并没有上当,她还是坚持地说,“还是我去,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谢玄苏的素材还是太少,她被关起来照旧可以找机会发挥,她不相信矜持的谢玄苏会撺掇其他人一起越狱。 从一开始,她就计划好两种可能。 谢玄苏同意。 . 摄像头不在拍时,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很客气,小心翼翼给虞砂冰饮,还给她讲剧本,可摄像头一拍过来,就只有虞砂孤零零蜷缩在金色的笼子里。披散头发的少女眉目青嫩,楚楚可怜缩在一个角落,笼子刚刷了金漆,阳光下闪闪发光,虞砂的肩骨嵌在缝隙中,伸长脖子去够悬挂的水瓶,可能是动作太笨拙,水瓶翻了,清澈的饮用水洒了她半身。 她也不哭不闹,只是巴巴眼睛,一遍又一遍问,“我哥什么时候来?” 阳光下,她脸上还留有水渍,夹在在眼窝处,远看就如泪痕。 这样的乞求谁不会心软?不等工作人员心疼,摄像机转过的那一瞬,她变脸般,勾勾手指,示意身边的工作人员给她念报,细长的眉毛轻轻绞起,抱怨着天气,神态自若,举止优雅,不像困在笼子里,更像帆船酒店的奢华羊皮沙发上假寐的贵族公主。 她身边还有其他两个笼子,分别关押着鄂语风和苏千云,她们可没有虞砂那么自若,苏千云还面上能看,毕竟见多识广,知道不能得罪人,鄂语风则完全不顾及节目组导演的脸面,用力砸着笼子,痛骂,“又不在拍,把我放出来,太阳那么热,把我晒黑你们赔得起吗?” 夏天的太阳很火辣,现在又是中午两点,虞砂碰到笼子都觉得手烫,鄂语风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忍到极限。 导演连忙上来哄,“鄂语风老师再忍耐一下,还缺两个镜头......”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出来,剩下的镜头你们找替身,你是想热死我吗?” 导演哑口无言,虞砂懒洋洋帮他下台阶,“语风——” “你闭嘴,谁许你说话的!” 这个死白莲精又要来做好人,讨好导演有一招,想晒就自己晒,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镜头打过来,虞砂轻轻一笑,跪爬着向鄂语风边靠了靠,修长的手指抓紧铁笼,慢慢吊起上半身,长长的头发顺着肩头滚落,她仰起脸,脸上全是蛊惑的笑意,嗓音软软,她问,“语风——想出去吗?我不是不让你出去,我怎么会舍得你晒伤?” “你?” 鄂语风狐疑拧过头,上下扫视虞砂。 白莲精有那么好心?她又在算计什么? 虞砂继续深情款款,“咱们......越狱吧!” 导演:!!! 工作人员:卧槽! 苏千云:...... 鄂语风:“行啊,咱们现在就走。导演给我们开门,听到没有,我们要越狱!” 导演没有回答她,站在旁边cos绑匪的工作人员倒是开口了,恶声恶气用铁棍敲笼子,“想得美!你们别想走!” 虞砂抿住笑,伸手指指了指一旁的时钟,上面挂着2:25的鲜红数字。 鄂语风不解,一旁的苏千云倒是明白虞砂的意思,叹了口气给鄂语风解释,“虞砂的意思,这里的绑匪有轮班制,每隔半小时会有五分钟的换班时间,就算要越狱,咱们也要等到轮班时。” 这个漏洞是故意为剩下的嘉宾准备的,方便他们救人。规则是死的,就算明知道她们要越狱,也必须按照规则走下去。 导演的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他发觉了虞砂的企图,可还在游戏中,他不可能阻止什么,只能暗自庆幸她们没有工具,更不会开锁。 可当他看到虞砂从手环上拽下一根铜丝后,他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她哪来的铜丝!不对!她要在我的节目里给全国人员表演开锁!” 这段根本没有办法剪掉,副导演已经兴奋起来,这可是绝佳的素材,女明星灵活开锁,这是什么样的爆炸热点?他也看清那个手环,普普通通的花瓣镂空,也没什么品牌,居然成了她手里顺手的武器。 副导演很喜欢这样的嘉宾,随时随刻都可以给人新鲜感,很有趣也很出人意料。导演却很头痛,他不喜欢想一出是一出的主,这样的活泼让他这样的老年人跟不上节奏,看到虞砂,他就知道自己老了。 笼子的缝隙很小,虞砂捏了捏手腕,鄂语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压低了几分,她以为虞砂在紧张,见虞砂久久不动作,她催促,“快一点,马上就要两点半,你打不开门,咱们可都跑不掉。” 虞砂轻飘飘眯了她一眼,突然露齿笑,“稍等嘛~” 下一秒,她直接将手塞进缝隙中,鄂语风靠得近,能注意到她每动作一点,手骨都被挤压到发白,看到手背的青筋,甚至能感觉到血管的跳动,虞砂脸上还是那么淡然的笑意,根本看不出困难,她的手指舒展合拢,指尖晕红,每一块骨头似乎要戳破皮肉。 “别......别弄了。” 鄂语风吓到了,虞砂并不看她,她却不自觉后退两步。 现在的虞砂很可怕,她的眼睛里只有锁扣,时不时咬住唇,用力研磨,虞砂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一种暗示,她很狂躁,并且不愿意接受别人阻挠的建议,虽然她还在笑。 上辈子出演《时光大盗》她被培训过一段时间,对于开锁这种事,虽然不擅长,却也可以尝试。她一开始做的两手准备,就有一个——暴力越狱。节目组准备的锁眼并不结实,可以巧力打开,也可以暴力破开。她试着找到锁芯的弹簧,却总差一点。 只要将弹簧按进去,就可以打开卡槽,现在却差一点! 摄像机下,完完全全记录虞砂现在的模样,她像被激怒的鲨鱼,阴冷勾起唇角,更加用力、不计后果将右手向外够,冰冷僵硬的铁栏完全限制她的行为,她开始愤怒...... 然后 鄂语风开口嚷,“虞砂,你的手。” 卧槽,白莲精要不要那么拼,手要断了! 很轻的一句话,虞砂突然停住手下的动作,回过头的那瞬间,表情也柔和下来,“就快好了。” 她又伪装起自己,曾经的记忆也一点点退去,她眼睛里还留有异样的神采,只是一倏,她眨眼掩饰。 如果不是鄂语风提醒,虞砂恐怕会陷在《时光大盗》的记忆中,曾经也是这样的场景,金发碧眼的男主演不耐烦催促,一遍遍please,她却没有听出一点礼貌,她日夜练习,可就是差这么一点,就这一点,光是剪辑费用就耗费好几十万美金,最后实在没办法,用了替身。就是一部片子,让她传出“不敬业”“耍大牌”的坏名声,她也一气之下,歇影一整年。 其实她真的尽力了,可她不能承认,与其承认耍大牌,也不能承认自己不行。 导演会去讨好一个有天赋的演员,绝不可能给蠢货第二次机会。 虞砂深吸一口气,放缓动作,阳光下,她眯着眼睛,神态慢慢松懈,凑在摄像机旁的工作人员悄悄交流,“虞砂老师是在拍偶像剧吗?刚才是什么绝美的片段?我心动了。” 摄像师也那么觉得,虞砂刚才那一瞬和鄂语风太有CP感了,简直翻版的腹黑公子娇小姐。 副导演听到他们谈话,若有所思捏了捏下巴。 呼。 2:29。 虞砂再次尝试,手指一点点扭动,她躬身,凑着耳朵听锁芯的声音。咔嚓,咔。 声音越来越凝重,隐隐有一种即将破土而出的闷沉。 咔,咯吱。 虞砂面无表情立起身,金色的笼子反射着阳光,璀璨至极的光晕中,虞砂对着摄像机笑笑,她的眼神很轻蔑,说不上的放松。 其实......很简单的。 过去的她,为什么永远都做不到? 见虞砂出来,鄂语风和苏千云都开始喊,“快快快,还有我们。” 虞砂深呼吸一口气,捏着钢丝的手因为用力显得充血通红,她向她们走去。 第26章 角色 五分钟当然不够虞砂开两个锁,但规矩是死的。 在最后半分钟,她又自己走进笼子里,把锁虚虚挂上,就这样隔着栏杆朝导演微笑,光影交错间,她的眉目清晰动人,笑或不笑都有种淡淡的优雅。 导演:靠!失算了。 聘来的群演自然没有义务帮节目组检查是否上锁,他们也只是绕着笼子一圈圈走,保障三个嘉宾不走出笼子,导演隔好远踱步,和副导演窃窃私语,似乎在寻找弥补方法。 如果虞砂她们逃出来,他们设计的那些大冒险就要缩减一半。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岛屿的另一头,其他工作人员正在玩命地折磨其他三个男嘉宾,任务要求又古怪又麻烦,什么钓到海星,什么爬上摘椰子,甚至还有丛林冒险,找到隐藏在灌木从中的宝箱。 谢玄苏打开好不容易找到任务函,看到自己扮演角色的那刻,他愣住了。 【扮演角色:猎手 任务要求:欺骗其他五个嘉宾,不暴露自己猎手的身份,引导他们自相残杀。每淘汰一名嘉宾,获得额外一百积分,如果完成全杀,即可获得胜利者称号,晋级新人王。若被猎物认出,视为任务失败。】 他是猎手......? 谢玄苏揉掉纸条丢进大海,他知道这个游戏类似狼人杀,可他没料到他会是猎手。 看着跟在一旁拍摄的跟拍大叔,谢玄苏抓了把头发,脸上还挂着歉意的笑容,“还真是没想到——” 他不想骗虞砂,哪怕只是一个游戏。他明白若是虞砂猜到他的身份,可能会故意误导其他人,把他们淘汰出局,让谢玄苏拿新人王。与其让虞砂破坏规则,不如他自己来,淘汰除了虞砂外的其他人。 跟拍见他不经意挠了一下脖颈,还以为他不适应这个身份,出言安抚,“谢玄苏老师,只是游戏,没关系的。” 谢玄苏脸上的笑容很深,他缓慢抬起眼睑,“我知道。” 真是头痛......就从印星海先下手吧。 成为猎手后,谢玄苏获得最大自主权,甚至可以拿到其他嘉宾的任务表,探索地点距离他最近就是印星海,只要他能说动印星海组队,有很大可能在任务过程中,将他淘汰出局。 想到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轻轻弹起,不看结果直接用手掌盖住。 虞砂在这边,她会去猜正反,没有她在身边,谢玄苏不在意结果。 . 节目组终于想出个歪点子,利用权限,将虞砂她们的笼子悬挂起来。随着起重机的动作,虞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笼子一点点升高,三人的距离也越来越宽,从一开始的手臂长,到两米开外。凌空六米高,除非虞砂是超人,绝不可能逃出去。 虞砂并没有着急,她捏着指节,轻轻扭动,终于抬起脸,“导演,你们转变了地点,按照规则,笼子里的嘉宾每次转换地点都可以获得一次抽卡牌的机会。” 导演:“符合规定,你们可以抽取卡牌。” 笼子向上移动,也算转换地点,虞砂这说法并没有错。 虞砂轻笑,她的眼睛半眯着,对着剩下的两个人喊,“咱们有三次机会。” “等会!三次?!” 导演不干了,直接甩了帽子走上前,虞砂悬在半空中,居高临下俯视他,光线直射在她的发间,照得黑发镀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虞砂半笑不笑,“当然啦,导演,咱们三位嘉宾,当然有三次机会,规定可没有说,三人一起转移,只有一次机会。” 她伸出一只手臂,对着其他工作人员招招手。 确实符合规定,导演就算不乐意,也不得不将三张卡牌交出来。节目组一共就准备了三张卡牌,他们只考虑过三选一,从来没想过三个人一起抽。 鬼牌【随机召唤一名逃亡队友】、国王牌【五十米范围内指定击落一名敌人】、皇后牌【提供指定工具一个】。 虞砂猛地转身,手里抓着三张牌,目光灼灼望着其他人,“都交给我处理,没问题吧?” 鄂语风、苏千云没有异议。 “鬼牌。” 一张五彩缤纷的卡牌从笼子飘落,轻轻降在地面上,没有激起一点尘土。 节目组匆匆忙忙去寻找就近的嘉宾,虞砂将剩下两张牌反复把玩,硬壳纸封了一层薄膜,阳光下反射油脂的光泽,虞砂轻轻掸,漂亮的眼睛慢慢眯起。 半小时后,印星海赶到了。 他一头的汗,刚想扎进绑匪的包围圈,虞砂突然大喊一声,“壮士,向左跑。” 居高临下,省了很多麻烦,至少虞砂可以清楚看到工作人员不怀好意的靠近。印星海不知道她们笼子附近有包围,引领他来的工作人员自然也不会说,导演握着喇叭,正笑眯眯等着印星海落入陷阱,不想虞砂直接开口。 印星海反应很快,他只是望了一眼,就找到虞砂的位置,“然后?” 虞砂只是说,“继续向左,一直跑。” 绑匪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等待过程中,虞砂将他们的活动轨迹都摸索清楚。以笼子为中心点,做一个半径为五米的圆,这是大活动范围。巡视活动范围是一个矩形,圆形与矩形有四个交叉点,这四个接触点刚好是休息处,也许节目组并没有多想,只是考虑到天气炎热,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立茶水室,可虞砂当真找出规律。 印星海虽然锻炼,可也比不上专业素质的安保人员,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抓住时,虞砂突然喊,“停住!就呆在那里!” 不解,印星海还是听从虞砂的安排。 就在人高马大的黑口罩绑匪要抓住印星海,虞砂懒洋洋道,“亲爱的,过线了。这是休息区,也是节目组设立的盲区。” 导演大骂,“什么盲区!你别瞎扯!” 虞砂:“您不是立了块【禁止拍摄】的牌子吗?” 导演:......大意了! 虞砂继续长篇大论,“家是温暖的港湾,茶水室是绑匪大叔温暖的港湾,不应该有人破坏这份安宁,在这里,不会有敌人,只需要爱。” 说着,她当真双手捧起爱心形,对着嘴巴一吹,送去一个热情的吻。 导演:呵。 不用想也知道,导演又屈服了,这一次他僵着脸找来了游戏设计,也不骂她,就这么笑眯眯地盯着她,直到把设计师盯出一身鸡皮疙瘩。 呜,她从业十多年,第一次见过这么不配合、喜欢找游戏规则漏洞的嘉宾。 “壮士,每隔半小时换班,你记得偷到钥匙来救我们。” 虞砂大声喊,哈哈笑个不停,印星海也朝她喊,“我怎么偷得到?” “你自己想办法呀~” 办不办得到,都要自己先动脑子想想。 . 谢玄苏并没有找到印星海,他不知道对方已经转移位置,巡视断崖,谢玄苏攀上顶端,波澜壮阔的海洋一望无垠,咸腥的海风刮杂着湿润的气,阵阵吹拂。 已经黄昏,天色渐暗,再逗留也不会有结果。 跟拍紧随在他身后,见他眯起眼睛,又挂上温和的笑,开口劝,“谢玄苏老师,咱们先去其他地方转转,印星海老师可能有事耽误了。”他的意思是,可以寻找另一个目标。 谢玄苏似笑非笑,“好的。”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虞砂又想出什么新主意,他就不妨碍他们玩游戏了。 地图徐徐展开,谢玄苏伸手按住太阳穴,炙热的阳光倾泻在他半肩,他点着星标,慢慢扬高眉毛,“卜兴文老师还在西林吗?” 海岛的另一头,到处都是碎石、红树林、滩涂,在那里,卜兴文需要独立制造出一艘竹筏,考虑到工程进度,现在的他应该精疲力尽。 谢玄苏拽下背上的行李包,翻出一套作战服,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树林草丛中可能有毒蛇,节目组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他的头发近日张长一些,压在帽檐下,挡住了上半部分的眼睛,隐隐从远处看去,阴郁深沉。 跟拍见谢玄苏不拿出指南针,提醒道,“老师,密林容易迷路,咱们还是......” 谢玄苏不着急,“咱们先去找地方扎营,今天晚了,明早出发。” 他要给虞砂时间,他这边进度不能太快。 虞砂其实并不需要他等。 印星海比她想象还要聪明,知道利用盲区,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把铁锹,群演眼睁睁看着躲在门后的人,一个个带走自己的同伴,却不能将他逮出来,反而还要假装看不见人,继续行进。 “靠!” “消音。” 印星海笑眯眯抚上群演的眼睛,强迫他闭眼,然后开始猥.琐地“摸尸”,试图找出笼子上的钥匙。 导演咬紧手帕,使劲向下拽,说不出窒息。 这些嘉宾真的太过分!越来越肆无忌惮破坏他的布置,道具组负责人一直在转移必要工具,印星海刚才差点缴获他们的“武器库”。 天色越来越晚,眼看绑匪就要被印星海软刀子磨肉,一个个消灭,导演终于坐不下去,示意负责人把钥匙给他们。 “皇后牌。我要一把枪。” 又一张卡牌晃落下来,虞砂终于伸个懒腰从笼子里站起来,这一次她仰着头,眼睛直直盯着太阳,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就算是平直拍摄的摄像机,最多也只能留下脖颈光洁的色泽,也幸好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不然一定会被吓到。 天黑了。 是狩猎的好时机。 想一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呢。 节目组准备中就有彩绘枪,可以打出不同颜色的颜料弹,不会伤人,却能留下清晰的印记。 印星海先救了鄂语风,其次是苏千云,最后才是虞砂。他将活动梯推到虞砂的笼子下,不等他上去给她开门,虞砂就自己踹开笼门,她一边走一边给子弹上膛。 “你......打算干吗?” 虞砂与他擦身而过,听到他询问,很轻笑了声,缓慢转过半边脸,“反杀。” 第27章 红白 导演早就说清楚,这是一场逃亡游戏,可以两种结局。最好的存活方式不是被动逃跑,而是反杀敌人。 虞砂走得很快,有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念刚写好的台词,算作她的背景音乐。 “一个女性,一个普通的女性,在经历与哥哥的短暂离别与非人道的囚.禁后,终于决心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也守护身边的朋友。狩猎与被狩猎的角色,逆转了。” 虞砂脚下踉跄,差点摔跤,她有些无奈回头,“一定要给我配音吗?” 工作人员笑得像只狐狸,耸耸肩摊开手,“没办法啊虞砂老师,导演说了,对付你们就要用这种手段,这就叫以毒攻毒。” 虞砂似笑非笑,“行啊,能跟上我再说。” 夏日白昼长,已经下午六点多钟,天上还挂着光,虞砂手掌心微微渗汗,脚步快了点,见剩下的人没有跟上,又转过去催促,“先离开这里,这里应该有嘉宾休息的地方。” 再呆在茶水室就显得不懂事,导演组不会让他们露宿野外的。 其实早在虞砂他们上岛前,节目组就组建了一支装修队,整个中心区域都被他们翻修,除去小型的木制城堡,节目组还安排了一大堆的道具,配合出一个完整的“绑架剧情”。 走了半小时,众人精疲力尽,就在大家准备原地休息时,半米开外的树林子里传来飘渺的音乐声。 “唢呐?” 虞砂猛地回头,感觉事情有点大条。 鄂语风嗤笑声,“百鸟朝凤?名曲啊,节目组结合中国元素,要给咱们来个喜丧呢。” 不等她把话说完,林子里就一群人吹吹打打,晃着花轿出来。隔了距离不是很远,虞砂能清楚看到花轿里抬着一个涂脂抹粉的纸人,它脖颈处系着一条花丝巾,轻荡挡着一圈红笔涂画的痕迹。 红色的飘纱顺着抬轿人的肩膀微微扬起,整个花轿连同里面的纸人都是轻飘飘的。 诡异的迎亲场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害怕。 苏千云演过鬼片,鄂语风、印星海都接过恐怖片本子,虞砂当然不会害怕,反而抱着胸认真欣赏面前的架势。 鄂语风:“中国元素不只是鬼新娘。” 印星海:“致敬《僵尸先生》?” 苏千云:“少了一段白丧对撞。” 她话音未落,又一队抬着棺材的哭丧队敲锣打鼓,穿杂走动,坐在棺材顶部的白袍女人披散头发,冷冷望向他们。纸钱花瓣夹杂在一起落下,红与白,雾气蒸腾,虞砂转过头问,“我没有看过《僵尸先生》,谁可以告诉我,那个主角是怎么做的?” 鄂语风冷嘲,“走到两支队伍中间,等着自己被装进棺材或者花轿。花轿里有个纸人,你多半会被绑着塞进棺材。” 虞砂反问,“我为什么要按照原剧情?” 说着她摸了下巴,眼睛看向印星海,“壮士,你是我们当中唯一的男士,咱们现在就去把那个纸人掉包,然后你坐进花轿,看看新郎发现你是个带把的,会怎么办?” 印星海笑得很无奈,“姐,饶了我吧,我貌美如花,新郎就算发现我是个男的,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呗——” 说着,他暧昧眨了眨眼。 原本以为自己计划好一切的导演:......算你们狠! 虞砂颇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两位漂亮的女士,谁愿意陪我一起去?可以坐花轿,不用走路那么累。“ 苏千云、鄂语风都明白,这是录制素材的好机会,当然不会放弃,虞砂一把折叠起那个纸人,三个人勉强塞进一个轿子中。 虞砂瞥到,当她们都挤上轿子,抬轿人眼角抽搐一下,他们颇为艰难地维持刚才的节奏,刚走了几步,貌美如花的印星海又开口,“虞砂老师,我一个人走路有点怕怕,要不然......咱们四个挤一挤?” 抬轿工作人员:日了狗。 这样,四个人都挤上花轿。这花轿虽然看上去精美却异常坚固,虞砂开始还颇为认真掀开薄纱看外面的情况,后面干脆检查起整个花轿的设计装饰。 “龙凤花纹,这是什么?” 印星海凑近,“是血。猪血吧,节目组应该不敢搞人血的。” 鄂语风嫌弃挪了下屁股,“可能是番茄酱。” 苏千云:“不可能是番茄酱,番茄干了没这种色泽,应该是血。” 虞砂:“女鬼来好日子了?” 苏千云:“你想在这里植入广告吗?” 虞砂:“咱们一起?当你不舒服时,记得六六六地黄丸,缓解疲劳肾虚不含糖?” 鄂语风:...... 印星海:...... 导演快要炸掉了,他努力营造恐怖阴森的氛围,还去场景老师那边取了经,更别说这段完美无瑕的配乐,要知道,这些抬轿抬棺材的,真真实实的鬼片演员啊—— 他们居然敢这么瞎搞他的心血! “是时候让他们尝尝厉害了,呵。” 导演颤了下脸颊肌肉,冷笑两声,“走方案二,先把虞砂这个坏蛋抓起来,对了,把枪拿走。” 副导演犹豫,“会不会对播放有影响?” 毕竟是全年龄段的综艺,太恐怖不好吧? 导演换了副表情,笑眯眯盯着他,“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就要把我们录制变成广告现场了。” 话说那么说,导演表面生气,内心却十分满意,他不是不喜欢虞砂,而是非常喜欢虞砂,这样会来事,让整个游戏活过来的嘉宾,谁会不喜欢? 节目组之前那个方案早就被竞争对手泄露出去,他只是暗示一下,虞砂就明白他的想法,所谓方案二,不过是被毙掉的方案一,因为太阴森。现在有虞砂他们活跃气氛,他们完全可以使出全力,来一次最完美的策划。 旁白女士追得吃力,一字一顿,为他们补充 “山风缭绕,阴兵开道。虞砂他们会迎接什么样的前方呢?他们此处是生是死,是否别离?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他们并没有放弃探索,他们势要将这个古怪的荒岛捅出个窟窿来,让炙热的光照射阴暗。蛰伏的肮脏不能摧毁善意,这是人性最美的地方。” 虞砂还在摸索坐垫,终于让她找到个什么! 是一支簪子,木制,上头雕刻着【死生契阔】。当然,繁体中文。 印星海夸张叫了声,“桃木!一定是桃木!” 驱鬼神器桃木。 虞砂将手里的簪子颠来颠去,“你确定这是桃木?” 簪子干净,故意做有些陈旧,但它边缘还有细微凸出的木刺,虞砂挑剔用指腹摩挲,又举起,两指夹着,好似投标那般,下一秒就要丢出去。 印星海早就被她带歪,现在也不想守规矩,“你用它戳一戳那个棺材上的女鬼不就行了,如果她消失,这就是辟邪桃木。” 女鬼:......导演现在涨工资来得及吗? 虞砂又掂了掂,“那试一试?” 跳下轿的那刻,刮起的风让薄纱轻轻罩住虞砂的半张脸,隔着雾气看,虞砂此刻更像一只鬼,她的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只是嘴角不怀好意勾起,他们身后就跟着丧葬队,白衣女鬼脸上表情已经挂不住,见虞砂握着簪子出现,越来越近...... 虞砂:“姐妹,咱们打个商量,让我扎一下,不痛的。” 女鬼:...... 她是扮演女鬼,当然不能说话!眼睁睁看着簪子扎过来,女鬼握紧手里的喷雾弹,使劲往地上一砸,就那一瞬间,她掀开棺材翻了进去,隔着木板喊,“旁白——” 旁白迅速跟上,“咳,唔。虞砂用自己的计谋验证了手里桃木簪的真假。可它真的是普通的簪子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是她一生最美的一句话,那个人,那个人曾经说过,会爱她一辈子。可一辈子也不过短短二十一年。她离开了,至于怎么离开的?谁......不,有人知道。” “其他人代替她,重新坐到那里,这是一个普通的女仆,似乎被胁迫,没有办法才会做出这种事。她不恨女仆,因为女仆得到了报应。她在看着,永远看着。” 虞砂转过头问旁白,“能给点提示吗?至少告诉我哪个‘她’吧?” 旁白呛口水,“she is a girl。” 虞砂拍了拍她的肩膀,“中英双语,有前途。” 说着,她凑上前敲了敲棺材板,“女鬼姐姐,你在吗?你是短暂的消失,还是永远嗝屁?” 棺材板里传来压抑的声音,“我已经被你戳得魂飞魄散了。不过你也惨了,棺材上面要坐人,你们得选一个人接替我。” 鄂语风见虞砂还在耽误,便催促道,“虞砂你在等什么,既然发簪有用就拿过来——” 虞砂在她的声音中一步步靠近,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白色的布条,缠在额头上,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勾着,“印星海壮士呢?” “在这里。” 印星海也不知道从哪里削到一根树枝,做成剑的形状,对着她比划两下,“姐,咱们就把桃木簪绑在这根树枝上,扩大攻击面积。” 虞砂知道他要什么,从他手里接过树枝,从手镯上抽出一根铜丝,将它们牢牢绑在一起,又重新抛给他,“桃木剑你留着,我有枪。” 印星海爱不释手,却见虞砂倒退着向后走,连忙问,“姐,你去哪里?” 虞砂比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导演三八口服液喝多了,要抓我代替女鬼。” 印星海还没说话,苏千云先担忧皱起眉,“那——” 虞砂不在意,“走一步看一步呗。” 虞砂不知道,就算这次不去,下一个路口,导演安排的另一个唱戏班,也会将她绑走。 她将枪绑在腰间,扒拉着棺材板,脚一蹬,就翻了上去。 唢呐声吹得更响了,原本跟在花轿后面的丧葬队,这时也慢慢调转方向,苏千云看着垂着腿、倚着身体的虞砂,白色纸钱飘荡下,纷纷扬扬落了一身,白幡大大的“祭”,黑色的字就压在虞砂的脑后。 “注意安全!” 虽然知道节目组不会搞什么大事情,可看到这样落寞的虞砂,苏千云心还是软了。 被关心的虞砂吹了个尖厉口哨,响声夹杂在唢呐中,惊起远处的憩鸟,“安心啦——” 第28章 正能量鬼村 丧葬队不紧不慢走着。 虞砂也没闲着,趴在棺材板上和里面的女鬼说话,“姐妹,你睡着了吗?” 女鬼不搭理她,虞砂就有节奏敲棺材盖,“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虞砂老师,我是女鬼,我已经嗝屁,我没有办法和你说话的。” 虞砂停下手下的动作,更凑近些,“那就让咱们来一次心与心的沟通,你我虽非姐妹,却也是有缘,芸芸众生,为何是我遇到你?法海等了一千年等到白素贞,我等了半个游戏进度等到你,还不够感人吗?” 女鬼没脾气了,“省省力气吧,虞砂老师,天马上黑了。你说天黑,什么就该出来了?” 虞砂很久没说话,就在她以为虞砂害怕时,上面的人又开始有节奏敲棺材板,咚咚咚,锵锵锵,“女鬼姐姐,一会儿有坏人出现,我可以躲进来和你一起睡吗?” 女鬼:??? 这是她能决定的吗?虞砂翻进来她能将她推出去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女鬼:无耻。 其实没等多久,女鬼就感觉到有东西在抓自己的棺材板,咯吱嘎吱,像深夜中老鼠啃噬骨头,她呆不过不少鬼片现场,从来没哪一种声音能那么不正常,更何况,这种近在咫尺的响声,几乎伏在她的肩膀处。 她有点害怕了,但一想到棺材板上的虞砂,她还是克制住忐忑,故作镇定道,“你要进来就进来,扒拉木头盖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好像不存在另一个人。 女鬼咽了咽口水,“你不进来就算了,这里面很挤,你不进来就别进来了,一会儿你害怕可别抖,我是不会出去的。” 根本不回应。 嘎吱嘎吱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越来越近,几乎贴着她的头皮,没有光线照射的棺材,静悄悄的环境放大了声响,也加剧了恐惧。终于,她再也受不了,开始尖叫—— 与此同时,树林一端的工作人员满意关了遥控录音,转过头对蹲在另一边的人道,“虞砂老师吓得够呛啊,你听听都破音了,嘿嘿,咱们快点去,把枪抢过来——” 三个人鬼鬼祟祟靠近已经停下的丧葬队,抬着棺材的壮男频频对他们眨眼睛,工作人员却没有在意,当他们兴奋掀开棺材板时—— 砰砰砰,三枪,一枪一个。 炸起的彩色烟雾呛得他们频频打喷嚏,虞砂出手快准狠,根本没有留给他们挣扎的时间,站最中间的男人个子稍微高挺些,勉强可以瞧见虞砂的轮廓。 虞砂叼着长茅草从一旁走出来,她将枪枕在脑后,说不出的痞气,“先生们,我来拿战利品叻。” 说着伸出手指搓了搓,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 三位技术精湛、整蛊嘉宾无一败绩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僵硬着,直到腰包的弹药壳被人摸走,他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摄像机处,对刚才的一幕还难以置信。 “靠!” “我靠!” “谁泄密的!” 虞砂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会埋伏,还特么反埋伏,一波带走了他们,最让他们接受不了,虞砂枪法那么准,根本没有浪费子弹?! 转过头去窥看,虞砂晃着腿侧坐在棺材上,额头绑着丧带,上仰着身体,嘴角自然而然挂起,她整个人都融入迷茫的雾气里,发丝夹杂着潮气,轻轻转动眼珠,露出冰冷的笑容 天彻底黑了。 唢呐声彻底沙哑,尖利嘶鸣着,越来越多的东西从树林中窜出来,虞砂隐隐约约看到轮子,急促行进,压倒一丛茅草,宛若蛇痕,留下完整的轨迹。大概是一个独轮车样的东西,不过,她看不清车上站着什么? 人?或者木头人? 最前面飞速行驶着的独轮车突然刹住,人型轮廓慢慢露出真正的样子,它是个制作精美的人偶,地主帽,红绿花衣裳,五官被透明的丝线扯住,嘴巴大大拉扯开,诡异拧着头,对着虞砂无声地笑。 “赫——” 它似乎想说些什么,虞砂抬起手臂,她的食指扣在扳机处,目光凝视,嗖,一击即中。 “弘扬正能量,建国后不能成精,木偶人不能说话。” 木偶人被狠狠撞到地上,肚子里的录音机坚强发出声音,“欢迎来到噩梦岛,嘎嘎,来到这里就别想走出去。嘎嘎嘎,你们身边有鬼。” 虞砂:“世界没鬼。” “......找出他,杀掉他!把他做成木偶!” 虞砂走上前,从木片中扒拉出录音机,听它继续交代游戏规则,“帮我们报仇,救我们出去。” 手指触碰到略带凉意的木偶控制线,虞砂将它倒过来,终于在大腿根部找到一行小字,【义乌制造】 木偶人还在喋喋不休发出恐怖的摩擦声,虞砂半抬眼,找到角落,“晚上还有活动吗?没有,我就休息了?” 摄像大叔连忙摇头,似乎很怕她走过来和工作人员交涉,虞砂挑起眉毛,“就当没有咯?” 她重新走到棺材旁,女鬼趁着刚才混乱跑掉了,虞砂撑着边缘,翻身落尽棺材里,她手掌托着棺材板,一点点向前拉,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最后只留着一条透气用的缝。 漆黑闷热的坏境,虞砂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感觉到自己轻轻晃动,那些人又重新抬起棺材,隔着木板,连声音都变小,虞砂有节奏地吞气、吐气,没一会儿,就强迫自己睡着了。 明早还要应对突发情况,必须睡眠,她的身体某一方面近乎机器,很容易排除干扰进入下一个状态。 夜深,树林中窜出一团团火焰,无数工作人员举着火炬来回走动,随着他们的动作,一座拼接成的木制城堡出现在原地,走进树林深处才能发现这片天地,刚刚修建好的村落就算故意做旧,也显得生涩,散发油漆呛鼻的气味。 导演戴着鸭舌帽,左右查看,吩咐把破烂的纱布挂上,见抬棺队伍靠近,疑惑问,“人呢?你们不是说把虞砂一起带来了吗?” 旁白戳了戳棺材,“睡着了,喏,你可以掀开看看,雷打不动。” 导演:...... “睡着了?!那晚上的古村惊魂怎么办?快,把她叫起来!” 旁白为难,“导演,我们已经试过,真的不可能醒的,要不然您试一试?” 在尝试过敲锣、尖叫、震动、狂摇等一系列操作后,虞砂依旧稳如老狗。 导演又一次绝望。 他蹲在地上捂着脸,棺材里装着虞砂,摄像机完完全全拍摄下他的崩溃,好一会儿,他终于站起来,脸上还留有泪痕,旁白担心看向他,“导演没事吧?要不然咱们先吃点东西歇歇?” “吃东西?” 棺材里的虞砂突然坐起身,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伸长手臂去够不存在的物品,嘴里还嚷着,“我也饿了,留给一份。” 导演:...... 工作人员:!!! 气氛一瞬间有点尴尬,导演颤抖嘴唇,突然暴起,一把甩掉脑袋上的鸭舌帽、假发,歇斯底里喊,“啊——你醒的啊,你逗我呢?!快给我起来,去大冒险!” 说着说着,他呜咽起来,“带嘉宾太难,呜,我不想干了,我要退休。” 真情实感,不似作假。 虞砂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旁白推着走进落败的村落。 举着火把的工作人员见到她,如退潮般让出一条小道,火光中,虞砂头发乱糟糟,她一边走一边闲得无聊,去抓路边的茅草,抽出嫩芯用指甲一截一截掐断。 旁白为她配乐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虞砂:“这不是鬼片的配乐吧?” 旁白理直气壮:“社会主义国家不会出现牛鬼蛇神,一会出来的,是您失散多年的姐妹,您要用爱去融化她。” 虞砂:“......几个姐妹?” 这一次换旁白扬眉吐气,“都是亲人,越多越好。” 虞砂不说话,一直向前走,就在旁白以为她被吓住,无计可施时,她又突然转过头,提要求,“那个能给我一个矿泉水瓶吗?” 旁白狐疑,“你渴了?节目组可以提供饮用水。” 虞砂嘴角慢慢勾起笑意,“不是哦,我想灌一点童子尿,万一鬼打墙了呢?” 藏在木夹板后面的工作人员铁青着脸,哆哆嗦嗦将身体更隐秘挪到土墙旁,假装自己是棵树。他们脑子有问题才会第一个冲出去被人泼一身尿,导演也没说嘉宾会做出那么恶心的事。 旁白再一次失去语言的功能。 看着面前微笑的虞砂,她努力正了正身板,悄无声息后退一步,“那个,是可以,但,没必要。” 她怕虞砂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立刻岔开话题,进入实时配音。 “破败的村落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不知不觉来到这里的虞砂心里打着鼓,她小心翼翼地接触着贴在墙上的年画......” 虞砂直接将年画揭下,胶水还没有干,黏答答沾了她一手,虞砂颇为嫌弃用脏手指蹭墙壁,却又不小心将墙壁戳了个洞。 旁白:窒息。 “......年画不知为何突然黏在她的手上,虞砂奋力挣脱,却不想将墙壁撞出一个洞,她看着黑幽幽的内壁,觉得有些害怕,她打算——” 虞砂走了进去,更加用力扒开木板栓,一股洁厕灵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 旁白:“......她打算迎难而上,不畏艰难险阻,做一个有志青年,满腔热血铸青魂,成为新时期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就在她打开地窖通道口时,一股尸臭扑鼻而来,她面色难看,惊恐不已。” 虞砂转头看她,“是厕所的味道。” 旁白坚定道,“不,不是。” 虞砂无奈耸耸肩,就打算顺着梯子爬下去,没注意到旁白小姐姐疯狂用口型对着导演比划,‘为什么不放两个腐烂的苹果?这洁厕灵味也太冲了吧!不知道还以为我在马桶里游泳!’ 滴答,是水声。 旁白脸色更加难看,这可不就是在马桶里游泳。 第29章 地窖 墙壁内有门道,踩着故意铺垫的灰尘,扶着墙,虞砂找到地窖。 水声还在继续,滴答滴答,穿透力极强,让虞砂怀疑最里面是否有个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录音机。 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虞砂爬一半,觉得有点累,扬起头和旁白聊天,“你说按照鬼片剧情,接下去咱们会遇到什么?” 旁白开始不搭理她,自己在心里过了两遍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越想越害怕,终于还憋不住开口,“虞砂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架势,未知的危险......尸体、鬼怪、意外道具......最有可能——都出现。她开始觉得恐慌,面对危机,她的第六感前所未有的灵敏。” 其实旁白也不知道里面有啥,导演告诉她要引导虞砂往村子里走,谁曾想到,虞砂居然随意挑了个就近的门,直接推开进来,更别提手快戳出个洞。 大意了,造孽! 继续向下,还差半米时,虞砂手一松,直接从楼梯上跳下去,踩到底,虞砂就感觉到不对劲,脚下是软绵的触感,不像是坚硬的地砖,更像...... 不等她搞明白脚下是什么,旁白小姐姐开始疯狂尖叫,一声比一声嘶厉,虞砂受不了堵了耳朵向前走了半段路,这才抬头看她,“你叫什么?” “你脚下!” 虞砂低头,“一件衣服而已,别喊了。” 旁白不相信,继续歇斯底里狂喊,“刚才它在动啊!” 虞砂用小指勾起血红色的嫁衣,将它抖了抖,淡定道,“没有老鼠,你看错了吧?” 旁白更凄凉,“我不可能看错的!” 和导演说过很多次,别搞阴森森的东西,淘宝买个三十块包邮就不会有这种事,他偏要找一件旧戏袍,搞出事情了吧?!岛上阴气重,不吉利的东西可能真的招来脏东西! “你真的不下来?” 虞砂拍拍戏袍上的灰,又仰面问她,“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更危险?你不下来我可走了。” 全程拍摄,虞砂甚至能看到墙壁上移动的摄像头,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害怕的? 旁白哆哆嗦嗦,“你等会,我马上下来。” 虞砂趁着她磨蹭,四下环顾,普普通通的地窖,角落也没有堆放什么东西,只有空落落一张床,以及散落在地上的血红龙凤戏袍,虞砂蹲下身,伸长手臂在床底摸索着,终于,让她碰到一个什么。 “搭把手,这里面有东西。” 旁白死都不肯过来,昏暗的地窖只有一盏油灯,惶惶中,虞砂半张脸陷在黑暗中,近看只有鼻尖一点轮廓,见虞砂举动困难,她咬紧牙,犹豫着挪了半步,将自己腰间的挎包丢给虞砂,“你试着用我的包带勾一下,弄脏没关系,我擦擦就行。” 虞砂也不客气,她身边还真没有趁手的工具,旁白的包带上有个挂扣,刚好可以充当钩子的作用,虞砂试了试,终于钩出一个什么东西。 虽然脏兮兮的,却能看出是一串材质上佳的珍珠项链。 旁白眼睛尖,出声提示,“虞砂,里面还有个小盒子!” 虞砂摸出打开一看,只有空荡荡一圈凹陷,明黄色的锦绸,估计是装珍珠项链的礼盒。 “檀木的,上面刻着......与子成说。与簪子是配套的,应该也是新娘子的东西。” 鬼新娘的礼物。 虞砂二话不说直接将项链戴在脖子上,她左右摆弄着,旁白开口提醒,“鬼新娘的东西,你拿不好吧?” 就这么戴上了? 虞砂轻轻一笑,“一会儿我还要穿上这件嫁衣呢。” 旁白捧脸,无声尖叫。 虞砂解释,“你是旁白,你说过的台词应该有个大致印象。你说女仆代替她坐到那个位置,我们是不是可以类推,女仆代替她嫁给某个人。你说女仆已经得到报应,她活了二十一年......结合说话的木偶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坐在花轿里的那个纸人可能不是她,而是被惩罚的女仆。” 木偶人要求虞砂帮它们报仇,又威胁虞砂,要把人杀死,做成木偶。可见,木偶人在设计中曾经是活人,那么纸人可能也是活人,坐在花轿里的活人,虞砂所了解到的出场人物也就寥寥数人,所以大胆推测,纸人就是女仆。 旁白是看过台本的,并没有说什么反驳。 虞砂猜得差不多,见旁白这幅模样,她明白自己猜对了。 “既然纸人不是真的新娘,我为什么不能替代她?” 说着,虞砂当真勾着红盖头遮住摄像头,转过头询问,“帮我穿上好不好?这件衣服蛮麻烦的。” 旁白还能说什么? 半刻钟后,穿戴整齐的虞砂原地转个圈,旁白几乎看呆了,精致刺绣包裹她的身躯,探出的一双手臂在鲜红水袖的衬托下更加白皙,她还没有化浓妆,清寡的面上只有乌黑的眼珠、淡粉的嘴唇,远观近看,都是一种味道:江南的水汽。 秀雅在外,热烈融内。 “接下去你打算干嘛?去追花轿?” 虞砂打了个哈欠,拽下红盖子遮住脸,就这么往床上一躺,“今天也不早了,咱们休息吧,明早起来,看看情况......” 她的话说了一半,含糊咽下几个字眼,旁白还想追问什么,却发现虞砂睡着了。 . 谢玄苏从梦中燥醒,抬手看表,才凌晨三点半,远处隐隐约约望到太阳,只有一丝,却给了整个天空光亮。 他从原地爬起来,喝了瓶跟拍递来的水,“咱们现在出发吧,中午太热。” 跟拍一言不发收拾东西,才醒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说话,谢玄苏又站了会,突然揉了把脸开始思念起虞砂,也不知道她现在做些什么,是不是还习惯? 寻找卜兴文的路上,谢玄苏一直低垂着头,跟拍也沉默紧随在后,两人一前一后,仿佛两只幽灵,语言不通,种族不明。 卜兴文自然不知道谢玄苏的目的,兴奋接待了他一盒泡面。 “玄苏,你先休息一下,造船的事情不着急,我已经搓好稻草绳,一会儿把竹竿绑死就行。” 卜兴文称呼他——玄苏。很多人都称呼玄苏,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念虞砂的“阿玄”。 谢玄苏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他略显沉默点了点头,却还是坐在枯木根上,帮着卜兴文继续搓草绳。 时间过去很快,太阳升起、悬空、降落,临近16点,谢玄苏才帮着卜兴文弄完竹筏,他们找个浅水区试了下水,觉得合适,节目组送来新任务条【寻找被绑架的几人】。 寻找不是救出,几人? 谢玄苏心里猜个差不多,虞砂那边一定逃出去了,看着卜兴文兴奋撑着竹竿,似乎想靠着这只竹筏渡到小岛另一端,去原来的地方找自己老婆,谢玄苏就当不知情。 精疲力尽的卜兴文终于撑到小岛另一端,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笼子,满地狼藉。 “我老婆呢——” 累了一两个小时的卜兴文看上去有些崩溃,抓住留守的绑匪就用力摇起来,“她们去哪里了?” 谢玄苏坐在石头上休息,刚才两人交换撑船,他的手臂现在涨得发麻。 绑匪摊开手,示意自己不能说,或许怕两人找不到大部队,他又指了指某个方向,眼神鼓励看着他们,似乎在暗示他们,虞砂她们就往那里跑了。 卜兴文跌跌撞撞扑过去,道路干燥,虞砂四人并没有留下脚印,他向前找找,不确定回头问谢玄苏,“玄苏,你也来看看。” 谢玄苏蹲在地上看茅草压过的痕迹,生长旺盛的草植被踩踏后并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他找了会,终于发现什么。 彩弹枪掉下的弹壳。节目组准备的彩弹每一枚都有特殊符号,防备嘉宾恶意使用。 谢玄苏向前搜索,又发现了一枚。 他掂着弹壳,展示给卜兴文看,“这是她们留下的。” 只是谢玄苏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只找到两枚?他们也猜不到,虞砂从这里就坐上节目组准备的花轿。 “分开找找看吧,先别走太远。” 两人在林中各有发现,谢玄苏发现花瓣和纸钱,卜兴文更干脆,找到一根很细的丝线。 “这是我老婆的手帕,我知道她有个双面绣的,你看这根线,又韧又细,两种颜色夹杂,一定是我老婆拆了手帕做记号的。” 卜兴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咱们跟着丝线走,一定能找到她们。” 谢玄苏举着纸钱摇了摇,“认识吗?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们还没有触发鬼新娘的剧情,不过看着一片片崭新的纸钱,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不管,先找过去。” 卜兴文思妻心切,谢玄苏却皱起眉,推测道,“我们的任务是逃离孤岛,除了有那个内贼外,我们可能还会撞上节目组准备的其他东西,纸钱......应该与葬礼有关,不管怎么说,咱们小心点,特别是晚上。” 天要黑了,执行任务的第二天,这个【逃离孤岛】任务限时十天,已经过去两天,他们还没有了解大致剧情,这多少让谢玄苏有些烦躁。 卜兴文这时想到另一点,“说到内贼,虞砂她们被放走会不会也是那个内贼干的?” 本来,应该是他们去救虞砂她们,而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听到这,谢玄苏嘴角慢慢勾起弧度,看似不在意暗示,“我们一共就六个人,虞砂她们被关起来,相当于失去成为猎手的权利,那么......” 不等他说完,卜兴文眼睛一亮,“你的意思,印星海是猎手?!” 第30章 小姐 白天扫荡整个村落的虞砂找到不少战利品。 “看来这些鬼怪白天不能出现,咱们现在暂时安全。” 旁白一边泼冷水,“虞砂老师,现在已经黄昏,马上就要天黑了。” 虞砂丢了把铜钱剑给她,“给你防身。” 旁白提醒,“虞砂老师,按照剧情设定,我只是一个旁白,它们是不会伤害我的,你照顾好自己吧。” 虞砂半抬眼,“那你别抱得那么紧。” 旁白死死搂住铜钱剑,估计是不会松手的,淘宝三百二的“开光宝剑”让她流泪。早知如此,她就去嵩山请一尊玉佛护身了。 节目组是真的狠,昨天虞砂痛痛快快睡着了,旁白听了一晚上鬼哭狼嚎,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支撑她忍下去,除了两万的奖金,还有把导演狠狠打一顿的决心。 马上又要天黑了,听说导演打算调来《午夜凶铃》的配乐,旁白瑟瑟发抖。 看着一旁还在翻查战利品的虞砂,旁白好奇问,“虞砂老师,难道你一点都不怕鬼吗?” 节目组气氛营造很恐怖,正常女生都会害怕,旁白联系过负责鄂语风那组的旁白,就算一开始□□的无信仰人士,在被拆开后,独自一人走在森寒的过道时,也吓得尖叫,印星海那个男人,更是被吓得蹲在树上一晚上不敢下去,这样才是正常反应,虞砂这种,实在让人想不通。 虞砂似乎没有在听,随意支吾声,旁白又问了一遍,她才抬起眼,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世界上有鬼吗?” “谁也不知道。” 虞砂淡然“嗯”了声,“既然不知道,就当不存在,有时候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它们是死的,你是活的,两种生物活动的维度不同,你在三维世界,它们在二维世界,你听说过降维打击吗?” 旁白一脸懵逼,虞砂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臂,带着她挥了下铜钱剑,“就这样,用这个降维,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她不是在装,她是真的不害怕这种东西,她的感知某一方面非常迟钝,人对黑暗有一种天性的恐惧,可虞砂并没有,她很喜欢黑暗,在夜里,无人发现的角落,她才能感觉到自由,所以,她对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生物有天然的亲近感。 缺乏畏惧感,不会享受演戏,没有对生命的尊重。 虞砂脸上的表情又淡了些,这是曾经的一位前辈对她的评价,虞砂天生适合演一些疯狂的角色,无情无欲的杀人狂之类,可那个世界不可能出现这种非主流的主角,她的地位摆在那里,不可能去演一个出场不超过十分钟的恶毒配角,她在演艺圈,始终不能精进。 “虞砂老师,你真的好厉害。” 旁白挥了几下,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虞砂安慰人很有天赋。 虞砂被她一惊呼,从过去中挣脱开,她拿起一张画卷,又放下,“我整理了一下今天的发现,我得到一些结论。” “1.这个村落是一下子落败的,突如其来的某件事摧毁了这里。这可以从没有被卷走的金银财宝看出来。” 人逃跑本能是带走钱财,节目组恨不得批发一堆塑料元宝堆在屋子里,明晃晃的暗示。 “2.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坐在轿子里的纸人真的是女仆,我记得纸人脖子上被人画了一条红线,我找到一本日记,女仆是在新婚之夜上吊死的,联系起来,可以想到那个纸人是女仆。” “3.新娘子消失了,日记中记载是那么说的【老爷夫人很慌乱,将小姐送走,小姐离开时,失魂落魄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我没有听得清,但总归不是什么吉利的,老爷打了小姐一巴掌,小姐突然笑起来,样子很吓人,就像被鬼附身。】,从这里看,真正的新娘当天一定是有什么和平日不一样的地方,老爷夫人应该也是出于对小姐的爱,才找了个女仆来代替她。” 虞砂顿了顿,“很有可能那个小姐中邪了,与某个东西有过婚姻约定,她的父母爱女心切,连夜将她送走,并找了个女仆代替她嫁给那个东西。” 旁白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反而若有所思捏了把下巴,似乎在考虑虞砂推论的正确性。 虞砂身上穿着通红的戏袍,她转个圈给旁白看,“这不是正经的戏服,更像唱戏用的戏袍,没人结婚会穿这个,这件衣袍与项链放在一起,项链一定是小姐的东西,那这件戏袍,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小姐的东西,也有百分之五十,可能是别人故意留下的。” “那个东西可能是鬼新郎,但小姐的簪子是辟邪的桃木簪,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姐曾经有个人类情郎,赠给她项链簪子,小姐却被鬼新郎迷惑,将一切都遗忘了,这件戏袍可能是那个情郎留下的?” 旁白忍不住提示,“虞砂老师,你忽略最重要一件事,簪子是在花轿里发现的,这就说明,曾经有人将它带上花轿。既然小姐忘了情郎,一心嫁给鬼怪,那么她不可能将簪子带上花轿,更有可能和项链丢在一起。” 虞砂挑高眉毛,反问,“万一坐上花轿根本不是小姐呢?我说过女仆代替小姐,可能不是代替小姐洞房,而是整个流程都由女仆代替,她带上簪子估计是想杀掉鬼新郎吧?” 旁白卡壳,她其实也没有完整的剧情,听虞砂分析头头是道,她也忍不住赞同,“你说的很有道理。” 虞砂又继续,“你看这幅画,画上的人应该不是小姐,你看她像不像那个女鬼小姐姐?” 旁白抽了抽嘴角,哪里是像,根本就是一个人! 彩印栩栩如生,画中的女鬼显然是还活着的时候,眉目温柔,眼角还勾着一朵桃花,身上就穿着这件戏袍,摆着贵妃醉酒的经典姿势,长长的水袖委地,拖拽出波澜的气势。 虞砂学着甩了甩水袖,完全没有她的柔和妩媚,旁白捂住脸,不忍直视。 “既然她已经消失,我就代替她去看看什么剧情。” 虞砂胆子够大,打算狸猫换太子。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画卷,对着藏在树丛里的工作人员喊,“有化妆师吗?帮我画个一样的桃花妆。” . 夜如期而至。 虞砂提着节目组赠送的红灯笼,慢慢走在村落的小道上,火光中,整个破败的村落渐渐热闹起来,每一间屋子里都走出身着民国服装的“人”,他们面色苍白,偏偏嘴唇染了口脂,红艳艳如血。 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虞砂提高灯笼,幽幽火焰将她一半表情隐在黑暗中,这些人就像看不到她一样,默默忙碌着。 这时,虞砂发现,角落里似乎站着一个女人,死死盯着她。 她脸上被涂得苍白,偏生一双漂亮的眼睛,黑夜中折射月光,仿佛戴了大直径的美瞳,她怨恨盯着虞砂,然后突然向前扑去,可不知道为何,她只是踏入这片村落,就像被烫到,无声挣扎着,猛地缩回身体。 “牛。” 虞砂感叹一句,二话不说追上去,旁白跺跺脚,不得不跟在她身后。她早就认出这角落里的人是谁,想到她扮演的角色,旁白哆嗦一下,马上就有高能! 千万不要来个吊死鬼出场!她会杀了导演! 虞砂跑得比女鬼快,就在她快要抓住女鬼时,突然天降正义! 铁丝串着一个白衣女就空中轻飘飘荡下,虞砂只觉得头顶飘着什么纱,仰面看,一张涂着血浆的脸紧紧垂下,目光涣散俯视她。 “啊——” 旁白歇斯底里惨叫,虞砂没被悬下的白衣女鬼吓到,反倒被旁白唬得一个踉跄,习惯性,伸手抓住白衣女鬼的脚,捏了捏。 白衣女鬼:...... 站在一旁看戏的女鬼:!!! 吓得魂飞魄散只差吐出心脏的旁白:......这是什么□□片经典开场? 一瞬间,整个氛围都不对劲了。 虞砂有些尴尬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白衣女鬼静静看了眼她,突然一捂脸,拽着绳索,又重新飘回空中。为了挽救整个剧情,呆住的另一只女鬼终于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粒小石子,砸了下虞砂,继续跑起来,就差配上台词,“来呀,来追我呀~” 这一次虞砂聪明多了,故意放慢速度,保持距离。 女鬼很懂,引着她就往海边跑,中途,虞砂瞥到导演组推着山地自行车追上来,绑在车把上的手电筒照到虞砂的眼睛上,亮得她捂住脸。 女鬼趁着机会,刹住脚猛地扑上来,就要卡虞砂的脖子,她一边摸索虞砂的颈项,一边念台词,“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东西,这些都是他给我的,贱人。” “他爱的是我......咦,你的脖子呢,你戴的什么,那么扎手?” 虞砂很老实等她动作,见她嫌弃拿开手,就自己掏出脖子里的项链,“珍珠项链,是你的吗?” 女鬼愣了下,“是的。” 虞砂明白她是谁了,这个女鬼就是小姐。 女鬼也一瞬间明白虞砂试探的意思,手下一哆嗦,轻轻扬起巴掌拍了拍虞砂的脸颊,“快,你快晕过去,按照剧情你应该晕了!” 虞砂:“哦,好的。” 下一秒,当真“晕”了过去。 女鬼任务完成,从草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向一旁躲着的摄像师,“该安排她进入下一环节了。” 导演一拍大腿,“你忘记让她去放海灯,你漏了这个剧情!” 女鬼抓了把头发,又扑向虞砂,“别晕别晕,我忘记告诉你了。你明晚去放海灯,可以了解我的过去,还会触发新剧情——” 虞砂;“哦,好的。” 女鬼:...... 其他剧组人员:...... 第31章 徐家娘子 谢玄苏他们终于找到苏千云,只不过不见鄂语风和印星海。 “虞砂呢?” 苏千云看了眼皱眉的谢玄苏,“她走另一个剧情线,咱们汇合先去找语风他们吧,等大家到齐,再去找虞砂。” 谢玄苏抿着唇不说话,卜兴文却像想到什么,凑到老婆耳边小声说什么,苏千云皱眉又放松,她拍了拍卜兴文的手背示意自己明白,想了会,她还是决定说,“星海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出来也是因为虞砂提议要越狱,至于星海,他是被虞砂用王牌召唤来的。” 谢玄苏抖了抖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苏千云却依旧僵着脸,“虽然不想那么说,但,我......” 他们夫妻对视一眼,苏千云又缓缓道,“我们被关起来的三人中,不见得会没有猎手。” 谢玄苏心中一动,却故意装傻,“你说鄂语风?” 苏千云叹口气,坚定看着他,“我说是——虞砂。” 聪明伶俐的虞砂,远比鄂语风有威胁多。从一开始,她们两人就被虞砂完全压制,猎手要做到就是诱导他们相互猜疑,最后一个个击破,完成全杀。虞砂从一开始就完全掌握着她们,这多少让苏千云有些抵触,更重要,明明四个人,虞砂却选择脱离团队,独自行动。苏千云一开始只当她体谅她们,现在想想...... 谢玄苏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有诧异,他皱眉打断,“不可能。” 苏千云叹息,“只是游戏,有什么不可能的?” 谢玄苏不说话,垂下的眼睫掩藏他的心思,他开始理解,虞砂那晚说过的话。 那一天,虞砂与他疯狂行驶在沿海公路上,突然地,虞砂抓起一把糖果丢进嘴里,说了一句他现在才明白的话。 她说:“有时候很奇怪,你聪明、不善言辞,善良就变成算计。你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他们却会误会你是好人。来来回回,还是别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聪明可不太好。” 当时谢玄苏只是笑了一下,也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现在...... 果然,锋芒毕露的最先被怀疑。 他的嘴角慢慢挂起笑,如同那日踩下油门的那瞬间,打破旧有的习惯,整颗心都在狂跳,他微微蜷缩食指,控制面部表情,还是那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那......我们几个怎么办?” 快,猜疑加剧吧,等你们确认无误,就该将你们一个个处理了。 苏千云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谢玄苏会不配合他们,现在见他询问,也就说道,“咱们先去找剩下的人,其实虞砂也不一定是猎手,咱们只是猜测,还是需要小心求证,不过咱们还是防备点,如果她真的是,也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谢玄苏很缓慢点了点头。 他走到两人身后,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漆黑的夜晚,树林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虽然知道是节目组故意搞得恐怖音乐,但苏千云还是有点害怕,还好老公就在身边,两人搀扶着抵消了一点恐惧。 “语风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我白天还见过他们。” 鄂语风发现了一个镜面迷宫,自己一个人带着跟拍进去了,印星海昨晚吓破胆子,白天蹲在迷宫门口补觉。苏千云被节目组通知,需要等待卜兴文的缘故,并没有跟着探险。 三人一前一后,走了没多远,终于看到了传说中镜面迷宫。 可能怕嘉宾发生意外,节目组选择的材料不是普通的水镜,而是一个新型塑料光膜镜,难碎且坚固,最重要折射光线并不输给普通的镜子。 明明是黑夜,却因为白炽探照灯的缘故,整个迷宫都显得五彩斑斓,仿若深海琥珀,由内而外的光泽。谢玄苏走进,反光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扭曲的人脸,看不清五官,他伸出手指触摸,油腻的质感。 “这里有三条路。” 一进门就是选择的岔路口,整个迷宫静悄悄,连耳畔的呼吸声都能听清。这很不对劲,要知道,鄂语风已经进去半天了,本该在门口的印星海也不在,这多多少少让苏千云有些不安。 鄂语风不是受得住气的人,更不可能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太长时间,如果迷宫中传来鄂语风的痛骂,苏千云倒不会觉得不安,可,这里实在太安静了,静到可怕。 “我们......” 她想说我们等等,谢玄苏却自己走了进去,光影浮在他皮肤上,隔远只能看到交横的光斑。 谢玄苏选中间的那条路,苏千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卜兴文分开,“遇到不对劲我们就立刻出来。” 卜兴文点点头,可他们两人都猜不到,这竟然是条有进无出的路。 . 夏虫嘶鸣,虞砂戳了戳火堆,抱膝问旁白,“我们用这个木桶,真的不会散架?” 旁白帮她一桶桶倒水煮开,“没问题,这个桶是陈哥家做的,他老丈人是木匠,做得又牢又光滑。” 打发走女鬼,暂时没有任务的虞砂提议洗澡,旁白欣然应允,比她更积极从一间屋子里推出个大木桶,就去向节目组要桶装水。 “差不多了!” 旁白试了试水温,“你先洗,洗完我再洗。” 累了一天,身上黏黏的,旁白早就忍不了,如果不是虞砂开口,她也没办法搭顺风车搞一下身体清洁。 木桶底下按着轮子,旁白撸起袖子又把木桶推回房间,并且一次到位,帮她遮住摄像头。 无人注视,虞砂终于松了口气,她褪下长绸裤,腿上有一块已经乌青破皮,这是之前与女鬼打闹时弄伤的,她一直没说,揉了揉淤血,见筋骨没什么大碍,虞砂捧起水轻轻洗伤口,又忍着痛跨进水桶中。 温热的水流浸泡她的身体,她蜷缩小腿,慢慢将脸也埋了进去。 披散的头发随着水波荡开,一丝一缕微微颤动着,一分多钟,她又重新将头抬了起来,脸颊上还沾着花瓣,这时,屋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有沙哑的男音在问,“点着灯,是徐家娘子吗?” 不等她开口,旁白火急火燎捧了衣服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纸盒菊花瓣,二话不说就往浴桶里倒,“还好还好,水够多,虞砂老师你一会儿别出来,导演组失心疯又要安排剧情推进,你随便应付应付就行,我把摄像头开过来,你千万别站起来,会走光。” 虞砂垂着眼睑,听不出喜怒问,“节目组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吗?” 虽然能遮住隐私部位,可虞砂并没有很开心,她讨厌一切不守规矩的,如果导演明确告诉她,需要一个美人出浴吸引部分观众,虞砂可以配合,这没什么,可偏要玩什么心血来潮?她又不是傻子,不过是节目组觉得这个素材适合剪辑,临时加码。 旁白感受到她周身的低气压,也觉得节目组有些过分,干脆搁了衣服就要出去赶走其他人。 虞砂冷淡淡喊停她,“来都来了,既然他们要玩,那就好好玩一次。” 赵老四尴尬在门口吹了十几分钟冷风,终于屋内有声音了,“进来吧,是我。” 他连忙推开门进去,也不敢乱看,只是往一旁的屏风上瞅。要命!导演告诉他嘉宾在沐浴,全程录像,要求他目光慈爱祥和,不带淫.邪,如果让后期剪辑发现有啥不对劲,立刻开大会处理他! 天杀的,他天生青光眼,动不动就眯起眼睛,早就成了习惯,为了不显得自己“色眯眯”,赵老四那是一个胆战心惊,连眼神都不敢往嘉宾身上飘。 可偏偏虞砂还要逗他,“老人家怎么不看我呀?怕我?” 赵老四心都碎了,ball ball你别这么说,真的会被处理的! 他干笑两声,捏了捏粘上去的胡子,“让徐家娘子笑话了,虽然咱们是老邻居,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娘子也是订婚的人,不该这么说。” 虞砂哼笑,“那你夜探我宅所为何事?青天白日不能说话?” 赵老四心中咕哝,还不是导演安排的,可话还是要正常解释,“娘子玩笑,你我皆为阴下秽,怎可见白日?莫非娘子——” 他拖长尾音,就要揭开虞砂的真实身份,冒牌货。 虞砂却突然喊,“色胚,你想干嘛?低下你的头出去!” 赵老四生生卡住嘴里的话,这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揭穿她!他走了算什么事? 他打算继续挣扎一下,“娘子莫要玩笑......” “谁和你玩笑?出去。” “我。” “不然我喊人了?” “......” 摸着鼻子的赵老四不得不退,见到导演那刻,他报复般昂起下巴,昂了声,“导演,我可一眼都没瞅。您可不能冤枉我。” 导演甩了他一顶鸭舌帽,“我要你何用!你究竟干嘛去的?人你没揭发,你还挺光荣,一个个的,气死我。” 他一边跳脚一边伸手去撕赵老四下巴上的假胡子,“算了,我出马一个顶两。” 走到门口,导演深吸一口气,敲敲房门,说出他制定好的台词,“点着灯,是徐家娘子吗?” 这一次,回应他是良久的寂静,虞砂飞速裹了衣服,拉着不情不愿的旁白从后墙翻了出去。 导演依旧孜孜不倦敲着门,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话,虞砂嗤笑,夜风吹在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空荡荡的戏袍下隐约能见探出来的玉色手臂。她嘴唇鲜红、眼睛明亮,一颦一笑自带着轻嘲的不屑,高贵美丽的人间富贵花,活该所有人都要捧着她。 谁说美人出浴惊心动魄,现在的虞砂既有年少的风流,同时兼备位居高位的意气,当真云宫仙子,不可亲近。 “让他们找去,咱们往那里走,昨天就看到他们布置了。” 远处火光游曳,一团团炙热的焰体上下起伏着。 第32章 先下手 你见过火烧山吗? 虞砂见过。 此时此景,也和火烧山差不多,可以看出节目组的布置还没有完成,半片山崖轮廓处密密麻麻钉着钢丝,月光下如冰冷的渔网,它们按照相应的顺序排列着,每一根坚固的钢丝都串着铁片膏油盏,油脂偏蓝色,触手有淡淡的腥味。 鱼膏油。 油盏点燃一条线,围绕着山崖轮廓火烧火燎,橙色的焰火如薄纱,轻轻搭在边缘处,风呼啸吹拂,火焰随着风起舞,火舌前后相依,将油盏中间的空隙填补,远看近看都是连绵不绝的火线。 “壮哉——”虞砂加快脚步,布置还未完成,可什么都不能阻止她的兴致,她慢慢走过干燥的碎石,拖拽的长摆越踩越长,未系紧的衣带被扯散,半片肩膀露出来,莹莹玉色。 摄像头都没有开启,最前端的红外线夜视暗着,虞砂拉了把卡在岩壁上的旁白,“节目组费心了。” 这样浩大的工程,耗费人力物力不少,也不知道他们在布局什么? 什么东西值得那么大的架势? 旁白气喘吁吁,“虞砂老师,天要亮了。” 虞砂抬头看夜空,“是啊......天要亮了。” 还有七天。. 谢玄苏进入才发现异常。 花哨的镜面迷宫会混乱人的视线,配合角落里的幽怨音乐,泡沫夹层隔绝嘉宾声音,可以将嘉宾陷在一种进退不得的处境,他确定,这个迷宫是在随时活动的,地面深深的痕迹,就是墙壁移动留下的,纵横交错。进去的路现在已经看不到,他试着寻找出去的方法,最终只是将自己困死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每个房间一样大小,一样的装饰,好像只有一个房间,谢玄苏试着在一个房间留下痕迹,转进下一个通道口,进入一个一样的房间,那个痕迹不在了。谢玄苏也不急,原地坐上就这么倚着墙壁闭目养神,手表显示现在已经4:21,人是需要睡眠的,反正出不去不如等待下一个任务,节目组将他们困在这里肯定有目的。卜兴文与苏千云也被困住,与谢玄苏的无所谓不同,他们都显露出焦虑的模样,左右踱步,进去又出去,一遍遍试探,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小小一个镜面迷宫,已经困住五位嘉宾,距离一网打尽还差一个虞砂,导演想了想,找了个工作人员,让他想办法将虞砂诱来。虞砂听到消息,要求她去拯救其他嘉宾时,她只是笑笑,很轻松就答应下来。只不过她在进入迷宫前,要求吃一顿早饭补充体力。今晚她要去海灯,万一被困住就不妙了,至于其他嘉宾,还是等等吧,等她......大概是看她配合的缘故,她要一些工具,节目组也一口答应,很快她有了本子、一支笔,一边吃早饭一边记录,副导演看不明白她在写什么,只觉得她写字的姿势很好看,背骨挺得笔直,翘着二郎腿,脚背绷成直线,严肃又浪荡,她是一个绝妙的演员,一些能表现自己气质的小动作,她拿捏得当。日记本一页页翻动。这本缴获的日记本,虽然残缺,却也给她提供不少信息,最后日记本上单写了一个【蜡】字,最开始虞砂是理解为用蜡保存,后来才想到另一方面——可能是某种暗示。家家户户都拥有的道具——毛刷。哪怕这些人家会没有水缸、没有油盐酱醋罐,但门口必定挂着一把毛刷,这应该是节目组明显的暗示。反正也记录下有用的信息,虞砂也不需要顾及日记本的完好,拿下毛刷轻轻刷起那一页纸,慢慢地,有黑色的字迹显露出来......用蜡书写的文字,只需要轻轻刷,就能慢慢变为黑色。【我终于懂小姐的心意,可一切都太晚了,老爷夫人已经去了,我只能带着小姐远远离开这里,这一切都是天造孽,由不得谁,怨不得谁!】【......我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小姐又回去了,这一次那个东西身边有了别人,不会对小姐留情,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出什么意外,我怎么去见老爷!】【小姐又回来了,她生了很重的病,弥留之际一遍遍问我,它会来接她吗?】【梦到老爷了......他说他永远不原谅小姐。】【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看到我的木床、椅子,还有我最喜欢的山茶花,我可以烧一壶水,慢慢看它开花......】指甲点着桌面,虞砂坐正身体,她发觉她可能理解错了。这个小姐可能真的喜欢鬼怪,从管家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小姐、鬼怪原本是情投意合,可惜被父母拆散,不过父母也是为了小姐好,好心办坏事,所以管家说,“怨不得谁”。鬼怪身边有了其他人,这个人可能就是那个棺材上的女鬼,记得一开始时,棺材与花轿一起行动,女鬼身份可能是徐家娘子——一个女戏子,她不知为何被鬼怪看上,送了命。想到什么,虞砂嘴角冷冷的。这鬼怪真的爱慕小姐吗?可不一定,如果真爱,怎么会移情别恋他人,小姐和那个徐家娘子长得可不像,如果它是真的爱慕徐家娘子,何必伤害她?虞砂想到那把簪子,【死生契阔】。这是送给小姐的。她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与子成说】。那是送给徐家娘子的。一句诗拆开送给两个人,牛啤!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喜袍变戏袍,合计是徐家娘子的旧物。如果让她发现那个东西,她一定会把簪子“还”给它,当然这一次是插进它的心脏。虞砂冷笑连连,脑子转得更快,节目组安排猎手,可能就与这个剧情有关,这个人可能是节目组制定的鬼怪的代言人,它的目的就是杀人,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所以他们的任务是【逃离孤岛】。想明白剧情,虞砂站起身,现在她更加确定自己不能去救其他人了,毕竟那里面有“猎手”,她不仅不能救他们,还要尽可能将他们留在迷宫中。晨风吹拂,副导演打着哈欠给虞砂端来一杯热豆浆,现磨热乎乎的,可刚才还坐在餐桌旁的虞砂突然不见了!“来人啊——嘉宾消失了!”副导演吓出一身汗,虞砂不是那种喜欢乱跑的人,他脑子迅速转过绑架勒索,转到保险公司,转到巨额索赔,转到苹果台破产,转到自己失业在家还不起房贷,从国贸大厦跳下去。越想越绝望,他几乎喊破嗓子,“救命!啊——来人啊!”整个节目组全乱了。这时,副导演肩膀处的对讲机响起,是虞砂的声音,“别着急,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大好夏日,我要欣赏一下自然风光,夜晚必归,海边见。”副导演先是松了口气,看着手里的豆浆,气得一股脑灌完,继续歇斯底里狂喊,“啊——”样子非常像土拨鼠,收腹吸气,弯曲下肢。他就知道!虞砂没那么好说话!啊!消息传到导演处,导演嘴角抖了抖,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嘱咐工作人员,“给鄂语风老师递上一个恭桶,顺便给苏千云带一条毯子。”安顿好几乎要狂躁的嘉宾,导演才半笑不笑问副导演,“小李啊,她就没再说点什么?”副导演是他的侄子,平时两家关系亲近,两人情同父子,没什么话不能说的,这时,他犹豫一下,还是附在导演的耳朵边,轻轻道——话音落,歇斯底里狂叫的人变成两个人。虞砂说:“导演啊,五个人都落网,我就不当第六人了,哈哈,导演您想办法另请高明吧,如果非要我,那等我完成剩下的剧情,我一定陪您好好玩,么么哒。”导演抓着对讲机问:“她现在往哪里跑了?”另一头的声音有些犹豫,“导演,虞砂老师没乱跑,她呆在一个地方已经半小时了,好像.....在休息吧?”每个嘉宾身上都有定位系统,防止突发情况。导演阴冷一笑,“绑匪呢?还有绑匪吗?都给我派去逮她,就把她往迷宫这里赶,我就不信了,她还能原地消失不成。”白天没办法用“鬼”,他们可以用绑匪啊,哈哈哈。另一头又静了半分钟,这时候回答他的人不再是熟悉的陈工,而是一道懒洋洋的女声,她说:“抱歉啊,导演,不好意思,把你的老巢端了,不过你放心,没有打死,都绑起来了——哈、哈、哈。”虞砂端着彩弹枪,嘴里叼着茅草芯,一脚踩在木凳上,慢悠悠对着蹲下的人说,“我还有十一发子弹,你们这里五个人,抱住头,蹲好,假装自己身上全是绳子,大夏天的,我也不想真的绑住你们,我体谅你们,你们也配合一点,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工作人员及群演瑟瑟发抖,他们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他们刚放下泡好的方便面准备戴上头套去逮虞砂,虞砂自己就像外卖一样送上门,不等他们高兴,他们就尝到厉害,这外卖可太辣了。导演终于绝望了,他也:“哈、哈、哈。”副导演明白,他的心碎了碎了,回不来~ 第33章 过往 其他嘉宾还在等虞砂将他们救出火坑,鄂语风每隔几分钟就趴在墙壁上狂敲墙板,抓狂又得意,“她不会也被困住了吧?呵呵,也不见得多聪明嘛——” 她一直等着,从清晨到夜色深沉,虞砂始终没有出现,节目组也只言片语含糊应付,鄂语风有点搞不明白,虞砂是被困住,还是根本不想来?! “混蛋,你们说话啊——说话!” 外面一片寂静,工作人员就像消失,鄂语风无力滑到在地上,暗自咒骂,等她出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导演! 一墙之隔,谢玄苏将手按在木板上,感受鄂语风的动作,见另一面不再颤动,知道她是累了。挑高眉,谢玄苏竖起手指制止工作人员的交流,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晃动,掩去所有心思,此时此刻,他唯有一半的表情留在光线下,另一半阴郁深沉,仿若夏日冰冻过的玻璃杯,虽然外面有着温润潮湿的液体,触手便是坚固的冷意。 他故意放轻脚步,绕过鄂语风所在的房间,向苏千云的房间靠近。 导演原本设计想将所有嘉宾都困在迷宫中,然后让猎手【谢玄苏】开始指引性的暗示,淘汰一名嘉宾,可惜,虞砂不上当,为了推进进度,导演只能剔去虞砂,让五人继续游戏。 谢玄苏拿到节目提供的定位装置,根据手册上的地图,他可以轻易掌握剩余嘉宾的位置。 狩猎开始了。 . 消失一天的虞砂又回到节目组身边,她已经补上妆,长长的水袖拖拽着,显得身骨格外轻薄,倒有几分画卷里戏子的味道,只不过徐家娘子是风流的,眼角都含着娇媚,虞砂却是冷,带着嘲讽的尖锐。 “等久了?” 虞砂撩了下头发,将尾稍一点点盘起,又突然松开,任由它们重新散开,这样重复无意义的举动,虞砂做了两次,好似玩腻了,垂下手臂不再动作。 一盏灯笼被她捧在怀里,薄薄的纸糊里火焰荡漾,暖意没有被她吸收,反而散在空气中。 每个工作人员都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同等样式的灯笼,等他们走到海边,已经有无数盏海灯漂浮在海面上,有些随着海波远去,波澜星星,像黑暗中一双双眼睛,触眼可及的海岸线都被这样的光芒照亮。 虞砂除了海灯还看了其他东西,挂在横竿上的白、红纱。 走进轻纱中,贴面轻柔的触感,虞砂整个人都好像飘在云雾中,所见之处全是红白两色,单调纯粹,相互映衬,呈现诡异的气氛,好似下一秒就有什么从地下钻出来,抓住她的脚踝。 干冰机运作起来,云起飘渺,工作人员将海灯全部放进海里,安安静静离开,整个海边只有虞砂和两个摄影师。 竹笛声呜咽,虞砂猛地回头—— 节目组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投影机,白纱红纱成了最好的幕布,大概是风在吹动的缘故,轻纱飘荡不止,投射出的映像也只有一个大概,人脸处如碎石坠落湖心,模糊晃动着,看不清眉目更显得诡异,字体是倒着的,大约也是节目组故意设定的,死人与活人的字体是相反的。 相爱,相互约定,被迫分开,错杀小姐父母,分开,死心,相遇徐家娘子,误会,杀妻,再遇,陌路。 小姐与男鬼的一生,投影里的男鬼一遍遍说着,“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虞砂却只想冷笑,所谓爱情不过是想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杀死,投影里完全美化这个男鬼,他与小姐分开后,可以轻易爱上徐家娘子,却因为莫名的误会,狠心将徐家娘子掐死,给自己陪葬,丝毫没有感觉到愧疚,他根本不是什么误会,只是想找个理由杀人罢了。 这段影像应该就是男鬼的记忆,如果不出错,今天男鬼就要出来! 一只手拍着虞砂的肩膀,虞砂身后有深情且阴森的声音,“是你吗,小露?” 虞砂垂下眼睫收敛深意,缓缓转过头,“是我啊......我转世来看你了,夫君。” 扮演男鬼的工作人员不经意颤抖一下嘴角,面前的虞砂比他更像一只鬼吧?啧,瞧瞧这哀怨的神情,瞧瞧欲拒还休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黑化扑上来咬死他。 “这些年你还过得好吗?” 虞砂深情款款看着他,仿佛面前这个不是涂粉两层,毫无血色的民国长衫,而是谢玄苏。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男鬼湿漉漉的手上,微微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挪开,自己不紧不慢捧着海灯,走了两步,将它放进海里。 海灯摇晃,搁浅在沙滩上,虞砂立起身,冷漠看着。 男鬼又开口问,“小露,今生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虞砂:废话,当然不知道什么约定。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你也记得吧?” 男鬼:靠!导演都没有告诉我,咱们有过什么约定,你让我怎么接话? “小露,我永远爱你。”算了,先说一句标准台词,应付一下。 虞砂半抬眼睫,歪着脑袋,“你真的爱我吗?可你为什么不接我,我一个人好冷,我在下面找不到你。” 男鬼:你让我怎么接?剧情不对啊虞砂老师,按照导演的剧情,这时候应该我来质问你,揭穿你的身份,然后强行攻击你。 为了掰正剧情,不至于让自己无话可说,男鬼主动cue虞砂,“小露,你变了,你不再是曾经那个小露,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小露,不,你不是——” 话音未落,虞砂突然暴起般抓住他的手,狠狠攥着,“你说什么?你居然还要质疑我?我的上一世还不够惨吗?如果不是你质疑我对你不忠,我们怎么会分开——” 男鬼一哽,这让他怎么回答?咱们是恐怖片不是家庭伦理片啊? “我想——” 虞砂坚定一捏,“不,你不想!” 男鬼:“......” 静默片刻后,男鬼突然捂住脸,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然后开始四面八方找导演,“导演——你来吧?我不行了。” 十分钟后,风度翩翩、身形匀称的男鬼变成了【导.特别出演.演】。 一把年纪的大爷,躲在草丛里脱掉大裤衩换上紧身款的长袍,又用掉化妆师小姐姐一盒粉饼,黏上双层加密加厚睫毛,面貌一新的导演终于出现在虞砂面前。 见到虞砂,他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故作镇定和她握了握手,说道:“其实我一直的梦想是做个演员,三十年前《西游记》剧组面试,我还去试过唐僧,当时那个试镜老师赵先生就说,我太帅了,不怎么适合,推荐我去《红楼梦》剧组演贾宝玉,唉,都怪那天下大雨,吹倒了铁栏杆,将我砸得重伤,不然我就不是导演,而是名演员......” 虞砂扯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她要给导演留一点面子。 导演却看不懂脸色,继续沾沾自喜,“怪害臊的,和虞砂老师这样的美女子演夫妻,虽然我也不差,可毕竟年纪在这里......” “好的导演,咱们继续吧。” “哦,好好好。张导啊,记得开个美颜,这粉扑得咯砰掉屑子,我一砸吧嘴,就老味道了——” 虞砂终于忍不住捂住额,对面的导演开始疯狂飙戏,向前一跳,大喊一声,“呔——妖精!你究竟何人,报上名来?” 听到这台词,虞砂确信,导演确实试镜过《西游记》...... 虞砂沉默,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是徐露。” 导演开始狂笑,脸上的粉一块块,像墙皮一样掉下来,他兴奋蹦来蹦去,对着虞砂扭腰,“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设定徐家娘子叫徐小露,哈哈哈,你错了,你根本不是徐小露!” 也许是怕她不懂潜台词,导演还颇为夸张对着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催促,”快跑,快,我来追你——“ 虽然不知道奔跑的意义在哪里,虞砂还是藏好腰间的彩弹枪,顺从掉头小跑起来。 沙滩柔软,每一步都需要适当的技巧,不然很有可能会摔跤。 跑了几米,虞砂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地的声音,伴随着导演的呻.吟,她犹豫站在原地,“导演你还好吧?” 导演很敬业,扭到腰瘫倒在地还试图爬起来,其他工作人员一脸着急,却不敢靠近,只能焦虑喊话,导演咬紧牙,手脚并用,还是没能爬起来,见虞砂要走回来,他又像被踩了尾巴,尖厉制止,“别——别过来!刚才那个小伙呢?到你了,换好衣服去追虞砂老师,快快快,跑起来,刚才那段就当我是个替身,适当剪一下——” 适当剪一下? 副导演看着自己躺在沙滩上像翻身乌龟的叔叔,抽搐嘴角,这五短身材,怎么剪辑啊? 换好现代衣服认真看戏的男鬼再次被推进草丛,哭唧唧换衣服化妆,虞砂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边看导演爬,一边等着男鬼送上来。 不远处的山崖,最后一盏鱼膏灯被工作人员点燃,半壁天空呈现凶猛的橙色火焰,一片一片,炙热空气,虞砂隐约能瞥见,似乎有一个大鼓,被推上山崖顶端...... 他们,究竟想拍什么? 第34章 命运 没让虞砂跑太久,在意识流几个镜头后,导演撑着腰,勉强指导几个动作,就结束了今天的第一段拍摄。 火烧缭热整个山崖,一行人就在附近丢了柴火喝啤酒,导演年纪大了,受不得冷风,裹着一件军大衣坐在衣衫单薄的虞砂旁边,打个饱嗝问,“这几天过得开心吗?” 虞砂捏着软罐,“不知道怎么评价,我也说不清楚。” 导演风马牛不相及点了点头,“是的。” 其实两人谁都不懂对方的意思,却故意假装明白,没有摄像头拍摄,虞砂失去所有表情,她只是半阖眼,一口一口抿着啤酒,晚风吹动她披散的头发,有几丝飘到脸颊上,她一次次将头发整理到脑后,不厌其烦。 静坐片刻,导演忍不住,主动搭讪,他是闲不住的人,“这个剧情精妙吧?” 她已经见证大部分剧情,这时候也不需要瞒着她,导演夸夸其谈,“我设计的主题就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虞砂跟着笑一下,眼睛看向不远处燃烧着的山崖,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导演你们搞这个架势干嘛?就为了几个镜头?” 刚才艺术指导就过来,为虞砂演示一会儿如何在火光中摆拍,这片火壁让虞砂惊异、赞美,可对于整个剧情并没有太多意义,仅仅只是装逼用的镜头,这不符合综艺一贯的简单节约。 导演老狐狸般捏下巴,意味深长道,“虞砂,你还是太年轻,有时候没意义的反而更贵。你也知道盛达集团赞助咱们节目组吧,这个孤岛也是盛达集团借给我们录节目的,他们可不是为了做慈善,是要把这个孤岛真正盘活,做成全国甚至全世界、最顶级的、私人度假岛。也不瞒你,岛西南方就在建设别墅群,啧啧啧,咱们这个节目一播出,就是间接宣传了。” 虞砂又捏了下啤酒罐,仰起头大口饮,导演继续絮絮叨叨,“节目组资金流向有规定,盛达集团要求我们必须留下35%的固定建设,这片串着铁片油盏的山壁花了我老鼻子钱,这就是用来应付盛达集团的人工景点,你没发现,刚才的红白纱,就是花轿上用的吗?哈哈哈,这也算节约嘛——” 导演直言不讳行业“潜规则”,虞砂却把第一句话在心里仔细咀嚼几遍...... 有时候没意义的反而更贵。 那她的存在有没有意义呢?说到底,她不过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孤魂野鬼,自仗着一点小聪明,就肆意妄为。每靠近谢玄苏一点,她就觉得在偷别人的东西,让她的作呕的恶心。她极力避免走原剧情,也许是在害怕,她不敢赌,谢玄苏究竟爱上的是她,还是“宿命”,被写在小说里的宿命。 “还好......”她没有爱上谢玄苏。还好,谢玄苏只是有点喜欢她。 她的未来她已经看到了,不管哪种都不值得去浪费时间爱人。 虞砂灌完啤酒,将易拉罐捏扁丢出去,导演刮了一耳朵“还好”,凭借多年从业经验,他本能感觉到虞砂在颤抖,这是一种压抑扭曲的兴奋,如同用滚烫的铁刀削去腐烂的肌肉,及时止损的悲鸣。 这让导演想起,老婆被股市套牢,咬牙狠心抛掉看好的股票,犹豫又不得不做。 虞砂不在乎伸懒腰,“导演,月上中天,正是拍摄好机会,咱们快点行动吧!” “哦哦,好。” 橙色近乎明黄的火焰,推到最顶端的牛皮大鼓,壮硕的男人抬起手臂,重重一砸—— 咚! 咚、咚、咚。 鼓声中,虞砂拽了把下坠的戏袍,垂着水袖,一步步走过焰火通明的小道,她眼角染了胭脂,氤氲出湿润的潮气,额心桃花灼灼,大概是贴了闪光片的缘故,她整个人在摄像机下,宛如镀上月光,连脸颊的轮廓都模糊了。 导演觉得她很会演,根本不像新人,她很会抓镜头,做一些吸引注意的小动作,比如走过一段路,她会突然抬起右手,用手背抵在唇上轻轻咳嗽,水袖夸大,此时如瀑布顺着臂弯滑下,纤细的手腕显得虞砂更加单薄,引人垂怜。 这不是新人能掌握的技巧,虞砂却根本没演戏经验,就连演技班都没去过,导演啧啧感叹,最终将她归纳成天生的演员。 “这个姑娘,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的侄子像个傻子一样“啊”了声,导演也不解释,只是用巴掌慈爱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 视线又移到虞砂脸上,她的表情不再是刚才的迷茫,反而有种淡淡的妖异,她的嘴角没有弯曲,却给导演一种嘲讽的味道,她的眼神已经能补充面部动作,这一次,导演没再感慨,反而身体向前挪了挪,似乎要更仔细看虞砂的每一点动作。 人才啊——演艺圈要换新血液,他已经可以想象虞砂的未来。 自带关注度、粉丝鸡血,弥补演员流量差的缺点。演技优秀、为人聪慧机灵,比突然爆火的偶像多几分踏实。能走很远...... 想着,导演不免有些入神,身边的侄子突然兴奋起来,狠狠拍他的肩膀,“快看,虞砂跳舞了。” 虞砂确实要跳舞,导演考虑到她底子差,只教她摆拍几个动作,打算到时候提速做个特效,当他定睛一看,他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咦——艺术指导呢?快快快,让她再临时编几个舞蹈动作!” 一轮圆月临在崖壁上方,四处火光缭绕,虞砂于木台飘然起舞,无数落叶顺着风刮起降下,她的动作僵硬,每一个动作都有小小的停顿,仿佛被人操作的木偶,她的脸上是笑着的,无论什么动作,表情都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最让导演热血沸腾,是她的细节处! 她的关节转动也是固定角度的,甚至几个转圈的动作,她踮起脚尖转了半圈,突然卡壳般,僵在原处,咯吱咯吱转动九十度脑袋,才继续无阻隔地转完下半圈。 副导演激动掐导演的手,这时连掩饰都顾不上了,“叔——你看她转脑袋的动作像不像玩具娃娃上发条,还有刚才另外半圈,简直绝了!浑然一体,连在一起剪,一定是能顺上的!” 人单脚立在原地,没有好的平衡,很容易东倒西歪,虞砂却能保持绝对的稳定,配合纹丝不动的表情,越看越觉得诡异,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僵硬,没有张牙舞爪,却能一击即中人类的恐惧点,让人越想越害怕。 在剧本中,虞砂此时已经被鬼怪俯身,导演教她的舞蹈动作很蠢,有一个甚至很直白掐住自己的脖子,假装窒息的样子,虞砂当然不会照做。根据恐怖谷效应——人会对越像人类的物体产生不可抵抗的恐惧,她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类”。 人类一样微笑,永恒善意的微笑,嘴角保持最完美的弧度。 人类一样的舞蹈,优美的舞蹈毫无错误,简单的动作完美到不真实。 和人类不一样的固定动作,比如“给自己上发条般转动脑袋”,比如永远不眨眼。 舞蹈最后,虞砂突然弯腰鞠躬,她的动作很夸张,背骨挺直,双腿并拢,就连弯腰的角度都是标准的九十度。鼓声激亢,如砸在伞面的大雨滴,她没抬起头,好一会儿,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摔倒地上。 鲜艳的红戏袍,黑色长发如一幅画,整个场面静谧又充满诡异。 导演靠近时,甚至有些不敢叫她,等摄影师拍够足够的素材,虞砂才幽幽从地上爬起来,她的额头压得有些红,刚才摔倒时,她借着宽大戏袍的掩饰,挡住身体软骨接触木板,台下只觉得心惊,也人注意到这样的小动作,虞砂表情有些得意,“行了吧,该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啦。” 虞砂的素材已经足够,在没有和大部队汇合前,她的个人素材不可能太多,她要等谢玄苏那边通关迷宫才会去找他们。 “导演,桑拿!我来得及去拍个杂志吗?” 导演头疼般塞住耳朵,“不是说好了吗?只能在这个岛上,我送你去别墅区,你在那里好好玩,他们有几幢已经装修好,游泳池、吧台、小厨房,啥都有,我们还给你请了大厨,你去待几天,做个美容,等其他老师完成任务我们去接你。” 剧本中,虞砂中邪,需要其他嘉宾唤醒,这段“中邪”的时间,虞砂可以肆意发挥。 “那,再见啦。” 虞砂没有犹豫,当天晚上就跟着节目组安排的助理离开这片区域,若是两天前,她一定会想办法去见见谢玄苏,帮他出主意,可现在,大概是心乱了,她有点迟疑自己的决定,把那个名字默念两遍,虞砂突然笑了,风在吹她的脸,她的心却更冷。 虞砂和谢玄苏是理所当然的情侣...... 可她是谢玄苏的虞砂吗? 她......是Real Universe的甜嗓天后,虞砂。 无论哪种命运,都糟糕至极。R公司的虞砂活不过26岁,华美娱乐的虞砂19岁自杀,《女团燃烧》的虞砂终结于成为影后。 树影森森,虞砂仰起头看天空,既然这样,就让她一个人,好好活着。 第35章 误导 空旷的度假别墅,虞砂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车祸前。 四周都是迷蒙的,仿佛瞳孔镶嵌着镜子,反射一切光亮,唯有飞溅的浓绿色点在视网膜上,虞砂知道这不是真实世界。 经纪人裴肖萗点了支烟,坐在车盖上细细抽完,他的表情很轻松,单手压着火瞧她,“要上路了。” 虞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总觉得不会太高兴,和过去一样,她仰面撸了把头发,偏执道,“我自己一个人走。” 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下一瞬,她就发觉自己坐在飞驰的汽车中,这次没有司机,整个车内只有自己,她能听到心跳声,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吵杂的心跳就像打着拍子,每一下都在数她剩下的生命。 虞砂没有害怕,那一瞬她想到很多东西,偏偏最后留在她瞳孔里的,是一张属于谢玄苏的脸,他表情寡淡,只是轻轻一瞥,她就笑了。 嘭。 和过去一样的危机,散落的钢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砸来,她能感觉到腹部的隐隐疼痛,她弯腰用瘦弱的手掌,生生抓死戳进来的钢筋,无数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 这一次,她没有惊恐万分,也没有害怕求饶,更没有垂死惊呼,她成全自己最后的体面,安安静静用指腹拭过眼角的血渍,塞到嘴里尝了尝味道。梦境将她的痛苦压到最低,她甚至可以做一些徒劳无功的挣扎——用力将钢筋□□。 死亡不可抗力,就算在梦境中,虞砂也得死。 她吐出的血染红邀请函,每个字都变成团团火焰,整个空间都在燃烧,虞砂死死压在椅背上,她在火焰中看到迎面走来的人,谢玄苏。他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眼神微微焦虑,对着她的一切视而不见,虞砂想向他伸出手,却只是颓然放下。 火焰包围着他,却没有伤寒谢玄苏,火焰也是欺软怕硬的,它将虞砂炙烤,她固执不愿意醒,偏偏坚信谢玄苏能找到她,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崩溃,失血的阴冷再一次卷上虞砂的心,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谢玄苏像是找到她,向她张开怀抱...... 虞砂醒了。 她赤着脚翻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咕咚喝完,踩在光滑的地砖上,虞砂每走一步都能留下略带潮气的脚印,她出了很多汗,却没有开空调,反而捏着手机,联网搜索“梦到自己去世寓意什么”。 周公解梦:意味着不必为生活苦恼,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也暗示自己会开始新生活,人生进入新的阶段。 虞砂盯着看,突然扔掉手机,脱掉睡裙,赤.裸.裸走出客厅,从后院的游泳池跳板上跳下去,还带着温度的池水包围着她,大晚上她能看到身边的月光,被她的动作惊扰,一片片碎成盛不开的银花。 她游了半圈,突然问天空,“你给我最灿烂的人生吗?我能承担起另一个人的命运吗?” 答案不需要考虑,一定是否定的。她一直在恐惧,面对生命流逝的无力感是忙碌生活驱散不开的。她从来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人,谢玄苏爱着哪个她,她可以测试,可以分辨他的感情,可是......假若,如果......她只能活到25岁,那爱上她的谢玄苏怎么办? 让他孤独过完一生?还是找个其他恋人?亦或是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离开? 这些虞砂都不愿意。 生命已经击败虞砂,她再也没有勇气与它进行第二次战斗,如果宿命让她孤独,何必另无辜的人担忧?可,让她离谢玄苏离得远远的,她又甘心吗?好不容易有一个人...... 虞砂伏在岸边,湿漉漉的头发紧紧黏着背骨,她像是想到什么,摊开手去看自己的掌纹,虽然她表现是个无信仰主义者,并以此为标杆,可内里,她一边唾弃江湖术士,一边对他们的判词坚信不疑。 断掌,断掌......和前世一样的断掌。 漂泊无依、横死的命数。 虞砂捂住脸,“我不信命,我根本不信命,这不准!” 她保持一种姿势缩在角落里,紧紧挤着墙壁,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问自己,“等我再尝试一下,我现在还在书里......等到26岁......” 只有她掌握自己的命运,她才敢许诺别人未来。 . 晨光熹微,白天又要到来,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谢玄苏已经如愿聚集五人,虞砂始终没有出现,他的表情并太多变化,只是温和希望大家配合进行游戏,他比剩下四人更了解游戏规则,知道只有尽快解决其他人,才有可能去“唤醒”虞砂,触发虞砂清醒的条件是“一个善意的吻,出场人员不超过两名”。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去唤醒,不过谢玄苏自己划去这条,别人都不可能让他放心。 导演组给予他们两个选择,1.四角鬼故事 2.蜡烛夜巡 四角鬼故事可以选择在白天进行,选择四个人坐在四个角落,按照顺序讲故事,第五人负责为他们抽签,四人每次都能抽取两根签子,这两根签子上刻着的内容必须出现在鬼故事中,如果有人做不到,即必须回答一个有关逃离孤岛的剧情问题,回答不出或回答错误会被限制活动范围。 四人讲完故事,即视为一轮成功,节目组会提供嘉宾一张纸条,上面可能有关于逃离孤岛的相关信息,也有可能是没用的笑话。 第五人的位置由抽签决定,不可更改不可变化,每轮游戏前抽签一次。 蜡烛夜巡必须在晚上进行,每个嘉宾都能拿到一支蜡烛,在蜡烛熄灭前,可以随意通关鬼村各个地方,避免被“鬼魂”骚扰。作为拿到蜡烛的报酬,每个人都要符合游戏角色形象,说一句适合自己的话,如果说错,即视为失去探索资格。 两个游戏可以选择只进行一个,也可以两个一前一后进行,导演组已经警告过他们,如果不能在十天内通关游戏,完成逃离孤岛,那他们这个任务就代表着失败,他们都会被猎人杀死。 夜晚的鬼村可以提供他们更多信息,有些必要的剧情触发,一定是在夜晚进行,但夜晚也代表着危险,不仅有鬼怪,还有暗中捅刀子的猎手,他们五个人只有印星海有一支驱鬼的簪子,这根本不能保护他们,所以蜡烛很有必要。 要想获得蜡烛,他们必须要了解自己角色的身份,现在他们对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一窍不通,他们想要想获得信息,就一定要参加四角鬼故事,这两个游戏看似可以选择,其实根本没选择。 “先进行四角鬼故事吧。” 谢玄苏提议,没有人拒绝,只是鄂语风喃喃问了句,“虞砂呢?节目组一天前告诉我,她会救我们,可为什么她没出现?”就算失败了,也应该被困在迷宫里。 谢玄苏救出所有人,偏偏没有虞砂,这让鄂语风有些不安。 “好了,别管虞砂了,我们会见到她的。” 谢玄苏没有开口,苏千云反而皱眉打断,她已经慢慢确信虞砂就是猎手,只不过没有证据,她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提出怀疑,毕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 鄂语风不高兴,“这才五个人,咱们来的时候可是六个人,节目组像是早知道咱们会少一个人。玩什么四人游戏?四人讲故事、一人抽签,要是虞砂在这边,难不成还要选个人蹲着看我们玩啊?” 节目组的游戏设定都是一开始就写好剧本的,像是事先了解到会有人消失,他们只设定了五个人的游戏。 谢玄苏嘴角笑意很淡,他能感觉到指尖微微发麻,他事先拿到剧本,这少掉的那个人,是猎手,也就是他,只是因为虞砂不听从节目组指挥,搞乱了节奏,节目组为了补漏洞,只能让他来顶上。 苏千云心中一跳,只觉得嗓子干干,她看了眼卜兴文,似乎想说,却又咽下,卜兴文对着她摇摇头,示意这不能作为证据,谢玄苏瞥到两人的小动作,突然开口,坚定道,“你有没有想过,节目组本来就预备让一个人不参加游戏?” “那个人不能出现在我们的游戏里?” 不仅是鄂语风,就连印星海都惊讶看向他,他们都懂谢玄苏的意思,印星海结结巴巴,“不应该吧?如果虞砂姐是猎手,她何必要把簪子给我?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虽然话这么说,印星海的表情还是多了几分怀疑,他仔细思考虞砂的举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一开始她就是他们的领导中心,指挥着他们行动,如果不是与他们分开,虞砂可能一直都是他们的智囊的存在。 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虞砂真是猎手,那从一开始,她就是在引导他们进入某个圈套?现在她不在,可能也是因为游戏限定?猎手不能与猎物一起参与游戏? 谢玄苏见众人脸色不好看,他弹着指甲继续误导,“假设她不是猎手,那她单独进行什么任务?节目组应该不会为嘉宾安排两条推动线吧?” 鄂语风一拍手附和,“你们还记得一个细节吗?导演不许我们单独行动,说什么孤岛上有爬虫可能会遇到危险,让我们结伴而行,既然这样,为什么虞砂可以单独行动?” 藏在暗处的导演:emmmm真的只是怕遇到毒虫啊,为什么要过分解读?!没看出来谢玄苏还蛮会骗人的,果然,不管漂亮是男人女人都会骗人。 真正的猎手谢玄苏和被骗得团团转的嘉宾四人组达成一致,看着他们的手拍到一起,导演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反正现在虞砂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怎么想,她都没办法反驳。 第36章 过去 袁集接到虞砂电话时,他正在开会,各部门领导人坐了一桌,见他有动作,神色都有几分不悦,坐在首位的集团经理也半笑不笑,他想挂掉电话,经理开口了,“工作上的事情吧?你在华美娱乐那么多年,可第一次在会议上接电话。” 哪有接电话? 放在桌下的拳攥紧,袁集还是客气的微笑,“是艺人的电话,我告诉过她,有重要事情一定要联系我。” 他将手机调成震动已经给足经理面子,他们也不过想找个借口处理他,袁集早就知道管理层对他意见很大,这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到什么,他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看似随意道:“总不能再出现一次艳.照门风波吧?” “你!” 张武德似乎被戳到痛处,直接下了脸,重重将笔记本猛地一压,“袁集!” 他手下的女艺人卷入富豪宴会被拍到4P群.交照,不仅那个女艺人废掉,连带着华美公司的股份都暴跌,甚至圈外野报称呼华美公司为“拉皮条公司”,严重损伤公司形象。袁集故意提这事,就是为了狠狠打经理的脸,公司内部都知道,这个女艺人是经理的小四,给他戴了结结实实三顶绿帽。 经理脸色果然铁青,袁集见其他人都在看他,知道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收场,估摸着在场的人都没心思继续总结报告,干脆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凑近点燃,深深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睛看经理,“年纪大了,烟瘾忍不住,先给大家道个歉。” 全场寂静,经理咬紧牙关,眼睛暴起,就要发怒。 坐在袁集身边的C.C也从手包里抽出一盒女士香烟,夹在两指间,转过头仰起脸去和袁集接火,她的动作比袁集更熟练,烟头一碰,火星就传递过来,她单支起手肘,压在椅背上,吐出烟圈问,“张先生,我还要赶飞机,还有事吗?” C.C是华美公司外聘的美区特别经纪人,负责华美公司在美国的艺人发展,众所周知好莱坞非常高冷,亚洲面孔很难在美发展,C.C手上就握着相对的资源,必要时候可以将华国的影后塞进去当个二十秒就死的女N配。 就是这么一点权利,竟然真的逼得经理低头,他强压愤怒,柔和几分语气,“既然是公事,就放出来,大家帮忙出出主意。行的吧,袁集?” C.C嗤笑,袁集点了公放,也不说话,电话那头是虞砂欢快的声音,“袁哥,有空吗?” 少女清脆的嗓音带着点亲昵,袁集有些头疼压住额头,暗自祈祷虞砂别说什么废话。 “节目组安排我在没有竣工的别墅区休息呢,这里好大的,袁哥我好想你,你想来玩吗?他们的老总说了,愿意接待我的朋友呢——” “呀——谢谢你,史密斯先生,我超爱吃樱桃的!袁哥不和你说了,史密斯先生邀请我去游泳,再见,么——” “嘟嘟嘟——” 虞砂当真挂了电话,一时间,袁集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在座的各位也神情莫名,经理脸色反而好看几分,他眼珠一转,笑眯眯捏了把下巴,心里有个决断——虞砂和袁集一定有一腿! 他自己潜规则过艺人,当然明白,很多时间,日夜相处的人容易犯错误,何况虞砂那么漂亮。在面对自己喜爱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拒绝她的电话,袁集频频观察手机也有理可依,加上虞砂甜腻近乎撒娇的话,更是让经理弯了嘴角。 最近几年,袁集心越来越大,华美快要压不住他了,袁集行事滴水不漏,一时间公司竟然找不到拿捏他的东西,如果他和手下的艺人胡搞,当然最好!这样公司就有很多机会彻底圈死他,男人嘛,只要有了挂念,就会想要更多钱,虞砂可不容易养活,那么漂亮的女人,怕是要吸干袁集的骨髓,到时候,他不做也不得不做! 才一个月,袁集就求爷爷告奶奶给虞砂争资源了,看来爱得昏了头。公司可以利用虞砂牵制袁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反水狠咬他一口,呵呵。 想归想,经理还是故意皱眉警告袁集,“没有下次。” 说着,带着一贯亲随走出会议室,袁集收拾东西跟在C.C后面,将她送到机场,在车内两人激吻,C.C狠狠抓他的肩膀,将他砸在椅背上,结结实实来了一发。 “你要留美多久?” 袁集看面前漂亮的金发美人,C,C笑着拍他的脸颊,“儿子催了大半月,我给他过完生日就回来。” 说着,她的眼神瞥到袁集的手机,戏弄在他肩膀上咬一口,“你的小美人在找你呢?” 这次和袁集胡闹也是吃醋,什么时候她的男朋友和手下艺人关系那么好了? 袁集更头疼,喘着气接通,他的老二还捏在C.C的手里,似乎在警告他,如果有什么暧昧,她就让他做太监。 这一次虞砂并没有废话,她打发走副总史密斯,独自走在绿荫小道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优雅让喝着下午茶的开发商频频行注目礼,声音却没有丝毫优雅,反而像狩猎的鲨鱼,贪婪盘算着目标,“袁哥长话短说,盛达集团有意向签订我为开发区代言人,今天我刚好撞上开发商视察建设,就聊了几句,合同已经发出去,你记得帮我签下。” C.C感觉到手下的东西硬了,袁集猛地抬起腰,眼神熠熠,“我知道了,还有吗?” 虞砂摘下礼帽将它递给一旁的侍者,又吻了下酒杯,史密斯隔了好远,向她同样举起酒杯,她抿了口酒,“想办法让节目组剪裁出我佩戴S.V腕表的片段,袁哥我知道你手里有这个资源,我想要系列代言。呵,当然这是请求,如果您做到,我可以给您一个惊喜,绝对让您满意。” 史密斯先生是个优雅的德国人,却一口标准的伦敦腔,上辈子虞砂系统学习过英式发音,和他一见如故,他非常喜爱虞砂,甚至愿意给虞砂推荐他的游艇制造商好友,不出意外,虞砂很有可能拿下最顶级游艇公司私家游艇中国区的推广代言。毕竟那位客人对虞砂的形象非常满意,更何况,虞砂只是新人,代言费相对于他们打算聘请的影后,十分廉价。 不等袁集说些什么,虞砂关了手机将它交给侍者,摇着红酒向低声讨论的开发商走去,盛达集团占投资的百分之五十七,但参加验收的开发商大多是国外投资者,七个人,倒有五个金发碧眼,虞砂流利醇厚的英式发音让他们心生好感,剩下两个华国人,也满意这位争气的同胞。 会说英语的华国人不少,但能说得不输母语的,真的不多。 “先生们,你们在讨论马球吗?” 虞砂轻易就能加入他们的话题,上辈子跟在靠山后面,这些东西没少学,她可不是浅尝辄止式的装逼,而是真的亲身上场,和人厮杀过的。 史密斯先生惊呼,“甜心,你不仅会开游艇还会打马球,你一定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 虞砂苦笑,“我只是一个孤儿,被国家养大。” 史密斯先生并没有因此轻视她,反而故事脑地说,“那你的亲生父母一定是了不起的人!你身上的气质让人想到贵族,虽然现在的华国已经不存在贵族,但我相信,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样子。” 孤儿,没有父母,就可以任由别人想象。前世她的公司甚至给她炒作一个落魄贵族的身份,在故事里她的母亲是留洋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父亲也是了不起的人,两人阴差阳错有了她,可惜不能在一起,只能忍痛抛弃她。 她的粉丝也称呼她为“大小姐”。 想到什么,虞砂低下头掩饰眼睛里的异色。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 前世,她成名后就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都是普通人,都有各自的家庭,他们不愿意认回她,将她看成青春疯狂的证据,她的亲生母亲避她如蛇蝎,她看到虞砂就会联想到家庭破碎,她的丈夫不曾了解到她的过去,她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家三口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平凡而普通生活。 他们都知道,认回虞砂代表着拥有几十亿,甚至更多的钱,那时候的虞砂已经可以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可几十亿也打动不了他们,可见,虞砂当真是个累赘。 虞砂从他们的小房子里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给自己倒了珍藏的顶级红酒,然后狠狠将它甩倒墙上,顶级厨师准备的一桌菜,她甚至写好庆祝词 【今天是我一生最开心的时刻,我拥有我的家人,我失散二十三年的父母】 她自信满满,她野心勃勃,她傲慢至极。 可。 比自己的出生更不受欢迎的是她的回归,哪怕几十亿也不能买来亲情,他们觉得平凡普通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虞砂兴致勃勃去找他们时,从来没有指望用不存在的感情打动他们,她信心十足,因为她很值钱,只要他们“爱”她,他们可以轻易获得她的钱,她觉得自己是廉价的赠品,用“爱”可以买到她的钱,然后附送她。 可,她想错了,当真有人不爱钱。 她蜷缩在角落,要求自己的财务经理,向她报告她拥有的不动产、存款额...... 她张狂笑,“世界上还有傻子不爱钱,好啊,我就当你们都死了!我的钱!你们一毛都别想拿!” 那一刻,她一无所有。 史密斯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回忆中唤醒,“甜心别难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在舞会上与他们相遇,你的母亲一定有一张和你一样漂亮的脸,他们会欣喜接受你的存在,然后你回归他们的幸福家庭,或许,你可能是个流落在外的公主呢?” 虞砂抿了口酒,“也许吧,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现在,咱们先来常常盘子里的可怜鹅肝吧,它看起来相当美味——” 这一次,虞砂想明白。她只是一个孤儿,她不打算尝试,也不打算乞讨。 第37章 设计 临走前,C.C给了袁集一个深吻,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吐气,“你有个很棒的艺人。” 野望、朝气,自己想争。 她开始怀疑会议期间那个电话是不是虞砂故意的?对于华美娱乐来说,处理袁集和手下艺人胡搞远比他带着艺人自立门户来得轻松。 他们认为拿捏住袁集,自然会对他放松警惕,为了拉拢虞砂,他们必定会给她倾倒资源,等虞砂合约期满,只要袁集从中作梗,适当运作,他们有很大可能带着虞砂全身而退。 C.C亲亲袁集的耳朵,“让她学好英语,我可不止20秒就死的角色。” 袁集眼角有笑意,抓住她的手密密亲吻,“虞砂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也会监督她。” C.C揪了把袁集的耳朵,警告,“我会查岗,千万别做让我生气的事情。” 天上极薄的云,一架飞机呼啸起飞,袁集默默看了会,然后驱车离开。 虞砂没再打电话给他,这几天她要么去健身房锻炼,要么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她自制力约等于无,所以她很少接触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游戏会上头,她死了又死,却不愿意放手,躺在沙发上,她痛痛快快玩了好几天,袁集那边对她的猜忌,她也没有思虑,这段时间,她属于自己,只想安静一点。 至于会议上暧昧的回答,其实很简单,她听到话筒那头产品汇报的电子音,知道袁集在开会,所以随意扯了句,既是提醒又是暗示,没有C.C想的那么复杂,可有些事情就是阴差阳错,有人愿意想多,她也没办法。 接到导演通知是在第九天的下午,天气闷热,虞砂正喝着冰水,接到导演的电话,她先是将游戏账户注销,又清理一遍搜索记录,这才慢悠悠披上长袖纱衣,坐上节目组的山地摩托车。 谢玄苏那边已经接近尾声。 前三天,五人一起玩游戏获得了大量剧情,可就在他们决定夜巡鬼村时,一场由谢玄苏主导的闹剧开场了! 那天...... 印星海兴冲冲向其他人展示手里的血布条,“你们看这!” 布条是一个女性的自述,神经兮兮,说话颠三倒四,似乎很久没有组织过语言。 她深爱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情,血布条上的文字有被涂改的痕迹,甚至有些不清楚,唯一完整的一句话 【范郎想要祭品,我就给他祭品。小岛上已经没有人,我只能想办法让活人进来,哈,我不怕什么报应,只要他爱我。】 鄂语风手里有这些天他们整理出的剧情,大家一合计,大致有了了解。 谢玄苏挠了下眼睑,很缓慢问,“那些绑匪?” 苏千云拿出一张藏宝图,“估计他们与鬼魂做了交易,他们将外人绑架进小岛卖给她作为祭品,她会给予绑匪金银财宝,毕竟这个岛只有鬼魂,他们也用不了金银。” 他们围剿绑匪的老巢,翻出了很多勾画过的羊皮卷,绑匪老大“临死前”还不忘给他们留下信息台词,“喜儿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卜兴文也拿出一本笔记,如果虞砂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这本笔记无论材质还是字迹都非常像她获得的那本管家笔记。 不过这本笔记,记载的内容却完全不同! 卜兴文:“这是喜儿的日记,整个村子里的鬼魂都是她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复活范郎,咱们这些人就是祭品,这就是咱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岛上的原因,至于猎手,也是喜儿的人。” 大家七嘴八舌,“难怪虞砂要和咱们分开行动,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任务,咱们是逃跑,虞砂是抓更多祭品啊!” 谢玄苏嘴角的笑容更深,“那咱们开探索鬼村吧,时间不多了。” 印星海没有异议,苏千云却皱起眉,“五人分散太危险,虽然咱们有蜡烛却不是绝对安全,还是搭档一起走吧。” 毕竟是女生,黑漆漆的造旧村落,走近还能听到鬼声崇崇,说不吓人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夫人开口,印星海必然附和,“那咱们分两组吧?” 谢玄苏不表示,鄂语风为难了,“可这里有三条路,咱们分组只能走两条路,时间不多了,今天探索不完,咱们要等明天了......” 谢玄苏懒洋洋开口,“苏千云老师夫妻一起行动吧,星海和语风一组,我一个人。” 这样最好不过。 众人都松了口气,印星海还开玩笑,“哥,你和虞砂姐一样,胆子大。” 谢玄苏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捏着属于自己的蜡烛,半张脸藏在黑暗中,形容绮丽。他的长相并不阴柔,只是这时光线太暗,熔杂他的气质,使得他整个人都染上亦正亦邪的味道:优雅、矜持、冷漠。 他淡淡开口,“行动吧。” 说着,率先走进最右的道路。 其他人也收拾东西,一前一后慢慢走着,昏暗的烛光只能照亮一点的方位,大家都走得很慢,嘴硬的鄂语风这时候还在故作镇定,只是伸着手,轻轻按在印星海的后背上,“别停,一直走。” 不知道为什么,鄂语风的眼皮一直在跳,她默念左吉右凶,安慰自己。 树林深处几声嘶厉的鸦叫,吓得她疯狂尖叫,印星海被她吓了一跳,转过头想看看发生什么,却在鄂语风的背后看到一个白乎乎的人,她垂着头发,眼眶涂了荧光眼睛,朝着他露出可怕的笑容。 “啊——” 印星海撒腿就跑! 虽然知道自己有蜡烛,鬼怪不能伤害自己,可,看到这白飘飘,他还是控制不住害怕。对不起了,鄂大小姐,愿阿门、如来佛祖、耶稣一起保佑你! 印星海逃跑了,被留在原地的鄂语风毛骨悚然,她不敢转过头,只是加快脚步,联想到看过的鬼片的剧情,现在可能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就忍不住哆嗦,心中默默鞭尸印星海。 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只顾着自己逃跑!啥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 越想越害怕....... 贞子、伽椰子....... “啊啊啊啊——” 鄂语风终于忍不住,疯狂向着树林逃窜,一溜烟,摄像师就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们逃得及,没有看到一旁的树丛中静静站着一个人,他头戴着深色兜帽,长长的丝绒披风挡住他大半身型,看着逃走的鄂、印二人,嘴角笑容温柔—— 他竖起食指压在嘴唇上,咽下咳嗽,略低垂着脑袋,默默跟在鄂语风的身后。 鄂语风坐在地上,她扭了脚,不严重,但她突然委屈起来,越想越难受,就靠着墙壁抹眼泪。 “该死的印星海!该死的虞砂!该死的......反正不管!该死的所有人!” 她揪着地上的野草,使劲想把它拔.出来,却因为用力过猛,根茎断裂的同时朝着脸扬了把沙,“哇——” 鄂语风终于情绪崩溃了。 “我怎么那么倒霉——” 不等她抱怨完,一队谢玄苏安排的表演人员就出现了,身穿白衫腰缠红绸带的壮汉手里都抓着一个涂脂抹粉的纸人,一步一顿向前迈进,左右不过十个人,却给人诡异的整齐感。 鄂语风不敢哭了,她报复性想,等她看清楚发生什么,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挖出更多剧情,狠狠打脸那些欺负她的人。 仗着自己手里有蜡烛,鄂语风匍匐在地上,慢慢跟在十人后,朝着黑黝的鬼村深处走。 走了大概半小时,在绕了两个圈子后,十人终于停在一间破败的小房子前,为首的大汉恭恭敬敬举高手里的纸人,嘴里大声喊,“请老爷视察财宝——” 鄂语风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大汉动了动细细的丝线,使得纸人动弹嘴巴,他又以另一种腔调回复,“阿达随我进——” 一行人自导自演,按顺序鱼贯而入。 鄂语风咬咬牙,也跟着他们进了门,进门便是一阵冷风,吹得她头皮发麻,这些日子她缺衣少食,夜视能力降低不少,她只能摸着黑,尽量去摸索道,十个人就像消失一样,整个房间空荡荡,鄂语风不愿意离开,勉强敲了敲墙,似乎想找到什么地道。 还真让她找到了! 鄂语风看着手里的蜡烛,二话不说就推开可以移动的木板墙,那十个人蹲在地下室里,齐齐看向她,虽然知道剧情中他们不可能看到自己,可鄂语风还是被这样的注视吓了一跳。 大汉手指一动,纸人嘴巴张合,“是只猫儿,继续——” 听此,大汉恭恭敬敬伏下身,“大首领已经阵亡,喜儿越来越过分,咱们已经找不到更多旅客骗来鬼岛,咱们的兄弟也有不少被魔女做成纸人,咱们不能再等下去。” 说完,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大哥,咱们不能犹豫下去,岛上的孤魂野鬼也受不了喜儿,近日她越来越苛刻,即便是咱们的接应,都想要杀害呢!可怜我那妹子混进旅客中间,好不容易博得他们信任,偏生因为坏了喜儿大事,要被魔女杀害呢!” 一个沙哑的声音,“知道你心疼妹子,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不能继续忍让了!” 被称为大哥的纸人沉默很久,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这样,那就想办法帮这些旅客逃掉,咱们趁机救妹子!” 鄂语风肩膀在颤抖,她以为自己知道了逃离孤岛的方式了! 也许是胆子太大,鄂语风吹灭了蜡烛,从上向下喊,“我就是旅客,咱们谈谈——” 第38章 游戏快乐 回去的路上,鄂语风是兴奋的,以至于忘记了执蜡烛照亮方向,她走在昏暗的树林中,表情张扬,印星海看到她,本来想喊她,谁知鄂语风走得快,一转眼就在半米开外,更让他惊恐,十个古怪的壮汉就像突然出现一样,将鄂语风围住! “语——” 他还来不及提醒,鄂语风就颇为开心拍着对方的肩膀,“走快点,他们就在前面,然后咱们一网打尽!”将喜儿一网打尽。 “风......” 印星海像是发觉什么秘密,看向鄂语风的眼神充满怀疑,到嘴的呼喊也变成低语,他悄悄蹲下身,将自己藏在树干后,遥望鄂语风带着十个大汉离开。 “不对......虞砂不是猎手?!” 他不可思议咬住手指,捧着脸不知所措,如果虞砂不是猎手,那么!他们中间一定存在猎手!鄂语风?! 一网打尽......原来她才是猎手吗? 谢玄苏就站在不远处,深色披风挡住他所有表情,他安静伫立着,仿佛一尊石像,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只露出一截如玉的下巴,他唇色鲜红,唯有一点颜色,却比沉雪落梅更刺目。 半小时后,鄂语风转过头想和大汉商量行程,却见大汉脸色难看,“咦?你们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 为首的中年男人面色暗沉,“鄂小姐,我们不能离开鬼村,能不能请您将您的同伴带来?” 鄂语风体谅他们,“原来是这样,行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带人回来!” 说着,当真摆摆手,加速快走,她扎着一个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大汉看了会,见她真的离开,这才松了口气,站到一旁让裹着披风的谢玄苏走出来,“谢先生,一切都按照您的安排。” 谢玄苏冷冷,“休息吧。” 众人散场,只留下谢玄苏,他慢慢散开胸前的扣子,将厚实的披风丢给一旁的工作人员,挑高的眉尽显肆意,“怎么样?像个变态杀手吧?” 导演很满意,踱步向他靠近,“玄苏啊,刚才那画面我看了,如果你愿意涂上珊瑚红的染唇液,会拍得更好看,男艺人别排斥化妆呀,你啊,还是太固执......” 谢玄苏:“......快点准备吧,他们那边估计要翻了天。” 和他猜测一样。 鄂语风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时,苏千云脸上明显有质疑的神色,只是碍于面子不肯直接拒绝,鄂语风兴奋催促他们快点出发,苏千云以印星海没回来为由,暂时拖延。 不是苏千云多想,只是五人一起行动,还是到一个充满未知因素的鬼村中,多少有些阴谋的味道。 鄂语风大大咧咧自然发觉不了苏千云二人的抗拒,反而忙活起来,为他们收拾东西,怎么看怎么迫不及待。 印星海比鄂语风慢了许多,可能在故意避着她,他绕了一大圈。 见他出现,鄂语风着急的神色也柔化些许,不过口气依旧不可商量,“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发了。”哎呀,大叔他们估计等急了。 印星海不动,他反复看鄂语风的脸,表情生涩,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真是会装,骗了他们那么久,要不是他偶然发现,估计他们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鄂语风奇怪,语气也变得尖利,“怎么?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我辛辛苦苦为大家找到的通关方式,你还怪我?” 她已经习惯对印星海的趾高气昂,在耀星,还没有谁敢当面反驳她。 “呵。” 印星海被她的态度气笑,一把拽住鄂语风递来的背包,将它重重砸在地上,“你要去就一个人去,别害死我们。” “你——” 鄂语风扬起巴掌,却因为摄像机在拍摄,生生忍住,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想到刚才跑得快摔得膝盖痛,她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领情还要责怪她? 苏千云虽然不了解发生什么事情,但这种情况下还是要来劝和,她先是扯了把鄂语风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拍了拍,又转过头看着气呼呼的印星海,半是责备半是疑惑,“好好的吵什么吵?好好说话。” 印星海这时候也不隐瞒,冷冷哼,“鄂语风老师要将咱们骗到鬼村里一网打尽呢,是吧,猎手小姐?” 苏千云拉鄂语风的手僵住,她皱起眉,默默放下手臂。 鄂语风急了,“你瞎说什么?!我是猎手?虞砂才是猎手好吧!” 她气笑了,印星海是疯了,居然胡乱攀咬。 印星海继续冷笑,“虞砂真是猎手吗?” 见鄂语风要发作,苏千云只能冷下脸挡在两人中间,“先等等,星海你先说清楚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印星海语速很快,抓住重点,三言两句就说清楚整件事,鄂语风只是抱胸冷笑,也不解释。 苏千云不说话,一旁的卜兴文上前搂住她,低下头和她咬了下耳朵,很快,两人就达成一致,苏千云先清了清嗓子,转过头问鄂语风,“语风,是这样的吗?” 鄂语风要笑不笑,“你看到的不是全部,听到的也不是。” 她懒得解释,既然他们要误会自己,那她怎么解释都显得多余,她甚至怀抱恶意地想,最好因为印星海的阻扰,他们都完不成游戏,这样他们才会知错。 几人僵持时,谢玄苏也慢悠悠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只灯笼,蜡烛正牢牢固定在中央,一点橘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温柔的味道。 苏千云见到他就松了口气,谢玄苏身上有不同于常人抚慰人心的温柔。 她刚想开口喊他,却猛地想到什么,嗓子像堵上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鄂语风进来的时候点着蜡烛吗?! 苏千云后背炸起冷汗,裸.露在外的胳膊也窜出鸡皮疙瘩,她怀疑过很多人是猎手,偏偏没有鄂语风,因为她实在太表面化,什么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可,万一! 谢玄苏看出气氛不对劲,他向印星海了解一下情况,很轻笑了下,提醒道,“既然你们怀疑我们中间可能有猎手,那问问导演呗,咱们还有个限制条件的提问呢。” 对了!苏千云想起来了,昨天五人进行游戏时,谢玄苏刚好抽中一条提问,他们被限制条件唬住,一直没使用,现在确实可以利用上。 她静了静心喊来导演,直截了当问,“我们五人中存在猎手吗?” 导演笑眯眯摇了摇手指,“不能回答,涉及你们五人身份的都不可能回答的。” 谢玄苏:“那,虞砂是猎手吗?” 导演很干脆,“不是。” 节目组工作人员撤离,在场的五人都不说话,这就代表着,猎手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被他们怀疑的虞砂反而是无辜的! 太可怕了,居然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鄂语风也在扫视全场,很快她就将视线锁定印星海,嘲讽道,“猎手要误导嘉宾自相残杀,我看你才是猎手吧!” “你还想骗人!” 两人互瞪,谁也不让谁。 他们都清楚知道自己不是猎手,并且都将矛头指向对方。 苏千云靠着卜兴文,好一会儿才开口,“咱们可以投票表决淘汰队友,现在,咱们投票吧,我先来,我投鄂语风,我选择淘汰她。” 淘汰在游戏中代表杀死,猎手误导嘉宾,嘉宾也有资格投票表决淘汰猎手。 印星海见有人相信自己,这时也迫不及待举起手,“我也选择鄂语风。” 卜兴文:“对不起,我也选鄂语风。” 谢玄苏不表态,现在他表不表态也没关系了,五人三票,根据游戏规则,淘汰成立,鄂语风出局。 没有听到完成反杀的提示音,四人脸色都白了些,这代表淘汰的不是猎手,而是无辜的嘉宾。 鄂语风没想过能被人冤枉成这样,她哈哈大笑,朝着印星海尖酸刻薄地骂,“我呸,我从不说谎,你才是猎手吧,你一直在误导大家。” 苏千云已经昏了头,被鄂语风一喊,整个人抖了下,手掌全是冷汗,“这次我投票印星海。” 鄂语风说得对,一开始跑回来告诉大家鄂语风是猎手的,就是印星海,他肯定是猎手,故意误导大家。 卜兴文感觉到不对劲,他想让苏千云冷静点,可一切已经来不及,谢玄苏也举起手,“淘汰印星海。” 苏千云被谢玄苏鼓励,整个人都振奋,她用湿漉漉的手掌抓牢卜兴文,哀哀问,“老公,你选谁?” 卜兴文想劝她冷静,此时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咽下口水,慢慢举起手,“印星海。” 四人三票,印星海淘汰,依旧没有提示音。 被淘汰的印星海没啥表示,只是耸耸肩,略带歉意往鄂语风那边挪了点,没好意思道歉,鄂语风也不看他,哼着扭过头。 谢玄苏略显疑惑挑高眉,脸上没一点慌乱,似乎对面两人是夫妻对他没一点影响。 苏千云的状态不是很好,她的指甲戳进卜兴文的胳膊里,死死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不会骗我的吧?” 卜兴文苦笑,“怎么可能骗你?” 苏千云咬紧牙关,颤颤巍巍举起手,“这次,我投票淘汰谢玄苏。” 被淘汰的谢玄苏叹息一声,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在惋惜他们要输比赛,“淘汰我就淘汰我吧,你们有谁留到最后,帮我给虞砂带句问候,问她想不想哥哥。” 很简单的一句请求,苏千云却像被烫到,猛地抬起头盯着自己丈夫。 留到最后...... 假如谢玄苏也不是猎手,那么她和卜兴文一定会对上,她自己肯定不是猎手,假如最后真正的猎手是卜兴文,他要用什么方式淘汰她? 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虽然卜兴文向她保证自己不会骗她,可,鬼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撒谎,他们是国民情人,如果最后刀剑相向,你死我活,会影响他们夫妻口碑,她实在是不敢赌。 最终,理智战胜情感,苏千云咬紧唇,在卜兴文投票表决淘汰谢玄苏前,自己更改了选择,“我淘汰......苏千云。” 话音落,卜兴文先惊讶了,他看着苏千云有些不明白她的选择,苏千云却不说话,只是又重复一遍,“我淘汰苏千云。” 卜兴文见她心意已决,猜到她的考虑,苦笑一声,也举起手,“我淘汰卜兴文。” 她是他的妻子,她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会遵从。 自己淘汰自己等同于主动放弃游戏,不需要多票表决,直接一票淘汰。 提示音没有响起,在场.惨遭淘汰.四人齐齐将视线投向真正的猎手谢玄苏。 温和如午后红茶般的年轻男人,展开双臂等待工作人员为他披上斗篷。俊朗的眉目优雅含蓄,对着四人行脱帽礼,他毫无愧疚、绅士道,“游戏快乐,朋友们。” 四人:......神特么的快乐! 第39章 完整故事 如果要完成游戏,谢玄苏还需要解决虞砂,虞砂现在还未“醒来”,谢玄苏可以选择直接杀死她,是结束游戏最简单的方式。 凉风吹着他的斗篷,每步都如墨云翻滚,他右手颠倒着一把匕首,两寸银刃如滑鱼,在掌中飞速转动。这是导演组提供的武器,他们似乎很想看两人搏杀的场面,给谢玄苏出了不少主意。 谢玄苏想到导演咬牙切齿念着虞砂名字,也猜到这几天虞砂一定非常不配合,但他只是若有所思笑了下,应付道,“我明白的。” 虞砂已经等着。 鬼新郎在一旁嗑瓜子,一粒一粒丢进嘴里,嘎嘣嚼着还不忘给虞砂出主意,“虞砂老师,您的眼影颜色可以换个,正红色太俗气了。” 虞砂手下一顿,细毛笔在脸颊上擦出一道浅浅的红痕,今天是出嫁的妆容,凤冠霞帔,长长的凤尾拖着很远,化妆师帮她画了大部分的妆容,只不过她眼角部位敏感,只能自己勾勒晕痕,被鬼新郎一打岔,她眼角的妆容又花了。 见此,鬼新郎立刻装死,打着哈哈道,“虞砂老师我先出去看看轿子哈,您慢慢来——” 虞砂干脆用指腹研开颜色,轻飘飘飞去一眼,脸上又不见表情。 镜子里的她是另一种不同的气质,她确实很适合上妆,只需要改变发型妆容,就能给人新的感觉,此时长发散开,衬得她额心花钿鲜艳夺目,凤冠垂下的珠链顺着额角空荡荡坠着,浓黑的眼睛安静注视着前方,唯有嘴角的笑意让她整个人都温润起来。 这样无害的人,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在把玩着彩弹枪,她宽大的袖子完全挡住细微的动作,支在化妆台上的右手还捏着细毛笔,随着动作,一点点颜色慢慢抹上眼梢...... 导演进来就看到这样绝美的场景,虞砂不曾改变动作,只是转过眼珠,光洁可鉴的镜子完完全全反射出她的样子,随着她视线晃动,她周身无害的气息被破开,眉梢间全是肆意。 她是初春的湖面,看上去似乎在融冰,可内里的游鱼却僵硬身躯,死死冻在幽暗的湖底。 导演再次感叹,她真的很适合演一个杀手。 “咳,虞砂老师,你该准备上花轿了,记得啊,你现在是昏迷状态的,一会儿你可以半躺在花轿里,也可以笔直坐着,就是千万别睁眼睛,千万别睁眼!” 睁眼发觉谢玄苏持刀欲杀人,虞砂肯定会反抗,到时候谢玄苏打不过虞砂就有些尴尬了...... “嗯。” 虞砂继续勾勒眼角,直到装饰完美,她才慢慢站起来,身后有两个工作人员帮她捧着长摆,头顶的凤冠过于沉重,她每一步都需要非常小心,直到坐进轿子中,大家才松了口气。 导演不放心又嘱咐一句,虞砂自己摘了前发冠往软垫上一趴,抬起眼望着,他才讷讷放下轿帘。花轿吹吹打打向前,谢玄苏藏在树林中等待已久,按照剧情,他必须要将虞砂从花轿中带走或者直接杀死她,结束游戏。 看着花轿一点点向自己靠近,谢玄苏意外紧张起来,九天未见,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生疏。 掀开帘子,虞砂一动不动伏在软垫上,仿佛好梦,谢玄苏摩挲着匕首柄,最终上前搂住虞砂的身体,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该醒来了,虞砂妹妹。” 虞砂心中一动,睫毛颤了颤,缓慢睁开眼睛,说实话虞砂并不希望现在的人是谢玄苏,她大致猜到剧情,明白现在唤醒她的,多半是猎手,要和谢玄苏演对手戏? 她,很期待。 “哥?” 虞砂假意惊喜,急迫问,“其他人呢?” 谢玄苏脸上表情未变,谎话脱口而出,“印星海是猎手,他分裂了队伍,我们走散了,节目组通知我试着来营救你,你快和我走!” 虞砂不假思索,直接拽了凤冠,当着摄像机的面将外袍一撕,长发滚落,她目光熠熠,抓紧谢玄苏的手,跟着他向前跑,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间的温度,他们就像是两个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人——虞砂凤冠霞帔、谢玄苏墨色斗篷,诡异地协调。 “咱们要去哪里?” 虞砂被拽着走,她没有反抗,更没有怀疑,仿佛前方不是陷阱,而是光明。 谢玄苏不说话,走了好几步,他才才反应过来,略带歉意注视她,“咱们先去找管家,他知道这个孤岛的秘密。” 他顿了顿,语调奇怪,“很快,咱们就能离开了。” 虞砂手掌微微用力,她点头,“好的。” 导演恨不得咬死谢玄苏,这货是打算放水,让虞砂获胜啊!!!亏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伏笔埋线,现在可好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虞砂了解的剧情线不完整,是怎么也找不到管家的!按照他的计划,其他四人全军覆没,除去获得另一条支线的可能,这次会是猎手获胜,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谢玄苏居然反水! “快点,天要亮了。” 晨光熹微,谢玄苏神情焦虑几分,不时回头看虞砂,现在已经第九天,如果不能及时找到管家,他们很有可能失去获胜的机会。 虞砂喘着气,心脏狂跳,她费劲咽口水,“你先去吧,我跑不动了。” 谢玄苏猛地回头,只是停顿一秒,便做出了决定,“我背你。” 虞砂向后退,被他攥住手腕,他深深看了虞砂一眼,弯下脊梁骨,“上来。” 虞砂:“......哥,谢谢。” 背着她的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加快速度,虞砂的头发顺着他的肩头落下,狼狈可怜,她在昏暗的晨光中特别像流亡的公主,只有她的骑士,坚定守护着她。 两人速度很快,节目组根本无法制止,眼睁睁看着捧着西瓜吃的管家被两人翻到。 “老头,长话短说,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挽救错误,快点把你知道都告诉我。” 节目组提供的匕首有了作用,虞砂看着谢玄苏一脚踏在板凳上,像个老流氓似的用刀背挑起老人家的下巴,十分粗鲁地威胁。 管家一脸无奈,“你用这个武器攻击不了我的,我是鬼魂啊大哥!” 大哥,咱西瓜吃一半,要不要那么暴力啊,再等半小时,阳光出来,咱就可以下班了,非要这时候推动剧情吗? 匕首对他没作用,傻了吧? 谢玄苏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懊恼,反而从袖子里抽出一支发簪,替代匕首,干净利落抵在管家的脖颈上,“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管家:“......你牛。” 这样也没办法了,他像倒豆子般叽里咕噜将可以告知的剧情一股脑说出来,还十分配合留下另一本笔记,“喏,全在这里了,啊,还有两分钟,我可以下班了,拜——” 虞砂蹲在地上查看笔记,她认出谢玄苏手里的发簪是自己留给印星海的武器。 谢玄苏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在旁边,只不过他不看笔记,在看虞砂。 今天的虞砂很好看,在花轿里他就被惊艳,现在细细看,又是另一种味道,也许感受到他的注视,虞砂莞尔,哄骗般伸手,看似随意从谢玄苏的指腹摸过,将那支发簪握回自己手中。 谢玄苏不自然转过头,掩饰羞窘,连她为什么拿走簪子都没问。 虞砂嘴角的笑意很深,她挑了下右眉,重新收敛情绪,慢慢整理思路,“这本笔记写了很多东西,逃离荒岛剧情线我已经全部理清,你想听吗?” 这个管家线是节目组特地安排为观众解谜的,它信息量很大,几乎将每个节点的安排都理清了,虞砂只走了一条线,还有另外一条暗线,应该是留给其他嘉宾的,但因为谢玄苏全杀四人,导致另一条解谜线失败,虞砂获得的信息残缺。 现在也算对整个游戏的一个总结。 谢玄苏当然没有异议,虞砂清了嗓子,随意翻动日记本,缓缓道:“这个故事的开始......男鬼范郎与小姐喜儿相爱,喜儿父母担忧,连夜将小姐送走,并让丫鬟代替小姐嫁给男鬼,丫鬟听命,在临死前将定情发簪扎进男鬼心脏,结果男鬼未死,丫鬟反被吊死,男鬼不解气仍然将她的灵魂封在纸人里。这就是我看到花轿里的纸人脖间一圈红痕的原因。” “男鬼以为小姐毁约,报复小姐,一夜间杀死留在岛上的很多人,并且把他们变成不能转世投胎的鬼魂,反抗他的人都变成木偶人。这就是木偶人要求我帮他们报仇的缘故。”它们憎恶男鬼,却无法消灭他,为了给自己报仇,木偶人选择嘉宾作为伙伴,期望嘉宾为它们报仇。 “小姐逃回孤岛,男鬼已经爱上幸存者徐家娘子徐小露,并且结婚,赠送她项链,小姐吃醋,杀了徐小露,男鬼范郎只能将她安葬,又把项链转送给小姐,凑成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露死后也变成鬼,就是那个被虞砂用簪子戳得消失的棺材女鬼。 “小姐生了重病,为了最后能和范郎一起转世,再做夫妻,不在困拘于此,她找到一个邪术,活人祭祀。在杀死岛上最后幸存的人后,这两鬼用法术困住一伙海盗,逼他们抓来更多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老爷永远不原谅小姐的原因,自私自利的喜儿害死了全岛的人,甚至还想将他们的灵魂永生永世困在海岛上。 这也是管家死后回到海岛的原因,这岛上的人从生至死都不可能再离开海岛。 虞砂讲着就自己笑起来,这是爱情?特么反社会吧?! 为了自己的爱情可以牺牲无辜人的性命,这是不是偏执,是谋杀。 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谢玄苏站在她身边,两人肩并肩看阳光,天亮了。 霞光万里,金色的光破开海雾,清晰照亮整个世界。 还有一天。 第40章 第三张牌 砂砾的城堡最终会被摧毁,这是由它创造时的命运决定的。 圈养爱情的腐烂岛屿最终会沉没于作为庇护的海洋。 虽然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虞砂还是想给它打出符合道德的结局。 谢玄苏目送她走上花轿,看着她掀开轿帘朝着他微笑,她说,“很快。” 她说话时,嘴角只勾起一点,惊心动魄的美丽,发簪代替凤冠盘起长发,谢玄苏将右手举至肩前,很缓慢摇了摇,他说:“回见。” 装饰精美的轿帘荡下,虞砂端坐在花轿中,任由吹吹打打向前。 夜色深沉,导演组觉得今天就是任务的最后一日,也没必要节省,干脆地把所有灯笼都点上,空荡的悬崖,红艳艳烧了整条路,照得天空都为赤色,虞砂没有闭眼,她感受身下的震动,一点点摩挲手里的发簪,比划着刺击的动作。 鬼新郎比虞砂忐忑多了,也许知道“命不久矣”,他现在非常激动,一直在抖腿,顺便带着女鬼一起抖起来。 白衣女鬼忍不了,拽了把衣服,哼骂,“你在抖什么?” 鬼新郎脸颊涂得两团红晕,活似猴屁股,他略有些羞涩捂住脸,“哎呀,希望虞砂老师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呜。” 女鬼:......靠。 鬼新郎是在最近粉上虞砂的,按照他深情款款的描述,那一日他追着虞砂向前跑,他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虞砂仿佛天使从天而降,她低头的那瞬,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也是那一瞬间,他非君不嫁! 想到什么,鬼新郎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捂住脸嘤嘤嘤,女鬼嫌弃往旁边挪了挪,气氛非常古怪。 导演很冷漠看了看屏幕,点了支烟,自从虞砂参加这个游戏,他已经习惯不按套路出牌。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瞥到场记向这里奔来,导演一下站起身,兴奋喊,“大家——最后一幕!加把劲!打倒以虞砂为首的邪恶主义就看今天了!GO,GO,GO!火堆点上!焰火放上,还有你!一会儿干脆利落将虞砂擒拿下来!听到没有!” 想到什么,导演狠狠瞪鬼新郎,警告地竖起拇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千呼万唤始出来。 虞砂刚下花轿,就瞧见三四个工作人员举着白板跑来跑去,跟着他们一起跑的还有几个打光师,嗖嗖嗖,三盏大灯摄向她,不知道还以为警.察追凶,就差一句“你已经被包围了。” 本来还有悲壮的气氛,被节目组这么一搞,虞砂就只想笑。 鬼新郎一看到虞砂就嗷嗷叫,手忙脚乱飞扑上去,去扯虞砂的红绣球,仿佛他的真正妻子不存在,气得白衣女鬼鼻子都歪了。 “这么热情?你就那么喜欢我?” 虞砂强迫自己入戏,颇为白莲捂住心口,假装自己是徐家娘子,就要说出经典台词的那瞬,鬼新郎猪哥般笑起来,隔着袖子就搓她的手,“喜欢喜欢,我最喜欢你。” 虞砂:“......既然喜欢我,为何还要把我的项链给她!” 鬼新郎连忙表忠心,“那婆娘与我无关,我爱的是你。” 女鬼冷眼旁观:呵呵。 虞砂似乎被他真诚的话语感动,半靠在鬼新郎的肩膀上,举起小拳拳捶鬼新郎的胸口,还不忘用挑衅的眼神瞥女鬼,配词:“讨厌讨厌,最讨厌你啦。” 导演、群演、工作人员:??? 这是什么狗血八点档? 没等他们震惊完,鬼新郎就猛捂住心口,戏精上身般踉跄后退几步,悲怆道,“你!我!” 虞砂依旧保持着依靠的动作,只是略微弯起手臂,簪子夹在两指间缓缓举高,火红的嫁衣委地,她朝着摄像机微笑,“不再见了。” 恰好,山崖璧前焰火点燃,倏地,无数朵亮眼的星子炸在虞砂身后,她在漫天烟花中,慢慢向前走,唯有两指间的发簪探出一个角,滚动温润的光泽。 女鬼想要跑,虞砂却比她更快,一把勾住女鬼的脖子,低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右手握住簪子,抵在她的胸口,女鬼被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圈住,想要挣扎却不敢。 她有种感觉,虞砂真的想杀了她!! 毛骨悚然,虞砂的指甲顺着她的脖颈向上,猛地掐住她的下颌骨,这样的动作不会造成女鬼窒息,却徒增她的恐惧,周身细小的声响无限放大,虞砂的呼吸近在耳侧,她能感觉到虞砂咬住她的耳垂,轻缓如情人呢喃,她说:“晚安。” 女鬼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身骨颤栗,手臂却不由自主环住虞砂的脖颈,她能感觉到虞砂的手指顺着脊骨向下摩挲,最终停在她腰窝处,簪子稳稳抵住,虞砂笑了一下,空出手阖上她的眼睛,“结束了。” 万籁俱寂,虞砂松开手,女鬼像没骨头般软软倒地。 节目组准备的氢气灯被铁链系着,缓缓升至半空,每一根铁链间相去半米,虞砂从它们中间走过,像从一个画框走到另一个画框。 无数盏光亮的海灯顺着海水飘荡,虞砂无目的向前走,终于在灼热的山壁前找到谢玄苏。 他靠在祭祀柱上,仰面看星空,感觉到有人靠近,落寞转过头。 谢玄苏也换个装扮,真丝长袖衬衫、收腰长裤,他肩膀上挂着徽章,打扮成贵公子的模样,他手上戴着白手套,见虞砂看过来,微笑朝她张开手臂,“结束一切吧。” 慷慨赴死,为爱狂欢。 虞砂腰间挂着彩弹枪,她一步步走向他,伸出冰冷的手指触摸他的脸颊,“哥——” 摄像头完美记录他们的每一丝动作。 虞砂表情憔悴,艰难将彩弹枪抵在谢玄苏的腹部,面前这个漂亮男人,缓缓闭上眼睛。 “动手吧。” 虞砂没说“对不起”,也没说“再也不见”,只是用指腹一遍遍擦拭他脸颊某块皮肤,“我怎么舍得用这个伤害你。” 谢玄苏错愕睁开眼,故意耍宝道,“妹——现在是大义灭亲的时候,咱们感情深归深,你可不能辜负正义!” 导演乐了,这两个戏精!快点搞,搞完可以去吃夜宵,他们也饿了。 虞砂还是一本正经,并没有被谢玄苏影响,继续深情款款、目光哀伤,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卡牌,抵在谢玄苏的额头,温柔道:“我的国王,做个好梦。” 谢玄苏眼中似乎有星辰,他嘴角慢慢勾起,双手掐住虞砂的腰肢,用力一握。 虞砂:“使用国王牌,击杀谢玄苏。” “卡——” 导演大喊,笑着向两人走来,虞砂也一瞬撇开谢玄苏的束缚,表情困倦转过头,“导演表演的可以吗?” 导演鼓掌,在场所有人一起鼓掌,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副导演走了出来,凑到虞砂耳边说了句什么,虞砂挑高眉。 吃西瓜吃得很开心的鄂语风被迫上线,两三个化妆师绕着她转,为她画了一个脆弱的流血妆,然后让莫名其妙的她躺在地上。 照办的鄂语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当她看到红嫁衣,脸色苍白的虞砂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不安放大到最大。 虞砂见她第一句话,“鄂大小姐,您真的九十二斤吗?” 鄂语风嘲讽,“骗你干嘛!你想干嘛!” 虞砂没有解释,反而弯下腰,手臂从她腿弯处穿过,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鄂语风:!!!卧槽!公主抱!你好骚! 虞砂艰难抱着她向前走,鄂语风忍不住想要从她怀里跳出去,却被一旁兴奋的副导演喊停,“语风老师!别动!您表现得很好!” 鄂语风不敢动了,她听到虞砂粗重的呼吸声,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虞砂突然低下头,鼻尖的汗珠滚落,她朝着鄂语风露出恶劣的笑容,“语风啊,减减肥,我保证你超过一百斤。” 鄂语风试图狡辩,“哪有......” 虞砂不听她说完,十分干脆威胁,“别动,我怕我控制不住把你丢出去。” 有举着白板的工作人员跑过来,他们为鄂语风摆好造型,虞砂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清晨第一缕光线撒向大地,虞砂垂着脑袋,眼睫上挂着泪,她艰难抱住鄂语风向着不远处的竹筏走去,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很长的影子,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镜头给到两人特写——鄂语风紧张到面瘫,死死闭着眼,虞砂心如死灰,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 光线正好,副导演对着虞砂打了个手势,虞砂低下头,那滴泪刚好落到鄂语风的脸颊上,鄂语风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虞砂这个白莲花在说,“对不起,语风,我带你回家。” 鄂语风:我心里有一万句MMP我必须要说!导演!我拿你狗命!你特么在拍百合剧是吧!用的还是我曾经说过的台词! “卡——” 导演满意喊,虞砂也没有耽误当即就松开手,将鄂语风往沙滩上一丢,“收工啦——” 连滚带爬跳起来的鄂语风当然没空找虞砂算账,她忙着去逮导演,“你们也太过分了吧!为什么要用我和长流仙君的定情台词啊?!” 鄂语风最火的仙侠剧《凤缘》中有一句经典台词,就是“我带你回家”。 虞砂不去看他们打闹,谢玄苏正捧着西瓜向她走来,两人相视一笑。 太阳一点点升高,逃离孤岛任务正式结束。 第41章 恋爱十九天录制结束 剩下的十天任务,不过将他们组团投放沿海小镇,要求他们合作生活,用导演的话是“解甲归田”,体味平凡生活的美。 这和一档综艺《平凡的生活》差不多,苏千云夫妻比虞砂要适应多,虞砂也让出镜头,让其他人表现。她一直相信过犹不及,日夜颠倒的荒岛生活让她绷得很紧,这十天刚好调解心态。 苏千云接棒虞砂的领导地位,成为一家之主——他们的大姐,相对应虞砂他们是弟弟妹妹。苏千云“重女轻男”,布置给谢玄苏他们更多的任务,忙得三个大男人倒头就睡。 其实农家生活需要干的话真不少,洗衣做饭、砍柴捕猎、还要给鸡鸭烫毛,忙得苏千云恨不得劈成两个人,什么都要她负责,什么都要她安排,更别提鄂语风这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时不时就探出脑袋喊,“大姐——怎么办?” 一个人吵得头两个大。 虞砂乐得悠闲,像个无良地主躺在竹椅上,用指甲刀挫指甲盖,苏千云安排给她的任务她做得很快,就算不懂的地方,上网搜索一下就能解决,这让手忙脚乱的鄂语风嫉妒不已,时不时就要跑过来招惹她。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就到分离的时刻。大家在一起生活一个月,感情谈不上深厚,但总归不是陌生人,最后一天,即便身处娱乐圈,却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合作,多少有些伤感,虞砂这才慢悠悠站起来,向他们展示了她出神入化的刀工。 对的,刀工。她并不会做饭,刀工是前世为《女厨神》练出来的,她只能给大家雕个胡萝卜花什么的,至于掌勺,还是要苏千云夫妻。 洗干净的白萝卜被送进厨房,虞砂手边搁着大小不同款式的菜刀,手指转动,萝卜皮就像细雪般一点点洒下,虞砂的动作很快,只靠两指的转动,谢玄苏甚至能看到寒光飘到她的手背上,她低头,脖颈绷成漂亮的弧度,薄唇微微张开,似乎在叹息,又像在呼吸。 谢玄苏从未和她说过,她认真的样子很性.感。 不是那种肉.欲的吸引,更像勾引,她笑或不笑,都像表演,每一点动作都是在极力表现自己魅力,她享受目光注视,并且主动引导他们将视线投向她最为性感的地方,她的唇、她的眼睛,她享受对方羞窘的躲闪,并且为之自豪。 这样的气质,谢玄苏只在一位故去的女演员身上看到过,黑白影片中的一代娇花,是需要很多金钱堆砌的魅力。 “虞砂,好了吗?” 鄂语风钻进来,打断了他的注视,面前的虞砂却似被惊扰,突然地收拢刚才神态,变得普通起来。 她说,“等一下,好啦。” 虞砂抬起头,毫不诧异看着他,眨眨眼,谢玄苏却心头一颤,奇怪的感觉让他指尖控制不住动作,心脏剧烈跳动,他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却不敢问。 虞砂是在勾引他吗?有针对性的施以魅力,选择性地诱惑。 她对鄂语风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态度,虽然很微妙,却能被察觉。 虞砂不可能回答他,他也不可能问,只是两人擦肩时,虞砂突然停顿,侧着脸轻轻垂下眼睫,没有任何话语,谢玄苏躁动的心脏又不受控制,血液似乎全部聚到脸上,他的耳朵红了。 苏千云手艺不错,大家吃了几天都吃习惯了,酒足饭饱,六人三两聚拢,凑在阳台看星星。 鄂语风捏着一罐啤酒站到虞砂身边,将开过罐的另一瓶盐汽水递给她。 晚风绵长,吹得虞砂时不时捋起耳畔散开的碎发。 鄂语风侧着身看她,突然开口,“你这人还不赖。” 虞砂哼了声,伸出手对她勾手指,“拿来。” “什么?” 虞砂也不和她解释,直接从她手里抽出啤酒,“我不喝那东西。” 鄂语风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歌星就少喝点刺激性饮料,好心当作驴肝肺。” 虞砂抿了口啤酒沫,眼神投向夜空,这里的星辰和海岛相似却不同,身边陪着的人也不同,她不确定是人影响了心情,还是星星影响了人,她嫌鄂语风吵闹。 等了会,不见虞砂反应,鄂语风闲不住,继续搭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不等虞砂开口,她灌了口盐汽水又絮絮道,“脾气坏?嘴巴毒?不知好歹?我都明白,很少有人喜欢我,但那又怎么样......” 她的语气激烈起来,好像恨不得扑上去敲死反对她的人,却偏要嘴硬,假装不在乎,虞砂不经意笑了一下,将手肘压在栏杆上,捏着易拉罐摇晃剩下的液体。 “我会怕你们说闲话,我呸!有本事当面骂我!” 虞砂等她骂完,才慢条斯理道,“你不过是将别人放心底的话说出来,虽然容易得罪人,其实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 鄂语风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问,“你还记得我怎么骂你的吗?” 虞砂侧脸,半睁一只眼,看样子有点醉意,“记得啊,骂我的话我都记住了,你说我没文化,白莲花,做作,还有什么......” 她用指腹研住太阳穴,似乎真的在回忆鄂语风说过的话,鄂语风被她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捂住脸,“好啦,我道歉,对不起,别想了。” 虞砂轻轻笑,“不用道歉,你说的是实话。” 鄂语风听她口气不像讽刺,也慢慢抬起头,面前的虞砂清淡就像一朵云,什么都不能被她放在心里,鄂语风见过不少死要面子、故作坦然的演员,却是第一次见真的不在乎的。 虞砂太可怕了,明明才十九岁就像活了半辈子的老妖怪,淡然到让人害怕。 聊天有点聊不下去,鄂语风硬着头皮打算剖析自我来拉近两人感情,顺便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可她绞尽脑汁想自己的缺点,也就找到一个中性词“想说什么说什么”。 虞砂像有读心术,扫视她一圈,慢慢开口,“你也就自私自利、冲动鲁莽、愚蠢笨拙,牙尖嘴利等缺点,我知道你只是蠢,不是坏。” ...... 鄂语风被她气走了。 虞砂继续喝啤酒,站在阴暗处注视许久的谢玄苏终于走过来,站到鄂语风曾经的位置上。 他清清嗓子,害羞开口,“虞砂。” 虞砂瞥他,谢玄苏就突然哑了音,组织好的语言一瞬间崩溃,他涨红耳朵憋不出一个字,虞砂将她喝得还剩一点的啤酒递给他,“喏。” 谢玄苏笨拙双手捧住易拉罐,仿佛它是绝世珍品,虞砂将视线移向星空,心情意外好起来,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她的笑容让谢玄苏惊慌失措,更用力挤压手掌下的锡皮罐,发出嘎吱的声响。 “不喝?” 虞砂不看他,谢玄苏也慢慢冷静下来,指腹磨着罐身,很小口舔了下,耳朵又红了。 不过共用一瓶水,以前不是没有过,只是因为某个期望,谢玄苏整个人都泛起粉色泡泡,他嗓子很干,他想问虞砂是不是喜欢他?如果她回答“是”,他一定会告诉她,他爱她。 虞砂略微仰起头,将披散的头发顺到肩后,她确实是故意的,她是在勾引他,她给谢玄苏一个暗示,她可能喜欢他,这样滑稽的手段让昏了头的谢玄苏辨不出真假,一头扎进粉色陷阱。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让她放手,保持朋友的距离,虞砂舍不得,她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一想到他会爱上别人,就嫉妒,可,她不敢接受他的爱。 重生以来,虞砂第一次将这样的恩赐当作恶魔的礼物,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谈爱? “女演员花期太短了......” “啊?” 谢玄苏疑惑,他不懂她为何要说这句话,虞砂看他,眼睛里似乎有星子,“我说当女演员太难了,要很努力才能不被时间抛弃,所以我要很努力,非常努力才行。” 谢玄苏的心升高又坠下,他浑身酥麻,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又似乎懂了。 他轻轻喘了口气,用沙哑的嗓音缓慢道,“圈内女演员大多都近三十岁才结婚,这很正常,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会想要摧毁她的事业的,如果真爱一个人,他会一直等,等她累了,给她一个家。” 虞砂心痛,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是懦夫,不想放手也不希望他放手,要用这样的手段吊着他,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停留。 “......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吧?” 谢玄苏眼睛亮闪闪,他迫不及待打断,“我才二十四岁,虚岁二十五。” 虞砂伸出手,她想触摸谢玄苏的脸,却在一瞬换了方向,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啤酒,就着谢玄苏舔过的位置,轻轻按上自己的唇,“感谢命运。” 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感谢命运给我这样的考验,让我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你。 谢玄苏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紧张伸出手,轻轻包住虞砂的手背,他在乞求一个不会挑明的暗示,虞砂没有动作,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冷,他的掌心火热。 他给予虞砂无限勇气,让她敢去面对既定的命运。 第42章 全力向前冲 虞砂没有陪谢玄苏回程,她直接转机去云南,季姨已经在那里等候,她马不停蹄继续下一个综艺录制。 谢玄苏送别她时,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怕她困恼,还不好意思地为她打气,“加油。” 他没有说“我在B市等你”,虞砂却能读懂他的眼神。 “也就两天录制,普通的一个网综,很快的,我还有几个采访杂志拍摄呢。” 虞砂也不说为了他,只说工作,两人眼神一碰,都微笑起来,虞砂转过身,谢玄苏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在她快要从视线中消失的那瞬,他突然伸出手,又慢慢抬起,做了个挠头的动作,掩饰真正的悸动。 飞机起飞、降落。 新综艺是一个异常长寿的竞技类网综《全力向前冲》,距离开播已经有了八年。比赛规则也简单,就是一个人向前奔跑,克服各种设置的障碍,如果闯过规定的关卡会获得节目组赞助商提供的奖品,这个综艺全民参与度很高,前些年的时候火过一阵子,只不过,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好玩有趣的东西太多了,观众的视线又被其他有意思的吸引,《全力向前冲》也渐渐显示出颓势。 这次是八年来第一次系统大规模决赛,赞助商甚至放弃一贯的地方战场,将全部决赛选手带到四季如春的云南,就是想好好宣传一次,邀请明星助阵不仅有虞砂,还有一名更高咖位的男演员。 虞砂坐在节目组提供的房车里翻手机,她找了不少选手通关的视频,根据选手的性别、年龄、职业,将他们分类归纳。 季姨觉得好玩,“你整理这些有什么用?” 自虞砂主动给袁集打电话,她就没想过再掩饰自己真正的性子,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 “有用没用都无所谓,我不喜欢闲着。” 虞砂很难解释自己的习惯,做每样事情她都要做好系统的规划才敢动手,有时这些准备工作可以帮到她,有时候只是无用功。 季姨听此,反而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帮她移动车内餐桌,让她可以舒服伏案工作。 到达场地才下午四点,虞砂见到这个节目组的导演。微胖、个子不高,周身气势不显惊人,反而如烧开的水壶,咕哝都是好欺负的声音。 他一见虞砂就讨好笑着,伸出双手热情拢住虞砂的右手,攥着用力晃动,“虞砂老师好,累了吗?要不要先去看看节目组为您准备的休息室。” 他的谄媚不过是屈服于虞砂的流量,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只要有愿意刷数据的粉丝,就很容易成为别人嘴里恭恭敬敬的“老师”,这个导演只是一个拿着死工资的三线导演,突然撞上虞砂这种粉丝鸡血的流量难免心慌,其实见到虞砂之前,他就在心里模拟了好几遍,因为招待不周被粉丝爆破的场景。 圈内大流量脾气不好的并不少,有些明星他也伺候过,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内里的滋味只有他们明白,实在是很难相处。 虞砂不像他想象那么盛气凌人,反而温柔笑着,这种温柔不能让他放松警惕,反而使他更紧张。 “虞砂老师......” 虞砂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现在场地没人用吧?” 导演惊疑,“没......您想?” 虞砂将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那就好,如果不麻烦,请工作人员辛苦一下,咱们排练次。” 说真,她直接了当将外套丢给助理,自己压腿做着准备,导演看着她,欲言又止,他不懂虞砂,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可,现在也不需要了解她! 导演冲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嚷,“都动起来!晚上请大家吃夜宵!” 一次、两次、三次...... 虞砂记不清自己试了几次,她全身都是湿漉的,累得不行瘫在软垫上,睁着眼看星星。云南能看到星星,纵然黑夜,天也是深蓝色的。 季姨蹲在她身边,用手指帮她理头发,“不用那么拼,你只是热场嘉宾,就算第一关摔下去也没关系的。” 虞砂也不瞒她,“如果我是曾经那个爱哭的女孩子,我当然可以第一关摔下去,可我不是,我是虞砂姐,那么至少我也要爬到第六关。” 她从来不想走小白花路线,她不适合,而且这路线也不容易转型,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女演员走得宽的路子是明媚大方的美人,小花们火起来就要给自己炒一个“爷”形象。 季姨不再多言,只是帮她揉捏小腿肚,“膝盖上怎么有伤疤?回去我帮你约个医美,你是演员,身体任何一个角落都要好好保养。” 虞砂仰面,从季姨的角度能看清她的睫毛,她眼角有生理性眼泪,不带有任何情绪,只是太累。她不知道虞砂能拼成什么样子,现在的虞砂已经让她心疼。 才十九岁,娱乐圈很残酷,虞砂有好的开端,就没有向下走的道理。 “再来一次,麻烦导演了。” 导演犹豫,“虞砂老师......”您还能坚持吗?已经五个小时了。 虞砂站了起来,身骨笔直,她注视着导演,目光深幽,口气不容拒绝,“继续。” 直到22:30,虞砂才算满意。 在场的大家已经吃了一次盒饭,现在导演请客,在场的又开开心心往场外走,不少人聚到虞砂身边求她签名,她也算明星,虽然名气不算大,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够了,虞砂也不管别人要她签名是收藏还是买卖,来的人是不是她的粉丝,她都一一签上自己的名字,遇到帮孩子要签名,她还会写上“学习进步,天天向上”。 季姨看她签得辛苦,想拨开人群,虞砂却用眼神制止。 不要这么做。 坐到导演安排的车里,季姨又问,“里面几个就是凑热闹,他们可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何必浪费时间?” 全车人昏昏欲睡,虞砂却没有一丝懈怠,认真看着窗外夜景,“明星本来就是橱窗里的漂亮玩具,来来往往的人,可能被你美丽的外表吸引,驻足停留看看热闹,你不能要求他们对你真心。” 季姨没有说话,坐在最前面抱着皮包假寐的导演却动了下眼皮,他清楚听到虞砂的回答。 清冷、没有感情的回答,不像一个年少成名的女偶像,他见四处无人注意到自己,用手掌掩饰自己的动作,去网上搜了搜虞砂的信息。 看到父母一栏写着“不详”,再联系虞砂近乎严苛的自律,导演怜爱心大起,点开微博就关注了虞砂。 车继续向前走,虞砂慢慢垂下眼睑,干涩的眼睛迫不及待想让她阖眼,她想了想,还是点开微信。 女团群早就99+信息,虞砂也没兴趣点开,只有滑到谢玄苏时,她停滞片刻。 谢玄苏现在睡了吧?或者还在打游戏? 虞砂也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勾起嘴角,给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不到半分钟,谢玄苏就回复了,还是一贯顽劣的语气,[虞砂妹妹你知道吗?微笑是表示无语的表情。] 虞砂彻底压不住笑意,回道[还不睡?打游戏?] 这一次谢玄苏那边打打删删,好久都没能发来一句完整的话,虞砂不知道他在酝酿什么,但想到电话另一头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意外心情好起来。 终于,谢玄苏憋了一句他觉得非常合适的话 [我在看书——伊恩.布鲁玛的《理想国》,这本书让我受益匪浅(托腮)什么时候你有空,我给你讲讲?] 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好想你! 虞砂透过这行字感受到谢玄苏浓浓的怨念,她点了点太阳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回[最近挺忙的,你如果给我讲理想国我就没时间,如果你带我打游戏,我就勉强答应你。] 谢玄苏努力在向她营造他是个文雅有担当男人的形象,仅仅是因为鄂语风说的那句“只有沙雕才天天玩游戏”,因为对她的爱,他灵敏探测到可能会影响好感度的一切因素,并且割肉抛弃爱好,将自己慢慢向被主流接受的形象上努力。 [早点回来,别太辛苦。] 千言万语,谢玄苏只发来这句,他明白虞砂想要保持单身的形象,他也一直克制对她的爱意,甚至不敢用信息来传递爱,他担心这会给她带来麻烦。 虞砂的手指压在屏幕上,感受手机的热度,仿佛透过它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跳。 [嗯,很晚了,休息吧。] [晚安(举高高)] 虞砂没有回他,他们到达目的地,一家露天烧烤摊,人来人往,导演下车去要包厢,虞砂站在火烧火燎的烟雾中,嗅着周身油腻辛辣的味道,连打两个喷嚏。 见到她这样,一旁的工作人员脸色都有些过意不去,大明星肯定不能吃这种油腻的食物,导演真是考虑不周。 虞砂却没有这种顾虑,她挺高兴凑到老板手边,看他挥汗如雨忙碌,爆裂的火星溅到四面,在空气中轻轻炸开,虞砂眯着眼,缓慢嗅着烟火味,露出笑容,“很久没吃烧烤了,今天可以吃一点。” 她向其他工作人员笑,“一会儿每样都给我一点点尝尝,好吗?”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大家大笑,“知道,就给你一点点!” 第43章 陈松元 热火朝天。 油焖大虾,爆烤腰子,老板时不时拿来烤好的羊肉串,深夏的夜晚,来一杯冰啤酒,喝得男人女人脸红脖子粗,虞砂坐在他们中间,一次性纸盘上有几串没吃完的金针菇,她小口喝着冰水,用面纸按口红印。 喝高的罗导哭哭笑笑,嘴巴里还塞着肉块,模样有点滑稽,虞砂不去看他,怕他尴尬,其他人则没这个顾虑,嬉嬉笑笑凑过去逗他说话,结果,罗导刚咽下嘴里的东西,一声哭腔就彪了出来,“人比人得死!” 一旁的场务也喝高了,他拍着罗导的肩膀,一下一下很用力,“忍忍吧,老罗,不是每个人都是虞砂老师这样的。” 旁边有人去扯他衣袖,想让他闭嘴,场务就像忍不住,突然爆发! “得了吧,我们也是人,来了一天,就把所有人搞得想跳楼,嫌这里场地里的水不干净,要我们买饮用水换上!他是什么娇贵的人?!对了,呵,我还忘了,他还嫌水冷,要咱们把温度调高!咱们这有电吗?怎么烧开水?还得为他准备一个发电机是吧!” 说着说着,他举起一瓶冰啤酒咬掉盖子就咕咚灌下去。 铮铮男子汉被生活折磨得双眼通红,他看了眼虞砂,又止不住流眼泪。 人家女偶像还没那么娇气! 虞砂坐在一旁,季姨凑到她耳边说,“他们在议论和你搭档的那个男星,陈松元。此人风评堪忧,你避着点,如果他敢故意找茬,你也别害怕,该怎么样就怎样,他傍的港台富婆正在打离婚官司,没空为他做主,更何况咱们华美可不怕力扬。” 力扬...... 虞砂想到什么,“忘了说,苏千云夫妇邀请我参加生日会,记得帮我向公司报备,送礼是走我个人名义还是咱们公司?” 个人和公司代表的含义不同,如果华美打算捧她,这是她第一次社交,他们会上心准备礼物,虞砂在试探公司的意思,袁集的心思她也明白,他想带着她出去单干,可华美娱乐毕竟是华国最大的娱乐公司,资源不是一个经纪人可以比的。 虞砂肯定会走,但不是现在,也不可能以签约艺人的身份离开。 季姨肯定回复,“一定是以公司名义,这不用操心。”昨天经理就和她谈过,虞砂的综艺效果非常好,他们的负责人一直跟剪辑,传回的消息也很振奋人心,华美已经太久没有培养出一线小花,不可能放弃一颗已经发芽的种子。 她现在才彻底相信,虞砂真的很聪明,她想要的东西,她不会明示,但只要她表露心意,就有利益方思索着为她安排,毕竟虞砂将自己的价值衡量很合适。 得到想要的答案,虞砂瞬间岔开话题,“陈松元是吧,我记住了。” 场务被人安慰住,小声抽着气,大家又其乐融融喝起酒,坐在另一边的虞砂捏着冰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突然笑一下,她伸出手拍了拍场务的肩膀,将新上的烤串推给他。 罗导看了她好几眼,她不像那种会打抱不平的人,可他还经不住犯嘀咕,虞砂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等到明天,他们就立即明白了。 陈松元是知道虞砂的,他对虞砂的印象不过是“被资本捧起来的花瓶”,参加《全力向前冲》他一直将自己看做主咖,根本没把虞砂这个小丫头片子当个人物,可,虞砂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约定录制时间是上午九点,陈松元照旧睡懒觉,十一点才姗姗来迟。不同于之前的工作人员殷勤奉承,这一次进门寂静无声,仿佛暴雨前夕。 本来应该是他坐的位置被虞砂占了,导演耸拉着脑袋站在虞砂身后,时不时抬起头瞥他一眼,却不敢说话。小丫头片子气势挺足,眼神不屑将他从头扫到尾,突然哼了声,她翘起腿,手里翻来覆去掂着手机,见他进来,先是冷冷看了下时间,突然对着站一旁的季姨砸去。 “站着干嘛?挡太阳?” 季姨配合道歉,往旁边站了站,捡起手机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她还嫌发泄不够,挑高眉,对着陈松元皮笑肉不笑,“陈老师,咱们去录制节目。” 还算忍耐,没有当面发作。 陈松元本打算修整下,但看虞砂的脸色很不好看,也就应了句。他当然知道,虞砂是在借向助理发火间接表示对他迟到的不满,看她的样子,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可能会直接开骂。 被公司捧坏的摇钱树,陈松元见多了,傲气又自负,指望他们忍耐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陈松元不想被虞砂狠咬一口,选择退一步风平浪静。 虞砂先走,工作人员唯唯诺诺跟在她后面,走了一串,前拥后簇,将陈松元冷落在身后。 陈松元忍了忍,决定继续忍,但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打算今天回去就去找记者投稿虞砂不敬前辈、耍大牌。 选手已经等在那边,他们不像嘉宾有专用的休息室,太阳很大,他们从八点等到十一点,皮肤晒得微微发红,每人脸上都有抱怨。 陈松元往场地一扫,突然想到什么,拿导演发作起来,“你们按照我的要求改善游戏环境了吧?” 导演当然没有,把全部场地的水全换掉要用光几千桶矿泉水,赞助商怎么可能让他们那么糟蹋赞助费,导演也不可能自掏腰包,更何况,陈松元还要温水,这怎么搞? 虞砂装作不知道什么要求,停住步伐转过头问,“老罗,什么要求?” 导演一五一十讲出来,虞砂却没像他想象那样朝着陈松元讽刺,反而赞成点点头,开口道:“是这个道理,这水那么脏哪里能下人,这样吧,顺便买点食盐,把水的密度调成死海的密度,让人可以漂浮起来,我还不会游泳呢,那么危险——” 陈松元难以置信听虞砂继续安排,“旁边也铺上软垫吧,还有那些边边角角都包上,太危险了,对了,太阳也太大了,找个遮阳棚把这里全部包上,哎呀我忘了,我花粉过敏,安排一下空气净化机,这脏兮兮的。” 导演不知道虞砂在搞什么,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是这样的,虞砂老师,如果要按照您的要求,咱们今天就录制不了,这些东西准备至少要两天时间。” 虞砂不在乎,“没事,我下个杂志拍摄在四天后,来得及,你们安排吧。” 说着,当真将太阳镜往鼻梁上一推,就要离开。 陈松元还要赶行程,怎么可能任由她推延,这时他也只能出言安慰虞砂,为导演说情,“虞砂老师,咱就跑一次,别那么麻烦了吧,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他心里说不出的愤怒,因为最开始是他先提要求的,虞砂只是顺着他再提了几个自己的要求,他没理由制止虞砂,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咽。 虞砂按下眼睛盯着他看了看,“行吧。” 导演连忙去找负责人商量,两位嘉宾就这样上了跑道,主持人嘻嘻哈哈活跃气氛,陈松元先跑,不出所料,身手一般又没有经过训练,他脚下一滑,在第一关就噗通摔到水里。 在场不仅有选手,还有看热闹的居民,大家见他准备时那么用力,又是压腿又是拧手臂拔脖子,还以为他是个能手,都期待盯着,谁知道他第一关都没能闯过去,在场的也没有照顾他的自尊,都十分不客气大笑。 气氛被彻底炒热,落水的陈松元脸色难看还要强装不在意,快憋出内伤。 虞砂就在大笑声中慢慢脱掉自己的外套,她手上套着指套,显得十根手指意外修长。 “预备,开始——” 主持人发令,虞砂脚下一蹬就这样跑出去,昨天的练习起作用,她能很好地调整自己身体,让脚下牢牢踩稳软凳,陈松元落水溅起不少水花,弄得湿漉漉一片,虞砂担心打滑,全神贯注向前。 速度要快,不能迟疑,找准方向。 第一关、第二关、第三关。 她一路冲刺没有停顿,仿佛专业运动员,陈松元好不容易爬到岸上,看着健步如飞的虞砂,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只能狠狠砸一下大腿。 第四关是一个环形坡道,需要利用悬挂着的吊杆来滑行一段距离,这很考验臂力,很多女选手都是在这关折戬,虞砂不敢放松,虽然之前的几次试跑,她都能轻轻松松通关,但她还是高度谨慎。 果然,在第二个九十度坡道时,虞砂突然感觉脚下踩着的软垫向下凹陷,她不敢迟疑,伸出手臂往上一勾,将整个身体吊起来向前甩,不过一眨眼,旁观的居民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向前飞扑好几米。 “啊——” 全程惊呼,导演带头鼓掌,所有人都在为虞砂欢呼。 就在惊呼声中,虞砂跳过第五关,还剩三关,一关比一关难。虞砂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跑完全程,在第七关,她体力不支摔在水中,在场的人都在惋惜,虞砂被工作人员救起来,脸上没有兴奋也没有遗憾,平淡地用毛巾擦拭身体。 比之前试跑成绩要好,这就够了。 赛场又交到专业选手手里,虞砂披着外套,导演站在一旁嘘寒问暖,没有人注意到另一边的陈松元,大家选择性遗忘这个人。 陈松元双目赤红,但还是一言不发。 好啊,虞砂,你好得很! 第44章 深爱 陈松元栽了跟头,没脸久留。 等一天的游戏结束,导演去找他,才发现陈松元已经不声不响离开了。 虞砂也要走,她早晨两点的飞机,全组人员将她送到机场,导演买了一大堆土特产交给季姨托运,临走前紧握她的手道谢,“虞砂老师,辛苦你了。” 虞砂只是笑笑。 对付陈松元这样的人,晓之以理是行不通的,他将自己看作高人一等,让他降低要求只会被当成挑衅,只有逼得他主动退缩。 她没说什么,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会得罪陈松元,可这样小心眼的人怎么都会得罪。 季姨跟在她身后,深夜的云南天气几分冷,虞砂神态疲惫,“他那里有动作了?” 《全力向前冲》剪辑时间很短,明天就会播出,这本来就是一款竞技综艺,入镜选手都是素人,没有什么需要粉饰的,陈松元一定会赶在明天播出前搞动作,占一个“先入为主”。 季姨手下未停,不在意道,“不过一个陈松元,华美不少营销号,不会让你吃亏的。” 公关部那群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虞砂声音很冷,“不,我的意思是放置,让他们买营销号。” “让他们骂我,怎么样都好,让他们骂。” 季姨从背包抽出一件风衣搭在虞砂肩膀上,“水军下场,骂得可不会太好听。” 虞砂突然转过头,隔着贵宾通道的那层防弹玻璃,对着跟在外面的粉丝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恋爱十九天》要播出了,先热热场。” 季姨顺着她的视线,恍然大悟,“你的站姐跟全程,他想给你泼脏水是不可能的。”她忘了虞砂还有一群鸡血的粉丝,好歹也是流量,哪能那么容易被黑。 虞砂突然收拢表情,“不要!他们只是喜欢我,不是我的奴隶。” 玻璃防护窗外,一群粉丝凑近,小心翼翼对着她张开手里的纸板画,上面写满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说他们永远爱她,虞砂在人群里认出一个人——乔琳琳。 乔琳琳这次穿上统一的应援服,着急向前挤,鞋子被人踩掉都感觉不到,虞砂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她还是走过去,隔着一层玻璃将手掌压上去。 粉丝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眼神闪动着羞涩,虞砂用嘴型比了个什么,他们都乖乖放下手,呆头鹅一样肩挨着肩。 我爱你们。 季姨没让她滞留,在粉丝目送下,虞砂走进休息室,“算了,还是公司下场吧。” 季姨看着她笑,“怎么心软了?” 虞砂不说话,她不惧怕流言蜚语甚至将它当作炒作的工具,可她的粉丝们,真的不在乎吗?直接面对网友网络暴力的不是她,而是他们。她嫌网友骂得难听,可以直接关手机。可她的粉丝,还要一遍遍组织控评,为她辩解,甚至找出真相为她澄清,这太残忍。 “走了。” 虞砂将墨镜一推,披着风衣向内舱走。 季姨低笑跟在身后。还是个小姑娘,心软正常,当明星的,不仅要有强大的心脏,还要一点点善意,压榨粉丝太过,会糊得很快。 虞砂还在飞机上时,陈松元安排的通稿就雪花般撒向全网 《爆!一女偶像参加网综时耍大牌被同组男演员打脸!》 《报价七位数,网综片酬为何屡屡飙升?》 ...... 陈松元找的团队很聪明,从大众喜闻乐见的“耍大牌”“高片酬”下手,想要将普通的粉圈斗争转换为社会新闻,扩大影响。写报道的写手估计是专业人士,整篇文章描述十分煽动,如果不是虞砂自己就是主角,估计她也会愤愤上网骂一句“戏子误国”。 “牛,将我和国老作比较,抬举我了。” 虞砂嘻笑着,划了一段截图给袁集看,“还好我片酬一直很低,嘻嘻。” 网综是在《恋爱十九天》后接的,虞砂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赞助商能有多少钱邀请她?袁集帮她接这个全民向网综是想帮她刷脸,根本不是为钱,扣掉税和公司抽成,到手不过十万。 十万一天,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少,可放在业内,真的不够看,如果虞砂都算得上高片酬,那娱乐圈一大半的演员都要遭殃。 袁集无奈,“你还笑得出来?” 虞砂继续嘻嘻哈哈,“为什么笑不出来,陈松元玩大了,这一次被拖下水可不止我一人。” 陈松元请的团队专业是很专业,操刀社会类,一篇一个小论文,放在微信里,篇篇10W+阅读量,可术业有专攻,他们对娱乐圈业内消息并不灵通,他们不知道他们暗示的这个条件,可以套到另一个女演员头上。 啧啧。 女偶像出身,抱大腿,炒作营销,爱哭......除了虞砂,还有庄淑。 大众对虞砂的印象没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至少全网批评演技时,没人想到把她拎出来溜溜,庄淑就不一样了,她简直就是网友发泄怒火的最佳人选,这次,什么都没做的她,又一次背锅。 自降片酬参与《她是男子汉》,庄淑是想借着这款综艺洗刷“花瓶美人”的深刻印象,这些天她吃尽苦头,自我感觉良好,谁想到,经纪人火急火燎通知她,她又被网友吊起来骂。 简直无妄之灾。 庄淑也不是好惹的,水军很快下场,等陈松元那边搞明白炒作过头时,整体风向已经被引导着无差别攻击娱乐圈所有流量明星。 陈松元选派的大将,大V@华美丽,最新一条微博已被流量明星粉丝和普通网友攻占,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就“小鲜肉应不应该滚出娱乐圈”这一问题,大战三百回合。等他们消停下来,陈松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本来只想对付虞砂一人,谁知道居然弄出这样的事情,不知不觉,他就已经和好多人结下梁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虞砂搁下手机,往沙发上一靠,“袁哥,游艇代言安排在下周,不知道能不能错开杂志拍摄?” 袁集捏着下巴,“先不考虑这个,公司日程会安排妥当,你先挑剧本,第一部剧我不打算让你接外戏,华美有自制剧,你可以选一个当女主角。” 虞砂不可能一辈子靠综艺,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作品。 华美自制剧大部分都是网剧,拍摄时间不长,制作成本小,这些年主攻甜甜的校园日常剧和霸总剧,一直有相对应的观众池,就算新人演技一般,看在女美男帅的份上,也有观众愿意为收视率买单,即便不能爆,至少也不会扑得太惨,加上华美一贯的霸道,各个平台都有合作,如果口碑不错,很有可能会上星播出。 能接华美自制剧,对于新人来说,是不错的选择。华美的签约艺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一上戏就拿女主角的,公司算是对虞砂上心了。 袁集拿华美的资源给虞砂用毫不愧疚,他甚至做主,拿来近日华美打算投拍的所有剧本,任由虞砂挑选。 《女团燃烧》中,原身就选择了《校草的秘密情人》作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作为小说的主角,“虞砂”自然一炮而红。 摩挲着手里的剧本,袁集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看花眼,不知道哪个剧本好,便做主推荐,“你看一本《校草的秘密情人》,虽然名字听上去浮夸,但女主的人设很好,全程也没有毒点,就是甜剧,这种剧就算不爆,也不会扑,你可以拿它磨练演技。” 虞砂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决策。 她不可能按照剧情走,她不想活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再看看,明天给你答案。” 袁集也不催她,“不着急,这周末前告诉我都行,你慢慢看,细细挑。” 时间还很早,虞砂与袁集道别,拎着包走在公司的过道上,季姨跟在她身后,她能感觉出虞砂在犹豫,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眉眼已经透露心思,虞砂很少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 走着,虞砂突然停下脚步刷手机,她的动作带着慌乱,指尖微微颤抖,点开谢玄苏的微博,看着九宫格照,她的瞳孔收缩一下,嘴角慢慢勾起弧度。 这是谢玄苏,她的谢玄苏。 她心里明白,没有什么比走原剧情线更稳妥的,可她不能,不可以,她的谢玄苏,一想到,她的心脏都在颤抖,她不能接受别人的命运,她需要试验,她可以成为自己,这样才能确定,谢玄苏爱上她不是因为“命运注定”。 她要自己的命运。 季姨能感受出虞砂周身令人窒息的压力,她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借着谢玄苏这块冰大口大口呼吸,她已然深爱,不加掩饰。 季姨想说什么,却被虞砂用眼神制止,“我知道我是谁,别担心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26岁前,我不会恋爱。” 说这句话,她似乎快窒息。 季姨心中一晃,心疼道,“其实你没必要,圈内隐婚的人并不少,没必要将自己勉强成这样。”只要掩饰得当,不会对虞砂的事业有什么影响。 虞砂死死抓住季姨的手臂,她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拼命低下头。 能将她彻底击垮从来都不是事业,而是命运啊,她的命运,虞砂于25岁车祸身亡的命运。 她不敢赌,赌这一丝可能。 “走吧。” 虞砂咬紧牙,挺直背,高高在上又是那个虞砂。 第45章 播出 19:00整,《全力向前冲》准时播出。 谢玄苏咬着鲜花饼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寻找虞砂的身影。 这是虞砂第一个播出综艺,也算她的第一个作品,她本人并没有太在意,谢玄苏比她在乎多,简直如同高考前夕查成绩时,小指时不时哆嗦一下。 小张捂脸,不想看自家老板如坐针毡的模样,暗自腹诽:还说自己和虞砂姐只是朋友,哪个朋友会这样,还有,他真的不想吃鲜花饼,用得着将它藏到冰箱顶上吗? 虞砂将土特产送了一部分给谢玄苏,剩下的都交给季姨分给女团其他成员,她自己只留了一个,最近身材调控,连喝水都需要用量杯,她是不能乱吃甜食。 谢玄苏对着一箱鲜花饼受宠若惊,一个个将它们摆出来数个,还给它们依次取名字,甚至做上记号,哪天吃哪个,什么时辰吃,怎么吃,如果不是鲜花饼有保质期,他可能还会留一个送去装裱,挂在墙上。 虞砂出来了! 镜头里的虞砂有让谢玄苏心痒的气息,与平日相处不同,镜头里的虞砂更加遥不可及,她是天生的王者,一举一动没有多余情态,从内到外全是抓牢视线的魅力。 虞砂的眼神是亲和温柔的,只是偶然抬起下巴,隐隐约约透露出不可亲近的威压,这刺激谢玄苏的神经,他想吻她。 主持人在为她鼓劲,在场的人都在为她嘶喊,虞砂面色不变,毫无波澜的双眼轻轻一抬,她的手臂就勾住横栏,凌空荡起,虞砂像一只飘然的蝴蝶,轻盈落在软垫上,后脚甚至颇为轻松弹跳一下。 直到体力不支落水,虞砂始终保持云淡风轻的淡定,哪怕全场都在为她惋惜,她也只是伸出食指,轻轻抹去眼睫上的水滴。 谢玄苏看完虞砂的所有镜头,这才看向小张,慢条斯理虚心请教,“张德,表现怎么样?” 小张当然明白老板的意思,极尽可能吹捧,似乎虞砂不当演员转行当运动员可以为国争光夺得下一枚金牌,谢玄苏没有一点心亏,坦然替虞砂接受了所有赞美,略显不够地给他提示,“还有气质和美貌。” 小张立定敬礼,从“沉鱼落雁”到“芝兰玉树”,将他脑子所能想到夸人的词汇都吐出来,念得口干舌燥才让谢玄苏满意。 谢玄苏朝他勾勾手指,“给我读热搜下的评论。” 虞砂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上热搜,还是正面的,谢玄苏和她的粉丝都等太久了。 张德咽了下口水,清清嗓子,为谢玄苏朗读,“红星兔子司机的评论,虞砂太酷了吧!相比之下陈松元就是个废物!” “圆梦独角兽的评论,第一次get虞砂的美,落水的姿势太绝了吧!从今天起,她就是我老公。” 谢玄苏听此,眉头微皱,小张一瞬明白,再读下一条评论时,他把某些字眼消音了。 “上不了岸不改名的评论,(哗)(哗)上我,我可以!” 谢玄苏脸色又僵住,手指动动,抿紧唇却什么都没说。 小张见状,连忙向下翻,想找到几条正经评论,却只能看到各种网友花痴的叫嚷,小张见老板吃飞醋,为了自己的工资,他只能硬着头皮现场编几条 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最爱吃柠檬的评论,虞砂小姐姐的落水姿势符合牛顿第三定律,她的上肢与左下肢呈九十度,我们甚至能看到她零点零零四秒时,眼角笑了下,这是一种蔑视的笑意,她一定早已预料自己会落水,并在身体做出反应前,先一步向我们展示自己的不在意......” 吃着飞醋的谢玄苏抬了下眼皮,疑惑问,“这是粉丝还是水军?” 小张:......这是我。 与谢玄苏的欢快气氛不同,虞砂单手搭在老板椅上,听着季姨为她汇报热搜实习监控情况。 “你这次的表现非常好,罗导很够意思,你和陈松元的剪辑对比太强烈了,本来你的表现只能评上六分,生生被衬托出八分。” 虞砂转了圈笔,在剧本上做了个记号。 “你的黑粉数量有所减少,但还是很多,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多数都是跟风路人黑,不长情。以下是数据统计,从你出道夜开始计算,至今你一共上了十二次热搜,评论表情是[吃惊],这代表路人现在还愿意点进你的热搜,并不会太反感。” “你的粉丝构成——男性占64%,大部分年龄层次25岁至40岁,具有相当经济实力,下一阶段我会给你接一些男性用品代言。你的女性粉丝相对年龄层次较小,15岁至21岁最多,大多都是学生,相对的,我也会为你减少团队活动,虽然你的数据很不错,但不能压榨学生精力,容易引起家长反感。” 愿意花时间帮虞砂做数据的大多是热血女粉丝,她们大多还是未成年的学生,过多的控评、轮博必定会影响生活,虞砂没必要参与流量明星的数据比拼。 虞砂没意见,季茹是专业的,交给她更合适。 想到什么,季姨笑着打趣,“你心气高,不肯接割韭菜的推广,这也是好事,你人气上浮明显,又没有太多的挚友头衔,已经有国际大牌给我们递橄榄枝。” 品牌签代言也希望签一个高逼格的,谁都不希望和三线品牌共用代言人。 虞砂手下一停,剧本上点上墨点,“哪个?” “谢玄苏代言的阿尔弗莱德,他们有意向和咱们合作,当然最开始只是愿意给咱们最新款衣服、手包什么的,慢慢来,谁都是一步步走上去的。” 虞砂知道这个品牌,法国顶级珠宝品牌,顶奢之一,谢玄苏拿下全球代言人是下了狠功夫的,现在他们愿意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内里没鬼,虞砂才不相信。 季姨当然也明白,不过她不说明,谢玄苏愿意为虞砂出力是情趣,她讲出来就有些不懂事。 “那我的那封杂志,也是阿尔弗莱德推荐的?” 品牌会给意向明星封面,这也是新人跻身时尚圈的一种方式。 “《芭莎珠宝》是袁哥帮你拿下来的,《GO智族》是品牌约封,你和谢玄苏两人刊。恭喜,拿下一线男刊。” 虞砂捏着手机,很想给谢玄苏打个电话,季姨看出她的心情,毫不犹豫离开,虞砂一个人留在会议室中,窗外风吹动剧本,哗啦啦翻动着,她点开电话薄又松开手,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给谢玄苏电话。 最终,她没打这个电话,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她的脑袋搭在边缘处,轻轻垂下,距离20:30还差十分钟。 谢玄苏也很忙,他最近被逼着写歌,他的经纪人华少是个典型资本家,不可能放任谢玄苏在华美养老,今日看虞砂比赛,突然间,谢玄苏的脑子就像过了电,一段旋律就这样出现在他脑子里,他知道新歌叫什么名字了,《宝贝》。 虞砂只静了一会,就换上便服,去见另一个必须要见的人,身上带着两万块现金。 前几日,华美娱乐将张诚野告上法庭,胜诉,法院判决张诚野赔偿虞砂损失费用八万元整,外加公开赔礼道歉。 这是张诚野第二次见虞砂,也是董晨第一次见虞砂,两人忐忑坐在茶具前看虞砂泡茶。 时隔两个月,虞砂气质天翻地覆,眉目舒朗亦如高峰积雪,可亲不可暖,两人进门时,虞砂正跪坐在茶具前,见她缓缓浇湿茶宠,看着狮子头变为血红色,张诚野控制不住哆嗦一下。 虞砂先开口,她将一旁的信封推给董晨,手下稍换角度,为两人烫了茶盏,“都是老朋友,怕我干什么?” 张诚野尴尬挠头,接过茶盏,就着温度抿了口,味是茶水的味道,他也尝不出好歹,“茶水不错,碧螺春是吧!哈哈哈。” 我擦,怎么那么苦! 董晨捂住额,不想看同伴的蠢样,虞砂倒没嘲笑他,自己也拿起一盏,轻轻抿,“是苦丁茶。” 饮了口茶,虞砂开口,“季姨和你们说过的,既然你们愿意赴约,就是对我的提议感兴趣,咱们不妨直说,我给出的要求和诚意都在这里。” 董晨拆开信封,两万现钞。 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不需要言语,一旁的张诚野搞不懂,大大咧咧问,“你给我们两万块干嘛?” 虞砂淡淡笑,“之前说过,我会索赔六万,公司自作主张,这是我的补偿。” 他们多出的两万块,虞砂替他们给。 张诚野不懂她的暗示,一把推回去,“哎呀,这事我都忘了,就两万块,咱也多亏了你,现在经营的几个号流量都不错,接广告也赚了不少,不用你补偿我们。” 董晨却懂虞砂的意思,就着张诚野的手,又将信封按了回来。 “虞砂姐信守承诺,咱们就不推辞。” 这是告诉他们,她是个诚信的人,说过的话是板上钉钉,一定会兑现。 虞砂满意微笑,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咱们以后就是合作人。” 合同上的内容两人都了解,签了这份合同,他们就是虞砂的营销号,每月虞砂会给予他们每人三万的工资,虞砂并不会妨碍他们日常经营,也适当为他们提供内部消息,双方互利合作。 两人昨晚就商量好了,今天见合同没问题,大笔一挥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等他们签完这份合同,虞砂又从包里抽出另一份合同,这才是今天她亲自见张诚野的目的。 董晨见白白的纸张倒扣着推给自己,眼皮就跳了下。 “看看吧,如果没问题,这份咱们也签下。” 张诚野大大咧咧,这份合同密密麻麻列了三页,他从头看到尾,脑袋都大了,他将合同递给董晨,苦着脸灌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虞砂姐,你还要我们帮你经营cp站子啊,我也没干过这个,不是我不想啊,就是不知道做不做得好。” 每月开出七万的工资,甚至可以同意他们贩卖她的盈利产品,这条件可以请来更专业的人士,张诚野是个实诚人,他怕对不起虞砂开的工资。 虞砂是为了董晨而来,她调查过,董晨曾经是一个cp的皮下,有过三年在圈经验,这件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刚才张董两人已经签订合同,是不可能泄露有关她的任何信息,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告诉他们。 “没关系,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董晨终于看完了,他仔细看了两眼虞砂,很快在纸上签自己的名字,“虞砂姐,合作愉快。” 见董晨签字,张诚野也不犹豫,嬉皮笑脸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心,虞砂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为您保驾护航。” 虞砂以茶代酒,虚空敬了他们一杯。 “合作愉快。” 出沈公馆已经是23:12,虞砂坐上保姆车离开,张诚野两人走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小声交流,“欸,你说虞砂姐让我们继续黑她干嘛?” “还有为什么她要我们去帮她组和谢玄苏的兄妹cp啊?” 夜风微凉,董晨一言不发,其实刚才他就明白虞砂的意思。 花钱让他们继续黑自己,是为了更快地将自己的职业黑粉聚拢,他们被虞砂公司告过,怀恨在心继续暗搓搓黑她有理可依,等他们成为虞砂的头个黑号,那他们在一件事情上突然转粉,就会给人一种错觉,虞砂的黑都转粉了。 自己雇的黑号必定不会放出真正的黑料,那些嘲讽她没文化,长得丑的微博并没有太多攻击力,对虞砂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至于和谢玄苏的兄妹cp......董晨也明白。 cp粉太多会将虞砂和谢玄苏紧紧绑在一起,会影响他们日后的发展,虞砂干脆出手,帮他们来成立站子,直接宣扬“友情、亲情”,进一步将“爱情粉”扼杀在摇篮中。 关系好,是朋友啦。被拍一起吃饭的照片啦,是好朋友啦。 娱乐圈最好的关系就是没关系,别说虚拟cp,就算是真夫妻,唯粉都很少有不互撕的,虞砂爱自己的粉丝,也爱谢玄苏,她不想看到她的粉丝去攻击谢玄苏。 第46章 黄金律师 凌晨三点,虞砂从睡梦中醒来,坐在床上,她搞不清时辰,连轴转的娱乐圈生活压榨她每一丝精力,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去。 剧本散落在床前,虞砂拍拍手,让声控灯亮起来,一片惨白中,她从散落的纸张中走过,此时此刻的谢玄苏应该在睡觉吧? 她觉得寂寞。 手机拿起又放下,透过光晕,虞砂瞥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唯有嘴唇红得吓人,伸手将指纹留在镜面上,空气温度低,只是一会儿,虞砂就能清晰看到五个模糊的气雾,袅袅消散。 捡起散落的剧本,走到工作台前,虞砂仰起头将还带着油墨味的纸张贴在脸上,她闭上眼,感受睫毛划过纸面的感觉,手指微微收缩,她从外物中吮吸力量,却永远不够,她还是累。 休息大约十分钟,虞砂还是揉着眼睛重新翻开剧本。 《黄金律师》 虞砂对剧本名不感兴趣,在这么一大堆剧本中,这样的名字太中规中矩了,华美拍过律政剧、职场剧,无一例外都哑火了,现代人只想看主角谈恋爱,纯粹的职场生活并没有兴趣。 出于对编剧的尊重,虞砂还是简单将剧本翻了翻。 最开始她是一目十行,慢慢地,她的速度放下来,最后甚至用指头点着字词,一个一个慢慢阅读。 读完一遍,她迫不及待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每一幕、每个剧情,她都记在脑子里,她将女主张百惠与靠山的形象画上等号,虞砂几乎看到靠山,向她走来。 过去的一幕幕,重新将她淹没。 靠山许安女士是她的贵人,也是她发自内心亲近的阿姨,她们的相遇很滑稽,许女士的丈夫想要潜规则她,被她拒绝后恼羞成怒封杀她,许女士在她落魄无比,胆战心惊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虞砂永远记得那天...... 许安穿着一件杏色长裙,两指间夹着香烟,斜倚在车盖前,对她微微笑,第一句话就是“难怪他会喜欢你。” 虞砂被搞掉通稿,正是窝囊气撒不出的时候,见许安找上来,以为是正房夫人来算账,她歇斯底里将包砸在地上,痛骂,“我和他没什么,你的丈夫你自己看好,别放出来乱咬人。” 说着说着,就不争气蹲在地上哭。 烈日灼热,破败的小区里蝉叫声声,虞砂看到自己的眼泪将水泥板砸湿,许安笑了下,走近将一张帕子丢给她,“擦擦眼泪吧,你的事我知道的,放心,那老狗不敢再动你。” 虞砂将信将疑抬起泪眼,许女士摸了摸她的脑袋,居高临下吸了口香烟,袅袅烟雾中,她的眉目在烈日下异常清晰,虞砂甚至能看到她眼角蜿蜒的皱纹,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年轻,久居高位让她比常人多了气势,近看就像一把开刃的老刀,历经沧桑,依旧锋利。 那天后,她就一直跟在许安后面,许安教她人情世故,让她参加自己的聚会,将她引荐给自己的朋友,虞砂也慢慢通过言行,了解到她的为人。 许安的娘家辉煌显赫,她的丈夫是抱岳父大腿爬上去的,与大多数凤凰男一样,她的父亲死后,她的丈夫迫不及待在外面养了两个小的,算是满足左拥右抱的奢望。许安脾气阴狠,轻易不生气,可一旦愤怒,就是雷霆暴击,她一直在暗中布局,表面与丈夫模范夫妻,背地里走动父辈的老友,终于将那个她扶植起来的C市首富送进了监狱。 将前夫搞掉还嫌不够,她还要前夫的亲族家破人亡,她一直是毒蛇,这么多年贤妻良母的伪装,只是让她的心肠更狠。 虞砂在她手里养了几年,早就磨练出七窍玲珑心,许安将曾经的小叔交给虞砂练手,虞砂不负众望,在那个男人新婚当夜,提交证据给证监会,证监会立案。 因为结婚两位是某游戏公司的股东,结婚前并没有提前发公告,虞砂抓住机会,狠狠算计他一把。证券法规定股东无论什么原因被立案,必须在结案后六个月才可以减持股份,就是六个月,许安操作,生生将70亿的股份市值锐减至11亿。 自此以后,虞砂彻底在许安的圈子里站稳脚跟,她是许安身后第一红人,许安的儿子甚至要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声“虞砂姐”。许安欣赏信任她,给了虞砂很多帮助,光凭歌星的身份,虞砂根本无法结识那么多豪富高官,最终抢下R公司的股份,也是许安暗中协助。 往事如风,吹得虞砂热血澎湃,她已经很久没有学着许安昂起下巴,眼神肆意扫视全场,看着落地窗中倒影中的自己,虞砂再一次露出相似的笑容。 冰冷无情的笑容。 《黄金律师》简直是为她身定做的,虞砂知道自己的斤两,第一部戏她必须保证自己的演技,才有可能提出要求,去演大屏幕,她没有时间来消磨,来浪费。有句话怎么说“出名要趁早”。 保证演技最好的方式从来不是随性的表演,这是天才的特权,对于普通人,模仿最为稳妥。 女主张百惠和许安一样,精明聪慧,冷酷无情,她就是平行世界里,另一个许安。 虞砂模仿许安好些年,曾经的她是如此崇拜敬仰许安,她想成为许安一样的人,她想活成另一个许安,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许安,如果让她拿下张百惠的角色,她根本不需要思索,可以直接将许女士投射到剧本中,某种意义上,许安和张百惠是一样的,不会有人比虞砂更明白如何演绎张百惠。 剧本中的张百惠出身三流本科,在父亲车祸后毅然决然选择律师这条道路,她零基础,仅用一年时间就通关司法考试,并且考上了华国最优秀政法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她并没有向其他同学那般加入四大律所,而是成为公益律师。 她沉寂两年,勉强生活,最终在震惊全国的“琳琅杀妻案”中一鸣惊人,她的当事人在证据确凿的情况,生生被她洗刷罪名,由死缓两年,直接变为无罪释放。这场案子牵连甚广,嫌疑人家庭背景深厚,传闻给张百惠的费用也十分丰厚,全国人民都在痛骂张百惠为财出卖良心,帮杀人凶手洗白,可,她赢了,这就是事实。 此战成名,她再也不缺案子,从业十余年,她没输过一次,无论多难的案子,她总是能赢,并且赢得漂亮,民众不齿张百惠,却在陷入官司时,第一个想到她,她为钱辩护,只要钱财可以打动她的心,她就会接下,她的律师费是一般人给不起的,所以她只交往名流。 这样的讼棍,业内有个专属于她的名号“黄金律师”。 为黄金而活,做值钱的一切事情。 虞砂将剧本读了两遍,张百惠的脸已经自动代入许安的模样,她的双手在颤抖,极力控制才能压下内里的震动,虞砂赤着足,捏着剧本走在过道上,声控灯一盏一盏亮起,她越走越慢,最终停在客厅的位置,水晶灯下,虞砂猛地转过头,细眉紧皱,似笑非笑,她用飘渺的声音问,“哦,是吗。” 那一刻,这一瞬,虞砂觉得自己慢慢变矮,她回到前世的十八岁,她也是这样,走在宽敞的过道里,握着镜子学许安举动,她的心脏兴奋狂跳,她再一次感受到——将命运踩到脚底下的痛快! 凌晨5:24,袁集收到一条信息,虞砂的。【我想要张百惠的角色。《黄金律师》】 不是他推荐的《校草的秘密情人》,更不是被其他经纪人相中的《总裁暖心宠》,而是......《黄金律师》? “张百惠,张百惠......” 袁集从被窝里爬出来,认命翻出剧本,对照着看完,然后他静默了。 剧本非常优秀,是他这些年来看过的,最好的,没有之一! 这根本不像新手的作品,可看投稿的编剧,确实是个新人,袁集涌上头的热血慢慢凉下来,这么优秀的剧本居然大大咧咧丢给他们挑选? 袁集仔细将整个剧本从头到尾认真看三遍,如泄了气的皮球软下来,刚才的兴奋此时如燃尽的焰火,再无光泽。 难怪...... 剧本是一个好剧本,主角也是真的可恶,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主角?! 爱财如命,轻蔑法律,两面三刀,甚至不敬生命,放在别的剧里妥妥反派角色,都不需要润色! 成名作品“琳琅杀妻案”,张百惠辩护手段完美无缺,辩护方式像个无赖,袁集可以肯定,编剧曾经一定是个律师,并且多年从业经验,而且,他不仅是律师,还可能是个反社会人才,剧本中,编剧运用很多手法渲染嫌疑人的可恶,社会舆论的压力,多次暗示就是嫌疑人杀死自己妻子......甚至直接描绘权力阶级的傲慢,以势欺人。 就是这样一个,连袁集这个看剧本的旁外人都想绞死的角色,愣生生被张百惠救出来了!!! “就是拿人命赚钱!是暴行!是对司法的蔑视!!应该把张百惠连用那个嫌疑人一起绞死!” 凌晨,袁集气得睡不着,一杯接一杯喝冰水,他心中一股无名的活,恨不得穿到剧本中,一把掐死张百惠。 可等他发泄完,他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普通观众,他是职业经纪人,看过的剧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国内外优秀剧本他也看过不少,但......这个剧本居然可以直接勾起他的反抗情绪?! 这实在太可怕了......太......优秀了。 虞砂在八点整,接到了袁集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沙哑,他一字一顿,慢慢说,“虞砂,有时间吗?我觉得我们需要面谈,关于这个剧本,对,就是......《黄金律师》。” 第47章 试镜 虞砂啜了口杯中咖啡,看着面前眼袋微青的袁集,有些抱歉。看来他昨天没睡得太好,早知道就六点后给他发信息了。 袁集直接了当,“我知道你心仪这个剧本,但这个角色绝对绝对不能接,张百惠,谁接谁玩完。” 演员不是角色,但部分观众会入戏。曾经有个德艺双馨的老演员,演了一个扎人手指的角色,出门买菜都要戴口罩,生怕再吓哭小朋友。 袁集可能怕难以说服她,又换了个角度,“《黄金律师》你一定要接的话,那就选择另一个女主夏曼,她的人设比张百惠好太多了。” 袁集说这话,有点违心。 《黄金律师》中不仅有张百惠这个唯利是图的反派角色,还有一个形象相对孱弱的女主,夏曼。 夏曼,典型乖乖女,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从政法大学毕业后,加入张百惠的团队,成为一名实习律师,与要钱不要命的张百惠不同,她选择当事人很从心,只要理所当然的“弱者”“善者”。她总是站在道德边上,如朱蒂提亚那般,悲悯爱恋世人。 张百惠是从地狱杀出来的罗刹,夏曼就是久居天堂,天真到残忍的女神。 虞砂并不欣赏这个角色,若真要将两人划分类型,那么张百惠是“极恶”,夏曼是“伪善”。 剧本中有一句台词,“即便他是个可恶至极的耶稣叛徒,他依旧保留聘请律师辩护的权利”。 张百惠给予这样的坏蛋“辩护”的权利,所以她成了人民公敌,夏曼剥夺恶人生存的可能,所以她成就普通人嘴中的“善”。 虞砂颠倒手中的手机,向后斜靠,她的睫毛纤长浓密,挡住眼中嘲讽,光影交错,眼睫间跃动点点光斑,微笑全是凉薄的渗意。 袁集本来想劝她,但瞥到虞砂的模样,他一咳,默默喝茶。 此时此刻,虞砂就是张百惠,袁集有一百个理由说服她,她却只需要一个冷漠傲慢的笑容,便可令他的自信全盘瓦解。 侍者送上装饰精美的甜品,这是袁集给自己点的。 他刚伸出手,虞砂换了个姿势,右肘往桌面上一置,挑起叉子,往布丁上一戳,两指轻轻一捏,完美的圆盘形就成了平均分开的两半。 毫无礼貌的打量,虞砂鲜红的嘴唇上下开合,“起司酱?呵。” 她又无聊靠回椅背,眼底的轻视依旧,袁集眉尖一抖,发觉什么。 一定是错觉......虞砂现在的姿势和十分钟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发丝都完美契合? 不需要太多回忆,剧本中对张百惠的描述就争先恐后卷进他的脑子。 [她总是保持一样的动作,静静看着前方,她从不向后看。] [她严苛到人类无法想象,她无法接受任何廉价的食物,哪怕是饿死,她也只吞食“黄金”。] 袁集明白,虞砂是在向他证明,只有她能演出真正的张百惠。 “你确定不后悔?” 袁集决定再问最后一遍。 虞砂轻轻掀起眼皮,嘴角笑意明艳,她伸出右手和袁集碰了下手指,懒洋洋道,“合作愉快,先生。” 这是张百惠的台词,这是张百惠的动作。 袁集立起身,“我知道了。根据合同约定,我们确定主演人选后必须要与编剧交流意见,如果你不能通过编剧的考核,这个剧本不可能属于你。” “还有这个要求?” 虞砂将信将疑“哦”声。华美自制剧的剧本都是专人专供,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说法,需要编剧审核?在她印象中,编剧对于影视剧的权限很少。 袁集也不多话,直接去联系编剧。 一个小时不到,一个风尘仆仆的职业女性走了进来,她梭巡一圈咖啡馆,就找到虞砂的位置,客客气气添了把椅子。 “袁经纪你好,虞砂你好。” 女人并没有自我介绍,反而仔仔细细打量虞砂的脸。虞砂比她想象更加年轻,她创作的张百惠是一个年近三十的中年妇女,这么一对比,就很不合适。 虞砂不可能给她机会拒绝,她从包里抽出一支烟,就这么夹在两指间,她似乎是将这支烟当成装饰品。 女人似笑非笑。 她记得这个场面,这个剧本从头到尾都是由她创作,她一个字一个句号写出来的。 虞砂似乎把她当成当事人,咖啡厅清静,不是一个谈生意的好地方,更不是试镜的地方,女人想看虞砂怎么表演。 出乎意料,虞砂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肆无忌惮翻阅她带来的一本杂志,她速度很快,指甲剐蹭边缘有细细的碎响,就这样无目的翻了几遍,虞砂突然两掌合拢,就这么将杂志压在手掌间。 “我知道了,等消息。” 自负,傲慢,嚣张。 这就是她写的张百惠,可,这不算完美,还差一点味道。 女人心中已经满意,但还是奢望虞砂再进一步的表演,这样的虞砂不足以完完全全表现出她的张百惠。 让她失望的是,虞砂并没有继续表演,反而捏着茶杯抿了口咖啡。 就在女人打算和虞砂详谈剧情、人设注意点时,虞砂突然牵住她的衣领,强迫她抬起头! 她和虞砂靠得很近,能清楚看到虞砂的眼睫,虞砂皮笑肉不笑,指甲顺着她的下巴划过,“小朋友,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吧?我是你的律师,你应该相信我......如果你骗我,你一定会输。” 血液兴奋起来,女人紧紧握着拳,指甲戳进肉里,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 虞砂扯着嘴角笑,脸上的戏谑褪去,黑白分明的眼珠重现酝上温润的水雾,她帮女人简单整理衣领,又没骨头般倒回位置,轻轻晃了下手臂,那支香烟还被她夹在手指间。 女人清清嗓子,目光熠熠,“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人设、构思。我将我的作品交到你手里,这可能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你好,虞砂老师,我是陈思琦。” 陈思琦并没有藏私,从创作过程到人设考虑,甚至如何展现人物魅力,一一向虞砂说明。 她问虞砂知不知道,剧本中多次描述张百惠将烟夹在两指间的暗示。 虞砂想象中的张百惠是许安一样的人,确实,这就是功成名就后的张百惠。 可。 两者还有致命的不同,许安出身高贵,从头到尾就不曾被人轻视过,张百惠不一样,她落魄过,也曾经为某种东西坚持过,最后,她恍然醒悟,原来坚持就是狗屁,她自己都活不下去,谈何坚持。 “这是我独立创作的第一个剧本,之前我也写过,很多很多,但我只是枪手,永远没有自己的署名,呵。” 陈思琦并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虞砂也猜到她不是新手,只是不知道她背后有这样的过往,难怪她的剧本总是如此辛辣讽刺。 “对于剧本,我没有什么感情,它就是纯粹的商品,我需要拿它闯我自己的名气,至于为什么两个女主,而不是一男一女正常搭配......公司更愿意花钱买剧本捧小花,而不是小生,我的剧本中不需要价值低的商品,所以我照旧会写感情线,照旧会让两个主角恋爱。“ 虞砂猛地挑高眉。 剧情太精彩以至于她忘记剧本中的张百惠和夏曼是一对......虽然全剧本,两人只有过一个亲吻。 陈思琦继续说,“当然,夏曼的出现也是为了应付审核,张百惠最开始的举动过于刺激观众,需要一个善良的角色拉回情绪,你懂的,大家都喜欢看浪子回头,一个女魔头被爱情感化,变成恪守底线的人......啧,真恶心。” 她表情嫌弃,从虞砂手指间拿过香烟,当着她的面拆开,“剧本中的张百惠是偏男性向角色,某种意义上她充当男主的作用,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你表演的是一个女人。” 虞砂当然不会让张百惠变成男人。 陈思琦捏起一小撮烟丝,凑到鼻子尖嗅,“这是合群的味道。你明白吗?为什么张百惠不会抽烟却始终要夹着一支香烟,因为她想将自己融入男人,有些职业,不是女人能涉及的,有些高度,也不是女人能去幻想的,她是一个软弱的人,即便她表现很强势,她骨子里依旧有奴性,她改变不了世界,就去适应世界的潜规则。” “可怜的,跪在西装裤下的女魔头。” 陈思琦玩笑看着她,“装逼是一定要装逼的,你表演的这个角色,最吸睛就是装逼。多金、高品位,这些是你无法放弃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你不能表现张百惠的多样性,为了收视率考虑,我建议你一直装逼。” 这是陈思琦目前最得意的作品,可她只是商人,根本没兴趣精益求精,虞砂怎么选择是虞砂的事情,她只在乎结果。 最后,陈思琦只说,“拜托,请你一定要将它的市场价值全部榨取,我不管你们的宣发是打算卖腐,还是恶意炒作,反正,只要你火起来,让我的作品火起来,你还会得到我的其他作品。” 能写出《黄金律师》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本《黄金律师》。 她站起身,虞砂一直注视着她,她的脸和许安的脸重合着,相互晃动,她们不是一种人,却意外地,让虞砂觉得熟悉......仿佛,这才是张百惠? 阴和明。 赤.裸的金钱至上和浅薄的恪守原则。 辉煌和低贱。 张百惠,虞砂一直以为的张百惠是许安这样,可......到底什么才是张百惠呢? 第48章 宝贝 本来,虞砂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张百惠,可以完美演绎,但和编剧陈思琦聊过后,她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理解张百惠的灵魂。 孤傲像一匹狼,又是一条狗的灵魂。 不管怎么样,剧本已经签下来,虞砂已经没有机会后悔。除了虞砂以外的所有人,没有对《黄金律师》真正上心,在他们眼中,这只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律政剧,拍摄时长两个月,简简单单三十集,效果可以不过去苹果台上个星,这和其他大制作电视剧比起来,实在是太不起眼。 虞砂就在无人可知的压力下,背负着张百惠的人生。 谢玄苏知道她出演这样一部戏,可他兴冲冲约虞砂见面,还是被陌生的虞砂惊愣。 夹着香烟的虞砂。 她穿着一件黑白间色的长裙,直至脚踝,潋滟的双眸一眼望不到底,嘴角虚假挂着笑意,与人对视三秒,便会轻蔑移开视线。 这是完全陌生的虞砂,谢玄苏几乎看不到她曾经的影子。 虞砂看他,似乎想要露出曾经的笑容,但谢玄苏拒绝了,他笑着打趣,“调整这样的状态很难吧?你马上就要进组了,还是保持。”无论虞砂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虞砂。 话虽如此,虞砂还是将夹在两指间的女士香烟搁到一边,有些无奈耸肩,“为了这个角色我可是牺牲自我形象,你也看到热搜了吧?狗仔拍到我夹香烟的图,现在热搜爆炸,我的黑粉正在向广电请命封杀劣质艺人。”还转发抽奖,似乎祖国的明天就要毁在虞砂手里。 谢玄苏当然知道,他还开小号和黑粉大战三百回合。 想到什么,他耳朵一红,不自然别开眼睛,嘴里却说,“啊?有这种事?我一直在写歌,没看到。” 既然他不知道,虞砂也就不继续这种不开心的话题,“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写的歌吗?喏,虞砂妹妹在线为您服务。” 谢玄苏平生第一次生出忐忑和羞涩,他像乖宝宝一样,双手捧着歌词将它递给虞砂。 虞砂翻了几下,随口问,“全是你自己创作的?” 这种话相当冒犯,谢玄苏却一点都不生气,骄傲抬起下巴,昂了声,“作词作曲都是我。” 虞砂波澜不惊,似乎专注于歌词,内心一波一波漾起涟漪,她再一次直面接触命运。 《宝贝》,谢玄苏独立创作一首宝贝。 虞砂也曾写过《宝贝》,相似的旋律,稍有不同的歌词,每一个音符都是一道道缴械令,它们跳动着,黏在她的身体上,慢慢发出灼热的光。 她很想大笑,命运将她玩弄,她是上帝手里破败玩偶,扎进心脏的金属徽章,是她全身最昂贵的装饰,神操控她的喜悦和愤怒,他爱她也恨她。 反反复复打量着相似的词汇,虞砂手指发麻,如果不是极力控制,她可能会晕倒。 曾经的《宝贝》给她带来是非常可憎的记忆,那种站到人群最顶点被毫不犹豫推下去的感觉。她曾有过自传,《虞砂这个人》中,对于那段时期的经历,那段最被观众好奇的历史,虞砂闭口不谈,逼到极限,她也只说“过去了”,那是她绝不想被人翻阅的过去。 领域的王者,野心勃勃的雌豹被两头幼狮打败。 她拒绝《宝贝》有关的任何作品。 现在的《宝贝》却满含谢玄苏对她的情愫,虞砂知道,她看第一眼就知道,这是写给她的歌! 他把他的深爱写进歌里交给她,他...... “我......我可以改一下歌词吗?” 又是非常冒犯的话。 谢玄苏见虞砂面色如常,只当她想即兴发挥,他很希望和虞砂合作一首歌,此时只有兴奋,“你改吧,想怎么改怎么改。” 虞砂的手指在颤抖,她握着圆珠笔,笔杆将手指勒出重重的痕迹,也许是怕自己的表情吓到谢玄苏,虞砂撒娇般扬起面,“阿玄,我想吃黑森林蛋糕,要隔壁的那家,你帮帮我好不好?” 打发走谢玄苏,虞砂脸上的伪装全部卸下,阳光透过彩绘窗照着,虞砂倚在沙发上,将纸张搁在小腹上,斑驳的光影间,虞砂下笔速度很快,她写过的歌她都记得,无论她写过几首,这是她最讨厌的一首歌,她故意强迫自己遗忘,不可能的遗忘。 改完,现在这是她的《宝贝》了。 谢玄苏回来时,虞砂正将脸埋在装饰的花卉中,素雅的百合围绕着她的卷发,看不清虞砂的表情,但谢玄苏心脏刺了一下,他突然很想抱住虞砂的肩膀。 虞砂突然转过头,她眼梢绯红,神态自若将倒扣的纸张推给他,“看看吧,怎么样?” 谢玄苏疑惑接过,他认真注视,脸上的微笑快要控制不住,“天——虞砂,你真的很有作词的天赋,比我之前的流畅多!” 虞砂淡笑。 R公司最顶级作词家完善,号称集齐一代天骄灵魂的歌,她20岁生日献礼曲,她准备了一年的歌。 “你将下半段全部删掉?!” 谢玄苏很喜欢音乐,他沉迷音乐,这不仅是他的工作更是他的爱好,看到优秀的作品,他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看向虞砂的表情更加迷恋,虞砂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完美情人,他所钟爱的,她都擅长。 虞砂简单明了解释,“太长了,这首歌只能唱三分钟。” 谢玄苏愣住,慢慢露出笑意,现在的虞砂是一位女君王,你可以向她提出异议,可她不屑于思考你的提议,没有耐心的,傲慢君王。 “你有没有兴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虞砂就果断拒绝,“算了,我不会唱歌,也不打算唱歌。” 谢玄苏察觉到虞砂抗拒,以为她是被网友骂出心理阴影,他试着从虞砂唱过的所有歌曲中寻找优势赞美她,可,想了老半天,他还是放弃。 他很爱她,但虞砂的歌声实在是不敢......恭维? 虞砂换了个话题,双手交叠,“阿玄,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写首歌?《黄金律师》的片尾曲。” 她真的很在乎这个剧本,也很自信,她知道,如果片尾曲是谢玄苏的歌,她会得到更多关注度,会有更多黑粉对她每一丝动作点评讽刺,她将暴露在无数双眼睛下,他们会用放大镜看她的缺点,他们会将她同神灵比较,他们会证明,虞砂只是一个垃圾。 谢玄苏一口答应,“我看看剧本,你发我邮箱,不出意外,最迟后天,我会让经纪人带着合同去找袁哥。” 虞砂撑着下巴笑,窗外有人忘记调闪光灯,在一片白炽中,虞砂突然收拢表情问,“如果我现在当着粉丝的面吻你,他们会疯掉吗?” 窗外偷拍的是谢玄苏的粉丝,她说着挑衅的话,脸上却只有严肃端庄。 谢玄苏耳热,他被虞砂蛊惑,站起身伸出手臂似乎想拥住她,他的唇距离她那么近,虞砂照旧无动于衷的微笑,就在他要吻上她时,她突然伸臂,给他结结实实的拥抱。 用力,纯洁的拥抱,她的笑声就在谢玄苏耳边,他听不出情绪,却能感觉出耳鼓膜微微震动,他的心也不受控制跳动着。 她的两指间还夹着香烟,两人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中,虞砂稍微侧过头,鲜艳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偷拍者只是一瞥,便脸红心跳,握着相机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虞砂的气势真的很强,她和自己哥哥呆在一起,一点也输给他,两人拥抱的场面不像男人拥抱女人,更像代表两种力的对峙,这是平等的拥抱。 等她缓过神,想要再多看一眼时,虞砂已经消失,只有谢玄苏一人独自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吃着自己买来的蛋糕。 他举止优雅,女孩却感觉少了点什么,谢玄苏似乎发现她,伸手对她挥了挥手。 女孩涨红脸,带着同伴落荒而逃,回到家,她就删掉相机里的照片,她是谢玄苏的粉丝,也是他的站姐,她不想给谢玄苏带来麻烦。 可她忽略了她的朋友,等女孩考完试,打开微博一看,才知道前两天拍的图居然出现营销号中,成了谢玄苏追求虞砂的证据。 来势汹汹的一系列操作,华美公关巍然不动。虞砂知道有人要在《恋爱十九天》播出前狙击他们,为了不影响心情,这些天关了手机,闭关拍广告,等她从青岛回来,被记者堵在机场时,才知道她凭着一款综艺爆了! 《恋爱十九天》第一期播出,收视率2.4,直接破今年记录,最要命的是,收视率不是昙花一现,反而有稳步上升的趋势,编导组为了凑她和鄂语风的cp,从一开始给她设定的剧本就是“霸道女总裁”。 听着季姨为她汇报近日成果,虞砂垂着眼轻轻揉太阳穴。 “你的女粉明显增多,男女比例已经达到二比八,这是正常小花的粉丝结构,由于女粉丝的增多,现在有很多化妆品品牌向咱们抛出橄榄枝,本来还在犹豫的阿尔弗莱德已经确定意向,选择你成为亚洲区珠宝代言人。” “当然,你的带货效果太棒了,SV腕表将咱们的六个月代言延长为一年,并且为你定义了一款腕表,就叫虞美人。” “《仙逆天下》希望你成为他们的游戏代言人,并且给出相当优厚的报酬。” “节目赞助商还有不少心动,只是你的报价节节攀高,他们还在考虑,不过,沈师傅集团太上皇点名要你担任代言人。” “......” 虞砂安安静静听着,等季姨汇报完,才慢条斯理开口问,“为什么点名要我?” 其他品牌都是看中她的商业价值,沈师傅集团作为华国最大的速食品公司,国民度、市场占有率都是数一数二,他们从来没有过整个集团的共用一个代言人的情况,要知道,沈师傅集团不仅有方便面,还扩及饮料、膨化食品,甚至日化用品等诸如行业,虞砂只要能拿下系列代言人,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整个集团代言人,她想都不敢想。 季姨脸色有些恍惚,“太上皇说,看到你出海打鱼的场景联想到他的少年时光,看你的感觉很亲切,所以,任性一下,干脆让皇太子将你签下来做代言人,袁哥价格开得不高,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集团太上皇也是贫苦出身,老妻死得早,也没跟他享几天福,《恋爱十九天》实在太火了,他的小孙子就是虞砂的粉丝,据小道消息,那天太上皇陪孙子看电视,刚好看到虞砂出海打渔的那幕,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去世的老妻,哭得不像话,当即拍板签下虞砂。 虞砂:“......我长得很像他的亡妻?” 季姨:“你要听实话?我们打听了一下,如果你真的像他的妻子,我们不会给你接这个代言的。”毕竟要避嫌,虞砂也不缺这么一个曝光机会。 虞砂有种不妙的感觉。 季姨继续道,“其实,太上皇是看到你联想到他自己了,你长得有点像他......他妻子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太上皇打不到鱼就打他......你为了谢玄苏去捉鱼,他为了老妻去捉鱼,你们......” “好了,我懂了。” 虞砂制止她继续说。 车飞驰向前,压过路面积水,虞砂看窗外场景,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第49章 战时联盟 爆爆恋播出第十天,各路粉黑都已接近疯癫。 嘉宾粉除了面对每隔半小时刷新一下的黑热搜,还有数不清、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评论家的指点江山,他们六个嘉宾在娱乐圈都有基本盘,当然也树敌颇多,这一次《恋爱十九天》不是一个人爆火,而是全军突击,不管是利益冲突还是粉圈恩怨,都绝无让他们六个人安安静静火的理由。 披皮路人上场,阴阳怪气开嘲讽。 【我只是个路人:虞砂是要将油腻霸总演到死吗?我要吐了,直女卖姬,天打雷劈。】 【我只是个路人:鄂语风家就让虞砂吸血??!快去日工作室啊!】 【我只是个路人:没眼看了,谢玄苏是个傻B吧?居然救了虞砂!亏我当初还帮他反黑,heitui!】 虞砂家看到:哦,队友粉披皮,放置。 鄂语风家瞥见:呵,你们女团撕逼想拿我家当枪?挂黑了。 谢玄苏家路过:卡。 真.路人:嗷,好吃!我搞的CP太甜了!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不仅可以吃兄妹cp还有社会主义姐妹情!我爱了!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只要混战难免让人浑水摸鱼,六人家都有毒唯,内部也撕了几次,发现内外受敌,曾经的死对头粉纷纷上来踩一脚,也就明白了,他们这是被团队下场了。痛了,人也就长记性了,出人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六家居然联合了! 谢玄苏粉丝站领头,《恋爱十九天》六名嘉宾粉结成战时联盟,虞砂家也和谢玄苏家暂时放下恩怨,六方齐心协力,一起控评反黑,被水军搞得乌烟瘴气的网络平台,也在联合粉丝的清洗下,重新归于平静。 这时候,真路人的评论也一个个冒出头。 【柠檬煮红枣:因为这个综艺对虞砂转粉了!她实在是太帅了!根本就不是营销号嘴里只会哭的花瓶,你家花瓶会开游艇啊?!题外话,胖友们,虞砂戴的手表是哪个牌子?求推荐。】 下面回复 【谢玄苏的娇妻:SV哦,(链接)】 【语风亲点的妈妈粉:SV腕表,星辰系列,价格可以,如果喜欢618下单有优惠。】 【星海如我:(举手)我可以开团,拼吗?姐妹! ...... 【苏哥我嫁:我哥好有魅力,又是妈粉变质的一天(花痴)!】 下面回复 【砂糖骑士:(抠鼻)从你的名字看,你就是个女友粉吧。】 【苏哥我嫁:我擦,居然是你这个臭直男!一个半月前你骂过我你还记得吗?!臭直男!我呸。】 【砂糖骑士:(疑惑)我从不骂女生啊,你之前微博性别为男吧?不要意思啊,妹妹,我私发你一个小红包,请你喝奶茶。】 【苏哥我嫁:算了,你也没说什么太过的话,记住啊,以后不准黑称“假宝玉”,不然我继续削你!】 【砂糖骑士:那个妹妹,你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我是14届老学长了,也是信息技术专业的,这么有缘,给个好友位呗?】 【星辰大海:举起火把】 【风中的鳄鱼:+1】 ...... 【美人如玉:前面评论全特么歪楼,你们还在高楼里相亲?搞错没有?!算了,我来占个前排,真路人进,咱们聊聊逃离荒岛游戏,管家日记本有一页是倒过来的象形字“车”,这代表什么?】 大神回复 【白砂糖爱美丽:这不是象形字,是金文,你连着看,前面还有几个字,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开车要系安全带”,呵呵。】 【语风缱绻:牛啤,一看就是咱们大历史专业的。】 【卜上一卦:节目组很皮,前面还特么搞了极限函数,吓得老子手里一哆嗦,以为自己乱码排多了眼花。】 ...... 虞砂看着官博下的评论,无意义扯了下嘴角,“现在粉丝们关系不错?” 她防备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她以为粉丝会撕得死去活来,需要她下场才能安抚,没想到......倒是一个惊喜。 季姨半笑不笑,“你们六个人算是站到头口浪尖,你知道吗?《恋爱十九天》收视率破3了,这是七年来,第一次啊,别说是综艺,就连电视剧都没有过的,下一期赞助费次等席已经卖到六千万。” 季姨咽了口水,“之前同一节目组的嘉宾互撕是因为商业竞争,可这一次找过来的品牌多到你们接不下。” 品牌间也有竞争,一般接了一家的代言,就没有可能再接同系其他家的品牌的推广。譬如虞砂接下阿尔弗莱德的珠宝代言,因为需要考虑到咖位晋升的缘故,阿尔弗莱德旗下还有其它产品,别的品牌的服饰、彩妆都不可能接,这样的代言只能让给别人,鄂语风和她年龄相仿,成了品牌第一考虑人选,就算品牌没挑中她,也和虞砂没什么关系。 没有竞争,怎么会互相撕得难看? 虞砂明白这个道理。 季姨继续说,“更何况,你知道吗?因为之前撕逼,鄂语风被搞掉高品洗发水的代言,其他家都怕了,现在你们六个人的竞争对手不是节目组内,而是整个娱乐圈,你们就像抱金夜行的孩童,谁都想从你们身上咬块肉,都这时候还是互相撕逼?怕死得不够难看。” 鄂语风被耀星的一线花旦纠缠着,她们要争一姐的位置。 印星海忙着赶超大屏幕,他要和曾经的影帝竞争。 卜兴文夫妻一直就被迫绑定三个竞争对手,曾经的四花旦纷纷结婚生子,没退圈的继续斗,一刻都不能消停。 谢玄苏更别说,他有两个虎视眈眈的队友,还有老牌的几个流量。 虞砂也不容易,秀星中争完还要力战小花圈,毕竟她也开始演戏了。 六家粉丝精疲力尽,他们六个人每签完一个资源,粉丝们就累且快乐地开搞数据,每个金主爸爸都是好的,哪个金主爸爸都不能冷落。这里轮完几十万转发,那边又来新宣发,自己哥哥姐姐争气,粉丝还能继续办,继续搞叻。 这时候,六家都分不出精力内撕,就连路人舞cp,他们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所未有,这六位嘉宾诞生各种各样奇怪的cp。 谢玄苏、虞砂的兄妹cp,虞砂、鄂语风的社会主义姐妹情cp,印星海、虞砂的情敌cp、印星海、鄂语风的大难临头各自飞cp......大概是因为卜兴文、苏千云结婚的缘故,两人的邪.教cp稍少一点,其他人,只要有接触的,都组过cp。 虞砂关注过自己的cp粉,她从未想过,她三个cp都猛地窜起来,火烧火燎占据cp榜前五。 谢玄苏与自己的cp,cp粉稍稍收敛,大致是因为有张诚野他们引导的缘故,现在还是以兄妹情为主,为了掰正大众脑回路,张诚野花了大价钱做了个出圈剪辑《王不见王》。 和名字一样,虞砂与谢玄苏是平行线上的王K王Q,两人相识到最终走远,只用了一个月。 剪刀手非常优秀,制作时颠倒了顺序,虞砂将国王牌抵在谢玄苏额头,眼神悲哀,画面一转就到了最开始,谢玄苏背着她上岛的画面,两人落魄依靠在一起,配字“假如一开始,你不认识我,或许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也许是两人cp太好磕,剪刀手真情实感,不要张诚野花钱,自己就剪了清一色悲到不能再悲的新粮。《王不见王》微博转发量近十万,不少小学生都将个性签名换成剪辑里的一句话—— “年少轻狂,原是大梦一场。” cp粉真心实意称呼谢玄苏“大少爷”,虞砂“大小姐”,也许是《王不见王》太洗脑,虞砂翻了翻,她和谢玄苏的cp结局,就没有一个好的,不是她圈禁谢玄苏,就是谢玄苏反杀她,总归是那句“王不见王”。 相比之下,她与鄂语风的《金风玉露》,同样是出圈神剪辑,结局好太多。最后十日合作生活,搭配虞砂将鄂语风抱出死人堆的一幕,骗足cp粉眼泪。 “诸天神佛,谁能救她?求你们救她!” 《金风玉露》火到什么地步?《王不见王》狂刷B站首榜时,《金风玉露》一出,瞬间分流。火到鄂语风亲自发链接给她。 至于虞砂和印星海的情敌cp,因为把鄂语风剪得像个渣女,被鄂语风点名后才火起来的。 cp粉的增多,各个cp之间或多或少会有摩擦,谢玄苏虞砂的cp仗着自己不是爱情,和其他cp党关系都不错,在情敌cp,大难临头各自飞cp,社会主义姐妹情cp三方混战,撕得人仰马翻时,还能摆出老大哥的姿势出来劝劝架。 谁也没想到小小一个综艺会有那么大威力,等各家唯粉缓过神,摩拳擦掌准备收拾cp粉,cp粉已经组建好站子,圈地自萌,着手准备为自家哥哥姐姐买代言产品,他们就算心有不满,也只能认了。 虞砂、谢玄苏接受《GQ智族》约拍时,两人的兄妹站已经高达三十万粉,这数量已经完全超过他们大部分个人站子。 两人坐在一辆车上,虞砂背台词,谢玄苏对窗外的粉丝挥手,灯牌晃动间,隐隐约约能看到“王不见王”等亮金色大字,谢玄苏似乎很满意这些cp粉,按下车窗和他们说话,虞砂一动不动,偶然抬一下眼眸,都能引得窗外尖叫连连。 在惊呼声中,汽车缓缓行驶,一直行到杂志社大厦下,谢玄苏才在保安的保护中下车,他伸出右手,虞砂坦然将手掌搁在上,对着前来的粉丝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第50章 杂志拍摄 乔琳琳自然也跟过来,有虞砂的地方就有她。 面前的虞砂变了很多,女团决赛前的虞砂是自卑的,见人总是温和笑,笑着就低下头,不好意思红着脸颊。那时候,全网黑虞砂,粉丝没能力保护她,只能看她越来越沉默。 乔琳琳是最早粉上的那批粉丝,她为虞砂的境遇愤怒过,心疼过,她看到黑粉冲上来对着虞砂扔番茄,她无计可施大哭,保安冲上前驱逐粉丝,虞砂就在叫嚷声中,慢慢坐在台阶上,很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那一瞬间,乔琳琳以为虞砂会被这样击倒,那时候的虞砂,眼睛里只有绝望。 看到云淡风轻挽住谢玄苏的虞砂,乔琳琳眼眶里全是泪水,她的偶像终于像她对所有粉丝承诺的那样,站了起来。 “笑一下,让粉丝们拍个照。” 谢玄苏的脸贴在耳边,虞砂能感觉出对方呼出的热气,痒痒的,扰得她经不住想躲闪。 闪光灯中,一丝一毫的举动都会被捕捉到,虞砂只愣了片刻,还是歪几分脑袋,小力靠在谢玄苏的肩膀上。 她的长发顺着肩膀滚落,如墨云,团簇着。 乔琳琳抓紧机会疯狂拍摄,她旁边就站着谢玄苏的站姐,一边拍一边喃喃念叨,“虞砂老师也太A了吧,我信了。” 虞砂并没有久留,两人携着手进了大厦,保安阻挡了所有粉丝,这时候拍到东西的粉丝们也就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聊天。 乔琳琳好奇问旁边人,“你刚才说什么,信什么?” 茉莉没看来人,随口一答,“你没有听说过,虞砂老师是les,姬圈前两天就炸锅,民选天菜,虞砂老师居然压住凯特狄兰丝。”要知道凯特是姬圈扛把子啊。 乔琳琳瞬间炸毛,“你胡说什么!我姐姐择偶目标是高大帅气温柔的大帅哥!” 茉莉这才发觉身边的人是虞砂家的站姐,八卦被抓住只能自认倒霉,打个哈哈,“我也是道听途说。”谁让虞砂迫不及待接了部百合片,这能不让人误会吗? 乔琳琳阴恻恻眯着她,冷冷哼了声。 一切不言而喻。 虞砂接《黄金律师》自然有自己的考虑,粉丝们尊重她的决定,乔琳琳相信虞砂的选择,她期待成品出来狠狠打这些家伙的脸! 粉丝的小心思,虞砂也不知道,她将经营全部交给袁集,她没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摄影师还没有到,他在圈内地位很高,别说是虞砂他们,就算是三金影后都要乖乖等着,不过他也不是耍大牌的人,也踩点到了。 阿尔弗莱德的临保人也带了密码箱,被保镖的护送下到达现场。 品牌很有诚意,不仅拿出价值五千万展览钻石项链,还配套了系列珠宝,这一箱子,保险公司估价高达1.7亿。 所以虞砂换衣服的动作都是轻悠的,生怕扯断粉钻腰链。 血红的长裙,白色手套,她的装扮并无花哨,唯有脖颈、手腕、腰侧的装饰品,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人视线。这是致敬品牌创始人阿尔弗莱德夫人的日常装扮,这位传奇夫人是矛盾的个体,她崇拜简约,又不能忍受毫无配饰,她喜爱珠光宝气,气势逼人,又不希望着装影响她打马球。 谢玄苏比他要简单很多,白色西装、红色皮质手套,全身上下唯一装饰就是拇指上的戒指。 主摄影师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虽然只有一张挡光板,他还是强烈要求,虞砂站到谢玄苏身后,谢玄苏坐在椅子上,虞砂站着,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红与白交相辉映,仿佛冰封万里冷冬探出地面的红腊梅。 虞砂的表现力不弱,但她有个毛病,总是不经意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她的眼睛总是放空,这在电视、电影镜头下可以给角色增色,杂志静态拍摄就显得无力。 摄影师是想表现出力的碰撞,而不是战斗后毫无希望的妥协! 一次,两次......可以看出虞砂想要调整状态,可她眼中始终有一晃而过的软弱。 谢玄苏与她靠得很近,小心安抚虞砂的情绪,虞砂闷闷不乐,嗓子里仿若堵了棉花,她告诉谢玄苏,如果没有一个冲突,逼迫她紧张,她的身体会一直保持疲软的待机状态。 她花了小半个月将自己调整成张百惠的状态,结果给自己惹了麻烦。过去的她很容易兴奋,她是嗅到血腥味的虎鲨,只要一点点挑衅就能让她活着,张百惠却不是这样的人,她骨子里是狗,即便有着狼的血统,她的凶狠也只对冒犯的敌人。 谢玄苏轻轻叹气,“朱先生,能不能换个姿势?” 时间还早,正常拍摄都要磨合七八小时,见谢玄苏主动配合,摄影师也很干脆,“你可以试一试。” 话音刚落,谢玄苏突然扬起面,一把掐住虞砂的腰,手臂用力,直接将她压在膝盖上,她惊慌失措间双臂如蛇紧紧缠住谢玄苏的脖子,柔韧却坚决抵抗突如其来的冲突。 “你要死!衣服弄坏你赔!” 虞砂想要挣扎,她无法发觉,此时此刻,镜头里的他们是多和谐,虞砂是冰中的火,只需一点力度,打破桎梏她的冰层,燃烧的火焰窜出烫伤冒犯者,她是不近人情、恩将仇报的冰中火。 谢玄苏如玉髓,温润带着寒意,在质感很好的玉层中微微晃动,流转让人渴望的、昂贵光泽。 两人都不是奔放的人,相互碰撞间,竟然展示出别样的力量之美。 摄影师有了灵感,他制止虞砂的动作,并要求谢玄苏分开双膝,“虞砂老师请别动,谢玄苏老师你分开双腿,让虞砂老师的左腿跪在你的膝盖上,对,虞砂老师也向后倾倒,稍微一点,很好,脖子别转,你的锁骨很好看,非常好,谢玄苏老师将你的左手搁在虞砂的脖子上,对,不是掐,是握住......” 虞砂被他操控着,摆出变扭的姿势,她脖颈上有大血管,谢玄苏轻轻握住,透过一层薄薄的皮层能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这是一种连带性的震动,噗通噗通,每一下都是证明活着。 脆弱、任由他摆布的虞砂,他第一次见。 感受手下皮肤细腻的触感,虞砂微张口齿,能看到隐藏在最里面的舌头,谢玄苏突然手下用力,强迫虞砂向上抬,虞砂也不是善类,精致的指甲捏住他的手臂,她不用力,但皮肤下陷的力度无声警告:不要动。 摄影师就这么拍下一幕。 镜头中两人,各有各的坚持,以一种古怪的姿态互相制约。 拍摄结束是七个小时后的事情,照旧还有一个采访,录制员已经到位,虞砂空空肚子,只抿了口咖啡,谢玄苏帮她切割蛋糕,两人就随意坐在沙发上。 访谈者先向虞砂提问,“虞砂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同大家说的吗?你出道至今,已有两个多月,这两个月对你来说是什么样子的?” 虞砂背过相关的台词,不急不慢道,“如梦如幻,简直是在做一场梦,我很珍惜进入娱乐圈的机会,它让我发现自己更多的优点,我喜欢屏幕,喜欢表演。” “那您喜爱唱歌跳舞吗?您说您喜爱表演,众所周知,您是女团出道,这是否代表您不是非常喜欢现在偶像的身份?面对网友的批评,您有什么样的想法?” 杂志社也需要一些刺激话题,不可能按部就班。 虞砂本来就不喜欢背台词,只不过袁集强烈要求,他不能忍受一点失误。现在可以自主发挥,虞砂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众所周知,我是个唱跳废柴,跳舞唱歌能我自己开心,却不能让别人开心,哈哈,大家讨厌我,我也能理解。” 虞砂淡淡一笑,继续道,“感谢我的粉丝给我这个机会能够在女团出道,也给了我机会让我接触到表演,我很喜欢偶像这个身份,并为我是一名偶像而感到骄傲。” 访谈者继续开炮,似乎想逼问出什么,“网友对您的评论相当刻薄,难道您就没有生气过?” 虞砂反问,“别人骂你,你会生气吗?” 访谈者愣住,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虞砂也学着她点头,“我会生气,一半气他们,一半气自己。我有时会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表演那么差吗?看了录像带,我还真的表演很差劲,这时候我就会特别生气,呀,为什么我不能很优秀,这样就会有更多人喜欢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讨厌我了。” “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也总是给自己定目标,今天要练多长时间的舞蹈,明天怎么上声乐课,我总以为自己会很容易变得优秀,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奋发图强,三日一别刮目相看,可尝试过才知道,人的努力是有极限的。慢慢地,我也就不那么难过,我会去看网友的评论,有时看到曾经骂过我的,现在有点喜欢我,为我辩护,我都感觉到很幸运,也许是努力有效果。” 访谈者帮她接话,“也许是被您的人格魅力吸引。” 在场的人都在笑。 最后,访谈者还有一个问题,“虞砂老师,有什么是你想对其他观众说的?” 虞砂想了想,微笑道,“曾经伤害你的,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保护你的骑士。” 谢玄苏一直看着她,说这句话时,虞砂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酝酿温柔的春水。 他很心动,轻轻攥住拳。 第51章 拍戏 虞砂的这句“曾经伤害你的,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保护你的骑士”在网上突然之间火了。 粉丝感动高呼“姐姐,我们爱你”,黑粉却直接开嘲讽,说虞砂脸大,将他们黑粉都当作是自己的固定资产,可以价值转移的那种。 神特么会成为保护你的骑士!妄想我被洗成你的粉丝,做梦吧。虞砂放心飞,黑粉永相随。 虞砂对于这些争议,通通没有理会,她即将进组,拍摄为期两个月的《黄金律师》。 一件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 方宝子,拿下了夏曼这一角色。 YF女团四人发展不一,虞砂凭着《恋爱十九天》一炮而红,剩余三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方宝子因为经营会来事,在三人中算是资源比较好的,可虞砂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方宝子能接下《黄金律师》,要知道,因为虞砂的参与,《黄金律师》这个剧本在华美有了点名气,本来定下的夏曼人选是赵开熙前辈。 袁集也没瞒着她,“方宝子陪张武德睡了,女团解散后就签张武德的经纪合同。” 这种事在公司藏不住,都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有,加之方宝子也没有一点要掩饰的样子。 虞砂:“......她怎么那么想不开?”想不开和她一起出镜,是想被吊打吗? 袁集理解错误,以为她在惋惜方宝子的堕落,“圈内这种事不少见,习惯就好。” 虞砂站起身,披在肩膀上的雪色皮草披肩随之落地,她略微扬起下巴,只说,“自取其辱。让她来。” 方宝子很快就意识到虞砂的报复。 她无法跟上虞砂的节奏。 《黄金律师》中张百惠是绝对主宰,夏曼只是为了配合她形象兼之过审的工具,陈思琦根本没有给予她笔下另一个人物尊重,夏曼的出场似乎只为了衬托张百惠的能力出众,方宝子在剧组呆了一个多月,身心受挫,她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决定。 自己费尽心力,甚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不服那口气,凭什么虞砂可以接下这部戏!可当她真的走进拍摄,方宝子才发觉,自己是上当了! 片场上,虞砂也一点面子没留给她,她已经和张百惠融为一体,剧本中写的细节她一一还原,还根据人设主动添加习惯动作,譬如躺在床上“吸烟”。 片场打光很足,空旷的场地只有一张床,四周人声吵杂,不是能轻易入戏的地方。头发湿漉的虞砂就这样系着浴袍斜靠在床上,整洁的床单被足下的水渍糟蹋得凌乱,她孩子气恼怒伸脚一蹬,口里不耐烦叫喊方宝子的名字,“夏曼!” 方宝子出场时,口红还没抿去,镜头下多了几分狼狈。 这是节目组要的效果,《黄金律师》当真从头到尾,偏心虞砂。 “张大律?” 虞砂有天鹅般玉色脖颈,灯光下仿佛能看清皮下血管,她高贵且脆弱,言行傲慢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征服欲,此时毫无防备屈膝躺在床上,探出的那只脚,指甲粉嫩,被热气蒸腾出暧昧的质感。 素净的面孔只有淡淡的眼妆,身子无骨头般窝着,修长的两指夹一支烟,没点燃就这么凑在鼻尖嗅,若不是地上散落着几张商业合同附件,简直一派大烟鬼的作风。 虞砂深吸一口烟丝味,睫毛微微颤动,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众泰化工的案子你接了?” 方宝子急忙背台词,她努力挺直后背,强装出矜贵的气度,“是的,张大律,我已经有资格独立接案。” 吴曼是书香世家,受过良好教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有条不紊且从容的。 虞砂手肘用力,支撑着身体翻了面,她趴在床上,眯着猫一样的眼睛看方宝子,嘴唇笑意若隐若现,“呵,长本事了,吴曼......” 这里的剧情已经拍摄到张百惠与吴曼情热时,吴曼已经对女魔头上司动心,张百惠故作不知,假意勾引,她要吴曼陪自己下地狱,折断她所有的矜持自律,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张百惠,知道怎么让一个大小姐彻底沦陷。 摄像头转动,方宝子不由地动了下步子,她直至今日也没能完全适应拍摄现场。这是新人的通病,方宝子在虞砂的刺激下,已经进步太多,但,她还是不如虞砂,她们之间差了两个金橄榄奖。 虞砂就是张百惠。 她朝着方宝子伸出左手,轻轻屈起小指,动了两下,似笑非笑的神情仿若蒙上暧昧的纱,周遭空气也显得灼热,导演一眼不眨盯着,似乎要把虞砂每一单动作都完全保留下。 “过来。” 虞砂命令,“跪下。” 方宝子晃了两下,她的情绪早就被虞砂带跑,现在只有愤怒,脑子里嗡嗡嗡只留下“让她滚”“贱人去死”。 肉眼可见,导演皱了下眉,似乎想打断拍摄,虞砂却一个眼神制止! 这种小场面不值得浪费时间剪辑,只要......换个台词就行。 虞砂见她不动,侧身拧着手臂慢慢向前爬了一段,柔软的床铺更深凹陷,她的下巴埋在被子里,唯有一双眼睛,充斥着情.欲。 张百惠骨子里的奴性让她身居高位依旧保留着向男性跪叩的懦弱,她也许爱吴曼,也许只是希望像其他男人一样,有个漂亮且出身高贵的女性情人,就如同她总是夹在手指间,从未使用过的香烟,仅仅只不过是身份的象征。总之,张百惠这个人,只爱过自己。她的爱要么是施舍,要么是算计。 现在就是张百惠的算计,她是毒蛇,软绵绵露出无害的蛇信,试探着猎物的踪迹,她会用暧昧不明的腔调引诱,却不肯说出“我爱你”,她让吴曼觉得自己软弱需要保护,却绝不给吴曼真正的尊重。 “怎么......我让你过来也不肯?” 属于张百惠的撒娇,她知道自己最有的魅力的地方是什么——她的傲慢,偶然低下头的姿势能引得吴曼心动。 方宝子不得不靠近,这一次虞砂并没有说出让她跪下这种话,反而含情脉脉撑起上半身,将漂亮精致的脸蛋凑上去,轻轻磨蹭方宝子的手臂,“嗯——” 方宝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虞砂很像一条美人蛇,观众能不能心动她不清楚,反正她是害怕了。 这种感觉——三伏天在肩膀上对着耳朵哈气的森然,就算非常讨厌虞砂,也不得不承认,虞砂真的很有天赋,有时候方宝子会觉得,虞砂不是在演戏,而是鬼上身,张百惠占用了她的身体。 她毛骨悚然,已经无法继续配合。 导演依旧没有喊停,虞砂还在表演,她眸色深幽,打光照过来,能隐隐观察到,直射之处眸色由黑色转为琥珀棕。除了小孩子,成人很少有纯粹的黑色瞳仁,大多都是棕色的,如果用强光照射,能清楚发觉自己眼眸是金色的。 打光造成的异色,还是让导演心中猛地一震,他有些怀疑虞砂是不是被什么大神调.教过,怎么如此会抓人眼球?这不是新人该有的技巧。 虞砂的手臂缠住方宝子的手,一点一点,吊在她肩头,将自己拽了起来,站起来的虞砂比方宝子要高很多,她干脆向后半退,踩上床,这样就能完全居高临下俯视方宝子。 含情脉脉且冰冷的注视,虞砂声音缱绻,慢慢为方宝子捋顺碎发,“你不乖,我生气了,惩罚你,今天再加三小时班......” 最后一字含在嘴里,显得分外缠绵。 “卡——行了,虞砂老师,咱们准备下一幕。” 导演一喊停,虞砂就变脸般下了表情,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手帕,一根一根擦手指,她的视线跃过方宝子投向站在不远处的季姨,对着她伸出手,季姨心领,走上前帮她整理衣袍。 全程呆愣在原处如木头人的方宝子控制不住地尖叫,她蹲在地上大声咒骂虞砂,“你又压我戏!你为什么要针对我!虞砂我恨你!” 情绪失控的方宝子已经不想考虑在场的其他人,她快被虞砂折磨疯。 虞砂一开始并不如她,网友都在骂虞砂不会唱不会跳拖女团后腿,提到虞砂必定会带上她,网友会夸她,各个角度夸赞她,她已经习惯在技能上碾压虞砂,她不能接受自己输给虞砂,她也不想承认,自己不如虞砂! 虚荣心、嫉妒心日夜折磨她,她已经神经衰弱,每天回到酒店,她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导演对虞砂的各种夸奖,虞砂淡漠、无所谓的神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注视她。 虞砂在无声说,方宝子,你就是个废物,你才是拖后腿的废物。 不!虞砂才是废物花瓶!不!不是她! 如果她死了,如果虞砂死了......那天她怎么会没死?!她应该死了!! 季姨看着方宝子血红的眼睛皱起眉,“虞砂......” 要不要给你再请两个保镖,或者安保? 总觉得,现在的方宝子是个□□,下一秒就要将自己连同虞砂炸得粉身碎骨。 虞砂看着垂下头捂着脸的方宝子,心脏不安跳动,她没有逞强,悄悄凑到季姨耳边,嘱咐一通。 是应该防备着,不仅是方宝子还有更多不安的因素,她还没活够,可不想早早去见马克思。 第52章 车库戏 下一场是车库戏。 张百惠赢了官司,另一方当事人气不过,找了壮汉绑架她,不想,张百惠直接发疯。 化妆师绕着虞砂给她打定型喷雾,上法庭辩护前她总是将头发一丝不苟盘起来,连额前的碎发都要用发胶拍服帖,黑色西服,唯有前襟扣着玫瑰色的长矛胸针。 尖利的冷光,亦如她浮艳的唇色。 一般胸针设计时,矛和盾都是一起出现的,这代表英式的含蓄与忠臣,张百惠却不,她不喜欢盾牌,她是夸父,永远追逐太阳,停歇就是死亡之时。 剧组安排的选角是退伍军人,见到虞砂的时候还有些腼腆,他仔细向虞砂介绍自己一会儿的下手位置,希望虞砂可以早做心理准备,像她这样漂亮的女人,一定很娇气,他也不忍心直接一下将她按在地上。 虞砂并没有像他想象那样温柔微笑,她手上戴着紧贴的手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转动,隐隐约约能看到指甲的轮廓,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尽管来。” 前世《时光大盗》中不少动作戏,虞砂当然做不到单挑一个退役兵,但在他“怜香惜玉”的条件下,她足以反抗非常漂亮。 武术指导过来,最开始的几个镜头只需要摆正动作,剪辑时可以提速串联起来。 方宝子哆哆嗦嗦着肩膀,跟在虞砂后面,虞砂蹬着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走路时摇摆着手臂,能看出她此刻愉快的心情。 张百惠又打赢一场官司,不仅拿到巨额律师费还勾搭上当事人的外交官父亲,获得参加蓝海投标晚会的机会,她是为名利而活的貔貅,越来越高的社会地位让她有些飘飘然,几乎抬手就能握住漫天飞舞的钱币。 心情好,便可以施舍别人爱情,虞砂转过头,挑起方宝子的下巴,哄骗问,“你想要什么?那串项链?” 张百惠的爱就是给钱,昂贵的首饰,挥之即来的宠爱。 吴曼当然不会要,方宝子今天状态很不合适,一直在寻找什么不存在的目标,眼神是飘忽的,还好虞砂占据大部分镜头,她的失态并没有被摄像头拍下。 冰冷的手指捏着下巴,虞砂强迫方宝子更高抬起头,面前的虞砂有冷静的双眼,静美的仪态,她早就不是那个在舞台上无促哭泣的小姑娘,这样的转变让方宝子说不出愤恨,指甲戳进肉里,她强忍内心翻涌的嫉妒,继续背台词,“别浪费钱。” “呵。” 微嘲的语气,虞砂嗤笑一口热气,“不过六十万,六十万也算钱?我送的东西就拿好了,懂吗?” 张百惠就是这样的人.渣,她的柔软和退让不过是再补充一句,“最近天气很好,我带你去蓝海玩一圈?” 她的娱乐生活也是围绕着利益,从头到尾,她决不改变自己的人生。 这种人很容易将天聊死,剧本中每次气氛尴尬时,必定会有意外发生,就像这时候,安排的绑匪就要上场了。 呈现在观众面前必定是急迫、无助的画面,拍摄现场却不是,导演操控着摄像车向前,虞砂摆着姿势站在车上,车子每向前移动一点,虞砂就换另一种动作。 这种慢动作的摆拍很容易耗费演员的耐心和共情能力,虞砂也有些不耐烦,可是导演不会允许她实景运动,奔跑的过程可能没有美感,他们是想让观众感动,更何况导演想要致敬一位大师的倒立镜头,如万花筒那般,呈现给观众精致虚幻的晃动。 剧本中,张百惠甩了吴曼向前逃窜,吴曼尖叫着跟在后面,为她拖住绑匪,她们两人相处相爱,却依旧是斯德哥尔摩恋人模式,一个爱的痛心断肠,一个随时准备跑路。 这是张百惠最败好感的地方,虽然前面的辩护中,张百惠赤.裸展现着小人嘴脸,可她用伶俐的口才,残酷的事实证明,外加傲慢轻浮的态度,还是能吸引一批观众,但,一旦观众代入两人恋爱模式,独自逃跑的张百惠就显得恶心了。 放在言情剧里,张百惠就是彻头彻尾的渣.男。 要想表演出张百惠另一面挺难的,陈思琦本想将这段删掉,来个英雄救美,但虞砂坚定说,那就不是张百惠了。 现场只有她们两人哈哈大笑,导演觉得莫名其妙。张百惠并不是一个单薄的人物贴纸,她有人的劣性,这样真实的缺陷,每个人在生活中或多或少能见到。自私、怕死、很爱自己。正是这样的缺陷,让她如人形木板,一层层贴上蛋白质皮层,最后成就空心肚肠的人.渣。 “张大律,跑啊——啊,你们想干嘛?!保安、保、安——” 方宝子歇斯底里惨叫,这一次是真情流露,她想发泄内心的愤怒,配合剧情,倒是很合适。 虞砂头也不回,两个戴着丝袜头套的绑匪被方宝子纠缠住,还有一个追上来。 她跑得踉踉跄跄,这时候必须要实景,导演跟在后面,动不动就提示她现在的表演不够狼狈。 长矛胸针掉到地上,恰如张百惠的体面。 虞砂猛地转过头,她已无处可逃,前面就是墙壁,黑乎乎肮脏的地下车库,积攒的污水泡得墙皮起泡。指甲戳进肉里,她的胸口上下起伏,仿佛要窒息,她在强迫自己冷静!导演看着虞砂通红的眼睛,因为用力奔跑而显得微湿的鬓发,透过屏幕感受到对方的感染力,虞砂已经快要被逼疯,她该要爆发。 还不是爆发的时候...... 虞砂无视导演的叫嚷,自作主张向绑匪迈出一步,声音微喘,却意外的平和,“怎么?你是徐林雇来的?想要在庭下打击报复我?呵呵。”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走一边抓下束好的长发,皮筋箍出起伏一道波,她披头散发,周身是说不出的气势,伸手向后狠狠梳了一把,她甩着脑袋嘲讽,“我们的完美受害者也不是如表面那么无害啊?” “我劝你,收手吧,你打断我胳膊我的腿,只要我不死,我照旧可以上法庭把你们送局子里去!输了就是输了,那么输不起,就来求我啊,我一定会赢的。呵。” 配演这里没有台词,他什么也不说,直接掏出刀,向前。 摄像头记录到,虞砂的背部一震,她还是假意不害怕,故意激怒绑匪,伸出脖子哽红脸,“来,朝着这里捅,你不停地割,只要能放我血,两个多小时我一定会死。对着心脏也行,你找的准地方吗?来,我划给你看!” 青葱的指头一下一下戳着柔软的胸部,能感觉出布料下凹陷的幅度,她身上有种欲的气息,深陷绝境处的勾引。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心求死? 她知道吴曼会来,张百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剧本中,绑匪迟疑了,他只是拿钱办事,雇主只想打断她的手,折断她的脊骨,从来没说要她命,杀了人,事情可就大了。 虞砂看出他的犹豫,现在也故意放软姿态,撸下手腕上的手表,“这个价值一百八十万,你去中古店卖也能值个几十万,只要你回去打断你现在雇主的腿,我不仅这个给你,还会再给你一百万。” 只要绑匪拿了她的手表,她就有理由申请警方庇护,查出指使者,最后利用敲诈勒索、妨碍公共安全罪将他们送进监狱。当然,绑匪有没有听信她的承诺,打不打断那家伙的腿,都和她没关系,谁能证明她反水绑匪呢? 她可是完美受害者。 面前的绑匪突然脸色一变,不再犹豫,直接下手要去抓她,虞砂眼眶欲裂,现在已经来不及躲避,“你!” 黑头罩的绑匪冷冰冰哼,“你当我傻?拿了你的贵重物品等着警.察抓吗?” 他与雇主私下交易,可以将对张百惠的伤害说成“义气”,只要不把她弄残就是民事责任,如果拿了虞砂超百万的东西就是刑事犯罪。 “还好雇主说过,千万不能动你这女魔头物品!” 谈不成害不了,虞砂挣扎间被绑匪抵住脖子,塑料刀很逼真,顶在脖颈上凉嗖嗖的,此时,方宝子也一瘸一拐跑了过来,“张大律——” 绑匪呵斥,“退后!” 方宝子已经化好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头发散开,像个女疯子一样扑上来。 剧本中,吴曼看到张百惠被控制住就丧失理智,她不顾一切想要夺下绑匪手中的刀,牵扯间,张百惠故意向前一撞,擦出一道大口子,血溅了出来,绑匪慌乱间,怕真的杀掉她,手下一松,张百惠抓住时机,逃了出去,结果吴曼不管不顾冲上去,想用拳头攻击绑匪,被气急败坏的绑匪朝着小腹捅了一刀。 一切都是摆拍慢动作,虞砂倒还好,脸上的表情可以随时改变,方宝子入戏能力就差很多,非要指导老师一笔一划教导,她拿着镜子跟着学。 磨了快一小时,终于拍完这五分钟的戏,该进入下一幕。 张百惠见吴曼受伤,也不知道怎么想,突然脱下脚下的高跟鞋,无声无息走到惊魂未定的绑匪身后,然后,抬手!一下一下,将绑匪砸倒在地,血溅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睫全是红色,她缓缓跪下,对着无反抗之力的绑匪,一下、一下,置之死地般往高危部位脑袋上砸,好像没想留他这条命。 血浆洒了很多,虞砂手指间全是黏腻的血腥味,她丢掉高跟鞋,转过头去看方宝子。 方宝子似乎被她镇住,脸上表情紧绷,她一眼不敢眨盯着虞砂,见她慢条斯理撩开被血液染红的长发,看着她一点一点舔舐指头的血渍,平静道,“东南角的摄像头坏了,你记住,这个绑匪想要强.奸我,我防卫过当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会做精神测试,放心,我一定......不会很正常。” 说着,她慢慢站起身,她的膝盖上还有跪下的痕迹,一个灰蓬蓬的圆圆的形状,地面太脏,都是灰尘。 方宝子该背自己的台词了,她现在根本不需要表演,声音已经控制不住颤抖,“张......张大律,我、我知道了。” 虞砂在她的注视中,慢慢抬起脚,然后,毫不犹豫往地上死人一样的男人脸上踩去! “不是还有两个吗?你把他们怎么了?” 虞砂的眼睫上有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仿佛血泪,她伸手一把拧过脸颊,擦出一道道红痕。 方宝子慢慢垂下眼睑,“我踹了他们几脚,现在他们躺在地上,应该......” 虞砂嗤笑打断,“我最讨厌的词汇就是‘应该’......” 说真,她将那双染上血色的高跟穿上,撕开衣服,眼眶全是泪,对方宝子道,“报警。” 她自己却不停留,她每一步,地上都有一个红通通的血痕,张百惠要去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她要保证,对方手里没有摄像工具、录音工具。 “太棒了!虞砂老师!收工!咱们明天再拍!” 第53章 出现 拍摄场地是租借办公大厦的地下车库,剧组只能使用10:00——17:00的时段,这时候继续拍摄会更合适,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虞砂满手都是血,季姨用湿巾帮她擦手指,足足用了一包。 脸上的薄血已经干燥,虞砂用手摸能擦下深褐色的细粒,她摸着,突然侧过脸啧了一下,刚才道具师为她涂脖子的血浆时,让她舔了口猪血,现在回味还有腥味。 躺在地上的绑匪也站了起来,摘了头套和她开玩笑,“虞砂老师,刚才我都以为你要杀掉我了。” 刚才一瞬,他都想擒拿虞砂,她不像拍戏更像是在行凶,真的有种想将他置之死地的感觉。 虞砂指腹干净,指甲缝里还有血迹,手臂乖乖垂在身侧,唯有手腕处略微用力,保持手掌不是软绵耷拉着,警惕、傲慢,就连戏外都是张百惠的姿势,配角跟了一个多月,渐渐也琢磨出剧本,他不是很懂娱乐圈,但,若真要选一个有演技敬业的演员,他脑子里只有“虞砂”。 “那么牛?等我这个拍完了,就去演个杀手,你要捧场。” “那肯定——” 大家说说笑笑,结伴离开,留下的工作人员还要拖地,清理血迹,毕竟是租借别人的场地,搞得一地血,不清楚的说不定要报警。 出了地下车库,就有粉丝围上来,虞砂的粉丝看到满身是血的她,都尖叫起来,“受伤了吗?” 虞砂被季姨护送着,只能转头说几句,“是血浆,剧情需要。你们别留了,回去休息吧,我晚上还有夜戏。” 来探班的粉丝不少,只要他们保证不路透,剧组就允许他们探班,虞砂拍戏这些天,总是能看到蹲在场地外的粉丝,有时候,她没有夜戏,就在酒店大堂里帮他们签名,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粉丝教会她玩抖音,没事,她就上去发个小视频,短短一个多月,也有了三百多万粉丝。 虞砂坐上保姆车,看着车身消失在视线里,乔琳琳才带着其他粉丝一起离开,今天轮到她请客,既然虞砂没有夜戏,他们就有时间去撸串。 已经是秋天,麻辣串串走起,再配一瓶虞砂代言的啤酒,爽就一个字。 茉莉跟在她身边,拿着相机里拍摄的照片给她看,“姐姐真是个坏女人,嘻嘻,不过,我喜欢。” 镜头里的虞砂一身血渍,双眉轻佻,说不出的傲慢、浪荡。 乔琳琳再次嘱咐,“好好修图,把血的颜色修成豆沙色,别吓坏那些年纪小的粉丝,对了,如果有可能,帮姐姐P个吸血鬼妆。” 茉莉本来是谢玄苏铁粉,兼之谢玄苏站姐,半个月前,虞砂一张惊为天人的精修图转到她首页,她看了眼,瞬间沦陷,愣是从唯粉进化为谢玄苏虞砂的兄妹CP粉,现在已经抱着相机来跟行程。 一开始,乔琳琳在人群看到尖叫呼唤的虞砂名字的茉莉也吓了一跳,两人也算见过面的,茉莉从那以后就一直跟在乔琳琳后面。 “我懂,我的修图技术你还不放心?嗷,城堡月光大小姐,会搂住你脖子给你初拥的吸血公爵,有着深邃的黑色眼睛,被金发碧眼排斥、戒备的高贵氏族......” 乔琳琳看着口水快淌出来的茉莉,嫌弃快走。 茉莉跟在她身后继续絮叨,“跨越山海的爱情,倾诉罪恶与欲.望的血之贵族,永恒的生命和青春,绝不爱人的传奇美人。姐姐,我可以!” 乔琳琳疑惑,“你真是妈粉?” 茉莉害臊捂脸,“哎呀,人家是女友粉......” 说着,她咳嗽两声,打开手机为乔琳琳介绍从谢玄苏那爬墙的几个小姐妹,“琳琳,这几个新开的站子都是我曾经的姐妹,一代风华.虞砂个站是甜心蜜语.谢玄苏个站的皮下,还有这个......” 谢玄苏虞砂的兄妹CP真的很洗脑,加上虞砂的风格一直比较强硬,不少谢圈姐妹一开始只是随便刷刷,后来看着看着就上瘾了,慢慢心动,爬墙去粉虞砂了。 想到什么,乔琳琳的脸色有点难看,“你出图速度慢点,留点面子给唯粉站子。” 虞砂毕竟新火,底蕴不够,兄妹CP实在太火,无论是物料还是集资速度,都远远超过虞砂的大部分唯粉站,这次虞砂拍摄的两本杂志,先售卖是《芭莎珠宝》,这是虞砂的单人封,粉丝们鼓足劲,切了七万本,破了女星记录,还没有得意几天,虞砂与谢玄苏的《GQ智族》就发售了。 兄妹CP也没怎么组织集资,随随便便就买了十二万本,看到结果,虞砂唯粉差点把鼻子气歪。 流量女星,唯粉购买力居然打不过CP粉?而且人家还是随便买买? 谢玄苏的唯粉看热闹的同时顺便发洗脑包,说什么兄妹CP全是虞砂的披皮粉,职业扶贫,说自家被迫吸血,谁知道第二天,谢玄苏的专属公益午餐开售,CP“随随便便”买了五十万份,至今,公益午餐粉丝排行榜第一位还是“大少爷的专属存钱罐”。 这下可好了,两家唯粉都打不过CP粉,谁也没脸说吸血,CP粉也很懂,买代言买产品买杂志都是买相同金额的,愣是没让两方唯粉找到歪屁股的证据。 茉莉吐了吐舌头,“他们出图速度慢还怪我?” 他们CP粉站姐坐飞机都在修图,因为人多,风格各异,两人一个多月没同框,产粮太太愣是没让大家饿到。 乔琳琳头疼,“算算算,你爱干嘛干嘛,吃烤串去!” 等她们醉醺醺吃完烧烤,路过虞砂拍摄现场时,隔了数道警戒线,远远可以看虞砂披着一件大红色风衣,歪着脑袋坐在河墩上,方宝子站在旁边,两人在一群人簇拥下,显得格外热闹。 乔琳琳醉了,眯着眼睛问茉莉,“咦,那是谢玄苏吗?” 茉莉也迷迷糊糊,“是我哥???哪里?” “那个蓝色衣服的,站在树丛里......” 茉莉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会哈哈大笑,“琳琳,你眼镜该调度数了,那是群演啊,哈哈哈,咋啦,想我哥了?你才是CP粉吧,直觉那么敏锐,千里,嗝,寻人。” 乔琳琳见茉莉否认,她又看了看,刚才那个蓝衣服消失了,以为是自己眼花,也就撑着茉莉摇摇晃晃向前走。 等她们离开后,谢玄苏才从树干后走出来。 也许是失心疯,他突然想起虞砂,写着歌写了一半什么都不做,偷偷买了飞机票,颠簸三个小时,来到了拍摄现场,仅仅为了偷看一眼。 认真工作的虞砂很有魅力,她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自信,仿佛全世界没有她不能做的事情。 因为虞砂,他认真研读过《黄金律师》,虞砂扮演的女主角张百惠是一个很奇怪的个体,光看剧本,她就是一个傲慢自负且聪慧的人,她手段一流、心狠手辣,换个性别是能媲美曹操的奸雄。 琳琅杀妻案、天水专利案、横滨走私案...... 她挑战的都是游走在法律界限上的险案,她不仅是在法庭上战胜敌人,她还是操控舆论,利用公众施压来拖延开庭时间,用民众请命来影响判决结果,她无耻下作又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最重要,她身上有谢玄苏不喜欢的气质,不敬生命。 就是这样一个,不该被人爱的人由他最爱的虞砂扮演,居然真的让他心生欲念,他想吻她,亲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逼着她露出更多可怜的表情。 他轻易就能辨认出,此时虞砂二人在演的是回忆过去的那幕。 吴曼重伤痊愈,张百惠带着她走在护城河边,看着满天星星,突然之间低下头发抖。吴曼伤重呆在医院的这几天,张百惠衣不解带照顾她,似乎将她一生柔情全部倾注,此时此刻,吴曼已经深深迷恋上这个女魔头,见她如此情况,急得不知所措。 张百惠顺势告诉她自己的过去。 张百惠一直都不认为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高考前浑浑噩噩,家里还算有钱,自己又是个女孩子,长大随便找个工作让老公养着就行,就这样的想法,她考上一所很垃圾的本科,又挥金如土过了三年,直到家中破产。 虞砂眼中似乎有泪,却又不是,迎着护城河的路灯,能看到她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光,“我家破产......不是因为投资失败,而是我的爸爸帮人胡乱担保。那人是他老朋友,他一直仗义,手续签得很全,朋友生意失败,卷着最后一笔钱抛妻弃子跑路了,债主找不到人,就将担保人的爸爸告上法庭。” 说着,她像是开玩笑,转过头问,“吴曼,考考你,这种案子该怎么判?” 不等方宝子回答,虞砂又仰面看星星,继续道,“如你所想,我家彻底破产,爸爸跳楼了,妈妈还不上债,干脆将我卖给夜总会......呵,她不值钱,我值钱啊。” 方宝子伸手覆住虞砂的右手手背,心疼看向她。 剧情中,此时吴曼还有句台词,只是方宝子没背得熟练,忘记了。虞砂只能自己想办法调整节奏,串联下文。 “不过我逃出来了,也没什么值得憎恨的,那个女人,我和她情意在那刻就断了。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我想当律师,那时候我觉得如果我能懂一点法律知识,我就不会沦落成这样......呵。” 虞砂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后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张百惠考上最好的政法大学成了一名律师。 方宝子:“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一名公益律师?” 虞砂冷笑,她的嘴唇很薄,叼着香烟的样子看上去很冷酷,“因为当时我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又来,我发现我不是。我受不了苦,也不能接受好心被人辜负,那几年就跟噩梦一样,我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方宝子照着剧本伸手去摸虞砂的脸,虞砂只将香烟吐在她掌心上,烟头处留有模糊不清的唇印。 “那你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虞砂看着她,白光打过来,她的鼻梁侧有深深的阴影,显得五官深邃。 “喜欢、不喜欢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镜头拉伸,可以清晰录制虞砂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她就像孤独行走在乡间道路上饥肠辘辘的野狗,警惕且贪婪注视着面前人的容貌,“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张百惠之所以是张百惠,是她所做的每个举动都有意义,吴曼帮她挡了一刀,感激不感激,她自己也不清楚,之所以陪床照顾,不过是想让这个深爱她的人更加爱她,张百惠太自卑了,她以为除了吴曼之外,就不会有人喜欢她,吴曼成了唯一,唯一的选择。 所以她故意卖惨,说自己的过去,但她隐藏了事情的真相。 她的母亲早就被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疗,一辈子都不可能出来,她每月需要付出三万元的护理费,但她乐意,她想折磨她,以报欺辱之仇。 至于那个夜总会,在她勾结上某个大人物时,就想办法找了借口让它停业整改,不能再开业了。 不尊重她的,她尚且要斩草除根,何必说害过她的? 方宝子老老实实背台词,“我,我喜欢。” 虞砂比她高,此时垂下脑袋俯视她,嘴角的笑意拉得很深,“真的吗?那就一直陪着我吧......” 两人拥抱,在方宝子看不到的地方,虞砂对着镜头露出疲倦且意味深长的笑容。 “卡——” 这一幕也拍完了,导演招呼工作人员收场,虞砂将刀具和外套丢给场务,自己拎了瓶水咕咚灌,谢玄苏能感受到她喉管吞咽的波动,拍戏时精神满满的虞砂也收敛了情绪,内敛微笑。 再看一看,最后一眼。 谢玄苏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眼,可到大家忙完,他都没有移开视线。 虞砂察觉到什么,她对视线很敏感,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窃,突然,她猛地一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她看到了! 谢玄苏?! 第54章 前程 确实是他,谢玄苏尽力向下拽帽子,想要阻挡虞砂探究的视线,虞砂还是一眼就看到他。 虞砂并没有立即动作,感受着心脏温柔有力跳动,她微微蜷缩手指想要驱散这种暧昧的疲软,见到谢玄苏的那刻,也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很疲惫,想要倒在她怀中。 季姨一直跟在身边,虞砂扯住她的袖口,示意她侧耳,“他来了,你把房卡给他。” 没有点名,也没有暗示哪张房卡,季姨还是听懂了。 剧组并没有亏待他们,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走账目挺容易,所以就连季姨这些助理,都开了间四星级套房。 “注意安全,需要为你们准备什么吗?” 艺人这种事见怪不怪,都是人,有需要也是正常的,季姨要做的就是帮他们尽力打掩护,就算出了问题,还有公司呢,又不是原则性问题,想摆平挺简单。 虞砂想不到她会那么容易说通,她和谢玄苏的事情也不可能瞒着她,只不过两人并没有交往,季姨误会了。 “我们不是......” 季姨以为她脸皮薄,只是暧昧一笑,很快走开。 也不知道她和谢玄苏说了什么,谢玄苏脸都涨红了,一直在推拒什么东西,虞砂想捂额,心想等一会解释清楚。她一个没注意,再看过去,谢玄苏还是红着脸,但手下飞快将房卡一抽,塞到口袋里,背挺得很直,好像战斗胜利的大白鹅。 虞砂:看样子对“送上门”这件事接受良好......他怕是要白高兴一场了。 她现在还不能直接回酒店,片场蹲点着狗仔,如果不想让谢玄苏被人发现,她还需要去转一圈,转移视线。 虞砂喊导演的名字,约剧组人员一起去吃夜宵,听到她请客,其他人都兴奋应下。片场这里有家很好的港风茶餐厅,价格不便宜,这种打发时间的夜宵,剧组不会报销,明星不会在意一顿上千上万的晚餐,工作人员却舍不得,今天虞砂请客,大家秉着吃“大户”的心,吆三喝四一起走。 就这样,谢玄苏满怀忐忑来到虞砂的房间,给自己定了一套真丝睡衣,还洗得干干净净,又跳上跳下搞了一顿烛光晚餐,虞砂终于姗姗来迟。 都请客了,虞砂多少也要吃一点,只不过她是女明星需要控制身材,吃任何东西都很克制。 站在电梯上,虞砂就有些晕,酒酿挺上头,想到房间里的谢玄苏,更觉得燥热。 刷开房门,屋内有光,还有些玫瑰花瓣散落在地。 虞砂心头猛跳。 这不会是谢玄苏准备的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砂突然联想到妃子侍寝的场景,虞砂想象了一下,谢玄苏努力将自己卷进棉被,推成一个寿司卷,见她就娇气喊“虞砂大人——请慢用”,她就止不住微笑。 谢玄苏也紧张,他手心全是汗,睡衣扣子系上又松开,想斜靠在门框摆一个姿势,又觉得太像男公关,比划到最后,他还是僵着身体往外挪。 “虞砂......” 他轻轻喊虞砂的名字,门口却不见他的虞砂,瞬间,他的眉就挑起,刚才那点尴尬也不见了。 这是被放鸽子......还是躲猫猫? 总统套房很大,从主人房走到女主人房,又找遍客厅、健身房、卫生间,最终在露台找到了虞砂。 已经深秋,虞砂还是穿的很单薄,女明星穿衣不可能太多,会显得臃肿,虞砂一年四季都相同装扮。 她一手刀具一手叉子,正在品尝谢玄苏准备的牛排套餐。 酒店提供的牛排餐味道一般,谢玄苏又忘记保温,现在有点冷,最重要,可能是虞砂吃得太饱,现在也尝不出滋味,不过她还是坚持吃完。 “你饿了吗?” 谢玄苏见到虞砂的那刻,周身气场就软了,他像只努力讨主人欢心的大猫,试图用不可爱的姿势撒娇,“不够我再去点一点。” 虞砂手下一顿,慢慢侧过脸,露出无奈的笑容,“足够了,你也坐。” 谢玄苏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挪到餐桌边。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勾引教程,虞砂才发现他赤着足,衣带也系得很松,弯腰可以瞥到大块腹肌,他身形修长,这样毫无防备坐在对面,虞砂动作都放缓几分。 谢玄苏来之前满脑子黄色废料,真的见到虞砂,他又被她周身冷傲的气场震慑,变得含蓄起来,刚才恶补的《如何讨女朋友花心》此时也无用武之地。 第一步:展现男子魅力,裸.身.诱.惑。 第二步:烘托气氛,讲笑话讨女朋友开心 第三步:...... 不行。 谢玄苏心中一紧,不能这么错过机会,他都送来门来,怎么还能完完整整被退货? 努力回忆了一下具体教程,他偷偷窥了眼吃饭的虞砂,很小心伸出根手指,偷偷拽了下腰带,又“不经意”向下扯了扯。 他以为他的动作很隐蔽,虞砂眼角却抽了抽,她只能配合看不见,任由谢玄苏表演。 切割牛排,咬一口,咀嚼...... 谢玄苏更大胆,他的肩膀都快完全露出来。 虞砂突然拍下刀叉,清脆的响声吓了谢玄苏一跳,他立即端正坐好,双腿并拢,仿佛小学生被老师点名后,一动不敢动。 昏黄的小灯,露台本来就是为了烘托浪漫气氛,向下看可以俯瞰大海,有光穿过谢玄苏的头,在餐桌上投射出影子的轮廓,两人影子交缠,仿若亲密至极的爱人。 虞砂叹了口气,气氛又柔和几分。 谢玄苏想到下一步动作,小心翼翼提问,“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虞砂看了看他,伸出手,“陪我看星星吧——” 夜晚星星很少,整个天空只有零星两颗,两人肩膀靠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指就紧紧扣着,虞砂侧脸去看他,“你怎么来了?” 谢玄苏不肯说实话,“我的歌制作差不多,我带过来给你听。” 未发售前为了防止歌曲泄露,确实不应该通关聊天软件发送,谢玄苏这么做倒也没错。 是他们的《宝贝》,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这首歌是谢玄苏唱的,她心中的戾气就一点点被磨平,前世的记忆,此时也无法影响她。 “嗯,放给我听听吧。” 谢玄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虞砂此时只想听歌,一点也不关心他究竟为了什么来到她身边,她不问,他也没有办法说,只能含蓄暗示,“其实听歌也不是最重要的......” 虞砂当然懂谢玄苏的心思,只是故意逗他,“听歌怎么不重要?你飞了几小时送过来,肯定很重要。” 谢玄苏结结巴巴,涨红耳朵,只憋出,“好,我们听歌。” 虞砂只在公开场所唱过一次,私下练习无数遍的《宝贝》由她爱着的人演唱,同一种腔调,两种情绪。她握紧拳,用指腹擦指甲盖,感受秋风,觉得一切都是梦。 梦里,她被打断自尊,曾经鼓励赞许她的前辈都聚拢在新人面前,他们为两只雄狮鼓掌,她一个人落魄站在聚光灯下,明明是最显眼的位置,却没一个人愿意将视线投向她。 《冰女王折戬,乐坛已是新人天下》 《“宝贝”不如“垃圾”,出道六年不如一首神曲,乐坛盛世已经来临》 漫天飞舞的报道宛如末世最后一场雪,将她掩埋在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她觉得冷。他们毫不犹豫踩在她身体,用她的屈辱当作垫脚石,新星的诞生必定要屠神证道,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旧物”。没人顾及她的感受,这是强者的世界,弱者的喜怒哀乐没人在乎,她觉得她应该接受,本来就是她不如人,可,她不甘心! 凭什么篡改她的歌词! 两颗新星天赋惊人,他们和虞砂不该是一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写歌就像喝水,随随便便即兴发挥就能卖出虞砂奋斗六年才能搏到成绩。 虞砂永远记得那一天。节目上他们侃侃而谈,虞砂坐在他们身边,聚光灯照着她,她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主持人问,“有什么想对虞砂前辈说的吗?” 他们说,“受到虞砂前辈的鼓励,想即兴写一首歌,致敬前辈。” 《垃圾》诞生。 这是一场早有谋划的屠神盛宴,他们要用虞砂来宣传自己,没什么比在节目上狙击一位天后,更让观众热血沸腾的。 虞砂不相信,一首完整、毫无差错的歌会是临时发挥出来的?!从混音到歌词,作词作曲甚至临场发挥,只需要半个小时,他们有框架有限制地创作一首绝世歌曲,只需要半个小时?! 《垃圾》每一句歌词都是对《宝贝》的尖锐反抗,他们用英文翻译她的歌词,活生生写出另一首歌!不一样的曲调,自问自答式歌词,架构在《宝贝》之上的《垃圾》。 就算是不通乐理的人都能感觉出《垃圾》是《宝贝》的衍生,可它们确实没有一点相似的东西。 虞砂被聚光灯照着,她不敢抖,不敢失态,她死死攥住衣角,勉强问,“为什么要叫《垃圾》?” 哈,他们告诉她,“虞砂前辈,这首歌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首不成熟的《垃圾》,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创造出真正的《宝贝》。” 哈哈,她最得意的《宝贝》是别人嘴里的《垃圾》。 他们成功了,这是一首远远超越乐坛水平的歌曲,他们的狂妄也成了粉丝追捧的东西,这是一个崇拜强者的世界,弱者连呼吸都不应该存在,没有人谴责他们的行为,观众粉丝兴奋大呼“乐坛盛世即将来临”。 可。 那是她的歌词,那是她的《宝贝》,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不如《垃圾》的垃圾呢? 谢玄苏的声音温润,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比前世的她好很多,虞砂伸手拥抱住谢玄苏,衷心祝愿,谢玄苏能在乐坛上走得远一些,比曾经的她,要走得顺利些。 谢玄苏被她突然抱住,耳朵又红了几分,他犹豫,还是拥住虞砂的腰,轻轻拍了拍。 第55章 生日 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 并肩躺在床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虞砂伸手包住谢玄苏的食指,她并没有说话,连呼吸都费外轻缓。 有时候,虞砂会觉得自己像个机器。 明明谢玄苏已经转过头,笑眼看着她,深情款款,可她还是假意不知,她闭上眼,谢玄苏的微笑弧度反复出现在记忆里,一遍遍重复、清洗,虞砂更用力拧起眉。 黑暗中,谢玄苏悄悄说,语气带着炫耀,“我妈也很喜欢你,她现在最喜欢看《恋爱十九天》。” 谢玄苏的家世不可能隐藏,他是公众人物,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相机里,媒体早就将他的隐私扒干净。 父亲零售业巨头企业董事,祖业源远,母亲灰姑娘出身,现在经营连锁火锅店,已经开到第一百家。 有段时间很流行一个梗,“如果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谢玄苏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出于对音乐的喜爱,他很有可能会去接手父母的事业。 虞砂很浅笑了一下,“是吗?” 谢玄苏怕她不信息,要去摸手机给她看母亲的朋友圈,“我不会骗你,我妈最近忙着给你打榜,朋友圈全是让人投票的链接。” 虞砂按住他的肩膀,没用力,谢玄苏感受到她的体温,红着脸又躺在她身边,这一次他主动靠近,两人手臂几乎贴在一起,虞砂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暖暖的、痒痒的。 “老太太以前对我都没那么上心过,前几天,大晚上还打电话来,让张达帮她去买小号,她要帮你轮博,家里冰箱里成箱成箱的沈师傅啤酒,我爸把它当水喝,都喝不完。” 老太太追虞砂倒像老房子着火,说点就点着。如果不是自己亲儿子在娱乐圈,她估计要把虞砂签下来当自己餐厅的代言人。虞砂的代言,买买买,虞砂的广告都刷了好几遍,和其他太太们打麻将,嘴里都嚷着“虞砂廋了”“虞砂又熬夜了”,那些太太都明里暗里向他打听,是不是谈女友了,这老太太对虞砂的态度不像追星,倒向照顾儿媳。 谢玄苏想谈恋爱。 虞砂就躺在他身边,两人却像隔了很远。虞砂说她暂时不能恋爱,他知道,他也明白娱乐圈的残酷,她有事业心,他会支持,只是有什么他也会羡慕,如果虞砂答应他,就算不当明星,他也会向所有人宣布。 虞砂听着,无表示,慢慢闭上眼,只说:“早点休息吧,明早你还要赶飞机。” 谢玄苏一夜无梦,虞砂却不是。 她梦到前世,车祸,一次次,梦里不该有痛觉,可虞砂能感觉到,她的梦境已经升级,知道她恐惧什么,会活动神经,给她警告。 谢玄苏睡得很香甜,虞砂半夜醒来,口干舌燥,谢玄苏像一盘甜腻的水果,安安静静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不敢动弹,感觉到太阳穴一点点痛,她伸手,用力梳过头皮,狠狠抓了把头发。 呼吸声,风声,还有酒店外汽车的行驶声,虞砂闭上眼很久都睡不着。 谢玄苏翻了个身,长长的手臂拥住她,他无意思呢喃,轻轻蹭着虞砂的肩膀,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虞砂觉得热,觉得渴,她闭上眼想让自己冷静点,可,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梦里没有可惧的东西,却也没有别样的景致,她在一片暖粉色中,慢慢蜷缩身体,她仿佛要与温度一起融化。 谢玄苏是六点半的飞机,他从未想过能留下过夜,与虞砂的相处是意外之喜,定的闹钟只震动一下,谢玄苏就睁开眼,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拖拉,他飞快地按掉闹钟,深深看了眼虞砂的睡颜,像做贼般,弯下腰亲了下她的脸颊。 软软的,香香的。 他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全副武装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弯腰摸出房间。 虞砂在他离开后睁开眼,谢玄苏的动作很轻缓,只是她睡得不安稳,轻易就吵醒了她,她知道谢玄苏的偷亲自己,也清晰感知到脸颊上的温度。 那个家伙,还是没胆子直接吻她的嘴唇。 其实不吻自己的嘴唇也挺好,看着镜子里苍白的双唇,虞砂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她将自己的手掌压在镜面上,开始只是搭着,没一会儿,她就将半个身体的力量都倚了上去。 接下去还有一周半的拍摄,时间不长不短,本来也就一周半,可谢玄苏来了后,虞砂的时间变得慢了几倍,煎熬中,她虽然状态未变,但情态冷淡几分,没几天,片场人都传遍了,虞砂老师心情不好。 虞砂对待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一视同仁,拍完戏后,劳累难免心情不佳,有时候工作人员冲撞几句,演员就可能彻底忍不住,拉下面子作刻薄姿态,这种事导演见得多,可虞砂却没有,无论多累,心情多差,她最多变得沉默,绝对不会拿其他人撒气。 克己守礼,这种人都是能成大事的,大家也都很喜欢这种人。 为了让虞砂开心一点,全组工作人员保密进行一项安排,等《黄金律师》拍摄完,导演将虞砂骗到一个房间。 一推开门,就是满地的鲜花,一个巨大的蛋糕推了出来,上面挂着虞砂的巧克力定制人物,他们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个个手里都挂着气球,脸上还贴着“祝你生日快乐”的贴纸。 虞砂恍惚间才明白,今天是原身的生日。 前世她不知道出生日期,孤儿院的阿姨就给她定了一个日子上户口,1月1日。阿姨手下太多孩子,一个一个定日子实在太麻烦,干脆一批孩子就定一个日期,又方便又不容易冷落任何一个人。 不过阿姨是不会这么告诉她的,阿姨只说,“一月一日是新的开始,是个好兆头,会给你好运气。” 虞砂当时小,不懂生日的重要性,听到阿姨那么说,也就很开心答应下来,后来她长大了,明白了一个人应该知道自己的生日,这是父母血亲告知自己最初的东西,可惜,她的父母显然无意延续这种血脉源远。 原身......也和她一样,随随便便取了个生日,可惜,她没有虞砂的运气,没有遇到那么好的阿姨,愿意编故事骗她,她的遗留记忆中,对于生日的定义——捡到她的日子。 没有祝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从未过自己的生日,以前是没有人帮她过生日,现在是不想过。 看着有些忐忑的剧组人员,虞砂强忍着内心的震动,慢慢靠近,从导演手里接过最大的那捧花,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们。” 现在她的生日已经成为一种宣传的工具,剧组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今晚的一些照片一定会放到微博上,以表示对虞砂的重视,说不定还会买一个热搜“《黄金律师》杀青当天恰好虞砂生日”,可虞砂还是对剧组的用心感动。 明显,这种场地装饰不可能一日完成。 见她没有不高兴,大家都松了口气,虞砂的过往他们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导演决定帮虞砂过生日时,不少工作人员劝他,小心马屁拍在马腿上,增加虞砂的烦恼。 “哈哈,你喜欢就好。来来来,尝尝咱们的手艺,你可别看这个蛋糕长得丑,这可是咱们剧组的劳动心血啊,从原材料的挑选到烤制,都是我们按照教程一步步来的,烤坏了好几个才弄出来这个丑丑的。” 面前的蛋糕有两层,形状做成天鹅样,表面的奶油涂得很光滑,没有太多蕾丝卷花边,朴素带着一点稚嫩的味道。 虞砂没想过他们会为自己做一个蛋糕,她慢慢走到餐桌前,用刀具切割,内里压缩住的水果就弹射出来,虞砂的脸被一个苹果块砸到,裹上一丝奶油。 形状大小不一的新鲜水果块,虞砂真的相信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毕竟卖家不会那么真材实料,裹下那么多,满满当当的食材。 “祝我生日快乐,也祝愿《黄金律师》大火!” 虞砂第一个举起红酒杯,在场的各位也纷纷举起,有玻璃互相碰撞的声音,虞砂抿了口,就在仰面的那瞬,她眼神一瞥,就看到面色沉郁,躲在角落里的方宝子。 剧组给她做蛋糕当然不会通知方宝子,也是今天方宝子才知道,可她没想过虞砂的人缘会那么好,居然请动导演亲手帮她制作,帮她过生日可能是剧组必备的人情,可亲手做蛋糕,大家齐心协力帮忙,就是真的虞砂人缘好。 这样的认识让方宝子宛如吞了苍蝇,胃里翻涌着酸水,隐隐作呕,她发觉自己已经无力超越虞砂,甚至在笼络人心方面,她也输得彻彻底底。 她与虞砂的差距越来越大,方宝子又想到那句“出道即巅峰”,她放弃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是比不上虞砂! 愤恨、不甘心折磨着她。 方宝子想,如果虞砂也被人睡了,那她们之间是不是就有一样东西,分不出高低了? 虞砂喝干酒杯里的红酒,她放下手臂,方宝子看她的眼神很恶心,她居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虞砂没有害怕,无论方宝子搞什么,她都会想办法解决。 毕竟,她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第56章 一姐 虞砂对《黄金律师》很满意,以至于拍完这部戏后不再接新戏,袁集不懂她,这是她流量最高的一段时间,居然半歇影,只拍广告杂志? “虞砂你在想什么?不会打算退圈吧?” 袁集半认真半开玩笑,她现在身价一天高过一天,按理应该继续参加综艺、拍摄更多的存货,这样才能保证《黄金律师》播出后,达不到效果依旧还有机会翻身。 从未见过,刚火起来就拒绝公告的明星!女明星花期很短,哪里经得住那么作? 虞砂还是淡淡,如果不是最好的,她不要。 25岁......她经不起耗费,她已经20岁了,五年时间真要全部放在影视拍摄上,最多不过十部片子,这十个片子里,若非能一部封神,她这辈子是不可能超过前世,重活一次,她不想自己的人生倒退。 现在的她能接什么片子呢?自制剧、商业电影、不知道几番的爆米花片? 浪费时间。 但她只这样对袁集说,“袁哥,我想考个大学,我学历太低了。” 原身高中毕业便走入社会,这样的学历放在娱乐圈也算不得什么,可,当她想要往上爬,这样的学历就会成为最大的阻碍。 袁集猛地挑眉,“你想读书?” 他从口袋抽出纸笔,给她划规划,“找个学校上不难,圈内多得是功成名就后找个学校挂靠镀金的,明星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自己火起来,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上学,难不成你要读到博士?” 说到这,袁集语气有些讽刺,“你也不是读书的料,浪费一秒钟,你就少挣多少钱?” 那么大的开销,现在公司与她利益相关,愿意补贴更多的花费,等她日后出来单干,什么化妆师、健身教练、甚至助理的费用都要她自己出钱,明星赚得多花费也很大,如果不能做到通稿不断,很容易被人淡忘。 虞砂不笑了,“读到博士不好吗?” 如果她有命能活下去,她本来就有读博的目标。 袁集这下挂不住脸了,“博士?钢琴博士?”她在开玩笑吗?读到博士有什么用?一个明星挂靠博士证书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容易引起民众反感! 虞砂从他手里抽出钢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她把他罗列出来的娱乐相关学历都划掉,只勾了一个数学,“我挺喜欢数学的。” 袁集:???疯了? 出于工作的需要,袁集干脆道,“我可没有数学相关的资源,你想拿证书得自己丛高考开始,一步一步走上去。” 虞砂见他这么说,也不隐瞒,从抽屉里捧出厚厚一沓参考资料,拍在桌子上,“喏,这是季姨帮我找来的四中内部复习资料,现在11月,我还来得及参加来年的高考。” 她早就想好了,也拿定主意,现在她有很多关系能把她收集更多的资料,考试从来不是只比拼智力的地方,有时候教育资源成了获胜的关键,虽然脱离学业很久,但虞砂相信,勤能补拙,身后那么多特级教师,不会考的太差劲。 袁集:“......先别泄露你要高考的消息,考试后,觉得考得不怎么样就通知我,我帮你拦下不好的消息......还有别作弊。”虞砂千万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高考作弊也是要判刑的,考不上也没关系,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就这样,虞砂安安静静等待《黄金律师》的播出,顺便复习。 得知虞砂要休息一段时间,不仅竞争对手疯了,就连圈内朋友都想不明白。 鄂语风以为她被华美娱乐压榨,已经明里暗里挖了几次墙角,就连苏千云都暗示过几次,如果她不想呆在华美,力扬随时欢迎她。他们都没想过,虞砂是自己想休息,毕竟虞砂平日里太拼,谁都知道她想红。当虞砂说出真实原因时,除了谢玄苏,所有人都是一幅“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鄂语风更是直接,直接打电话骂,“是哪个坏胚骗你去高考的?” 她是正正经经考上影视学院的,分数还不低,当年六七月出成绩,她爸帮她包场好几个热搜,刷的全国人民都知道,她是那届“第二名”。 可,鄂语风明白,她是被破格录取的,本来那个影视学校就直降五十分,电影学院高考里有多少水分,鄂语风门清,听到虞砂要和普通高中生一起高考,实打实考大学,鄂语风简直想跳起来扇虞砂的耳光。 太神经了! 万一连本线都没达到,有的被人刷通稿嘲笑。 虞砂却很坚决,一副被人洗脑,努力想证明自己的样子,他们也没办法,电话打过几次,说也说不通,干脆就发动自己身边的人脉,帮她四面八方求试卷,苏千云甚至拿出姐姐的样子,每隔几天就给季姨传真一沓内部试卷,监督虞砂做题目。 虞砂没有什么亲人,过年时也冷冷清清,只有谢玄苏陪着她,她做试卷,谢玄苏看她,顺便写几首歌。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慢慢温暖起来,三月到了,3月11日《黄金律师》首播。 谢玄苏负责的《宝贝》片尾曲解禁,大规模的宣传开始。兄妹CP粉全都冒出来,兴奋转发,这算两人第一个真正合作的作品,他们都提起精神,努力帮忙宣传,全平台安排上。 《宝贝》这首歌很有诚意,就算是谢玄苏的黑粉也挑不出刺,他放弃一贯的摇滚选择民谣,已经是巨大的突破,这是一首可以被商店公放的音乐,轻柔深情,华国音乐榜全面霸榜时,《黄金律师》姗姗来迟。 它就像张百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动声色的出场、轰轰烈烈的开演! 华美给予《黄金律师》中上档宣传,谢玄苏自己花钱帮虞砂买了大批营销号,生生炒热了气氛,他比虞砂更怕《黄金律师》折戬,为了这部片子,他是鼓足劲频频营业。 一开始,追看《黄金律师》都是主演、宣传的粉丝,不温不火播出两集,画风徒然一变! 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痛骂张百惠,他们孜孜不倦,在任何平台都能为不起眼的小细节,撕得轰轰烈烈,甚至有多年好友,为了某个观点反目,互相投稿@死亲友bot,陈芝麻旧谷子倒了一地黑泥,大有一种“你不赞同我,我就和你割袍断义,今生不再往来”。 《黄金律师》带来的社会影响远非这种程度,剧播出小半,几乎成了新闻媒体举例任何社会事件的必备导言,这是一部包含各种强烈冲突的律政剧,一旦它引发热潮,绝不可能因为剧播完而停止,它的辛辣讽刺慢慢俘获一批理智观众,讨论剧情的地方,慢慢演化为社会价值观探讨会。 张百惠的绝,从始至终的狠,为虞砂吸引太多慕强粉,虞砂的粉丝结构又一次开始洗牌。 谁都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部剧,居然引发全民热潮,话题榜前十,有七八条与《黄金律师》有关,袁集见过不少爆剧,不少是爆CP,像《黄金律师》这样爆剧情的,少之又少。 方宝子费尽心思拿下的剧,居然自己受益很少?!! 观众根本不买账两人的CP,虞砂一个人吸引了大部分视线,她的张百惠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不少高等品牌商频频接触虞砂,在现在狂热的观众眼中,虞砂就是张百惠,又坏又让人爱的张百惠。 换一个人演,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但虞砂做到了,她的老粉都笑嘻嘻称呼她“我的坏女人”。 连乔琳琳都将个性签名换成,“你这女人,该死的甜美。” 本来反对她出演张百惠一角色的粉丝都纷纷表示“真香”,姐姐又坏又惹人爱,评论下挂了一大串“姐姐,踩我”,虞砂沉寂几个月,再一次迎来流量高峰,这一次她不再是作为“无实力”“爱哭鬼”,而是“天生吃这碗饭”。 观众就是那么善变,曾经在出道夜狂踩虞砂的人,半年后居然变成虞砂的“路人粉”,和虞砂的黑粉战在一起,势要维护自己“上档次的眼光”。 《黄金律师》播出第十二集,它上星播出了,是虞砂合作过的苹果台,最好的时间档。 等它播到第二十集,它的海外版权卖出了四十七个国家,甚至翻拍都被各个公司高价竞拍,它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爆剧,而是华国影视输送项目组双S级项目,直接被国家接手。 等它全部播完,虞砂确定华美一姐的位置,只拍了一部剧,一部就爆的一姐。 投资这部剧的投资商股价狂涨,全线飙红,这是一部很赚钱的剧,赚钱到华美年报已经决定将它放在首页最明显的地方。 虞砂去过一趟公司,在墙壁上挂着很多照片,都是华美娱乐的艺人,她的照片一开始放在最边缘处,这一次看,她与谢玄苏并列,在公司最显眼的大厅里。她神态傲居,是张百惠的剧照,居高临下笑着,任谁看了都要觉得自卑。 众星捧月,风光无两,莫过于是。 虞砂看着自己的照片,笑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不是自傲也不是沾沾自喜,而是......不满意? 她从来不会将这个看作顶点,这样的成就连起点都不配。 袁集站在她身边,能观察到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她一边看墙上的照片,慢慢道,“做好准备吧,我想,我的各种丑闻都要爆出来了吧?” 她爬得太快,太快了,快到让娱乐圈每个女演员都感觉到害怕。 竞争决定行动,马上,不,很快,很快就有她的各种丑闻窜出来,真的假的,真假掺和的,混淆视听,想要将她再打下去。 袁集冷哼,“华美不会眼睁睁看着摇钱树被人砍断的,会帮你处理好的,你接下去准备干什么?” 虞砂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聊,“复习迎考,六月我就要高考了,还能干嘛?” 第57章 抄袭风波 与虞砂的预测不同,来势汹汹的不是有关虞砂的丑闻,而是想将谢玄苏打下深渊的“抄袭”风波。 一名叫陈宇的音乐制作人控诉谢玄苏抄袭他的作品《飞翔》,证据就是一段相似的旋律,他这首歌是前年创作的,在酒吧演唱过,这直接证明,他的作品比谢玄苏创作时间要早。 虞砂认真看新闻,抿了口季姨倒的咖啡,季姨虽然不懂音乐,却也能看出事情来的不对劲,她劝虞砂不掺和,虞砂和谢玄苏共同创作这首歌,她多少也知道,虞砂当初只用“R.U”作为第二创作人,这件事只要虞砂不说出来,就与虞砂无关。 至于谢玄苏,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公司自然会管,这不过是碰瓷,真想维权早就在《宝贝》发售第一时间维权,季茹不相信,那么火的一首歌,作为国内的音乐人会没听过,留到现在,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碰瓷,只有《宝贝》有足够的知名度,才利于陈宇宣传自己。 虞砂喝完咖啡,“虞砂不会管,R.U一定要管。” 季姨皱眉,“虞砂——” 虞砂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将空着杯子推给她,“再给我来一杯浓咖。” 手机显示着谢玄苏的几条留言,他叮嘱虞砂千万不要冲动,一切都推给他,大众对流量明星的第一印象就是无实力,遇到有音乐人出来控诉抄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骂起来,虞砂刚博得一点路人好感,千万不要作掉。 虞砂是出了名的“五音不全”,如果让大众知道这首歌是两个人创作,一定会认定虞砂为了名气抄袭,到时候谢玄苏的粉丝为了把他拔出泥坑,一定会将责任都推到虞砂身上。 这段被控诉抄袭的,刚好是虞砂改过的,直到现在,谢玄苏也始终坚信,虞砂不可能做出抄袭这种事,所以对于陈宇的控诉,他也只是默默承受,想要花钱私了,在他意识中,这也是一种无意的侵权。 虞砂一口一口喝咖啡,并没有回复谢玄苏,她看了会热搜,突然自己压住脸笑起来。 咯咯,穿越一个世界抄袭你? 前世,她的所有作品版权都属于R公司,整个公司共用素材。 华语乐坛的飞速发展,各种各样的风格都会创作出来,撞机也是常有的事情,为了避免一个公司的艺人为了点东西争来争去,干脆公司收拢版权,虞砂十年创作不下数千首歌,有时也会和人撞旋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创作从来都不是从无到有,而是灵感集合整理,每一分每一秒,创作故事都在发生,思路对撞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能说陈宇做错了,在他看来,确实是自己被侵权,可他难道真的那么自信,自己在一个不知名小酒吧随意弹奏的东西,就能被谢玄苏听到吗? 抄袭? 不过是想利用谢玄苏的名气提升自己,这也没什么对错,圈内这种事情不少见,虞砂从来不以对错判断一件事情,有些事情分不出对错。 季姨害怕她情绪激动,做出不利形象的傻事,可她只是喝咖啡,虞砂半躺在扶手椅上,修剪整齐的指甲一点一点,她闭眼感受韵拍,周身是季姨从未见过的气息,被驱逐出境的国王,头戴着翡翠皇冠,却没有一件得体的外袍。 虞砂在这个世界,自己把自己驱逐出音乐领域,人的精力有限,她从未想过在音乐上发展,现在,她在重新回忆曾经的辉煌,她将以R.U重回大众视线。 R.U。 Real Universe。 真实宇宙,或者说真实领域,前世的R公司,世界上最大的唱片公司。 虞砂抿了口咖啡,抬眸问季姨,“您会下国际象棋吗?” R公司每位艺人都会国际象棋,每个艺人在公司的排位就和象棋相似,等级森严,层层分封,虞砂签订R公司,最先学会就是下国际象棋。 季姨不懂她想干嘛,“我不会。” 虞砂不解释,只说,“帮我拿盘棋,现在太早,等等。”她会给陈宇机会,如果陈宇接受谢玄苏的条件,此事就这样结束,如果陈宇拒绝,虞砂就要教他一个道理。 曾经让她遍体凌伤的道理,打断她所有自尊,逼迫她跪下的道理。 任何时候,在真正的天赋面前,一切努力都是毫无作用的,普通人和天才,不该在一个世界。 当她是虞砂的时候,她没有资格教训陈宇,可当她是R.U时,一切都理所当然。 “曾经伤害你的,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保护你的。”工具。 一开始她就说错了,因为“工具”这两字太森酷,还是“骑士”委婉点。 虞砂捏了一粒棋,迎着光反复查看,黑色的王后最顶端的皇冠形状,在光线下拉伸成令人心慌的黑色阴翳。 晚间新闻播送完毕后,微博给虞砂推送了一条信息。 陈宇并没有接受谢玄苏工作室的赔偿,反而将经纪人与他的聊天记录挂出来,明确表示自己“坚贞不屈”“不为金钱动摇”。 热搜再一次爆炸! 这是赤.裸.裸的收买证据啊! 谢玄苏的黑粉夹杂在义愤填膺的大众间煽风点火,扇动网友对流量明星的愤愤不满,借机狂踩谢玄苏,试图将他营造成偷鸡摸的艺术小偷。 一个作品“抄袭”可能所有作品都是”抄袭“,没有人在乎谢玄苏背后的努力,他们只看到,这个小白脸凭着一张脸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流量明星能有什么实力?就连虞砂,一部《黄金律师》爆火后,各方推动,直接帮她摘了流量的帽子,换上更大一顶“实力派”。 偏见一直存在,虞砂冷眼旁观。 其实陈宇很慌张,谢玄苏的《宝贝》与他只撞了一小段,如果真的上法庭不可能胜诉,谢玄苏的粉丝很厉害,参照着旋律,一点点排除,现在已经找到一个十几年前的俄罗斯民谣和这段旋律相似的,也许用不了更久,就能找到更多相似旋律的。 可,他没机会后悔! 他想红!他有错吗?!他也是在维权,谢玄苏与他撞歌是谢玄苏做错了,他是受害者,凭什么不能维权?! 虽然他内心更多是为了蹭到热度而开心,可,可这算什么?他是受害者,被大众关注是大众的选择,他只是在维权,事态怎么发展,和他有关系吗?他能去阻止网民谩骂谢玄苏吗? 这一切都是谢玄苏自找的,和他有关系吗? 看着粉丝数一点点增加,曾经鲜为人知的原创音乐被更多人转发,他们在评论里将他夸得天上地下,陈宇觉得飘飘然,他经不住也这么想,谢玄苏还不是张了一张好脸,他能有什么本事?如果自己长得好看,能吸引粉丝,哪还有谢玄苏的事,娱乐圈就缺像他这样的人! 虞砂见事情发展差不多,给谢玄苏发了一条信息 【虞砂:一会帮我转发一下这个直播(链接)】 谢玄苏像发觉什么,立即打电话制止她,“虞砂,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掺和!” 刚才没有那么难受,现在虞砂的这条信息直接让他红了眼眶,是他无用,才会逼得虞砂出头,本来他向她承诺过会永远保护她,现在看来,是自己一直在给虞砂添麻烦。 电话那头的虞砂轻轻笑了声,“谢玄苏,我不是为了你,我也是《宝贝》的创作者,这是我理所当然承担的责任,我会以R.U的身份匿名直播。” 谢玄苏声音哽咽,“虞砂......” 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样会显得没出息,华少还在喋喋不休要他交出R.U的真实身份,他告诉他,一切都完了,他的名声会与“抄袭”这两字紧紧黏在一起,他的原创之路走到头了,信息里,华少说,希望他日后将精力放在提升演技上。 谢玄苏是真的喜欢音乐,他甚至任性地想,如果不能创作,干脆退圈,虞砂和他聊过,她想演戏,可是没有合适的剧本,如果继承父亲的事业,他可以为虞砂开一部戏,让她追自己的梦,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人能追梦的。 虞砂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决绝,她叹了口气,没多说挂了电话。 袁集安排的水军已经就位,虞砂清了清麦,打开了摄像头。 晚上22:11,虞砂开了直播。 出镜只有一双黑手套,一副棋盘,虞砂把玩着国际象棋的王,变声器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她说,“我是R.U,那段被大家议论的旋律是我写的,与谢玄苏无关。” 谢玄苏粉丝迅速转发,很快直播平台上,虞砂的直播已经升到首页。 黑粉、路人冷嘲热讽,“华美公司公关上班啦,给你家摇钱树找到替罪羊了?” 他们嬉嬉笑笑,谢玄苏一直在注视着虞砂的直播,指甲狠狠戳进肉里,他的经纪人知道R.U会出来解释,很开心打算把锅甩给她,出乎所有人意料,虞砂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撞旋律,这样的旋律有多少人使用过,这段旋律与哪些经典歌曲相似。 这种解释根本没有用,除非找到一模一样的旋律,证明谢玄苏没有抄袭《飞翔》抄袭是另一首,解释到底,谢玄苏还是抄袭狗。 虞砂看着弹幕上的那些辱骂,只挑了一条仔细读出来,“你为什么要抄袭一首经典歌曲?你差点让一个天才胎死腹中!” 虞砂嗤笑,嚣张至极,“经典?天才?你在开玩笑,这样的东西,不过是我随随便便写的一首垃圾,在创作它之前,我写的是另一首歌,它只是一个赠品。” 没有人知道,她说这些话时,她的心狠狠绞痛,她捏住王棋,用力压在棋盘上。 那些伤害你的,总有一天会成为救你一命的工具。 她将《垃圾》的谱子连同录制好的音乐一起放了出来。 《垃圾》的版权也属于R公司,她拿来用也没有错,R.U这个人,永远不会出来接商业活动,虞砂会让“他”活在网络里,成为绝顶的存在,所有既得利益,她都会将它固定在网络里,成为一个标志。 《垃圾》一出,围观的人就真的快疯了。 谁都听得出《垃圾》与《宝贝》的相似之处,谁都在为《垃圾》狂欢! 音乐某种意义上,并没有国籍语言的隔离,只要旋律好听,谁都能欣赏,你不需要弄清楚它究竟想表达什么,它的歌词是什么意思,评价一首歌最高的称赞,从来不是“歌词优雅”而是“好听”。 《垃圾》当然好听,好听到,在弹幕里骂她的人都纷纷换了张脸,他们和前世一样,狂欢着乐坛盛世! 一模一样的嘴脸。 他们抛弃了等待他们主持公道的陈宇,就连陈宇本人,在听到《垃圾》后就一直呜呜哭泣,谁都能感觉到差距,这两首歌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没有人质疑这会不会是华美公司故意准备的洗白手段,他们都懂这首歌的价值,一个歌手如果能有这样一首歌,他不会被世人遗忘,这首歌足以让他音乐史留名,不可能将这首歌拿出来卖给别人解围。 谢玄苏觉得心惊肉跳,他围观全过程,那些恨不得将他吊死谢罪的网民一个个都伏在R.U膝下,他们直呼见证“乐坛历史”,并乐此不疲为发现一个举世无双的天才而兴奋。 “华国乐坛有救了!求R.U大神继续创作,只要你写的,我一定买买买!” R.U嚣张的话一点也没有引起大众的反感,对于他们来说,天才这种态度反而才是正常的,那些使劲喷谢玄苏抄袭、R.U抄袭的人都跑到陈宇微博下,逼着他向R.U道歉。 确定了,陈宇是碰瓷,旋律一点都不像,人家这样的天才会来抄袭你?你有没有搞错?《垃圾》吊打《宝贝》,丢死人的碰瓷狗。 当一个氛围陷入狂热后,大部分人会丧失理智,这就是虞砂要求准备水军的原因,只要气氛足够火热,扭转观念只要一瞬。 虞砂不想逼死陈宇,她让R.U做出符合人设的决定,原谅陈宇。 “我相信陈宇也不是故意的,大家也别去骂他,音乐人最重要的事情是创作,偶然的撞车也是无法避免的,我们不能忍受抄袭,这是对原创的保护,但我们也要注意方法。” 不仅是网友,就连陈宇本人都对R.U的大度感激涕零,这才是大师。 他们早就忘了,一开始陈宇只是在维权罢了,天才和普通人的游戏,从来没一场玩到游戏结束的。 你赢了是天才大度,输了是你本来就不行,大家心中的获胜者只能是天才。 有些事情,一直被模糊界限,就像陈宇故意为之的“维权”,从来就是一场居心不良的游戏罢了,能胜利的,从来无关方式和选择,只看谁站在规则的顶端。 陈宇以为自己能赢得大众同情,不过是他清楚,他占了先入为主,他的《飞翔》比虞砂的《宝贝》早发了一年,可他忽视了,当他开始游戏时,一切不确定因素也就进场了,虞砂成了这盘游戏里的“黑王”,最终斩落了“马”。 谢玄苏给虞砂发了一条信息 【谢玄苏: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不像个人,很神秘,我似乎无法了解到你真正的样子。】 虞砂握着手机,也不知道心中是失落还是难过,她知道,当她显露真正的样子,最开始,围观的人会被她的神秘吸引,但当看久了,他们就会害怕她的深不见底。 她那些过去,根本无法和谢玄苏说清。虞砂想,两人也许最终还是会越走越远。她觉得有些开心,如果真的走远,两人感情都淡了,她一个人离开也不会觉得不甘心,谢玄苏对于她的“不告而别”可能会有些难受,但时间会冲淡一切,最终留下的,只有两人间最美妙的回忆。 他可能会爱上其他女人,可能在某个午后突然想起有一个叫虞砂的人。 他会忘记她离去的时间,记得的时候,他会突发奇想去墓地为她送一束花,不需要什么特定的日子,想到便可以送,他可以坦然念着悼念词,“我有一个朋友,长眠于此......” 这是虞砂对未来的美好构想,当她知道自己可能斗不过命运时,她就选择躺下。 原身曾经出演的《校草的秘密情人》因为《黄金律师》的播出,带动了很大的流量,换了杜美冰做女主角,它照旧很火,虽然远远比不上《黄金律师》,但比起其他剧,也足够了。 虞砂越来越相信,原剧情已经不属于她,它可以被任何人拥有,她一直在走自己的剧情,一条可能与上辈子重合的路。 上辈子,自己选择了走歌后的道路,最终在25岁黯然离去,这辈子她选择走演艺道路,不知道她的结局会不会一样? 唉,车祸真的一点也不洋气,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谢玄苏发来第二条信息,虞砂一瞥,整个人僵住。 他没有想离开的样子,也没有被她吓住...... 【谢玄苏:也许我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认识你(* ̄︶ ̄)】 谢玄苏发送这条信息时,也很忐忑,这已经算光明正大的表白,不知道虞砂会怎么回答他? 同意!或者拒绝o(╥﹏╥)o 他等了很久,一直到凌晨一点,虞砂始终没有回复他,谢玄苏厚着脸皮又给她发了一条 【谢玄苏:晚安,我睡了呜(* ̄︶ ̄)】 不答应他,没关系,他会一直等,缠着她,直到她同意自己,等她同意自己,他一定要和她迅速领证,这样她就别想后悔,说不定虞砂还愿意给他生个孩子......嘿嘿。 这一次,虞砂回复他了。 【虞砂:晚安。】 张达躺在床上用棉花使劲塞耳朵,隔壁的老板又开始唱歌了,也不知道啥毛病,凌晨一点唱歌?!明天就去偷偷投诉物业,唉,当助理好惨。 第58章 过去 虞砂不经常失眠,她认为这是对时间的浪费。 又一次失眠,虞砂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既然睡不着干脆拿了份试卷做,气温一天天升高,连带着她的心情也浮躁。 季姨端着补汤进来时,虞砂已经写了一份英语模拟卷,看着累在一起的试卷,开玩笑,“你是打算考T大或P大吗?” “我儿子高考时都没有那么卖力,先喝碗汤。” 在事业上获得成功的女人不可能花费太多时间在家庭上,季茹生下儿子就直接交给丈夫照顾,她专心扑在事业上,现在伺候虞砂备考,她有些感慨,仿佛缺失的母爱全部投注在虞砂身上。 不仅是她有这种感觉,包括袁集都有这样的感慨,如果虞砂不是他们的合作人,倒真的像照顾自家女儿,虞砂很乖,不需要他们监督就会自主学习,她也很努力,似乎明白勤能补拙的道理,有时候季姨送她去拍广告,她还利用空余时间看手机上的英语短文。 其实虞砂英语很好,季姨拿起试卷,红笔改过的只有几道阅读理解题,她的听力始终保持着零失误。 虞砂尝了口鸡汤的味道,季姨药材加了很多,很浓当归的味道,她一边喝,季姨一边汇报安排的工作,“华美男团开始选拔,作为师姐团,你必须要在6月20日参与最后决赛的场外加油,陈思琦有一部新作品,点名要让你过目。” 《黄金律师》的一炮而红让陈思琦名声大噪,她的作品卖了不错价格,在圈内的地位水涨船高,投桃报李,陈思琦视虞砂为贵人,最得意的作品非要虞砂过一遍,她不要才会交给其他人改编。 虞砂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季姨给她添了点汤,“这段时间你认真备考,过了五月袁哥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当然你如果觉得太辛苦,随时可以放弃。” 虞砂抬眸看她,“你觉得我是会放弃的人?” 季姨笑了一下,从另一边抽出份文件,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你猜的不错,他们果然拿你的出身做文章了。” 原身孤儿院长大,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原身唱跳不佳,可也算得上好人,虞砂接手她的身体后,仔细翻阅了原身记忆,发现她居然一件坏事都没做过。 认认真真工作,安安静静生活,原身最大的奢侈就是在努力工作一周后为自己买个黑森林蛋糕,模特圈很乱,更别说原身所处的网拍模特圈,漂亮女人想要过得好,有很多门路,原身一直甘守清贫,从未接受肉.体交易。 虞砂很感慨,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居然选择在出道夜自杀,有一晚,虞砂坐在沙发上整理原身的存款单,每一分每一笔,原身都安排了具体用途,她很穷,她也想漂亮的衣服、首饰,她不要别人送的,她就自己一分一分存。 有人说,女孩子花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工资买一个包是败家,虞砂却不觉得,干干净净的钱,想用来干什么都可以,她们只是从未想过危险,最美好的年纪,对未来怀抱期望,她们觉得自己身体健康可以享受美好,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们不需要防范风险,这能有什么错? 虞砂接过季姨递来的文件,觉得有些好笑,原身对自己的奢侈竟然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证。 文件上是一个通稿样板,写着“虞砂宁愿买八千块的包,不愿意救济出身的孤儿院,那里的孩子还在受苦,虞砂发达后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任由那些孩子呆在没有暖气没有玩具的孤儿院”,字字诛心,仿佛虞砂就是周扒皮转世,黄世仁投胎。 季姨安慰她,“通稿已经被团队安排拦下来,你放心。” 话未说完,虞砂就自己笑起来,“拦不住的,我的过去太干净,和男性友人相处过密也就一个谢玄苏,他们想要毁掉我,只能从这点,发动舆论攻击我没良心,公司可以拦住一个两个,拦不住更多。听说我在INS粉丝破千万了?” 《黄金律师》不仅在华国火爆,更是席卷整个亚洲圈,袁集之前开玩笑,某女星年年包场蹭日韩热搜,居然不如虞砂刷一下脸,虞砂的亚洲粉丝不少,随着海外版权的卖出,她的粉丝会越来越多,有些人坐不住了,任由虞砂发展,她们会被挤压资源。 圈子只有那么大,你拿多了,别人就少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虞砂这么起来。 虞砂咬着勺子,“他们肯定从这点下手,扇动社会上的仇富人群,将我的高片酬与一毛不拔联系在一起,说我是个冷血市侩的贱人,这种事情很容易爆热点,一旦我有了把柄,他们就要引导怀疑我的过去,什么网拍模特,谁不知道网拍模特都是出来卖的,呵,女星最容易被泼脏水就是潜规则,我的出道也会成为潜规则的证据,哦,我忘了,我出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传我被高层潜了。” 虞砂说着云淡风轻,季姨越听眉头越紧,虞砂没说错,任由事态发展,虞砂肯定会被大众排斥,到时候一定会让她“滚出娱乐圈”。 “我去联系袁哥。”华美公关也不是吃素的。 虞砂懒洋洋喊住她,“季姨,先别急,你先告诉我,我花我的钱买包,我做错了吗?” “没错,但是。” 虞砂冷笑,“但是什么,我就是没错。让他们去扒我的过去,让他们看看,我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 将原身关在小黑屋,整整两天,一口水都不给的孤儿院!用沾了盐的棉布条抽原身的孤儿院!逼着她去街上“求好心人帮助”,要不到钱就狠狠打的孤儿院! 原身在那种环境下成长,没有心理扭曲,更没有长歪,已经是上天垂怜,她没有经历过一点好的东西,整个童年都是在嫌弃中度过,她惊慌失措等待成年,逃出了魔窟,一个月赚四千多,吃着馒头就冷水,省下两千多,整整四个月,她才买得起一个包! 她究竟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那些人知道吗?原身出道前还在用那个包,她甚至下雨都要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生怕弄坏了的“奢侈品”,难道因为她穷,她就不配拥有一点好东西吗? 是,原身就应该省吃俭用,将自己血汗钱,一分一毫送到整日打她的院长手里。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虞砂安排的公益活动已经备案,再过一个月才能发出来,虞砂接到第一个商业广告就在着手做这种事,原身自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过去证据打包举报了那个孤儿院。 她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虞砂从来不觉得原身做的不够好,她已经做了够多。 季姨看着死咬牙的虞砂,这是第一次见虞砂生气,她的眼睛里控制不住冒着火,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季茹记忆中的虞砂遇事冷静沉着,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若有所思的笑,她不会像今天这样,毫不掩饰的愤怒。 “那......先放置一段时间,你先别看手机,这段时间......” 季姨说不下去,虞砂才二十岁,就要承受这些。 虞砂喝干碗里的汤,“我要备考,自然不会看手机,就算看手机我也不会怕。” 一语成谶。 两天后,虞砂“冷血”的通稿发得到处都是,可暗中推手忘记一件事,虞砂已经爆火,群众们不是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越来越多的网友加入这场声势浩大的追讨,越来越多的料被挖出来。 院长贪污救助金、虐童、甚至还有虞砂不知道的“性.招.待”。 每一个都是爆点,本来被迫挨打的虞砂粉丝知道了所有,一个个都疯狂起来,他们不敢相信虞砂有一个这样的过去,她总是爱哭,好像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有记者采访过虞砂曾经的院长,他说虞砂“一直娇气,爱哭,喜欢偷懒”,可现在,曾经孤儿院的同伴出来爆料,虞砂在孤儿院的时候根本不哭。 原身哪里敢哭,哭了就会打她,她一直不懒,哪里敢偷懒。 娱乐新闻变为社会新闻,社会新闻变为典型新闻,虞砂的举报信也挖出来,现代社会,任何东西都会留下痕迹,她的举报信果然被拦下,越来越多的人被拖下水,一场真正的“整治”开始。 司法机关介入,甚至有一个专门调查这种案件的检查队成立,越来越多的私立孤儿院迎来大规模抽检,越来越多的问题爆出,谁也没想过,虞砂这件“人品”小事,会变成无数双眼睛注视的“大事”。 谢玄苏看到这个新闻时,他全身都在抖,虞砂关了手机不接他电话,他就自己赶去她的公寓。 季姨给她开的门,除了虞砂还坐着陈思琦,两人端着茶杯似乎在聊天,虞砂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转过些头,阳光洒在睫毛上,她的眼睛特别漂亮,一瞬间抚平谢玄苏内心无助的愤怒,她说,“你怎么来了?” 谢玄苏很想抱住她,他也确实那么做。 他在颤抖,虞砂回抱着他小声安慰,“都过去了。”那是原身的痛苦。 谢玄苏一言不发,更用力抱住她。 虞砂,只要你能健康快乐,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你说所有这个词汇太重,可这是我能给予你的爱。 第59章 互换人生 虞砂没事,谢玄苏还是固执每天都来看她,季姨买了菜准备午饭,谢玄苏就跟在身后看着学,虞砂说过她并不怎么会煮饭,只会刀工,那谢玄苏就学做饭,他想象有一天,虞砂能切好蔬菜,等着他来煎炒。 当然,两人相处的模式并没有脸红心跳,虞砂做试卷,谢玄苏趴在旁边写歌,这段时间证人保护,虞砂身边有很多警.察,狗仔也靠近不了,反而解放了谢玄苏,他有事没事就溜过来,陈思琦知道两人关系暧昧,爱屋及乌,询问谢玄苏是否想要出演电视剧。 陈思琦能力卓著,短短半年就在编剧圈站稳脚跟,一字千金,各大影视公司抢着要她的作品,她现在选角也有很大自主权,如果她极力推荐谢玄苏,影视公司考虑的可能性很大。 这对虞砂来说,或许是一桩美事,但对于不擅演戏的谢玄苏,就有些痛苦,他思来想去,还是婉拒了陈思琦的好意,前几年他也盲目听信经纪人对自己的吹捧,演了一堆大男主剧,现在翻看,自己都觉得自己智障,还是别浪费投资商的钱了。 陈思琦不留情面嘲笑,“虞砂演技那么好,你就不想努力一点?” 她不知道谢玄苏的真正家世,总觉得女强男弱的感情早晚要出事,她坚信男性在婚姻中要占主导性,男性要能照顾女性,谢玄苏太弱了,肉眼可见,这样的华语乐坛,根本不可能造就巨星,明星想要发展只能向影视圈过渡,谢玄苏拒绝她的好意,等于自己放弃影视圈。 太蠢,流量演戏根本不需要演技,不趁着年轻套现资金,等年纪大了,没有粉丝追捧,还得去站台赚钱,她都舍得拿自己的作品给他糟蹋,他还不领情? 陈思琦很相信虞砂的能力,对于她的野心,陈思琦看得清清楚楚,虞砂歇影不是因为时间紧迫、需要备考,而是没有好的剧本值得选择,《黄金律师》已经现象级,虞砂要利用这部戏来获得飞升,不可能拍烂片来消磨灵气。 某种意义上,她和虞砂是一类人。有时候,她也会用自己的想法来模拟虞砂感情,如果是她,怎么样也不可能爱上谢玄苏,陈思琦的男人只可能是能帮到她的存在。 谢玄苏哭笑不得,“不是努力不努力的关系,我是真的不擅长。”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能走多久,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学习金融相关的知识,如果发展受阻,他应该会放弃音乐回归父母期望的道路。 陈思琦还没有说什么,虞砂就淡淡开口打断两人交流,“陈总,选择有很多,人活在世,不要勉强。” 虞砂的潜台词,别逼着谢玄苏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陈思琦觉得有趣,她倒是宠谢玄苏。 演戏也不是虞砂喜欢的事情,她却可以为了生存勉强自己,偏偏舍不得磋磨谢玄苏?陈思琦写过不少荡气回肠的爱情,却始终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东西,虞砂爱谢玄苏,可能吧,不过和她没关系。 陈思琦是个聪明人,立即转换话题,“《互换人生》挺有意思的,我觉得这是我这阶段写的最好的剧本,你接吧,再给我一个辉煌。” 虞砂捧着卷子微微抬眸,“让你市场价更高?” 陈思琦也不客气大笑,“只有你才会认真对待我的作品,至少比我上心,你看看我那送出去拍的大电影,都是什么东西,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三流演员、四流特效,整个剧组都是关系户,哭还需要滴眼液,不知道还以为在洗钱。陈思琦想为了钱,昧着良心夸一句,都找不到地方。 虞砂很客气,“会有人比我更认真对待您的作品。” 陈思琦嗤笑,“但你最便宜,我也喜欢查理斯丹尼,可他太贵了。” 虞砂侧目,“不一定要好莱坞演员,国内也有很多优秀的演员。” “要么长得丑,要么没演技,要么片酬是你的十倍,我想要一个固定的合作者,虞砂老师是最合适的。” 虞砂见她坚决,抽支笔,在陈思琦带来的协议签上名,见她签上自己的名字,陈思琦才算松口气,谢玄苏起身送她,他在虞砂家呆上瘾,把自己当半个主人。 陈思琦被他送到门口,看着腰间系着围裙的谢玄苏,陈思琦扯了下嘴角,“别怪我烦,看下剧本吧,如果有兴趣随时可以联系我。” 她还是想挽救一下谢玄苏,毕竟是合作伙伴的未来伴侣,不看僧面看佛面。 谢玄苏只能同意。 司机已经等在小区门口,陈思琦在圈内站稳脚跟后就迅速为自己配备一流的服务团队,司机、厨师、律师,甚至还有管家,她一直都是有目的性的人,就像今天来探望虞砂,也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情意,更多是想谋求进一步合作,她想和虞砂签订长久协议,把虞砂变成自己的合作艺人。 她一生会有很多作品,有成功的,有失败,再优秀的编剧都会有失足那天,她需要保障的是自己每年都会有爆款呈现给投资商,进而保证她每一部作品都能引人注意,获得大的投资,这样才有可能令她的商业价值水涨船高。 她爱财如命,她不能忍受自己走下坡路,过分商业化自己的作品必然导致笔名贬值,她不可能放弃生财之道,清高地挑选影视公司。为了钱,她必定要毁掉一部分作品,这没什么可惜,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写出更好的作品。可竭泽而渔必定不是好的发展方式,她需要一个人,一个优秀且与她作品匹配的演员。 她会给这个演员最好的作品,会帮助她向上爬,作为回报,演员的演技就是最好的回报,爆款剧不常见,但口碑好的剧却很容易,只要好的剧本+好的演员,轻轻松松就能达到,虞砂就是被她选中的演员,她们会有一段长达五年的合作,无论虞砂签订哪个公司,她们互利互惠的合作都会存在。 见虞砂做完手里的试卷,谢玄苏才凑上去,像只大猫一样蹭着虞砂的肩膀,“陈老师给你的那个剧本讲什么?” 陈思琦可以给谢玄苏剧本,但绝对不会是与虞砂合作的SS级剧本,虞砂匹配的演员必定要经过她的审核,虞砂拍的每部剧,都是她最有可能爆款的种子剧,谁都别想掺进来搞破坏。 “《互换人生》,问题少年与软绵少女互换身体的故事,一个爱情校园剧,有点日系风格,挺正能量的。我应该是扮演女主角,至于男主,估计是袁哥那里安排人,他早就说让我带带他手下的其他艺人。” 虞砂简单看完剧本,将它递给谢玄苏,这些日子高压备考,要记要背的东西很多,她的记忆力、理解力都得到锻炼,现在可以轻轻松松回忆起整个剧情。 “校草徐骁英俊帅气,成绩一团糟,在一次打抱不平中与学校的三好学生张暖意外交换了身体,从此开始一段鸡飞狗跳的校园生活。徐骁在张暖的帮助下改变了上课睡觉,下课打架的不良生活,带领着自己的小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张暖在徐骁的照顾下,明白了如何抗争校园暴力,人也变得开朗,还缓和了父母之间的关系。这部剧最大的卖点就是人设反差,挺考验演技的,特别是互换身体后两人的不适应。”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谢玄苏还没有看完全剧本,只是听了个大概,就觉得这款剧会有不差的收视率。 “题材就挺新颖的,这估计是第一款互换身体的校园剧,之前也有过一个相似题材的电影,好莱坞拍摄的,讲的是一个特工和家庭主妇互换身体,成绩就挺好的,证明观众很吃这套。” 华国的影视业限制很少,什么题材都可以拍,不像虞砂前世的华夏,乐坛兴旺,影视圈却一潭死水,什么都不准拍,不说互换身体这种奇异题材,单说历史剧,稍有偏离大众判断的,就会被群而攻击。 虞砂前世拍过一部有关柳如是的剧——《千变万化应如是》,为了这部剧,她看了很多相关书籍,到最后上映时,因为虞砂把柳如是演得轻浮,“像个妓.女”,被网友骂了好长时间。 其实柳如是出身瘦马,若没有一点妩媚,就像个深闺女先生了,可群众不会买账,他们印象里的柳如是是才女,就只能裹得严严实实坐在石凳上吟诗,别说对男人笑,就连自己丈夫看一眼,都要脸红的。 接触华国的影视圈,虞砂就真的爱上了这里,在这里,她可以肆意妄为出演角色,人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就像《黄金律师》张百惠这样的形象,居然有那么多人喜欢,放在前世,别说播出,就连主演都要被关起来调查的。 虞砂想到什么,嘴角露出微笑,旁边的谢玄苏脸色不怎么好看,他飞快向后翻,终于停在某一页,委屈巴巴问,“你真的要和男主拍吻戏?” 呜,虞砂还没有亲过他就要去亲别人。 第60章 吻 看着委屈巴巴的谢玄苏,虞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黄金律师》中,张百惠与吴曼只有一个额间吻,如果虞砂接下《互换人生》,这确实是虞砂某种意义上的初吻。 静默片刻,谢玄苏从沮丧中扬起面,有点忐忑出主意,“要不然错个位?”呜,他不是嫉妒,只是......对,不想男主欺负虞砂。 虞砂强忍着笑意,摇头,“不行哦,有几个近镜头,不可以错位的。” 谢玄苏脸上表情又难过几分,可偏要装作不在意,侧过脸打哈哈,“这样啊,演员要敬业,亲一亲也没有的......”不,他不想虞砂亲别人。 话未说完,虞砂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谢玄苏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认真看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化,虞砂也没有控制内心的情愫,轻轻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吻住谢玄苏的那刻,谢玄苏立刻反客为主,紧紧攥住虞砂的手腕,将她向自己的怀里拉,虞砂吻技青涩,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过如此暧昧的深吻,谢玄苏则像个小狗,叼住她的唇,又啃又咬,似乎想像虞砂展示“高超”的吻技,虞砂任由他动作,胸腔里压抑着笑意。 谢玄苏根本不会亲吻,偏偏要装出深谙此道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来的三流杂志,男人征服女人从来不是靠着肉.体的引导,而是灵魂的着迷,她早就为谢玄苏着迷。 小狗咬着咬着就慢慢学会怎么挤开虞砂的齿关,他想将舌头伸进去,却被虞砂毫不留情咬了一下。 “呜——” 谢玄苏猛地弹开,捂着嘴巴用眼睛雾蒙蒙看她,好像在控诉她的“暴行”。 虞砂很想笑,她用尽自制力,才勉强柔和脸部肌肉,她故意板起脸,质问,“你吻技那么好,亲过多少人?”才怪,蠢狗,咬得她痛死了。 谢玄苏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质问,他涨红脸,支支吾吾半天,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亲手指练出来的,“我拍戏的时候练的。” 虞砂眯起眼睛,“和其他女演员?”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玄苏快哭了,“我......我......不、是的。” 虞砂假装看不到谢玄苏的表情,继续逼问,“不是女演员,难不成是男演员?谁啊,你演过三部剧,可没有亲吻剧情,你究竟啥时候、找谁练的?” 谢玄苏见虞砂要“生气”,此时藏也藏不住,只能将自己的手机上缴,一五一十交代,“没有找人练习,我自己......亲手指练出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几个字几乎听不清,他在虞砂带笑的注视下,像鸵鸟慢慢捂住脸。 虞砂看他的手机,谢玄苏开了个小号,微博关注全是感情博主,什么@攻略女神的秘诀、@婚姻生活疑难解惑......虞砂向下滑,甚至还看到几个教妻子怎么抓丈夫出轨的捉.奸bot。 虞砂一边滑一边想,谢玄苏的业余休闲时光真是多姿多彩,她小看他了。 滑着,虞砂发现了好玩的事,谢玄苏居然还关注了乔琳琳的微博@只为虞砂,乔琳琳她见过几次,也了解过她的微博号,有时候虞砂闲着无聊,也会开小号去看看乔琳琳的账号。 乔琳琳网上的作风与日常的软萌不同,十足的毒唯,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开嘲讽,有什么掐架,她准跑到第一个,十足的战斗粉,能关注乔琳琳的虞砂粉总不会太佛系,见谢玄苏关注了乔琳琳,虞砂有点好奇,“阿玄,我可以看你的主页吗?” “哈?” 谢玄苏吓了一跳,此时拒绝也不是,同意也不是,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虞砂,祈祷她改变主意。 呜,他不想给虞砂看自己的微博,真的画风一点也不一样。 眼神攻势不起作用,谢玄苏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假装不在意,“哈、哈、哈,你想看就看吧,又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求你了,别—— 虞砂郎心似铁,坚决要看。 第一条微博,画风一般,就是一个追星插旗宣传 【@虞砂最爱的哥哥粉:姐妹们都很努力,哥哥粉也来追加。控评组18群人数达到1000人,追加两万控评资金,本人工作忙做不了数据,希望有时间的砂糖骑士多多尽力,为了姐姐更好的明天。(链接)来榨干我吧!(爱心)】 虞砂:...... 谢玄苏:(捂脸) 虞砂见谢玄苏快把脸塞进软枕里,温柔安慰,“你在追我啊,没事,我之前也开小号给你投票过。” 埋在软枕里的谢玄苏瓮声瓮气,他像是极力控制自己的羞耻心,恳求,“那你别向下看了,就普通的追星生活?” 虞砂十动然拒,“不行。” 第二条微博,画风有所改变,谢玄苏转发了九宫格站子美图,配字 【@虞砂最爱的哥哥粉:嗷嗷嗷,妈妈爱你(爱心)(怒舔)】 虞砂:“妈妈?” 谢玄苏更用力将脸埋进去,“你的女粉不允许男粉喊什么我爱你,我们只能说......妈妈爱你。” 虞砂“嗯”了声,继续向下看,第三条终于是熟悉的画风。 嚯,谢玄苏打着虞砂唯粉的旗号,在撕虞砂与鄂语风的CP粉。 【@虞砂最爱的哥哥粉:有些CP粉真是脑补过多,姐姐怎么可能爱上鄂语风(嘻嘻笑)虞砂和我锁了(嘻嘻笑)】 看一遍,虞砂想笑,再看一遍,虞砂还是想笑,她一字一顿读给谢玄苏听,谢玄苏彻底不动弹,将抱枕压在头上装死,虞砂不肯放过他,玩笑道,“我和你锁了,锁是什么意思呀?你倒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平常你会去撕你和我的CP粉吗?” 这下谢玄苏扬眉吐气,他一下子弹坐起,从虞砂手里抽过手机,哗啦啦向下滑,很快就找到目标。 “喏,我是你的唯粉,当然拒绝一切CP!”其实是悄咪咪点赞兄妹站,被其他唯粉拉出来□□,为了显示自己的“忠心”,故意发微博表态自己只是手滑。 虞砂看屏幕 【@虞砂最爱的哥哥粉:兄妹CP是假的,虞砂和我才是真的!拆人夫妻,天打雷劈。】 评论里很热闹,CP粉、虞砂唯粉战作一团,谢玄苏操控的这个账号多次评论CP粉,最过分一条 【@虞砂最爱的哥哥粉回复@兄妹王道:谢玄苏那么丑,根本配不上姐姐,你们这不是组CP,是养花,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挺狠啊?” “因为这句话,我被我自己的唯粉挂黑打卡了一千条,账号被禁止评论一个月。” 有唯粉甚至私信让他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性。最过分,虞砂的那伙唯粉,在微博群里嘻嘻哈哈,拿这件事对他开玩笑,原话是这样“假宝玉虽然各项都不咋样,但长得还是可以的,下次拿他的摇滚做文章,就别说人长得丑”,因为这句话,这些天创作,谢玄苏都努力避开摇滚编曲。 虞砂不拿他玩笑了,今天也笑够了,天色不早,虞砂催促谢玄苏离开,“天快黑了,你回去吧。” 谢玄苏磨磨蹭蹭,走到门口又探出头害羞问,“你亲我为什么啊?” 他心里乐开花,偏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虞砂见他不配合,干脆自己也不配合,“哦,不想将初吻交给陌生人,干脆给你,你帮我保存一下。” 谢玄苏耷拉着眼皮,拉成尾音“哦”了声,表情很不情愿,“那我走了。” 虞砂将他送出门,不一会就听到门口有敲门声,打开门还是谢玄苏,他像是明白什么,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她,鲜红的嘴唇上有块破皮,“既然是让我保存,我一定要还给你!” 虞砂笑,“当然要还给我。” 谢玄苏得寸进尺,“你要给我利息!” 虞砂:“......不知道阿玄的利息是多少?我给得起吗?” 谢玄苏喉结滚动,他脸上表情深情,紧紧盯着虞砂,“一辈子,可以吗?” 虞砂仰起脸用手指顺了下头发,逃避问题,“26岁后再算利息。” 她今天就不该心血来潮吻他,和谢玄苏呆在一起,虞砂时常会忘记自己的情况,毕竟谢玄苏是那么温暖,所有困苦在他身边都烟消云散。 谢玄苏却以为她同意,很高兴抬臂摸了下虞砂的脑袋,揉了揉,他想做这件事很久,只是虞砂转换人设,不再像以前那样软绵,他不知道虞砂会不会真的喜欢被人揉脑袋。 虞砂没有反抗,谢玄苏也收了手,他认真看着她,与她道晚安,“我走了,早点休息,别太辛苦,我会给季姨打电话监督你。” 虞砂看着他离开,消失在拐角处,她略张开口,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晚安阿玄,还有,我爱你。” 阖上门,虞砂想,自己真的不勇敢,她总是在逃避,连给予谢玄苏入场券的勇气都没有,其实也不一定她的人生会在25岁结束,可是,她不敢与任何人说自己的恐惧,她知道,他人一秒钟的质疑都会摧毁自己的自尊。 穿书重生,这种事谁会相信呢? 就算相信了,看着她重复自己的命运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虞砂以前看过一个电影,现在早就忘记名字,它讲述着一个男人获得预知未来的能力,想尽办法避开自己的死亡,最终毁掉整个国家的故事。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加利福尼亚就刮起飓风。 她一个人的悲剧,没必要连累更多人。 第61章 重生者 袁集通知虞砂已经选定《互换人生》的男主,并告诉她,他给两人安排了演技班。 “合作艺人算是你师兄,庄楚宇,他演技还需要磨练,带带他。” 既然袁集开口,虞砂自然要卖人情,她心里有个大概,这个庄楚宇可能会在合约结束后跟着袁集出走,虞砂成长太快,加上各方推动,现在的国民度不是普通一线女星能比,袁集也明白,就算虞砂跟他出走,也不可能仅仅作为旗下艺人,他需要为自己考虑。 不仅是庄楚宇,就连杜美冰都有这个意向,他们最近的资源都不错,袁集倒是脸皮厚,故意拿华美资源养自己的艺人,不过这也是经纪人职场潜规则,虞砂倒没有反感。 “给我庄楚宇的资料吧,让我熟悉一下师兄。” 庄楚宇一定了解过虞砂,全娱乐圈的人都会知道她,说句不客气的话,她太火了,火到每个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毕竟不是每个明星都能充当法制讲坛主咖。 袁集见她愿意配合,也很满意,虞砂这样的地位,没必要带新人。 虞砂很会给他台阶下,“能得到陈总的赏识,庄楚宇师兄不会太差。”《互换人生》的主演全部通过陈思琦的审核,这是她的种子剧,她不可能将主动权交到不靠谱的商人手里。 约定地点在练习室,华美娱乐提供各种培训班,当然是需要给钱的,只是虞砂在华美地位超凡,她的所有耗费全部走小账,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开始转热,虞砂为了训练需要换了件宽松的长袖衫,配上大哈镜,走路带风,一进大厅就被人目送。 庄楚宇已经等在练习室,他典型的日系长相,有着少年特有的青涩,眉眼几分纯情,如果不看他的年龄,一定会误会他才成年,可事实,他已经26岁了。 “虞砂姐好。” 恭恭敬敬地问候,虽然他比虞砂年长,但这是娱乐圈,只看公司地位。 虞砂当然受不起,她抬臂挡住庄楚宇,“你是我的师兄,先练习吧。” 庄楚宇脸上一瞬窘迫,乖乖跟在虞砂身后,整面墙的玻璃镜照出两人的模样,虞砂含笑,庄楚宇紧张。 也许是虞砂平日做派过分强硬,庄楚宇显然还没能接受温文尔雅的她,说话都不用肯定句,全部敬词“您”,虞砂缓和气氛拿他开玩笑,“您是帝都人?” 庄楚宇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指导老师还有一会才到,虞砂习惯提前几分钟到场。 趁着空闲时间,虞砂对着镜子把头发绑起来,将额间每一缕碎发都服帖粘好,她在尝试用男性的思维对待现在的身体。 腰、臀、跨部,还有漂亮的胸型...... 不对,这样看自己的身体倒像猥.琐男,徐骁该怎么看待张暖身体,不能轻浮也不能过分适应...... 庄楚宇一直在注意虞砂的表情变化,演员能火都是离不开努力,对于虞砂的认真,他十分敬佩,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虞砂这样仔细打磨角色形象的。 陈思琦选择虞砂作为女主,一方面是被她迷惑,《黄金律师》的爆火让陈思琦误会虞砂是天资绝顶的演技人才。另一方面,剧中二人互换身体后,女主张暖的身体里住着校霸,行为举止要有英气,虞砂恰好是个强势人设,综合考虑,陈思琦拍板定下虞砂。 虞砂演技谈不上很好,她自己心里清楚,这部《互换人生》对于她来说也是个挑战。 指导老师终于出现,虞砂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身体、寻找状态。 四个半小时的课程指导,虞砂摸索出某种规律,她还差一点,就能在脑子里展现一个完整的人物模型。这种感觉一闪而过,虞砂感觉自己凌空差了那么一脚,这多少让她有些遗憾。 庄楚宇一脸疲惫,比起虞砂,他的挑战更大,男演员故作娇嗔有时用力过猛就会显得娘,他一直在学视频中的小女孩走路,走太久,他身体形成惯性,现在倒不会正经走路了。 虞砂和他打招呼告别,“明天见,师兄。” 庄楚宇现在不怕她了,“虞老师再见。” 两人分开,身心俱疲的庄楚宇选择走电梯,虞砂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过道上,听着高跟鞋砸地的声音。 天已经很黑了,虞砂估计已经接近零点,整个公司空荡荡。 空旷的环境让虞砂放松,她开始假设自己是徐骁。如果是徐骁,一个人走在鬼气森森的过道会怎么样? 剧本中的徐骁是什么样的?他果断、富有勇气,如果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弟,徐骁就算有点害怕,也是会故作镇定的,他说不定还会大声呵斥躲在他身后的小弟,“这个世界是没鬼的!” 徐骁还是个少年,人类面对黑暗有本能的恐惧,徐骁应该也会有些害怕,如果是他一个人独自走在过道上,他肯定一言不发,脚步却快了几分。 如果身后跟着张暖呢? 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再怂的人都会鼓足勇气,张暖会小心牵着他的衣角,徐骁可能会吓唬她,逼得她乱喊乱叫,他一定会大笑。 虞砂清清嗓子,似乎想学着徐骁大笑,只咳了两声,她就听到一旁的教室传来声音。 ......这是心想事成,真的撞鬼了? 虞砂不怕鬼,她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就算经历了非自然力的穿书,她依旧相信世界上不存在鬼魂。 走近些,虞砂才看清屋子门缝探出的光,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少年音有些不耐烦,“奚哥,我好累,休息一会吧。” 练习室里还有一个人,声音倒是温润,前面两句虞砂没听得清,最后一句倒是干脆,“小文,明天就是淘汰赛,多练一遍,咱们就有可能留下来。” 虞砂心中猜了个大概,里面应该是公司的训练生。袁集和她说过,6月20号要去参加他们的决赛,给他们的C位颁奖。 这次选拔也是多人赛,选出八个最优者组建男团,也许是虞砂开了个好头,说爆就爆,想成名的一股脑都挤了过来,最初的海选赛意外有五百多人报名,成员竞争也大大增加。 虞砂有了兴趣,推开一道缝看,里面的两人又重新练起舞,他们的后背被汗水打湿,虞砂能看到他们铮铮分明的背骨,这两年轻人的韧性都不错,步子拉得很大。 笑了一下,虞砂直接推开门,为两人鼓掌,掌声淅淅沥沥,吓得两人齐齐转头。 是两张很年轻的脸,一张温润,一张俊朗,都是非常帅气的男孩子。 温润的少年表情几分错愕,他飞快拉着旁边的同伴给虞砂鞠躬,“虞砂姐。” 虞砂看到两人弯下腰时,绷紧的后背微微颤抖,这是剧烈运动后身体机能反应,看来他们真的练得很用心。 虞砂很欣赏努力的人,她希望世界上所有努力的人都能获得想要的东西,她也愿意尽自己一份力,帮值得的人,获得自己想要的。 等他们抬起头,虞砂看着从他们脸颊滚落的汗水,随口问,“你们明天要淘汰赛?” 俊朗少年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一脸紧张看向她,嚅嗫着嘴唇,“是的,虞砂姐。” 虞砂开玩笑,“我又不吃你,你怕什么。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次换成温润的少年开口,俊朗的那个一直抓着他的手指,肩膀紧绷,似乎害怕虞砂这个一姐故意整治他们,“我是奚源,这位是薛文。” 虞砂要笑不笑,“继续训练吧,年轻人就要多努力,有时候努力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呵。” 不想多说,虞砂甩着手臂走出门,只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练习生。 上了保姆车,虞砂就安排季姨帮她发微博,她也不需要问那两个练习生“奚”是哪个xi,“文”是哪个wen,这些季姨都可以帮她找出来。 季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管闲事,男团的事,虞砂一向不管不问的。 虞砂懒洋洋笑,“总要给年轻人机会嘛——” 她随便的一条微博,可能会给两个少年带来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虞砂不喜欢承担别人的命运,却不介意送人向上飞一程,有时候人不仅需要努力,还需要一点运气。 她才不在乎那两人是不是故意蹲守想要套近乎,她只看到两人身上的汗水。长得不错,唱跳还可以的男孩子,因为没镜头,只能被淘汰,虞砂觉得这是一种浪费。 季姨见她不愿意说,以为她心血来潮,也就应下,送虞砂回去的途中,虞砂按着太阳穴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好梦沉沉,她陷在一片荒芜中,安静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离开公司,奚源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他极力克制才没有显露出兴奋的表情。 虞砂,真的是虞砂,他终于赶上了。 身边的薛文满不在乎叼着关东煮,一口一口吃着。奚源只是扯着嘴角微笑,他见到活的虞砂,面对面,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这与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死气沉沉的傲慢影后不同,她是鲜活的,温柔善意。 奚源又想到上辈子,觉得命运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重生前,是薛文遇到虞砂,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后意外地愿意提携新人,也许是感动薛文的刻苦,于心不忍为他发了条微博,虞砂强大的号召力让薛文有了关注度,他的实力也被更多人看到,最终C位出道。 奚源前世没有这样的运气,他实力一般,在一群练习生中并不出众,第三轮就被迫淘汰,他没能赶上男团的辉煌,在剧组郁郁不得志,直到死前,他也只拿到男二的角色。 重生归来,他发觉自己还没有参加选拔,一切都来得及,虞砂才初露头角,距离记忆里的华国巨星还需要很长时间,奚源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心怀感激。 “唔,奚哥,你吃吗?吃一个吧,练了那么久饿不饿?” 奚源收起眼中的波动,笑着从薛文手里接过一串关东煮,甚至心情很好勾住薛文的脖子,用力按了按,把薛文掐得嗷嗷叫。 “奚哥,见到女神就那么开心?” 薛文开玩笑般眨眼,满怀深意用手肘捅奚源的腹部,和奚源熟悉的人都知道虞砂是奚源的女神,他也从来不掩饰,提起虞砂,他总是用一种又爱又怕的腔调。 “开心,非常开心。” 奚源的眼睛亮闪闪,他不仅是高兴见到活生生的虞砂,更高兴没有夺走薛文的机会,虞砂是问他们两人的名字,不是他一个人的,在预谋蹲守虞砂前,奚源一直担忧自己会挤掉属于薛文的机会,还好,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薛文不理解,“哎,那么多巨星,你偏偏喜欢上一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如果咱能成功出道,千万别说出来,不然还以为你想泡她。” 泡她?泡虞砂? 奚源哭笑不得,像虞砂这样惊艳绝伦的人,谁能娶回去呢? 更何况,虞砂根本没能活到结婚。 想到前世那个垂死挣扎,依旧保持镇定的天骄,奚源握紧拳。不,不会的,上辈子的虞砂现在已被黑得体无完肤,今生,虞砂自己挣脱开孤儿院阴影,前世今生已经改变,虞砂一定不可能再死去,如果可以,对,他可以发匿名邮件提醒虞砂...... 这样的人,应该活着为国争光,不该那么年轻就闭上眼睛。 第62章 误差 躺在床上,奚源闭上眼很久睡不着,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虞砂的脸。 她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就算是死,也要整个华国为之一震,她一辈子演多了坏女人,到死的时候,却一分不留,全部捐献希望工程。 奚源记得那段录像,她是个很残忍的女人,她要她的粉丝永远忘不掉她。飞机失事,坠落前,虞砂打开手机录制了一个视频,她满脸热泪却笑得那么灿烂。 “我即将去往神的国度,希望你们可以开开心心,人生很多选择,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经历什么,我爱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都能活得很开心,一切可能都在于你能活着,珍惜生活。” “我的财产,我已经立过遗嘱,生命当绚烂,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也算不枉来此一生。” 她的遗嘱,在追悼会上公布,所有财产全部捐献祖国教育事业,她深谙一个道理,援助知识的人最容易获得歌功颂德,华国大学都有了虞砂捐助的图书馆——虞砂楼。她一直是华国娱乐圈的一尺标杆,她一生爱国,为了华国曾在东京电影节颁奖仪式上舌战群儒,生生压住那个试图模糊主权的日本人,就算错失奖杯,依旧笑得很灿烂。 她死后,什么都不带走,连骨灰都效仿某位伟人,全部撒向大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追悼会上,不仅是娱乐圈的演员,更多行业先锋、甚至政界大佬都出席,如果虞砂有人设,她一定做到极限。 虞砂死了,网上关于她所有□□全部得到澄清,第二年,她上了感动华国,成为永远被铭记的人。演员最可悲一件事,就是死后还被人拉着炒作,有小报试图拉虞砂炒作新人,结果第二天,这个报社就不存在了。 有人不允许标尺出现一点瑕疵,奚源有些想笑,虞砂出演都是“不敬神”“不爱神”的叛逆形象,到死却被宗教组织接受,华国最大的庙宇有虞砂永远的长生牌,彻夜不歇点着长明灯,络绎不绝的粉丝将一串串鲜花放在她的牌位前,他们如虞砂所愿,没有疯狂,就算流泪也在微笑。 同年,她的粉丝会解散,取而代之是一个“虞砂公益基金会”,这是虞砂活着一直做的事情,她死后有人替她继续,多方扶持下,这个私人慈善基金会居然成了民间最大的慈善组织。 奚源仔细回顾虞砂的人生轨迹,觉得她某种意义上根本不算人,她有神性,正常人会在活着的时候立下不留余地的遗嘱吗?而且全部遗产捐献,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能组建新的家庭,虞砂的遗嘱是21岁立下的,距离她出事还有四年,正是这样的遗嘱,让一些酸溜溜的人什么都不敢说,他们说虞砂炒作,谁会拿自己的死炒作,她早就考虑过干干净净走。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急促热烈。 奚源揉了把头发开门,一个温热的东西直接撞了过来,薛文压低嗓音兴奋掐他的手臂,“奚哥,你快看热搜!”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虞砂发微博了。 奚源让薛文进来,关上门,薛文才哈哈笑起来,他兴奋蹦来蹦去,“奚哥,虞砂姐真好,呜,我也要粉她!” 虞砂最新一条微博 【@虞砂:现在的年轻人真刻苦,这么晚还在练习舞蹈(努力)@华美练习生奚源 @华美练习生薛文师弟们继续加油,虞砂也要加油(撒花)[图片]】 配图是一张粉丝站的蹲点照片,虞砂保留了水印,能看到是练习生站子的站姐拍的,两人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暖色灯光下,眉目异常俊朗。 薛文抱着他的枕头打滚,“嗷嗷嗷,我还以为虞砂姐是那种不可亲近的人,天哪,她太好了!” 奚源浅笑,无污点的艺人,怎么会不好? 前世澄清中,虞砂竞争对手给她泼得脏水都洗干净,她没有耍大牌,没有欺压女团成员,没有白眼狼,没有被潜规则,甚至没有高考作弊,可......所有澄清都在她死后才能出现,她一直被千夫所指,孤独走完全部人生之路,她的公司似乎放任她黑红路线,明明那么好一个人,直到死,路人才知道她德艺双馨。 “奚哥你眼光真的超好!对了,虞砂姐那么晚回去是不是在练习啊?网传虞砂姐要拍一部新戏?” 奚源想了想,前世的虞砂拍的是《长离恨》,因为角色形象过于偏激,她首映还被黑粉泼了一盆狗血,沦为圈内笑谈。 薛文滑动手机去网上爆料号找信息,“哦哦,虞砂姐在拍陈思琦编剧的新剧《互换人生》,男主是庄楚宇师兄呢?” 奚源皱起眉,“《互换人生》?” 怎么可能?虞砂应该在拍大电影《长离恨》,至于《互换人生》奚源也听说过,前世的主演是一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女星,因为演技浮夸,好好的题材被她糟蹋不能入眼,这部戏彻彻底底扑街。 又改变了...... 他重生后,有些事一尘不变,有些事彻底改变,特别是关于虞砂的经历,她今生走得太顺,一路繁花锦绣,仿佛是大女主爽文。 奚源想到虞砂的综艺《恋爱十九天》,想到她与谢玄苏的CP,嘴角挂起微笑。 前世的谢玄苏与虞砂也是朋友,圈内传闻虞砂死后,谢玄苏终身未娶是为了虞砂,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只是他一个重生者,那么...... 奚源心中有个猜想,也许谢玄苏也是重生者,他回到虞砂身边,帮助她避免未来的不幸,虞砂走得那么顺,不见得没有幕后推手帮助,想到虞砂与谢玄苏的绯闻,奚源自认为自己知道了什么秘密。 郎才女貌,奚源衷心祝愿他们能在一起。 薛文今晚是睡不着了,他看着自己微博被更多人转发关注,心情特别高兴,一晚上的时间,他打算补虞砂的《黄金律师》,看着同样毫无睡意的奚源,薛文开口邀请,“奚哥,咱们来看《黄金律师》吧?” 奚源挑高眉,“你没看过?” 薛文苦笑,“我最讨厌看剧,有时间我宁愿看球赛。” 奚源给两人倒了果汁,丢了件大衣给薛文,两人肩并肩看完前五集,薛文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看了一会儿就津津有味盯着屏幕,又哭又笑还会骂人,十分投入。 “你觉得虞砂姐演技怎么样?” 薛文擦了把眼泪,“虞砂姐神了,这样的人物都能演得让人又爱又恨,她真的是个天才,每一点小动作都能表现人物性格,张百惠从高楼向下看的时候,我都担心她会这么跳下去,明明是那么坏的人,我却不想要她死......” 是啊,今生虞砂的演技比前世好太多,看剧多为女性,因怜生爱,前世虞砂表演的张百惠太强硬,让人只有恨没有爱,现在的张百惠才是真的活人,她有血有肉,虽然手段残忍,却有种孩子的天真,她才是整个法律界最公正的人,只按照法律辩护。 前世的《黄金律师》并没能帮虞砂吸粉,反而给她惹了一堆黑,也是从一部《黄金律师》开始,虞砂彻底放飞自我,只演坏女人,还演得惟妙惟肖,有多人爱她就有更多的人恨她,她出征好莱坞也是从一部不被人看好的惊悚片开始,一部不能上映的片子,让她彻底封神。 天渐渐亮了,熬了一夜的薛文没有一点疲惫,两人都很年轻,洗了把脸就要继续训练。 虞砂直到八点半才醒,看了眼桌面上的倒计时,虞砂认命般抽出试卷,她就不应该对着谢玄苏吹牛,现在可好了,考不好她就要丢脸,最近几次试卷,她语文考得差极了。 季姨在她洗漱时为她汇报工作,距离她高考还有半个月,各方面似乎都察觉到她要高考的消息,越来越多试探的记者,借着询问梦想,明里暗里套话她有没有高考意向,谁都不相信,虞砂居然真的要和文理科学生一起高考,而不是作为特招生去一个影视学院镀金。 关注度越多,虞砂压力越大。 前世她也高考过,华夏娱乐圈有过一次全面整治,学历太低的都要被逼着继续学习,避免给年轻人不好的示范——“不好好学习也能赚钱”,那一次整治是从乐坛开始的,不少的音乐天才做梦都在背理论知识。 虞砂前世学历还要低,只有初中毕业,她是童星出道,成了典型,华夏对待学位非常严格,光是论文就要抽审四次,一旦发现学术舞弊,直接影响音乐之路发展,不少影帝影后硕士延毕三四年,熬掉很多头发,才勉勉强强拿一张毕业证。 虞砂算不上聪明,但她刻苦,那种环境氛围,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允许他们停歇,在高强度高淘汰的华夏乐坛,虞砂练就坚强的心性,越烦躁越冷静,现在压力很大,虞砂却从未想过放弃,哪怕名落孙山,她也要去试一次。 就这样,虞砂演技培训、高考备考同时进行,狗仔们等虞砂进了考场,才知道她胆子那么大,居然直接作为高四复读生参加高考! 不出所料,热搜又炸了! 《明星都在努力,你呢?(狗头)》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虞砂的笑话,他们都笑虞砂过分清高,不愿意接受行业潜规则,想要靠努力同备战三年的学生竞争,可,现实是,虞砂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 虞砂成绩超一本线三十分,在那些学霸里面不起眼,但虞砂一边工作一边备考,还没上过几次课,这就有点神奇了。 微博上全是“转发这个虞砂,高考成绩超本线”。 虞砂的试卷也被有心人搞出来,本来阴谋论虞砂高考作弊的那些人,看到虞砂整洁的试卷时都哑了。 所有人心里只有一句,牛啤! 第63章 打算 虞砂没出来蹭高考的热度,她也没如网友所料,在艺术方面深造,反而挑了一个普通211学校学习东南亚文学,这个学校给出的条件有一条让虞砂心动,东南亚文学学位考是论文制,这四年时间,虞砂可以不用上课,只需要完成课程论文考试。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可能很没什么吸引力,但对于需要拍戏的虞砂是很难拒绝的诱惑,从教务处领回自己的课本,虞砂就专心投入到演技提升上,大概是她一丝不苟作为示范,庄楚宇也不好意思偷懒,两人配合越发默契。 6月20日决赛日,虞砂作为师姐团参加,她见到杜美冰、方宝子、苏薇。 虞砂春风得意,杜美冰凭借《校草的秘密情人》也在影视有一席之地,相比较之下,方宝子与苏薇差劲多了,苏薇是自己不想争,或者说争不到,干脆利落放弃事业心,而方宝子...... 她很想红,想红到愿意舔着脸和虞砂炒CP,《黄金律师》她没能吃到剧爆的红利,就连两人的剧组CP也没能红起来,她只能强忍着恶心,努力在各个地点cue虞砂来稳固两人为数不多的CP粉。 虞砂的每条微博她都评论,虞砂每条□□她都要帮忙辩解,明明看热闹看得开心,公开场合她还是要说,“虞砂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虞砂买不买账她不知道,只是她必须要那么做,为了能火,为了...... 女团出道的偶像魅力在于舞台,华国娱乐圈不可能提供偶像足够的舞台,原本送方宝子出道的粉丝也慢慢爬墙了,新的女团又要开始选拔,资本不会留机会给不成功的商品。 对于华美来说,一个女团能出一个虞砂,已经是非常满足的,对于女团其他人,华美不在意。 男团决赛如火如荼,最后竞争C位的居然是奚源、薛文。 虞砂也没想到自己一条微博威力那么大,不仅帮他们出道成功,还能诞生一个王者。 现在票数是奚源领先,薛文脸上也没紧张,笑嘻嘻看着在跳舞的奚源,他是一个重义气的人,奚源是他最好的哥们,无论他们谁站到那个位置,他都开心。 虞砂观察两人表现,她发现奚源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很努力,也很珍惜机会,最重要,他有底线。 她看出了什么,不经意笑了一下,坐着的编导立即给她送茶水,她也不客气,坐在主位迎着摄像头,一口一口品着,台下有粉丝在拍照,闪光灯中,虞砂表情未变。 奚源的手指是蜷缩的,如果真的尽兴唱歌,应该是随心张扬的,他肯定在思考一件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什么事情让他在决赛这一刻还在想呢? 很快,虞砂就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跳着,奚源滑倒了,很用力摔在地上,在场的观众惊呼,虞砂却注意到奚源摔倒时露出无奈且释怀的笑容,虞砂确定他是故意的,他想将C位让给薛文。 太有趣了,虞砂喝干一盏茶,才控制好奇心。 在这个四面八方都有摄像头的决赛现场,她过分关注选手会被人解读成各种意思,奚源和她只能是师姐师弟的关系,她不希望出现让彼此困扰的事情。 奚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脸颊浮红,很用力鞠躬道歉,他几乎折成一个直角,态度非常诚恳。 因为这场事故,C位不出所料落到薛文手里,看着坐到最顶点的薛文,奚源失落且放松,他没拿薛文任何东西,属于他的,这一次依旧是他的。 奚源也犹豫过,C位对于他来说,也是非常诱人的奖励,可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争夺曾经属于薛文的东西,也许未来的某天他会后悔,但现在,他不想要。 到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虞砂作为女团C位给薛文致词,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虞砂并没有将花环套在他的脖子,而是戴在他头上,这似乎吓到薛文,他如松鼠一样鼓起腮帮,脖子不受控制向后缩,这滑稽的一幕也被在场的粉丝拍下来,成了永久的纪念。 新男团成立夜最后的狂欢虞砂没有参与,袁集等在门外,她还有几个广告需要签字。 “千度还真是势利,之前你想要的贴吧代言死活撕不下,现在你高考了较好的分数,他们产品部门就试图联系我了,啧。” 虞砂将手包递给季姨,“他们不一直这样吗?这次他们要求我的代言的是什么?” 袁集翻了翻备忘录,“一款新软件,叫千度知道,专门回答别人疑难问题的软件,最大的使用功能是给小学生上网搜答案。” 虞砂想了想,“拒绝吧,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我让你高攀不起,我没有必要签这款代言。” 袁集想想也是,虞砂现在根本不缺代言,这款软件覆盖率太低,代言价格也就这样,干脆还是回绝。 小事情说完,现在要谈大事,袁集并没有立即说,反而将虞砂带到一家私厨菜馆,给虞砂点了杯细鲨胶才慢慢说道,“C.C将你的资料投给不少好莱坞的影视公司,连同你的英文短介绍,有几家对你很感兴趣,他们希望约你拍摄商业片,你懂的,傲慢的好莱坞不会给你太重要的角色。” 虞砂搅拌的动作停顿一刻,“你觉得我只值十几秒的角色?” 袁集无奈耸肩,“你是华国人,又不是经常蹭红毯的女星,欧美国家对于你......说难听,孤儿院事件发生,你是作为攻讦华国政治的筏子出现在各个外文论坛的,后来你转发主权宣誓微博,外网就将你彻底抛弃,在欧美,你更出名是社会事件。” 虞砂似乎在笑,她垂下头,袁集看不到她的表情,“有时候政治影响艺术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袁集一直觉得虞砂心很野,现在看,他似乎小瞧她的抱负,“可你现在只能演好莱坞的商业片,这是商业不是艺术。” 真正的艺术是不会屈服于政治的,皇帝王座下不少艺术家的头颅,古往今来,一直有疯子为了更高的奢望反抗世俗阻力,有时候付出不仅是生命。 虞砂喝完热汤,扯过一旁的餐帕擦嘴唇,“总有追求艺术的导演,试着将我角色残酷的一面剪辑送一盘录像给拉克.斯维德。” 袁集:“......你想拍惊悚片?” 拉克.斯维德是一个纯粹的疯子,他艺术造诣很高,却始终追求极致人性,他的作品被禁播是常见的事情,血.腥暴.力是常态,他甚至可以拍摄解刨野牛的全过程,在他的作品里,你看不到任何一点光鲜亮丽的配角,用著名影评家霍尔德的话,“他的人物是呕吐物和腐烂蛆虫组建而成的,如果你爱上帝,你必须戒告自己,远离拉克.斯维德。” 不敬神的疯子导演却是一个单纯的天主教徒,他全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生活上是好好先生,拍摄电影时却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被全世界传闻的恐怖故事,拉克.斯维德在拍摄《空中镣铐》时,未将全部剧本交给女主演贝拉看,剧情中贝拉扮演的角色遭遇食人魔,四肢被绑在床上就要被吃掉时,贝拉拿到的剧本结束。 可,这个疯子,他有两套剧本,男主的剧本还在继续,可怜的贝拉看到自己身体下被人垫上油布纸,本该结束的拍摄还在继续,和自己拍摄电影的男主突然露出可怕的表情,拿着刀具似乎真的想吃掉她,提名奥斯卡奖最佳女配的贝拉.卡夫拉,直接被吓尿了。 是真的吓尿,现在《空中镣铐》还保留那一幕。 贝拉歇斯底里尖叫,根本不像在演戏,虽然事后贝拉强调自己只是在演戏,可谁不信,那只是她为了掩饰自己吓尿做的掩饰,贝拉从那以后,再也没与拉克合作,包括她最好的闺蜜,也不再接拉克的戏。 这样不按章法的疯子,虞砂居然想和他合作?! 袁集觉得有点头疼,“你想拿拉克作为突破好莱坞的起点,确实能行,拉克.斯维德不是种族主义者,他反而更偏爱无信仰的演员,但是,你要明白,拉克所有拍摄全部是实地实景拍摄,一般不会搭建幕布或者道具,这对于演戏考验非常大,汤姆.卡夫卡拉在拍摄的十一个月暴瘦二十斤。” 拉克.斯维德是一个严苛到完美主义的导演,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主演在剧组休养生息。 袁集继续补充,“你要知道拉克三守则:绝不使用滤镜,必须使用彩色,不在影像外加入额外的音响效果,除非拍摄时正在播放音乐。” 虞砂半抬眸,“我知道啊,我还知道拉克签订了合作协议,他和世界顶级的四位导演都有相当深厚的友谊,如果我能获得他的友谊,我可能被推荐给他的朋友,你要知道汉拉莫导演是最有可能角逐奥斯卡的人选。” 袁集终于懂虞砂想要什么了,他觉得可笑可怕。 “华国人还没有人能拿奥斯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虞砂冷笑,“能不能我也要试一试。” 她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试一试,否则她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爱情爱不成,事业做不到,空空来,恨恨走,不是很滑稽吗? 袁集只能答应,“可以试一试,拉克也是名导演,不一定会见你。” C.C在惊悚片上并没有太多门路,如果只是投简历,她怕是要等很久。 “反正我还有一部《互换人生》拍摄,至少也要三个多月,春节档我不打算接戏,也就是说我可以等拉克导演半年。足够了,他是一个勤勉的人,半年时间一定会清理到我的简历。” 拉克.斯维德是一个礼貌绅士,就算不打算接受虞砂,也会回信婉拒,她不用害怕等不到消息。 说到这步,袁集只能答应,“你好好拍戏,华国市场也挺好的,你看暑假档也出了一款爆票房的国产片。” 虞砂只是微笑。 第64章 拉克.斯维德 C.C接到袁集信息时,漂亮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她没想过虞砂心会那么大,进军好莱坞居然挑选名导演作为垫脚石,拉克.斯维德不是他们这样的新人能幻想的。 不管怎么样,C.C还是按照袁集的安排,为虞砂写了简历带着《黄金律师》剪辑的片段一起投给拉克。 天啊,就算是好莱坞本土演员,投简历也不可能只有一部片子,可虞砂还就真只拍了一部片子。 如果虞砂能被选上,C.C给大家直播一个倒立。 几乎无可能的等待,虞砂还真的等了快半年,《互换人生》杀青后,虞砂就真的没再安排工作,反而乖乖上课,写论文交作业。 C.C没等到拉克.斯维德的回信,她等待了拉克本人。 华美海外事务部只租借一个小小的办公房间,和电话诈骗的几个网络公司挤在一起,拉克.斯维德找了很久才找到C.C,看着面前黑西装大墨镜,手持拐杖的老头,C.C觉得在做梦...... 她没看错吧?!拉克.斯维德?!! 他亲自上门?! 美国老头很有诚意,说明来意后,居然愿意同C.C去往华国,亲自见见虞砂。 飞机上,C.C殷勤照顾,拉克却只要了一杯温水,他阖眼假寐,满脑子里都是虞砂的样子。说实话,他并不喜欢亚洲人的长相,众所周知,亚洲人的轮廓比起欧美白种人,稍稍扁平,特别是汉族,只有如水的温柔,很难让人一见惊艳,见多了高鼻深目的金发美人,第一次看虞砂时,拉克并不满意。 是一个漂亮的黑发娃娃,可惜不够锐利,他的主演都是骨子里有邪性的怪物,就算是温润表象,内里也该是疯狂的好斗基因,她应该一边脱掉蕾丝衬衫,一边将带血的长裙丢进洗衣机。家用厨具旁放着斧子,刀刃上有砍痕。 不过出于对每一位演员的尊重,他还是看完全部录像,很快,他就由坐变为站,他站着看了第二遍。 这个东方人很懂如何勾引观众,她的喜怒哀乐都是有目的性,明明在做一件违背道德的事情,她依旧坦然,好像,就算全世界反对,她也不在乎。 Ms.zhang是一个让他血液沸腾的女人,他深深为之沉迷。 看完全部资料,拉克学着去搜索虞砂的资料,外网上只有铺天盖地的“童年受害者”这种义愤填膺攻击华国政府的文稿,拉克觉得无聊,这种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BBC还是没放弃。拉克讨厌这些媒体,每次他有新作品,这些家伙总是会找理由攻击他的道德底线,他对上帝的感情从来不是孝子。 翻墙去华国网络搜索,拉克才发现,原来这部《Gold Lawyer》是虞砂的第一部作品,如此天赋,拉克想到她虞砂用指腹捻过脸颊血渍的那幕,冰冷嘲弄的眼神。 天哪,虞砂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新片女主,漂亮的东方芭比,不敬神的美人终将要饮神的血。 新片他早就构思好了。 《它的红圣杯》 没有放弃他一贯的大胆,他每一部作品都是写给上帝看的情诗,人类对于神灵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是恐惧,他想表达的一直都是饮用神灵脖颈血的态度,不是不爱,而是太爱,因为爱,所以想要沾染。 长达二十小时的飞行,他终于踏上华国的土地,这是他第一次来华国。 华美高层协同翻译早已等候在机场,拉克.斯维德访华的消息早就铺垫开,所有华国媒体都知道,名导演拉克来华邀请虞砂拍摄电影! 不是花钱送演员拍摄,也不是为了华国市场故意邀请华国演员,而是,亲自邀请! 每个人都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风暴中心的虞砂并没有在机场等候,既然是拉克亲自拜访,她就公寓等着,等着他到来。 《互换人生》剧组也没想到虞砂会给他们那么大的惊喜,制作后期的团队加班加点,生生用精力堆积,终于让它保质保量提前一个月完成剪辑。 他们想要蹭这热度,华美公司也动用关系,一路绿灯,撤档一部准备上映的爱情喜剧片,临时加塞,让《互换人生》在这周五首播。 季姨做了一桌子家常菜,虞砂并没有特别为拉克准备什么,拉克也不在意是不是在豪华酒店,两人其乐融融坐在餐桌前看虞砂的《互换人生》。 客厅被记者、华美高层挤得满满,翻译们只能站在旁边。 两人说说笑笑,拉克对虞砂的新剧很感兴趣,喝红酒也不忘抬头看几眼。 虞砂英语非常优秀,根本不需要翻译,两人说话,一旁的翻译只需要给其他人翻译。 拉克:“你演的是一个很暴力的女孩子?” 字幕都是中文,拉克没看懂剧情,以为虞砂骑着摩托车叼着牙签是出演坏女孩,虞砂只能为他解释,剧中场景转换很快,拉克是名导演自然有几把刷子,大致了解剧情后,他也能继续看下去。 出于对虞砂的尊重,他看得很认真,慢慢地,他发觉虞砂的演技很有韧性,不是固定形象那种死板,她擅长角色转变,从飒爽的男孩子到娇羞的女孩子,虞砂变化很快,演员比起练习更需要是天赋,至少拉克是这样认为的。 “虞,你真是很有天赋的演员。” 见他那么说,虞砂只是一笑,“不是天赋,是努力。” 拉克有漂亮的蓝眼睛,只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他的眼球有些浑浊,不眨眼看着虞砂,仿佛在窥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看了会,“虞,你是一个谦虚的孩子,也许谦逊是华国人的美德,但出演我的戏,你不能拥有这样的品质,我需要一个自负的女主演。” 虞砂挑起一块鹅肝,银晃晃的刀尖被她含在嘴里,“先生,我能承诺您的,只有明天参加试镜。” 拉克.斯维德看了很久,终于戴上放在一旁的眼镜,“傲慢的虞,我期待你明天的表现,请尽情发挥。” 拉克从未给任何人看过自己的剧本,虞砂如果一晚上就能把握角色的性格,那,这个角色理所当然属于她。 他走了,在高层的簇拥下,留下虞砂的只是一本打印的崭新剧本。 现在时间是21:00,距离明早八点约定的试镜时间还有11个小时,就是这么半天不到的有限时间,虞砂需要了解一本全英文剧本。 她拿着两瓶矿泉水进了房间,锁好房门,一片黑暗中,虞砂走来走去,突然,她停下,电灯打开,白茫茫一片,虞砂突然仰起头,深深呼吸。 《它的红圣杯》 讲述一个社区教师变为穷凶恶极杀人犯的全过程。从一件偶然的抢劫事件,独自驱车行驶在乡间道路上的琼斯遇上一个劫匪,琼斯抵抗中不小心杀死了那个劫匪,血溅到她的脸上,仿佛是一串通往地狱的钥匙,它彻底激发琼斯内心的杀戮,她温柔挖掉劫匪的眼睛,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将他埋在树林中。 冰雪覆盖的乡间丛林,这具尸体还需要一整个冬天来融化冰层。 杀掉对她图谋不轨的劫匪尚且不够,她需要杀掉更多人来缓解内心的饥渴,她平静将车开到一个加油站口,平静杀死那个总是试图非礼她的加油员,她取走他的右臂,剩下的躯干装在教堂纷发的救济袋里,连同瓜果蔬菜一起掩埋在自己的后院。 这两起案子不是结局,而是开始,琼斯的地狱之行才拉开序幕,刚才只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复仇,是意外,更是上帝在睡觉,接下去的屠戮才是游戏开始。 虞砂提炼关键词,圣杯,教堂,虞砂看过不少拉克.斯维德的作品,这次新剧本依旧没有放弃他最爱的宗教元素,她猜到为什么这部戏迟迟没能选中演员,实在是......太大胆了。 拉克以往的作品,坏人最终会得到惩罚,哪怕逍遥法外,上帝也不会原谅他,可这一次,琼斯被处决后,她倒在地上,看到了天堂的场景,她看到一双手,将她用人类躯干制作的圣杯捧了起来,纯洁的白色手臂,血色皮肉制成的圣杯。 无信仰的华裔演员确实不需要规避这些题材,但是,虞砂觉得拉克还是太大胆,这是赤.裸.裸对神权的宣战,如果虞砂没记错,拉克可是一个天主教徒,这样大不敬的作品,实在是,太令人作呕。 虞砂喜欢他的大胆,她是无信仰主义者,这部作品越大胆,让她发挥的余地越大,造成的影响也越强。她需要讨好导演,而不是观众。 打定主意,虞砂开始拆分剧本结构。 琼斯的一生可以分为两层:杀人前她是好好小姐,努力教导一群失学大龄青年,她含蓄腼腆,见人总是低着头笑,她规划自己的未来是一尘不变的,每天打卡工作,周末整理房间,做一些饼干和邻居聊天。 杀人后,她恍惚记得自己的外婆,她的外婆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杀了二十几个人,生下她母亲后就被判处死刑,她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她本以为自己不会继承外婆的疯狂基因,没想到,一场意外,让她彻底爱上杀人的快.感。 第一次杀人,拉克很狡猾,利用“不得不做”来让观众适应,代入琼斯的挣扎,让观众理解琼斯是如何拿到这把通往地狱的钥匙。 第二次杀人,也是温水煮青蛙,拉克故意突出加油员的可恶,这似乎是一场快意恩仇的报复。 第三次,就是有计划的杀人,一个无关紧要的独居老人,琼斯假装快递员骗他开了门,一刀一刀解决了他,她取走了老人的头颅,并在老人的卧室看到老人猥.亵.幼.女的证据,这也是拉克的陷阱。 似乎他在暗示观众,这是一场除恶扬善的暴力行为。 就在观众即将接受这个观点时,他让琼斯杀了一个儿童。 欧美影片中,杀戮儿童是巨大的毒点,这会让一个导演声名狼藉,拉克更大胆,他设计了无数种方式杀戮,每一种人他都要让琼斯取走一些什么,用来制造自己的圣杯,琼斯甚至刚杀完人,可以毫无慌张应付前来询问的警.察,琼斯会微笑祷告,“我的神,我将奉上我最忠诚的礼物。” 一个虔诚信仰上帝的杀人犯,简直太可笑了。 虞砂有点读懂拉克想要表达的方式,这位老人已经六十岁,已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想要用逆反来让上帝关注。 这种拙劣的讨好。 虞砂知道这部片子很难演好,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几乎不可能被人喜爱,但是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着力点,杀人犯也可以让人害怕或者让人觉得可惧。 不是对于血腥的恐惧,而是对他内里性格的害怕,彻底的反社会人才,惊心动魄的坏,达到的效果会让人眩晕。 虞砂从不觉得自己演的只是一个杀人犯,琼斯是魔,自负疯狂,温文尔雅的伪装隐藏内心的丑陋,她像火光,吸引着迷茫的人扑上来,最终被烧成灰烬。 还有两个小时,虞砂觉得自己明白了,又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 天亮了。 第65章 shark 距离八点整还有半小时,虞砂出来了。 “帮我准备一条亚麻色的长裙、一副黑框眼镜、还要一个人偶道具、一些血浆,一把刀。” 季姨没问她需要这些动作做什么,虞砂脸色很淡,一晚没睡让她的双目看上去有些失神,空荡荡飘向季茹,季茹心中打了个颤。 不,不是因为困倦而显得无神,而是故意为之,虞砂现在即在表演。 一个普普通通、根本不知道生命意义的社区教师,她虽然静谧温柔,却不知道有趣是什么,拉克一贯的突出手段,利用己身的蜕变还彰显命运可惧。 一个老实人,却因为一次不该存在的意外,释放了内心的恶魔,最终成为一名以弑杀为乐趣的罪犯。 华美很看重这次试镜,早已为虞砂布置好道具,拉克一进门就看到了曼曼白布,隐约间有个伏地的人影。光影交错间,是女性的躯体,拉克不悦皱起眉。 他从来不会在拍摄时利用幕布道具,这对于他来说,是挑衅。 人影动作了,一只如玉的手掀开帘幕,虞砂让化妆师在手上也补白.粉,浓烈的纯白几乎看不到血管,这是一种死人的苍白,强烈的灯光打下来,她的唇、她的眼珠,在这片晃目的白色中,浮动着玉石的光泽,阴冷冷永坠泉底的煞。 拉克止住话语,这一瞬,他质疑自己的拍摄手法是否合适。 只有手背的白色,她手腕以上还是亚洲的微黄皮肤,虞砂本身就很白,只不过比不上补妆用的白.粉,两块皮肤对比很强烈,拉克不懂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 那只苍白的手慢慢扯出人偶道具,虞砂半跪着骑上道具的腰跨,墨云般的长发散落,被她仰面甩在身后,强光照射下,幕布投射发丝的形状,隔着一层厚厚的幕布,每根发丝并不分明,但虞砂动作间,故意向前掀动幕布,她的前半张脸赤.裸展现在拉克眼中,后半张脸连同大部分头发全部隐藏在幕后,她整个人似乎被幕布劈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光与影、现实与虚妄。 拉克换了个站立姿势,他不受控制想要靠近虞砂。 虞砂微笑着,缓缓举起刀。 噗。 血浆包被她扎破,鲜血喷涌着溅到虞砂的眼睫、脸颊上,就在这时,虞砂似乎察觉到拉克的窥视,微微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笑着,拉克注意到虞砂的眼珠是不动的,她的脑袋在动作,眼珠却始终固定一个角度,与脑袋的运动方向相反,亚洲人的黑眼睛此时也成了道具,黑与白对比很强烈。 虞砂一直都是天才,虽然她从不承认,但拉克已经被她蛊惑。 银刃依旧抵在道具人偶的脖颈处,虞砂并没有继续一刀一刀攻击,只是温柔用刀刃在固定位置有规律地拉扯,这是虐.杀,如果被刺中是活人,一刀不可能致命,虞砂就这么慢条斯理拉拽着手里尖刃,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刀刃越陷越深,虞砂脸上的表情也更张狂,厚重的帘布放下,只有交错两个影子。 虞砂骑在人偶道具上,手下的动作缓慢且有力,这是一场折磨的虐杀,其实虞砂并不怎么能表达此刻的心情,有人说一些疯子某种意义上是天才,仅仅因为他们丧失人类该有的感知。她仰起头,像垂死的母狼一般呜咽,拉克终于懂虞砂为什么选择熬死猎物,某种意义上,死亡永痕真谛是杀掉美好。 杀人让她兴奋,身体的反应很难控制,虞砂却能利用身体的每个优势。 杀戮让琼斯兴奋,一种醉人的极致美学,它是开放在烈火中的花朵,只有一瞬璀璨,却让人又惧又爱。 良久,虞砂再次掀开帘幕,脸上的血迹被汗水冲花,她面无表情用指节研磨眼睫上的血迹,沾了点鲜血嗅了嗅味道,又舔了舔。 虞砂脸上的表情没有高.潮后的亢奋,反而是羔羊般的纯洁,她双手合十,帘布失去她的拉拽此时也飞快荡下,就在它即将完完全全遮住虞砂时,虞砂祷告了,“我的神,请继续爱我。” 她一个人的神。 神...... 拉克全身都在颤抖,他哆嗦着摔在扶手椅上,外面的保镖听到动静,闯进来,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 全身都是血的虞砂无辜看向他们,面色苍白无力站立的拉克.斯维德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这老头拍了一辈子惊悚片,居然被咱们华国的女演员吓尿了?!! 我擦,有没有搞错,这就是传说中“见面杀”? 虞砂真的把老头吓坏了,他在华国静养两天被华美精心照料着,这期间他拒绝见前来探望的虞砂,就在各大报社冷嘲热讽,说她“演技太差,把拉克气得住院”时,拉克与虞砂签订协议了。 大名鼎鼎的名导演拉克.斯维德只对媒体说了一句,“这个角色,除了虞砂没其他人能演绎。” 虞砂也没想应付媒体,让季姨把他们都请走,季姨被媒体缠得不行,也只透露虞砂即将演绎一个杀人犯。 媒体:......废话,拉克.斯维德导演的片子没杀人犯就不正常了。 不管怎么样,虞砂将进行为期一年半的封闭拍摄。 有人笑她,有人期待她的作品,但大多人都相信,这是虞砂做过最令人失望的决定。女演员的花期很短,浪费一年半,等她再次回国,华国娱乐圈可能没她一席之地,倘若她在奖项方面颗粒无收,可能连名气都要保不住。 要知道拉克的作品虽然经典,上座率却很低,票房更不必想,也出现过戛纳首映因为太血腥,被直接退播的事情。 如果虞砂赌失败,她将彻底融入不了华国娱乐圈。 虞砂当然也明白风险,可她一直都在追求更高的目标,她要讨好从来不是观众、评委,而是拉克本人。 她眼热他的导演朋友们,赫赫然的名导演不会屈尊降贵去巴结一个华国小有名气的女演员,更不可能为了票房让华国人充当女主演,虞砂只能从友谊下手,利用拉克的关系将自己推销给那些名导演们。 她相信,只要满足拉克《它的红圣杯》的所有要求,她的演技足以让其他导演们心动。 袁集没跟她一起来美,但他保持着每周一个电话的节奏向虞砂汇报国内的情况。 “《互换人生》爆了,它首播收视率2.7,接近3,网络日播11亿,华国收视率爆棚,在东南亚地区的收视率更高,你的海外粉丝数量相当可观,今年在评选最美亚洲面孔时,你断层战胜了韩国演员。” “庄楚宇让我替他向你问好,说你没能参加剧组的杀青宴他感觉到遗憾,等你回国,他会另请你一次。” 这一次虞砂匆促间出国,《互换人生》的宣传几乎只有庄楚宇一个,几乎所有红利都让他吃下去,他凭着一部剧直接爆成一线小生,现在他投桃报李,向着虞砂学习,提携袁集手下的新人。 虞砂向他道喜,袁集隐隐约约听到另一边有人说话,腔调异常熟悉,他不敢相信问,“布伦特·卡尔?” 今年奥斯卡最有望得奖的导演,三冠一身,票房至今未被人破的顶级导演布伦特·卡尔? 虞砂淡淡“嗯”了声,“我们正讨论着晚上吃日式料理还是法式菜。” 袁集声音彻底喑哑,他控制不住抖腿,巴结问,“他有兴趣找你拍戏吗?” 电话那头,虞砂说出的话让他以为在做梦,她说,“哦,不仅是布伦特·卡尔,马丁·弗琳、卢克·莫尔、埃文·尤金、汉拉莫都有兴趣找我拍戏,但我实在不想演杀手了,卡尔说,他会为我开一部温柔女主的戏,当然双女主,我的合作人应该是凯特.狄兰丝。” 虞砂知道凯特.狄兰丝,她拿过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被人爱称为姬圈扛把子,之前在华国时,虞砂有个A力爆棚的女演员投票,凯特以微弱的差距输给她。 袁集觉得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或者预约一个心脏搭桥,虞砂云淡风轻罗列出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几个导演,装逼到让他想要伏地跪拜,高呼“女王万岁”。 但他还要问,“你是怎么勾搭上他们的?”千万别告诉他是谈恋爱,谢玄苏可眼巴巴在国内等着呢。 虞砂更加平淡,“拉克向我介绍了几位,参加宴会时,我认识了剩下的几个,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体谅我异国他乡不容易,常常约我出去打马球,一来二去,大家都很熟悉。对了,拉克生日宴会是我为他主持的,在外,我应该是他的忘年交。” 拉克.斯维德是真的欣赏虞砂,他认为虞砂能理解他,虽然两人理解存在偏差,但这不足以改变拉克欣赏虞砂的角度,只要拉克真的喜爱一个人,他会从各个角度解读密友,把她夸得天上地下。 拉克的那些导演朋友们听多了拉克对华国女演员的夸赞,以为他想要第二春,好奇下见了虞砂,却被片场中的她吸引,都是导演,知道演员最有魅力的点,虞砂小小的身体里酝酿着雷霆之力,她爆发力很强,可以轻易利用肢体动作夸张表达内心,她是一个矛盾的个体,适合在不同的导演手里发挥力量。 一件可以释放不同力量的法器,会随着拥有者风格的改变而改变,他们几乎立即对虞砂感兴趣。 交流之下,虞砂的伦敦腔、不俗的谈吐征服了他们。虞砂并没有表现出对他们新戏的乐趣,不像其他演员,总是不经意说出自己的目的,虞砂似乎对他们的戏并不感兴趣,当他们谈起想要让她出演新戏时,总是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用退,引得他们进。 最终,这些老头都落入她的语言陷阱,他们心甘情愿、强迫性想要虞砂的加入。 她的22岁,她有了英文名“shark”。即是“鲨鱼”,也是“骗子”,这是回过神的卡尔为她取的,他亲切称呼这个让他落网的华国女人为“dear shark”。 第66章 改变剧情 汽油味道,琼斯已经有了白发,这些年她老了,她身躯也被血液浸泡,慢慢腐烂。 任何人都对抗不了时间,这些年的疯狂没让她获得一点属于老年人特有的宽容,反而更加残忍,她是一朵盛开到颓然的东方名花。 她的圣杯还差最后一个装饰,她还需要五根手指,一个人类只能提供一根。 她虔诚相信她会获得神的恩宠。 琼斯被警方通缉,走在空无一物的街道,到处都是警笛声,虞砂感觉到属于琼斯的恐惧,这是一种想要逃离人群的茫然,她受伤了,漂亮的黑眼睛梭巡着陌生的城市,这是她出身的地方,她曾经离开过,却选择在生命最后一刻回来。 一只饥肠辘辘的黑猫窜过,它有绿色的眼睛,认真看向虞砂,虞砂本能后退一步,琼斯不应该怕猫,此时穷途末路的杀人魔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是对死亡,而是无法完成艺术品的遗憾,琼斯早就不是人了,她一直苟延残喘也是为了完成她的红圣杯。 虞砂在镜头中突然扬起头,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她脸上,她表情一瞬迷茫,又立即绷紧脸部肌肉,严肃回复镇定。 她找到了目标,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孩子,大致只有十五岁,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他像那只窜出来的黑猫,突然出现,给了琼斯惊吓。 一生无爱的琼斯突然心动,她杀了很多人,可在即将完成圣杯时,她发现自己爱上一个崭新的生命,她与男孩坐在一张长椅上,头顶有乌鸦嘶哑地叫,她抬起头,盘着的头发散下,她才看到自己的白发。 她忘记了她的年龄,但身边的男孩子告诉她了,他说,“婆婆,你怎么了?这个城市很危险,请早点回家。” 小镇居民被告诫不允许出门,因为警方在逮捕琼斯,害怕流弹误伤民众。他们恨透了琼斯,他们恐惧她,他们知道身边有个恶魔,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他们就以这样的恐惧,像只缩脖鸟一样栖息并不安全的巢穴中,等待着,掷骰子般的抽签,幸运的不被杀死,不幸的沦为谈资。 他们今天都觉得他们会活下去,也许明天,他们都会死呢,至少今天,他们都以兴奋的眼神注视着彼此,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恶魔从来都不是一个琼斯。 男孩继续说,“婆婆,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要等待那个杀人魔,求她带走我。” 琼斯温柔看着他,“怎么了?你也生病吗?”琼斯的心生病了,没救。 男孩告诉她一个很可笑的理由,“我的父母带着姐姐出去旅行,但他们忘记了我。” 琼斯的心彻底死掉了。 她以为死亡是一件神圣且美丽的事情,出于意外和谋杀的痛苦,出于无奈和病痛的无力,每一个人死前要么留念要么释怀,她还未见到像男孩这样的人,仅仅只是游戏。 虞砂真的体验到琼斯的绝望、怀疑,这好比于她这一年半的拍摄结果成果全部毁于火灾,她想让自己表情变得悲伤,可理智制止了她,虞砂抿住嘴唇,她小口喘气,仿佛要将衰老的肺叶打开,她用手抓住男孩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边,用黑眼睛注视他的黑头发,一字一顿告诫,“你该活下去,你还很年轻,他们会回来的。” 男孩只以为她发病,她这样温柔的老年人总是善良温和的,他见过许多这样的“婆婆”,听到他不想活下去时,总是会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这多少让他感觉到属于人类特有的温暖关怀。 他还很年轻,不懂死亡是一件多么容易接触的事情,只有老年人才会恐惧时间的流逝,当一个恶魔恐惧时,她的杀戮已经不能纯粹。 男孩望着虞砂,漂亮的绿眼睛眨动,他问,“那我的父母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虞砂听到鸣笛声越来越近,他们要来了,她即将死去。 接下去的剧情是虞砂向拉克争取来的,拉克是个彻底的疯子,她不是。她按照原剧情演,她会被天主教徒撕碎,所以她折中,希望拉克不要那么疯狂,杀人犯不能让她上天堂,拉克当然不同意,两人就差在片场打起来。 拉克的核心是叛逆,他想要琼斯杀死男孩,用他的话,他是这样问虞砂的,“你知道世界上最美的三件事是什么?” 虞砂回答,“爱一个人,恨一些人,超过更多人。” 拉克.斯维德大笑,告诉她,“世界上三件美妙事:神圣之处着火,仰望天空有人跳楼,凝视的深渊伸出触手,最美的东西总是建立在你恐惧与痴迷的边界线上,毁掉也是美。” 虞砂不可能被他说服,她不可能得罪宗教,这个世界宗教势力很大,大到可以让“亵神者”无声无息消失。 她认真告诉他,“我不演,如果你不改我就辞演,你爱找谁找谁。” 这是虞砂第一次任性,拉克被她彻底难住,这固执的老头最终还是低下高傲的头颅,愤愤骂,“你这条狡猾的鲨鱼即将毁掉我的作品,将它吞入幽深的腹中,腐烂成垃圾。” 虞砂:“我可是shark——该死的骗子。老头开心点,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毁掉你的宝贝。” 两人不像演员和导演,更像一对父女,那些美国人都惊呆了,拉克是有名的坏脾气,虞能让他退后,可见两人感情深厚。 拉克虽然让步,但他不是完全屈服,他很干脆拒绝继续导演,任性让虞砂自己拍着玩,“反正从这以后不是我的作品,你想怎么破坏就这么破坏。” 虞砂没上他的当,她很干脆请来了布伦特·卡尔。这老头拍爱情片上瘾,见到拉克让权,手痒心痒问虞砂,“虞,咱们来个穷途末路的爱,来一场席地之欢,如果琼斯怀孕,咱们还可以再来个坟墓三部曲。” 差点没把一旁偷听的拉克气死,蓝眼睛老头走来走去,直呼自己遇上两个恶魔。 虞砂不会那么过分,与卡尔商量了下剧情,也就确定了。 她有种感觉,不是她在演戏,而是琼斯推着她向前跑,琼斯自己选择了最适合的命运轨迹。 拍摄继续,机位改变。 虞砂抓起男孩的手背,从袖子里找到一只钢笔,这是她成年礼物,被她杀死的邻居雷赠送的,她看到警方大喊大叫,似乎想要男孩逃走,有无数被惊起的灰鸽子,他们已经知道杀人魔的样子,带着黑白打印照找了过来。 留给琼斯的时间不多了。 扮演男孩的童星演技很好,眼睛里盛满迷茫,他有些不懂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杀人犯,这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他也感觉到了恐惧,被虞砂固定住的那只手现在也变得异常冰冷。 虞砂心中吃了一惊,当真感觉到小演员的手微微出汗,她抬眸看了眼,后生可畏,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她很缓慢地在男孩手上画手表,1、2、...12个数字,她还在画指针分针,男孩颤抖着声音问,“婆婆您在干什么?” 虞砂很淡笑了一下,“等指针开始动的时候,就是他们回来的时候。” 嘭。 一声枪响。 虞砂倒在地上,她压破背后的血包,浓稠的红色液体像一幅画展开,男孩被吓坏了,不知所措地被赶来的警察抱在怀里,迷茫望着倒在地上嘴角挂着微笑的虞砂。 琼斯死了,她前半生平静如深井,后半生累累恶行,亦如惊涛骇浪,她享受极致的快乐,也体味到极致的孤独,上帝已经惩罚她,让她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上帝也爱她,她嘴唇的微笑,似乎真的看到什么,她一直仰望的存在。 有警察看到琼斯的手指动弹,他恨恨补了两枪,子弹射进体内的惯性,让琼斯足以有力量勾起小指。 她的母亲死去前,告诉她,与她定下约定,当有人勾住她小指时,就是她来接琼斯的日子,琼斯嘴角的微笑越来越灿烂,警察还在补枪,她一直在微笑。 男孩手背上的手绘手表永远停在00:00。 终于拍完最后一个镜头,虞砂被黑人警察演员拉起来,两人痛痛快快地拥抱。 拉克还在生气,但已经不是为了虞砂擅自修改他的剧情,说实话,他还挺满意的,至少上帝接受了琼斯,虽然很隐晦。他控诉着虞砂的坏脾气,“虞!你该改一改自作主张的坏毛病,虽然你很有才华,但我不喜欢。” 拉克是领域的君王,是雄狮,虞砂这只年轻母狮不仅窥视他的领土,更垂涎着他的王位,这让他感觉到冒犯。 虞砂用血糊糊的手去摸老头的脸颊,擦得他脏兮兮,“拉克,我爱你,你是一个好导演,但有时我不能说服你,我就只能采用不配合。” 拉克嫌弃从怀里掏出手帕,“shark,该死的家伙,今晚的两人餐取消了,我拒绝与你交流,直到你向我道歉为止。” 虞砂倒没那么看重面子,很干脆地道歉,“拉克,对不起。” 季姨站在一棵树下朝着虞砂微笑,她英语口语一般,好莱坞的这些日子,她很少来片场,虞砂通常都跟在导演们后面交际应酬,可以蹭他们的交通工具、保镖,也不需要季茹操心,她这个助理就整天呆在屋子里看美剧学英文。 今天看到季茹,虞砂还是有些吃惊的,没事她应该会在家里等着虞砂。 拉克还在絮絮叨叨抱怨,口气也软了几分,“好吧,你这个坏蛋,我会让你本去接你,这餐过后你就要去卡尔那个混蛋剧组......” 季姨对虞砂比了个暧昧的手势,又飞了一吻,虞砂瞬间懂她的意思。 虞砂的“□□”来了。 “拉克,抱歉,今晚我可能要失约了。” 虞砂说得很轻,她在好莱坞并不出名,拉克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现在也不用瞒着他,她暧昧眨眨眼,“亲爱的卡尔,我的男朋友来看我了,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呆在一起享受美好的晚间生活,而不是和你一起讨论人体切割的一百种方法。” 第67章 哈丽娜与卡洛琳 谢玄苏想见虞砂,但他没任何办法通过工作赴美,他一咬牙,干脆闭关学了一年的金融学,考到了常春藤联盟中的一所学校。 看着瘦了不少的谢玄苏,虞砂伸臂搂住他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这是虞砂第一次主动亲近,谢玄苏僵得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怀疑地环抱住虞砂。 “那个......” 虞砂没让他说话,她吻住了他。 谢玄苏感觉到虞砂的嘴唇的温度,她的唇柔软且干燥,也许是为了迎合欧美审美的缘故,她的眉尾描得很高,认真吻着谢玄苏时,因皱眉,新月般的眉毛耷拉着,谢玄苏不想她不开心,也不希望自己的到来让她苦恼。 亲了会,他耳朵红红移开眼睛,“那个,我是来学习的,顺便看看你。” 虞砂不说话,拍戏这一年半时间,她透过琼斯这个人物体会到某个道理——永远不要放弃即将到手的东西。她已经23岁,她的生命还在燃烧,也许,某一天清晨,她会像燃烧尽的蜡烛,熄灭生命之火,但总归她照亮过。 谢玄苏已经爱上她,无论怎样,她死后,谢玄苏都会为她伤心,与其成为他心中白月光,让他遗憾过完一生,不如信任他。情热转情薄,也许两人在一起后,因为种种原因产生矛盾,慢慢就会放弃对彼此的爱。 虞砂从来不相信永恒,她知道没什么东西能永远,倘若谢玄苏真的给了她永远,她也会爱他一生,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 她的吻很用力,虞砂在谢玄苏面前很少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她总是半笑不笑,习惯性挑高眉戏谑俯瞰众生,此时此刻,她让谢玄苏感觉到舒心,仿佛这个人真的和他生活在一个世界。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能让虞砂流露出如此情绪,谢玄苏有点担心,好莱坞一直排外,虞砂这个华国演员很难融入氛围,也许只是孤独太久,看到自己会激动。 他不敢相信一种可能,虞砂爱他。 他猜到,但是不敢承认,似乎只要他承认,虞砂又会溜走。 虞砂眼睛里有笑意,“你爱我吗?你喜欢我吗?” 谢玄苏确定某种可能,虽然趁虚而入君子不齿,但爱情上,谢玄苏从来不是君子。不管虞砂是出于什么感情试探他,他都会告诉她,自己深深爱着她。 “虞砂,我爱你。” 心中很多话,但他只是老老实实回答,谢玄苏从来不知道自己会那么胆小,但是看到虞砂的那刻,他觉得再多的谨慎都不为过,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从爱上她的那刻他就发誓,永远不让她难过。 虞砂表情放松,嘴里说的话却让谢玄苏神经一紧,“如果有天我死去,你会怎样生活?” 谢玄苏感觉到不安,他攥紧虞砂的手腕,“怎么突然说这个?” 虞砂不可能说真话,她只是笑,“演戏的时候突然想到,你先回答我啊?” 她在等谢玄苏的答案,她想知道谢玄苏会怎么选择。 谢玄苏没有犹豫,“你还记得《泰坦尼克号》的杰克萝丝吗?我不会像他们那样,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我会继续生活下去,我还有父母需要我照顾,我不可能立即陪你离去,这对他们太残忍。但我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会送走父母,再去找你。” 谢玄苏笑得很灿烂,“到时候你一定要慢点走,一定别喝忘情水。如果我来迟了,下辈子做不成夫妻,咱们就做兄妹,我还会保护你。” 虞砂抱住他,谢玄苏能感觉虞砂在哭,眼泪温热,滴在背心,烫得谢玄苏浑身颤抖,虞砂没想到他会那么说,如果换成她,她大概会直接跟他走,爱她的人很少,有一个就够了。她一生亲缘淡薄,也没想过有什么刻苦铭心的感情,但若一个人真的爱她,她不会费心再去等第二个人。 她的责任感不如谢玄苏,千万人里找不出第二个谢玄苏,下辈子如果不能与谢玄苏在一起,她宁愿没有下辈子。 虞砂想过,如果还有第二次重生,那个世界没有谢玄苏,她会像个真正的死人,安安静静回到该去的地方。 收敛情绪,虞砂直接换话题,“你就这么来了,国内的粉丝都不要了?你也太恋爱脑了吧。” 谢玄苏如果真的待上几年,回国就别想有立足之地,流量更新换代太快,没时间给他犹豫,选秀新人很多,粉丝不爬墙是不可能的。 谢玄苏没说为她,只是开玩笑,“我为了托福雅思掉了层皮,连文凭都拿不到也太亏了吧。爸妈年纪也大了,早晚要回归家庭。” 所有的理由似乎与虞砂无关,但每个字都有虞砂的影响,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快乐小王子,学会成长为男人,也是因为他爱上虞砂,他想给虞砂最好的物质条件,他想给虞砂更安定的生活,东奔西走的偶像必定无法支撑两人的幸福,为了虞砂,他放弃了梦想。 虞砂用手掌摩挲他的脸颊,“你真的会高兴吗?”值得吗? 谢玄苏很干脆,“只要你在身边,我就特别开心!” 距离他上次表白已经过去942天,虞砂终于松口,“那,你就跟着我吧。” 风轻日明,一切都美好像画卷,他等到了。 谢玄苏履行承诺,没事就黏着虞砂,有时候虞砂会怀疑他上的是野鸡大学,别的留学生为期末考焦头烂额,他舍得花几小时驾车为虞砂过生日。 直到谢玄苏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延毕,一定会通过审核考,虞砂才放弃亲自监督谢玄苏学习的计划。 新戏《哈丽娜与卡洛琳》正在筹拍,虞砂最近几天一直呆在屋子里看剧本。 开机那天,虞砂将谢玄苏带上。 布伦特·卡尔看着跟在虞砂身后的“大型犬”,暧昧眨眼,偷偷问,“亲爱的虞,你平日里会家.暴他吗?” 谢玄苏恶补了一年多口语,此时也能听懂卡尔说什么,他羞涩侧过脸,误会这个美国老头在开黄腔,虞砂这种类型的女人,在性上确实会比较强势。 虞砂也没察觉到谢玄苏的情绪转变,她知道卡尔是个正经人,家暴也只会是家暴的意思。 “怎么可能?这是犯法的。” 卡尔继续暧昧眨眼,“虞,你没有认真读剧本,居然没懂我的梗。” 在虞砂的影响下,卡尔对华国文化很感兴趣,自从学会翻墙,他就经常跑到中国论坛上,用翻译器找与自己有关的任何信息,看到地球另一端的粉丝如此拥戴自己,卡尔自我感觉良好,语气越来越俏皮,他和拉克是两种性格,但都是非常可爱的老头。 虞砂皱眉,谢玄苏帮她回忆,“你扮演的女主角卡洛琳是个被丈夫家暴的可怜女人。” 《哈丽娜与卡洛琳》讲述两个可怜女人共同赴死的故事,还是一贯的卡尔风格,浪漫抒情偏偏悲剧结尾,卡尔喜欢利用人物成长升华层次,与拉克利用血腥剧情刺激感官不同,他的电影旋律一直是正能量,哪怕主角杀人,也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他们也一定会受到惩罚。 虞砂拍了一部疯狂的《它的红圣杯》,迫切需要一个坚强勇敢的女人来转变观众对自己的印象。 故事中的卡洛琳是个可怜的华裔女人,她有瘦削坚韧的身躯,与她的美国男朋友生活在一起,她的男朋友是个彻底的混蛋,总是在喝醉酒后无缘无故殴打卡洛琳,有一天她受不了顶着一头血跑出去,刚好撞上蹦迪回来的哈丽娜,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哈丽娜是个女同性恋,总是被人欺骗感情,两人熟悉后总是约在洗衣店里聊天,卡洛琳是温柔的女人,性格绵软,就算受了委屈,也只是默默哭泣,哈丽娜为她打抱不平,帮她出主意,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有一天,卡洛琳照旧被喝醉的男朋友殴打,在她即将被花瓶砸中脑袋时,哈丽娜破门而出,一枪杀掉了她的男朋友,她想代替哈丽娜去警局自首,哈丽娜却告诉她,她这样的亚裔,一旦自首逃不开死亡,北部的警察不会管她是不是防卫过当。 哈丽娜向卡洛琳伸出手,告诉她要带着她一起逃到南部,在乔治亚州,女性会获得更大自由,那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歧视同性恋,就算被处决,她们也想来到包容她们灵魂的土地。 两人怀抱着美好的期望,开始逃亡之旅。 这一路惊险异常,她们见证了很多女性痛苦,她们也彻底觉醒,不再生命而战,而是为了更多女性的利益,两个朋友相互取暖,哈丽娜教卡洛琳吸烟,教她破口大骂,卡洛琳给她描述自己的家乡,她本以为可以和男朋友结婚,成功拿到绿卡,逃离可怕的原生家庭,没想到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卡尔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整个剧本始终围绕着淡淡的忧伤,美国各种矛盾充斥其中,他表达出来的感觉从来不是两个人的拼命,而是更多小人物苦苦挣扎的感觉。 虞砂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部冲击奥斯卡奖的作品,它里面有很多元素都是为得奖故意设定的。 种族歧视、少数人群的抗争,女权。 结局两人穷途末路,哈丽娜还是没能带着卡洛琳来到美好的乔治亚州,两人驾着车,放了首乡间摇滚,就在这首悠扬的歌曲中,卡洛琳点起香烟,哈丽娜大笑冲向崖壁,重重撞击发生时,卡洛琳轻轻向哈丽娜告别,“再见,我的朋友。” 火光中,一切结束。 哈丽娜、卡洛琳都是小人物,没有做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们普通地就像身边的人,她们也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也会抱怨、指责,甚至在危机关头大吵大闹发泄情绪,卡尔擅于表现小人物的美好,与拉克的追随纯粹不同,他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每个人身体都有腐烂变质的恶意,还有更多的良善。 总之,这是一部让虞砂感觉到舒服的片子。 轻音乐,午后的阳光,还有一条摇着尾巴跟在车后的小狗。 第68章 惊喜 片场的生活有趣也无聊。 卡尔比拉克更加严苛,他追求每个细节处的完美,常会一个镜头拍得很好,还需要补充拍摄另外角度的其他镜头。 虞砂在国内几乎没遇到这样的导演,仿佛每一次重拍都不需要钱一样,当然卡尔真的很有钱,也舍得烧钱。这样不计代价、重复性高强度拍摄,对于提升演技很有帮助,用凯特.狄兰丝的话,“珍惜每秒20美元的训练场,我保证,除了这里,不会有其他地方能满足你演技快速提升的需要。” 好的导演,还需要优秀的合作演员。 凯特.狄兰丝是个很好女演员,身高优越,体型匀称,一头金发长长披散着,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是一个典型德意志美人,金发碧眼高鼻深目。性格也十分吸引人:聪明、温和、善解人意,她对虞砂提携很多,两人戏场内外相处都像好朋友。 虞砂觉得,凯特能喜欢她,离不开谢玄苏带来的华国美食,也不知道谢玄苏是不是报了烹饪速成班,虞砂尝过他精心准备的爱心便当,十分美味。美国的华国菜都不怎么正宗,凯特尝过谢玄苏的水煮鱼后惊为天人,自此,每次谢玄苏来探班,都会凑过来,陪着虞砂一起用餐。 凯特有过四次婚姻,次次都是失败告终,也许是对婚姻彻底失望,她成了不婚主义者,即便绯.闻不断,也再没什么结婚打算。见到自己的合作演员感情顺利,她总是会羡慕不已。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凯特对虞砂抱怨,“哎,虞,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 虞砂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能笑笑,凯特又问,“你们是一见钟情吗?”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谢玄苏一般不会参与她们的交谈,虞砂想了想,望着捏着铅笔认真写东西的谢玄苏,阳光洒在他的额头上,照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他与两年前的样子有些改变,属于少年的顽劣、活泼慢慢沉淀下来,宛如老窖清酒,酿出新的滋味。 “也算是吧,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凯特羡慕托腮,“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虞砂眼神温柔,即便前路迷茫,她还是笑得很灿烂,谢玄苏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热情挥了挥手,虞砂在他的视线中,慢慢说,“是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未来什么鬼东西,谁能确定未来?她能做到的,只不过是不让现在留有遗憾。 日复一日拍摄,一天晚上,谢玄苏并没有来接自己,看着搁在台阶上的“虞砂专属”信封,虞砂猜到他可能会给自己惊喜,动手摇了摇,能清楚听到物品碰撞的声音。 拆开,是一张小卡片和一串钥匙。 虞砂顺着标记指引,骑着谢玄苏为自己准备的自行车,夜风吹拂,她的碎发贴在脸上,异国他乡的小道,月光淡且飘渺,她呼出的热气在空中袅袅向上浮起,她像个初恋的小松鼠,害羞卷着尾巴,用毛茸茸的皮毛骚动心脏。 行过一个拐角,有弹着吉他的黑人小伙出现,他似乎认识虞砂,向她展示身后的指示牌“向前,在第二个路口左拐”。 虞砂认出这是谢玄苏的字体。 搞什么? 走过三四个拐弯,谢玄苏终于出现在视线中,一身白西装,唯有胸前插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团团盛放的玫瑰花就开在身后,他笑着伸出手,“公主殿下——请允许我带您去一个世界。” 虞砂将手搭在他手腕处,“不要告诉我,你准备了一个爱丽丝仙境。” 谢玄苏故作神秘不说话,他挑个绸带围住虞砂的眼睛,黑暗中,虞砂感觉到有什么吻住自己的唇,黑暗静谧的环境放大感官的感受,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温暖和干燥,谢玄苏恋恋不舍放开对虞砂的禁锢,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他准备的惊喜就在里面。 虞砂没有一丝怀疑,只要抓住谢玄苏的手,她什么都不怕。 租借星空花园价值不菲,最重要只有审核考双A的学生才可能申请,价值限定决定它装饰美轮美奂,谢玄苏苦修大半月,终于有资格获得今晚的使用权。 无数朵红白玫瑰顺着风招摇,虞砂走进就能嗅到浓烈的花香,谢玄苏拉着她的手让她感受盛放的玫瑰花瓣,虞砂能摸到露水,细腻的触感湿.漉.漉,谢玄苏的五指与她的手指紧紧抓在一起,透过皮肉,虞砂能感觉到谢玄苏的心跳,他距离自己是那么近,近到只要仰面就能吻到他。 “你能感受到什么?” 一双温暖的手按在虞砂额间,顺着太阳穴轻轻揉。虞砂深吸一口气,用心感受,“花香、水汽、还有冰冷的东西,青草、泥土。” 谢玄苏按遥控器,帘幕缓缓降落,留声机自动放出一首歌。 虞砂听得出来,是乡间摇滚。谢玄苏的嗓音很独特,唱这种舒缓的慢节奏歌曲,有说不出的缱绻,这是首全英文的歌,节奏也不慢,只是他唱得很柔软,夹在着配乐中形成反差。 虞砂想到很多东西,闭着眼睛她回忆起前世,这一次没有纷争,没有权利,只有记忆深处,非常舒服的记忆。 她骑马走在草坪上,这是新一年的马术赛,她承诺要拿第一。许安躺在太阳伞下假寐,两只金毛犬打闹着从身边旁飞窜。有人在为她鼓掌,有人在奉承,虞砂挺直背,兴冲冲骑着,身下一匹红色的母马,温顺异常,它有漂亮的眼睛、长睫毛,会用脑袋蹭她的大腿。 那天阳光很好。 想到什么,虞砂嘴角慢慢挂起笑意。这场比赛,她并没有得第一,一个选手从马背上摔下去,整场友谊赛暂停,许安为了安慰她,带她以及自己的儿子一起去吃了个奶油冰淇淋。 这是虞砂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陪伴,他们三人走在一起,都是一样的装扮,沙滩裤、丝绸衬衫,戴着大蛤.蟆镜。 当时不懂这种感情,虚无缥缈的感动不能动摇冷酷的心,现在,此时此刻回忆起,虞砂才懂许安嘴里的“你总是太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人生也是这样,她没能拿到奖杯,但她拥有一支冰淇淋及一段悠闲的时光。 从来没有得与失,只有是否经历。 她抬头用手指摩挲谢玄苏的脸颊,将自己的唇贴上去,她没吻谢玄苏的唇,而是他的下巴,谢玄苏还以为她没有找准位置,主动蹲下,想要将虞砂的嘴唇挪上去,虞砂不让他得逞,他向下,她就去吻谢玄苏的鼻梁,总归不吻他的嘴唇。 谢玄苏忍了忍,还是化被动为主动,得意洋洋咬住虞砂的红唇。 他们在歌声中接吻,虞砂闭着眼感受谢玄苏的心跳,谢玄苏的手慢慢滑到她的脖颈处,感受着手掌下血管跳动,他反复用指腹摩挲,体会虞砂最脆弱地方每一点颤抖。 亲了会,谢玄苏想到自己还有安排,只能忍耐着心中渴望,“你能体会到卡洛琳临死前的感觉了吗?” 卡尔拍戏从来不按照顺序,虞砂卡在最后一幕三四天了,两人睡在一起,晚上谢玄苏假意不知,任由虞砂爬起来,绕着花园一圈一圈走,他明白虞砂无法入戏的痛苦,虞砂不想说,他就假装不知,偷偷注视庭院里的虞砂。 两人无眠,却从不孤独。 一个安安静静走,一个默默看。 虞砂其实也不是那种精益求精的演员,只不过凯特太优秀,双女主戏份,自己不够努力就会被彻底压了风头,她苦于无法体会卡洛琳,只能借着晚间行走发泄心中的愤愤,没想到,谢玄苏上心了,还给她写了一首歌。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虞砂除了感动,心中还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不能把这首歌推荐给卡尔呢? 谢玄苏喜欢音乐,他也很有才华,他需要一个平台,一个可以让更多人看到他作品的平台,这可以是好的切入点,他为了自己放弃梦想,她也可以鼓励他去追梦。 虞砂开口,“我——” 话音未落,谢玄苏突然一把掀开覆盖笼子的布罩,这与他们参加《恋爱十九天》的金属笼相似,都喷了灿烂的金色油漆,只不过面前这个笼子多了一层玻璃。 数只蝴蝶翩翩起舞,谢玄苏为她介绍,“这是凤尾蝶,昨天才从蝴蝶园空运来,拿着。” 他塞给虞砂一把锤子,怂恿虞砂,“来,打碎它,释放里面的精灵。” 虞砂走进,将指腹压在玻璃罩上,她看着围绕花朵的各色蝴蝶,将锤子压在玻璃上,轻轻用力,她不敢太用力,这就像一个梦,一个困扰自己很久的噩梦,卡洛琳点烟。哈丽娜大笑,本来不懂的感情此时也慢慢从心底涌出。 卡洛琳是一个胆小鬼,她死亡时应该恐惧,就像玻璃罩里的蝴蝶,不明白锤子击打时,带给她的是毁灭还是希望。 锤子是自由,只有砸碎玻璃罩,它们才能出来。 锤子也是厄运,谁也不确定逃离是否会让自己受伤。 虞砂手掌用力,坚决且温柔砸破玻璃,呼,数只蝴蝶穿过缝隙,飘飘离去。 她感觉心中的枷锁也断了,她学着谢玄苏的样子仰望天空,人工星沉镶嵌在天棚顶上,虞砂觉得一切都静谧到不真实,谢玄苏从身后抱住她,“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讲给我听好不好?” 虞砂点头。 好。 第69章 My pony 虞砂拷贝了谢玄苏的音乐将它交给卡尔。 蓝眼睛的老头狡黠微笑,“虞,你想让我在电影中插入这个音乐?” 不少音乐人都会那么做,选择一部影片合作,只要这部片子有不错的成绩,那他的音乐也会流行一段时间,运气好的,影片不怎么样,音乐也能被群众所知。 虽然卡尔对华国音乐家并不感兴趣,但只要虞砂开口,他会看在两人的友情的面子上,为她的男朋友铺路。 虞砂摇头,“你先听完,我们再交流。” 她对谢玄苏非常自信,卡尔是个严苛的老头,先前和虞砂抱怨过合作的女歌手,说她腔调不够散漫,像扯着嗓子嚎,虞砂不敢苟同。 那位女歌手是十分出名的巨星,天然的烟嗓,唱蓝调贝斯乐非常动听,但卡尔不是一般听众,他固执且有自己的评价标准,欣赏一首歌曲从来不是为了曲调,他对谱子一窍不通,他只用听完一首歌,内心的感受如何,来评价一位歌手。 这样的评价对于一名歌手来说,十分随心,但这也给了虞砂机会。 如果卡尔不是这样一个人,他绝对没理由选择一个在国际上毫无名气的华国偶像,就算看在金钱的面子上,他也会选择格莱美大奖获得者。 谢玄苏有个天然优势,这首歌是为剧本量身打造的,他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让虞砂入戏,所以他制作很精心,而那位格莱美巨星,她非常忙碌,卡尔需要提前半年约定,才能排到档期,而且,这位歌手不允许卡尔干预创作,卡尔能提的条件,只有一个“乡村摇滚”。 这多少让卡尔有些不满意,如果谢玄苏的音乐能被卡尔相中,那么任性的卡尔一定会拒绝签约巨星的作品,即便给一笔赔偿费。 3分42秒结束,卡尔又听了一遍。 这一次他戴上挂在脖子充当装饰的眼镜,良久,虞砂看到他颤颤巍巍摘下眼镜,认真看向虞砂,“好吧,你胜利了,shark,请为我引荐你的朋友,我希望这会是很好的合作。” 虞砂不着急,“卡尔,你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受这首歌?” 卡尔瞪大自己的蓝眼睛,“亲爱的虞,当然是作为主题曲,我会将它用在实景拍摄中,当你扮演的卡洛琳点燃香烟时,凯特会放这首歌,然后你们一起听着这首歌上天堂。” 虞砂:“......卡尔,我觉得我们理解上有偏差,我的意思是,你将这首歌运用于拍摄,但我不能给你完全的版权。” 卡尔不懂乐坛,“虞,你应该给我解释,什么叫不完全版权?” “意思就是,这首歌会在你电影上映前公布出去,它不是作为你电影的装饰,而是,独立的存在。你在音乐软件上搜索,不会出现这样的词汇《哈丽娜与卡洛琳》系列主题曲,它是自由的,你只有它的使用权。” 卡尔不接受,“这太疯狂了!” 泄露音频会影响电影的质量,电影需要新鲜感,其中的背景音乐也是。 虞砂认真看着他,卡尔才发现,虞砂身上有了卡洛琳的某种特质——固执,她漂亮的黑眼睛微微弯着,声音缱绻,似乎是诱惑,“卡尔,尝试一下,幻想你的青春,听着猫王的摇滚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冲浪,那首歌早就被你听熟听烂,但你现在听到仍然会觉得感慨,音乐如美酒,时间的酝酿,回忆也会感动,明明我们可以创造一首经典,为什么你要放弃?” 卡尔不是梦想师,他懂得如何让一个幻想破裂,“亲爱的shark,请让我这么称呼你。女士,你很胆大,说话也很有技巧,但我不是拉克那个糟老头,会被你激将,选择不自量力参与另一个领域,音乐界比你我想象更复杂,什么样的歌曲才能称作经典,连我都不敢说我喜欢的歌曲是经典。” 虞砂嗤笑,她第一次向卡尔展示自己的傲慢,漂亮的东方芭比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卡尔觉得有趣,虞砂滑动手里的平板电脑,向卡尔展示最近流行的音乐。 她的眸半垂着,针对每首歌都有自己的见解,虞砂自傲自负,“卡尔,我们应该胆子大一些,任何领域,只要是取悦他人的,都是相似的,一首歌如果能被百分之八十的人听完,即便不怎么心爱,只要刷的人够多,在他所在的群体里产生一种氛围,他也会喜欢上的。” 这是人的盲从性,大部分人并不具备判断的能力,也不能坚持自己的思想。 “虞,我不上你的当,你可以参与你的游戏,我不会加注赌码。” 虞砂嘴角的笑意一晃而过,她真诚拢住卡尔的手,可怜巴巴眨着眼睛,“卡尔,你要给予你可怜的朋友一点帮助,只需要一点。” 卡尔受不住她的视线攻击,他本来就是好脾气的老头,“行吧,亲爱的虞,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会答应的。” 他不知道他已经落尽虞砂的语言陷阱中,他漂亮的华国朋友,缓缓说,“卡尔,你真是一个慷慨的绅士,我保持之前的诉求,请你开放版权,让这首歌属于自由女神。” 卡尔揉着太阳穴,挥动白旗,“好吧,shark,你赢了。” 这首歌会属于谢玄苏。 虞砂从一开始误导卡尔想要卡尔参与“制造经典“不过是语言陷阱,一句话中,对话者会特别注意最后半截话。前半段,虞砂希望卡尔放权,后半段虞砂希望卡尔一起参与音乐宣传制作,将它变为经典,卡尔果然只注意到后半截话。 虞砂早就知道,人类有时很难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先给予卡尔一个不可能被他同意的大目标,以此为基础,逐步削弱卡尔的固执,最后打一张友情牌,卡尔溃不成军,只能白旗投降。 虞砂向卡尔保证,“这对你的作品只有帮助,没有阻碍。” 卡尔并不相信她的承诺,但他还是选择尊重虞砂的努力,“虞,我选择相信你,就是相信你带来的所有风险,我会将最坏的可能掌握在计划中,你尽情发挥,只要你的男朋友没有光溜溜跑到国会前大喊‘女人都是傻*’,我应该可以替你挡住所有的变故。” 虞砂伸手,很坚定拍了下卡尔的左肩,“等着瞧吧,让你见见新软件的力量。” 卡尔被她拍得胆战心惊,很快,他就知道虞砂打什么注意了。 病毒性营销。 华国抖音,国际Til Tok免费下载,只用了一个月,就病毒式席卷两个软件。 谢玄苏将版权全部交于虞砂处理,对于虞砂将他的作品免费上传到抖音上,他也没什么意见,他不是那种死板的人,非要讲究一个排面,有时候看到不同肤色的人用他的音乐配搞笑视频,他也跟着一起笑。 他心态乐观,他的黑粉,粉丝却要闹翻了。 国内评论一水的“太Low了,好好的流量天王竟然沦落到网红的地步,你怎么不带上吉他去夜店打碟”。 更有甚者,直呼“谢玄苏就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干脆再糟蹋一把,放飞自我。” 谢玄苏也看到那些评论,他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虞砂偷偷地......笑出声。 随你们怎么说,看到没,他旁边躺着虞砂,这是他老婆(狗脸得意.jpg)。 虞砂也没让他憋屈太久,虽然他一点也不在乎,但虞砂不想让他的粉丝抬不起头。 两个月后,美国SPOTIFY登顶,播放量139万,下载量第一。 再半个月后,潇潇洒洒爬B榜,谢玄苏创作的单曲《My pony》登顶了,这一登顶就是十二连冠,力压某位超级巨星的新专,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直呼“妖单”的是,谢玄苏又搞了首Remix上去,摇摇摆摆从B榜一百多名开始爬,用时一个月,爬到十一位,这是B榜历史上值得纪念的一天,从未有一首歌,可以两个版本一起冲榜前十。 要知道现在可是格莱美大佬们竞争的月份?!他一个华国人,就一首歌,直接压住其他人,觉得合适吗? 黑粉都疯了,开始找证据是谢玄苏粉丝帮忙刷榜,谢玄苏粉丝也很干脆,“随便找随便看,咱们没那么本事压过超级巨星。” 不少本来不屑一顾的路人点开了谢玄苏的新专,然后——他们开始摇。 这音乐节奏简单,可就是洗脑。 听一遍“这什么鬼东西?” 第二遍“一般般吧,大家品位不咋地呀?” 第三遍“管它呢,摇!” 然后开始循环第四遍。 《My pony》为什么那么火的讨论帖开遍全网,黑粉们酸溜溜地讽刺谢玄苏靠着抖音发家致富,又暗窃窃每日记录B榜数据,挑选历来神曲的数据做比较图,试图证明“谢玄苏这首歌其实也不怎么样,都比不过猫王摇滚、杰克逊”。 虞砂确实做到了她承诺的事情,卡尔看她的表情带有敬意,他确实老了,感慨完,他试图让虞砂指导他如何玩Til Tok,他也想利用Til Tok宣传自己的电影。 虞砂似笑非笑问,“卡尔,你的影片是要冲击奥斯卡的,不会觉得不合适吗?” 狡黠的美国老头轻轻拍了拍虞砂的肩膀,“有句古语‘英雄莫问出处’,只有蠢货才会在乎平台,我们这是与民同乐。” 等谢玄苏满世界参加访谈节目时,《它的红圣杯》入选戛纳电影节提名。 极致的血腥狂潮,即将开始。 虞砂仔细看日历,她已经25岁了。 第70章 车祸 时间一晃过去,忙碌中,虞砂差点忘记自己的“死期”。这一次,她还是没有告诉谢玄苏,即便他已经明确告诉她,他爱她,愿意和她一起承担任何事情,但虞砂还是没那个胆量。 因爱生惧。 她一天天倒数着时间,然后,在一天下午,她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这个邮箱是工作室才创立的,应该不为人所知。 她与华美公司的合约到期,华美根本没能力留下她,干脆爽快解了约,留足情面。袁集也没一点不好意思,在公司狂挖一批有潜力的艺人,就打包跟着虞砂一起跑路。 虞砂以合作人的身份加入星悦娱乐,占股10%,谢玄苏占8%,剩余的股份被袁集用来拉拢资源,小小的,不足道的小公司,居然真的在华美的围剿下生存壮大,虞砂是星悦重要艺人,袁集为她准备了单独的工作室,还安排了一系列接管负责人,这个邮箱就是才建立的,负责对外交接工作的。 她打开,就看到孤零零一封邮件,标题【让神来决定命运】。 本能,她眼皮跳跳,有种很奇怪的感情慢慢发酵。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信件内容很简单,让虞砂别乘坐7月14号的美航ZX312航班,说,如果她不照做,她可能会死。 虞砂没怀疑是恶作剧,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为了让虞砂相信,匿名者预言,《它的红圣杯》会一部封神,她会得到最佳女主角的奖项。 语气肯定,似乎真的见过。 虞砂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奇妙的事,她能穿书,别人未必不行,看到这个世界还有变数,虞砂是真的开心,至少现在她确定这个世界是活的,即便她死去,整个故事也不会停止,谢玄苏应该可以活的很好吧? 她按照邮件上说的,按部就班继续生活。 《它的红圣杯》真的得奖了,最佳编剧、最佳音乐、最佳女主角...... 虞砂站在领奖台上,无数灯光打在她身上,她微笑,背诵已经写好的感谢词,记者疯狂拍摄,她见到很多同胞,他们都在为她骄傲,虞砂却笑得很艰难,袁集用力鼓掌,他也没看懂虞砂的艰难,他以为她只是太高兴,有些惊慌失措。 一个人的领奖台,群星闪耀,虞砂挺直后背,梭巡全场,无论是否真心祝愿,都在为她鼓掌微笑,她感觉到眩晕,用尽力气才能不摇晃。 虞砂知道,距离7月14日还有一个半月,她站在这个光耀的地方,全身都是冷的,但她还要笑,因为这是礼貌。 一切结束后,谢玄苏给她发送视频请求,他在英国参加一档音乐节目采访,在电视上看虞砂,本能察觉到虞砂的挣扎,站在高处的她并不开心,有种即将腐烂的孤独。 谢玄苏的心瞬间揪在一起,他感觉到不祥,似乎虞砂即将离开,去陌生的地方,将他丢下。 虞砂打开视频,屏幕那边,还是一贯的明艳优雅,“怎么了?” 她对着谢玄苏摇晃奖杯,又是真的开心,她看着谢玄苏皱起的眉,自己先拿自己开玩笑,“呀,我还以为我胆子很大,结果一上台,看到坐着的大佬们,我就控制不住心跳,你知道主持人让我致词时,我紧张都快晕倒了!” 她在为自己的失态找借口,她不想要谢玄苏担心。 谢玄苏似乎真的被她欺骗了,很开心讲述最近的经历,从主持人问他是否恋爱,到父母催他结婚,他明里暗里表示很多次,他想虞砂给他个名分,虞砂也就当听不懂,嘻嘻哈哈又转到其他话题。 等她活下去,等她,求求了,如果真的意外,分手总比丧偶要好得多。 这一次,虞砂格外活泼,她说了很多事情,想要做的,还没做的,谢玄苏也拿着纸笔,一个个记下来,他们并不是一刻不停地讲话,有时候虞砂会突然静住,然后谢玄苏也不说话,两人就默默注视着彼此。 两个小时,已经凌晨一点多,虞砂向谢玄苏道晚安,最后,她深深看了眼屏幕,脆弱问,“你这次录制,需要多长时间?” 谢玄苏还是挺开心的样子,“还要一个多月,不出意外,7月底我们能完成。” 虞砂笑着说,“嗯,好好努力。” 七月底,应该可以避开她的死亡时间,她早就做好准备,会在7月14日,默默呆在一个没人的空旷地方,希望这一次,她的死亡不会连累任何人。 这一晚,她没有睡觉,反而着手整理袁集发来的资料,她安排的公益行动还在准备,现在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概念,虞砂将自己的积蓄分为四份,一份用来支持重大疾病救助,一份用来帮助失学儿童,还有一部分用于公益午餐,最后一份她选择捐献自己的母校。 救急救难,虞砂没有选择资助高等教育事业,虽然这样更容易留下好名声,但世界上有太多病痛,他们的生命经不起等待,最后捐献给母校的书籍、教具才是她一番心意。 她来过这个世间,即便静悄悄走,也没什么遗憾的,她见过很多美好,粉丝、观众给予她的支持,她都铭记在心,也许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还有眼睛默默注视着她,就像那封邮件的主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哪怕泄露自己的密码,也在默默保护她,她心怀感激。 清晨,风轻日丽。 虞砂走出家门,她要趁着可能是最后的时光,好好放松一下。 牵着大狗的邻居认真看了看虞砂,突然开口,“请问你是得奖的yu吗?” 华国人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要念出标准的音很难,虞砂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流利的承认,“是的,我是shark,虞。” 邻居惊喜,没想到隔壁住着大明星,他将手里的牵绳塞到虞砂手里,热情道,“我回去拿个纸笔,我想要你的签名!” 戛纳电影节拿个最佳女主角对于虞砂的名气提升还是蛮有帮助的,美国人爽朗,见自己隔壁住着一位明星都觉得很荣耀,女主人热情地将虞砂引进自己家,男主人就带着孩子跑来跑去,似乎想准备烧烤。 虞砂也没摆架子,她还没名气的时候,这家女主人就经常约自己去郊游,只是她太忙,一直婉拒,今天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家庭聚餐的快乐。 那条叫波比的笨狗一直绕着她的腿转圈圈,虞砂试着让它坐下,大狗还真的一屁股蹲下,竖起前爪吐舌头,虞砂只要一笑,大狗就得寸进尺,伸出前爪搭在她膝盖上,似乎想要虞砂将它抱起来,尾巴转得像风车。 预备环游美国的虞砂,被这条狗拖住,享受宁静的下午,又约定下次聚会的日期,美国邻居才喝得醉醺醺的虞砂搀回她家。 回到房间,脚下一软,虞砂就被一个人抱住。 不需要仔细辨认,光从怀抱的温度,虞砂就知道是谢玄苏回来了。 他贴在自己的耳边,有些委屈问,“你有没有想我?” 他连夜赶回来,却扑了空,转着圈找,才看到虞砂呆在邻居的园子里陪那只傻狗玩丢碟子的游戏,这是谢玄苏第一次见虞砂笑得那么纯粹开心,似乎陪伴那只傻狗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他不想去打扰虞砂的快乐,干脆就在家中等着。 想到什么,谢玄苏更委屈了,“为什么冰箱什么食物都没有?” 虞砂勾着他的脖颈支撑身体的重量,她迷迷糊糊露出一个微笑。 那是因为她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临走前她仔细清洁了房子,将垃圾该扔掉都处理了,她没有做能回来的准备,这是租借的房子,她不想给房子主人带来麻烦。 谢玄苏说着说着就吻住她,虞砂没有反抗他,情热之际,她的理智已经断线,唯有心中灵台浮浮沉沉几点模糊的东西,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谢玄苏的吻下融化。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两人第一次时很滑稽,谢玄苏忙活很久才彻底吃到她,翻来覆去将她揉了一通,第二天她差点没起来。 这一次亲密,虞砂有些意乱情迷,她狠狠咬谢玄苏的肩膀,似乎要在他身上做一个印记,让他只属于自己,谢玄苏吃痛,一声不吭掐住她的腰,用力拥有她。 一夜荒唐。 虞砂醒了过来时,谢玄苏已经买好早餐像条大型犬看着她,“那个......昨天我没有戴......” 昨天他找了半圈,原本搁置计生用品的盒子已经被虞砂倒空,他欲望上头,没忍得住,也不知道虞砂会不会生气。 虞砂喝着牛奶,“无所谓,怀了就生下。” 谢玄苏眼睛彻底亮了,委屈巴巴问,“那我呢?” 虞砂诧异看他,“结婚,你不愿意吗?” 谢玄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网上那种套路孕的□□丝男一样,拼命想让女朋友怀孕,然后将女方骗回家。 心口痒痒,手下也痒痒,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虞砂的手臂,又乖又软乞求,“老婆,再来一次吧。” 虞砂用眼刀飞他,倒也没拒绝,两人就这样又滚到床上,虞砂这几天很放纵谢玄苏,就像临死前欢乐最后一场的亡命之徒,她不想让谢玄苏遗憾,也不想让自己遗憾。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度过悠闲的二人世界,7月14日终于来到。 前一天,虞砂就开着车独自一人离去,激情后还在沉睡的谢玄苏没能发现她。 风很冷,她身上留着谢玄苏的温度,两种不同的感觉夹杂在一起,她放了首歌,她的车内CD只有谢玄苏的歌,这是他出道的作品,很欢乐的摇滚,夹杂着重金属,虞砂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时不时翘起一根手指敲击着。 就这样离开,也没什么值得难过,虽然她还有遗憾。 她在山顶看日出,等待着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普普通通的一天,终于过了凌晨十二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虞砂觉得自己真的太好运了,一直以来都是她胡乱猜测,她觉得自己很傻。 手机上很多属于谢玄苏的来电,她一身轻松拨回电话。 谢玄苏很着急,他那么似乎有什么吵杂的声音,谢玄苏咬牙切齿,“虞砂,我已经知道你在哪里,就呆在那里别走,我马上来找你。” 虞砂开玩笑,“我就在这里等你,快点接你的宝贝回家。” 她有很多话想告诉谢玄苏,她想说很多东西,她想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谢玄苏还是生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还有你车上有定位,你再这样,我就要狠狠惩罚你——” 虞砂刚想说什么,却听到电话那端猛地“嘭”一声,她的心狠狠颤抖,她觉得这声音是砸在她的心上。 她呼喊谢玄苏的名字,他没能回答她。 虞砂像疯了一样,开车狂奔,她眼睛血红,心脏颤抖。 神,不管什么神都好,如果非要带走一个人,求您,带走她,放过谢玄苏吧,虞砂知错了,她不逃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谢玄苏能活下去,她愿意将他留给任何人,不管他会不会爱上原身,也不管会不会娶别人,哪怕现在就拿走她一切东西。 她想到很多东西,红色的母马,冰冷的海水,星光璀璨的舞台,它们在自己的视线里碎成碎片。 虞砂终于找到谢玄苏,他撞到路标,整个车头凹进去,已经昏迷,满地的血。 虞砂跪在一片血污中,伸手去触摸谢玄苏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她哆哆嗦嗦报警,像疯了一样。 神这是在惩罚她吗?! 她错了! 第71章 结局 谢玄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走在人群中,却没一个人能看到他。 这是一个陌生且熟悉的世界,他看得懂每一个汉字,但表达的含义却让他陌生。 S.Y基金会首席执行官会见华夏副总理李汝华,双方就核能源问题达成共识。 幸福集团董事会决定推辞新宇宙计划,航天事业不能成为富豪玩乐的工具。 ...... 这是哪里? 他迷茫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很快,他就在这个世界看到他熟悉的信息。 虞砂?! 大厦屏幕上的虞砂虚弱躺在床上,她在宣布自己的遗嘱,字幕上解释,自从那次可怕的车祸夺走甜嗓天后最美好的声音,她无法唱歌无法跳舞,只能黯然退出舞台,但虞砂有了更多时间投身慈善事业,亲□□问孤寡老人,跋山涉水监督慈善公路,甚至亲力亲为探望山区贫苦人群。 一周前,医生宣布,虞砂的身体器官衰竭,最多只有一个月,虞砂做出一个决定,她打算执行安乐死,结束痛苦。 今天就是她执行安乐死的日子,全网一亿多人同时观看,直播收益全部捐献慈善,连同虞砂的全部家财。 谢玄苏仔细看着屏幕里的人,不,这不是他的虞砂! 他像找到目标,飞一般冲向直播录制的地方。 大概是灵魂形态,他冲得很快,他找到了虞砂。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虞砂,谢玄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人。 只有一个年轻男人陪伴着她,病床上的女人伸手,男人沉默牵住她,“裴肖萗,高兴点,我要解脱了,我这四年,没有损伤虞砂的名气吧,呵,只是这具身体太糟糕了,如果肺叶没出问题,我还想看着西北那些孩子长大呢......” 录制视频的工具关着,医生还没有来,四周静悄悄。 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努力忍耐,才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虞糖,别说了......” “虞砂”用脸去蹭枕头,“哎呀,只有你知道我叫什么,真好,还有人记得我,也算不亏,就是不知道虞砂使用着我的身体会幸福吗?啊,我瞎操心什么,她那么厉害,一定会很开心的,当初那个东西说,可以让我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嘻嘻,果然没说错,这四年我过得好开心。” 她很累了,秘密也藏不住了,她终于可以说出来,“裴肖萗,你不是害怕我吗?我不是妖怪,虞砂确实是死了,只不过我死前遇到一个自称可以为我实现所有愿望的怪东西,我说我想有人爱,我想那个身体能出名,我想要院长受到惩罚,我想要帮助更多人。” “那个怪东西说,可以给我换一个身体,但是作为交换,我自己的身体也会被一个灵魂占有,我说,那干脆点吧,我和虞砂换身体就行,刚好我的艺名也叫虞砂,这不是缘分吗?” 她很开心地笑。 “可那个东西告诉我,现在的身体虽然荣华富贵却只能活四年,我曾经的身体还能活很久,我觉得不亏,平凡过一生,不如快乐过四年,唉,我上当了,早知道这个身体那么多病痛,我就直接死翘翘,省得受罪。” 谢玄苏看到她眼角的泪水,“裴肖萗你说你讨不讨厌?我刚来,你就直接看出我不是虞砂了,可好,我又不能告诉你这些事,你不许我用虞砂的钱,只给我保管身体的工资,每月一万,嘿,你没有想到吧,我没有不乐意,我特别开心,我也是月入过万的人啦。” 她还是在笑,似乎这段经历是快乐的回忆,“现在我要死了,虞砂也回不来了,尸体就烧掉吧,将我撒到大海里,让我可以快乐自由。” 说着,她转过头,看着泣不成声的男人,艰难笑着,“裴肖萗,虞糖不后悔遇到你,只可惜了,我活太短,我还没给你煮我最拿手的翡翠珍珠汤呢。” 她身体里窜出各色各样金色的泡沫,谢玄苏的身体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记忆窜进脑子里,这些记忆中,他看到另一个虞砂,曾经的甜嗓天后,舞台上光芒万丈,她跟在另一个女人身后,嬉笑怒骂威胁讽刺,明艳的脸上是对任何事情的蔑视。 她骑马,她操控帆船,她和一群阔太太一场一场交际舞,她赢过很多砝码,也为了一幅画一掷万金。 她孤独过,她痛苦,她挣扎,她不是谢玄苏记忆中总是忧郁或者戏谑的样子,而是拼命的狠,她很像一个叫许安的女人。 慢慢地,谢玄苏似乎懂了,他的虞砂和面前这个女人互换身体。 他还想再听下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虞糖可能会说出更多事情,但随着虞糖身体里金色泡沫散尽,谢玄苏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走,他想挣扎,却只看到医生端着一杯无色无味的液体进来。 虞糖躺在裴肖萗的怀里,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裴肖萗眼眶通红,虞糖嘴角却有笑意。 她不后悔,她幸福过,她也不羡慕虞砂将有的人生,你看啊,虞砂的经纪人,她十载的朋友在为自己流泪呢,嘻嘻,她也会被人喜欢的啊? 谢玄苏一直被一只手推着,他进入一个小房间,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趴在丈夫怀里呜呜哭。 电视上放着虞砂喝一口液体,在医生的指导下慢慢喘气的样子,医生说,“对,就这样,睡一觉,不会难受。” 女人撕心裂肺叫,“虞砂死了!我有亲眼看着她死掉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她身体里冒出淡蓝色的泡沫,谢玄苏这一次主动去接触。 又是一段记忆,与虞糖记忆不同的记忆。 这个女人也是穿越的。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却不是谢玄苏生活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很多东西与他经历的不同,虞砂并没参与《恋爱十九天》录制,她也没有太多人喜欢,她的黑粉很多,她一直演着坏女人,一样的是《它的红圣杯》封神,但,很快,虞砂就死于飞机失事。 女人是虞砂的粉丝,她来到这个世界写了一本叫《女团燃烧》的书,她痛心虞砂出演《黄金律师》被黑,干脆大笔一挥,改成同档期口碑还不错的《校草的秘密情人》,虞砂一生坎坷不平,她就干脆苏到底,让虞砂快快乐乐拿了影后,那个世界的谢玄苏为了虞砂终身未娶,她干脆在小说中将他们写成一对。 女人希望虞砂能幸福,看到这个世界的虞砂开开心心,她一直祈祷延续这样的幸运,直到虞砂车祸、脱离危险、又选择安乐死。 看着渐渐安静的虞糖,女人再也受不了,紧紧拽住丈夫的衣服,“她为什么过得那么苦?为什么哪一次都不能幸福?” 女人记忆里的虞砂蒙上一层粉丝滤镜,显得格外美好,谢玄苏却能感受出,这个虞砂,和自己的爱人有些不一样,她更像虞糖记忆里的样子,傲慢、尖锐,她似乎永不信爱,离世的裸捐似乎也是早有预谋,她或许早就清楚自己的死期,在那个痛恨她的世界,她得不到任何温暖,干脆就让所有人都记住自己。 崩溃疯狂的执念,她是虞砂,却不是他的爱人。 那个世界的他也有种陌生的感觉,他对虞砂一见倾心,却不敢表白,只能默默守护她,可虞砂飞得太快,根本不要他的守护,他能做到不过是终身未娶为虞砂守着丧。 他比那个谢玄苏勇敢,他的爱人也比那个虞砂柔软,终于,他们走到一起。 看了那么多,谢玄苏有些疑惑,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在他吸收最后一个泡沫时,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出现,它会人类的语言,周围的人一样看不到它,它就默默注视着电视机里虞糖,打着哈欠飞到谢玄苏的肩膀上,蹦来蹦去,“小伙子,很奇怪吧?” “你遇到的虞砂是第二次重生了,虞糖的心愿中临时增加一条,她希望占据她身体的人是个好人,可上一世重生的虞砂心理扭曲了,根本不符合条件,干脆,我就让她固定的死期死去,就是25岁的7月14日。” 这个世界虞砂出车祸的时间。 谢玄苏想到什么,“难怪13日晚上,虞砂会一个人离开......” 圆球滚了点,“我给了她精神暗示,让她有种潜意识,自己会如期死亡,我本来的目的是想要她珍惜时间,别做无意义的事情,谁知道第一次,虞砂居然直接黑化了!靠!吓死宝宝了!她居然还想要国家给她降半旗,死前还买了一票水军在网上造势,她简直是把自己的葬礼当成一场声势浩大的营销,啧。” 第一次重生的那个“虞砂”没有谢玄苏的虞砂那么幸运,她选错了人设路线,一步错步步错,靠着黑粉痛骂造数据的世界,她没享受过别人一天的关心,对待袁集他们也只是无感情地利用,加上圆球灌输的死期逼迫,她终于疯了,飞机上,满眼热泪的她,心中的魔鬼笑得那么开心,她终于解脱了。 圆球停止滚动,“小伙子,有前途,你感化了一个女魔头。” 谢玄苏不知道虞砂经历这些,圆球告诉他,虞砂是没有第一次重生的记忆的,它努力给谢玄苏解释平行世界理论,第一次重生的那个虞砂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们生活的宇宙有很多、数不清的平行世界,每个人不同的选择都会开辟一条支线,不同个性。不同经历的人,不能算是一个人。 解释清楚,圆球也要送谢玄苏离开,“小伙子,好好和虞砂过日子,你们的幸福背后有很多悲剧,你也别用为此难过,这是别人的选择,你能做的,就是做出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论,都要走下去,因为这就是人生。” 意识消散前,谢玄苏只来得及问一句,“你是什么东西?” 圆球没有直接回答他,它咯咯笑着,“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谢玄苏睁开眼,一脸憔悴的虞砂正看着他,她眼中的欣喜是那么明显,谢玄苏想说话,嗓子却异常干涩,虞砂伏在他的腹部,“你知道吗?你睡了三天,你要吓死我了!” 医生检查,谢玄苏并没有大碍,虽然血流的多,其实也只有腿部一道口子,他的器官内脏都没有损伤,可谢玄苏这样睡了三天,虞砂心急如焚。 她害怕,她特别害怕,她祈祷只要谢玄苏能醒,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她的生命! 谢玄苏趁火打劫,他伸出手,“我受伤了,我身上留疤了,现在只有你肯要我,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虞砂这一次没有逃避,她心里枷锁砸碎,她忍着泪,将自己的手搭在谢玄苏的手掌上,“快快好起来,我就嫁给你。” 谢玄苏看着面前的人,联想到圆球的那句话 做自己的选择,然后走下去,不管对错,一直走下去。 他会带着虞砂一直走下去,人生不能永恒,他就尽量爱着虞砂,用自己最大的爱意,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第72章 番外 沉寂许久的虞砂个人工作室,终于发送一条微博 虞砂工作室:@虞砂 @谢玄苏喜结良缘,天作之合(爱心),一分钟后,谢玄苏本人转发,配图【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甜美的女人.jpg】 吃瓜群众:才周一就那么刺激?!! 华国娱乐圈直接炸翻锅,传说那位冲击奥斯卡的虞砂虞皇居然结婚了?!! 天啊,她才25岁,国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吗?女神咋那么早就嫁人了? 对象还是谢玄苏! 唯粉一脸懵逼,兄妹CP粉一夜感情变质,纷纷狂欢,兄妹CP超话全是抽奖。 他们疯狂大喊,“我们搞的是真的。” 两人层次已经脱离爱豆,粉丝们的支持或反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光从称呼就可以看出,观众称呼虞砂为“虞皇”,谢玄苏为“谢帝”,既然这样,粉丝们干脆大度一点,纷纷送上祝福。两人说实话,差距不大,而且,都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他们年纪也不算小,想要组建家庭也是人之常情。 乔琳琳心都要碎了,她看着在微信群里狂发红包的茉莉,默默也发了一个,然后又发了一个,再发一个! 不能输面子,唯粉怎么能输给CP粉! 她要大度,要坦然,要祝福!可是!呜呜呜,姐姐怎么那么早就结婚了?!算了,生个小可爱,她会一直守护虞砂的宝宝,如果宝宝也想进入娱乐圈,她们这些阿姨粉会保驾护航的。 近来没大事,吃瓜群众都很闲,纷纷开扒谢虞两人恋爱史,两人之前相处的动作都被扒出来,连同国外的生活,谢玄苏的粉丝知道了自己哥哥出车祸,来不及心疼,就又看到虞砂三跪九叩熬了两天去求佛的照片。 谢玄苏粉丝:哥哥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其实虞砂人还不错? 是不是真的爱一个人,虞砂、谢玄苏从来不会表演出来,两人相处自然而然的默契就能甜翻一车人。 谢玄苏视察每一丝细节,从婚礼地址选择到宴会摆放的鲜花,每一个点都要亲力亲为挑选,虞砂要做的就是一件一件试婚纱,他们的婚礼有赞助商赞助,光是礼服就有八身,中式、英式,从其旗袍到婚纱,数名大师量身打造,谢玄苏给虞砂一个盛大、无人能比的婚礼。 谢玄苏修养好,两人就领了证,虞砂最开始还担心谢玄苏的父母会不会有意见,谁知道谢玄苏将她带回家,她还没看清谢玄苏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就被尖叫的阿姨一把搂到怀里,宝宝,宝宝地叫。 谢玄苏说过,她妈是自己粉丝,可虞砂没想到阿姨居然是战斗粉,还活跃在她粉丝的前列。 虞砂在谢玄苏家里住了几天,老太太每天打卡似的去逛一圈菜场,她以前从不做这种粗活的,买了一大堆鸡鸭鱼肉,也不管虞砂吃不吃得下,必定要亲手为虞砂炖一煲汤,然后眨着眼睛等着虞砂起床。 虞砂被她如此殷勤照顾,起得越来越早,相应的,劣性竞争,阿姨也起得越来越早,有好几天凌晨三点,就亢奋从床上跳起来,颠颠跑超市。 终于,谢玄苏受不了,虞砂起得早睡得也早,两人晚上必备的“娱乐”也中止,他每天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拍枕头,等着虞砂“宠幸”,虞砂却没力气搞他,一躺下就慢慢放缓呼吸。 忍了两天,谢玄苏终于找了个机会,将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堵在家门口,强烈表示了抗议,谁知道老太太根本没有一点偏爱自己儿子,反而情绪激动跳起来打谢玄苏的头,嘴里嚷,“宝宝还在事业上升期,你怎么能天天只想到这种龌龊事!太下流了,我没你这个儿子!” 谢玄苏忘记了自己母亲早就是虞砂的铁血战斗粉,被洗脑相当彻底,两人没在一起时,老太太就和其他毒唯凑着鄙视各种对虞砂垂涎三尺的“蹭热度狗”,其中当然包括自己的儿子,不过因为乔琳琳控制的缘故,虞砂唯粉一般对待谢玄苏都是冷放处理,否则谢玄苏还要不受自己母亲待见。 委屈巴巴的谢玄苏跑去找虞砂抱怨,害得虞砂顶着一张红脸去跟老太太交涉。 老太太也是够狠,第二天开始,就每天定时给谢玄苏发送诸如《男人应该要有男人的样子,要守男德》、《妻子骂你是为你好》、《性.欲太强容易早秃》等毫无营养的鸡汤。 谢玄苏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有点严肃的老头,经营着大型连锁零售商城,他总是早出晚归,见面也很难有表情,但见到虞砂还是会挤出几个微笑的表情,不过他实在争不过自己的妻子,每次他想亲切问候自己儿媳,老太太总会想到各种理由将他挤开,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在这个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虞砂有时候会送洗干净的水果上去,与谢玄苏呆在一起的老先生瞬间恢复了活力,背骨挺得很直,声音也非常洪亮,针对谢玄苏的暂时代管公司业务的各种决定,挑刺般从上批判到下,仿佛他生的不是儿子而是叉烧。 虞砂就躲在门外悄悄听,这一对父子有意思的很,谢玄苏就像一头成长的狮子,任凭父亲指责,他依旧据理力争,坚持阐述自己的观点,老头说着,也会露出自豪的表情,但他还是不表露出对谢玄苏的满意,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见虞砂进来送水果,老先生又露出另一种表情,他似乎很久没笑过,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关心问,“钱够用吗?需要爸爸再给你点?” 像是对女儿的口吻,老太太现在还称呼自己为“阿姨”,老先生就不客气自称“爸爸”,他觉得他这个叉烧儿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虞砂这个好媳妇骗回来,他有时也会为谢玄苏忧虑,虞砂越来越优秀,自己儿子能不能一直占着她,为了谢玄苏不沦为下堂夫,对待儿子越来越严苛,最近,他准备让谢玄苏着手收购在美零售大鳄的一部分股份,先让谢玄苏试试手。 两人的婚礼在即,老先生除了忙活日常工作,大半夜也穿着整齐去视察现场,虞砂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喜欢自己,家的温暖让她愧疚。 她还是没有告诉谢玄苏自己的过去,她觉得这荒唐,也许会吓坏他。 谢玄苏也假意不知,他希望虞砂将过去不好的记忆全部埋葬。 婚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奚源也应邀参加,他是星悦娱乐的艺人,庄楚宇忙于电影拍摄,袁集花了大功夫打造奚源,最终将他捧到现在的位置。 虞砂没去查那封匿名信是谁发送的,她就当成神的恩赐,奚源提心吊胆好些天,生怕虞砂将自己送到研究所解刨,没想到,虞砂根本没有一点表示,似乎从未看到那封邮件。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之前的一切都按部就班。 城堡定情接吻、海边利用断崖悬壁,投影观看虞砂谢玄苏二人相遇经历,玫瑰谷释放蝴蝶,虞砂希望有一个环保的婚礼,谢玄苏就放弃了选择气球,而是选择无污染的香薰蜡烛,他们手拉着手将纸船推出海岸线,无数盏摇摇晃晃的海灯顺着水流摇摆。 月上中天,整个婚礼到达最高潮。 谢玄苏为虞砂搭建了一个舞台,虞砂被伴娘们引着找到他时,谢玄苏正站在舞台上唱《今天你要嫁给我》。 她明白了谢玄苏的心意。 虞砂对谢玄苏说过,今生她可能不会有自己的独立演唱会,谢玄苏记在心中,最终给了她这样璀璨的舞台。 眼眶里有泪落下,虞砂抓紧谢玄苏的手,一步步、慢慢地走,台下的客人们纷纷鼓起手,虞砂仰面,一个人工星辰幕布缓缓降落,这是谢玄苏亲手准备的太阳、月亮,他手上还有一颗巨大的星星。 “现在这对男女就要结为夫妻......” 歌声中,虞砂与谢玄苏一起,将这颗灿烂的星星挂在铁钩上,工作人员操作,这颗星徐徐上升,最终停在太阳与月亮之间。 他们在无数人的注视中接吻。 来年2月,谢玄苏获得格莱美奖,他致词感谢所有帮助他的人,他最爱的妻子虞砂。 同年3月,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虞砂。 已经四个月身孕的虞砂穿着宽松的长裙,在礼仪小姐的帮助下,慢慢走上领奖台,卡尔、凯特为她鼓掌,慢慢所有人都在鼓掌。 这是第一个女明星怀孕来领取最高的荣耀,坐着的评委都在微笑,在他们善意的注视下,虞砂用华语感谢身边帮助她的人,就像一个月前的谢玄苏一样,“我要感谢我的丈夫谢玄苏对于我的帮助......” 她真的很幸运,能遇到那么多很好的人。 她的真的爱谢玄苏。 她想和他一直走到生命结束。 《哈丽娜与卡洛琳》确定在华档期,改名《情投末路》,票房一路狂飙,最终以27亿落幕。 六个月后,虞砂顺利产下一子,取名谢惜余。 惜余,惜爱虞砂,珍惜余生的意思,谢玄苏希望他们的孩子,这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好人。 他与虞砂的时间还很长,虞砂答应他,除非死亡,再也没什么能分开他们。